Chapter.1 未来
　　随着凉冰离去，三王时代才最终落下帷幕，华烨依靠黑洞引擎迅速崛起，却没能如他所愿立刻推翻神圣凯莎建立的正义秩序，原因无他，神圣凯莎的知识宝库远比他的黑洞引擎更加强大。
　　如果不是他能释放人工黑洞，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在天使彦手上。
　　只是这样也让整个宇宙不得安宁。
　　天使和华烨打得不可开交，烈阳星也在蕾娜的指示下加入战场中，死神卡尔专注研究更高层次的虚空世界，三角体与神河文明也正式宣战。
　　恶魔和银河系，似乎都成为了过去式，蛰伏在宇宙的角落，无人问津。
　　“语琴，君临系统的开发怎么样了？”蔷薇刚从坤萨外围修筑好天谴防御圈，人还没出现在议事厅，声音就先一步传进众人耳朵里。
　　“系统构建已经基本完成，但是因为君临系统是在恶魔一号的基础上生成的，所以它现在的运算能力勉强只能和恶魔一号持平。”
　　“已经很好了，我什么时候能和君临系统做对接？”
　　“君临系统虽然构建完成，但后续的测试还需要一段时间，初步估计需要一年。”
　　“这么久……没有办法更快一些吗？”
　　“不能再快了，系统必须经过完整的测试流程，不然会有安全隐患，即使你是四代神体，也很难抵御系统漏洞带来的负面影响。”
　　蔷薇点点头，心里也清楚自己太着急了，从凉冰踏入黑洞失去音讯，短短五百年时间魔人们创造出恶魔星云，构建出君临系统，打造了专属于恶魔星云的防御系统，这种速度放眼望去整个宇宙都无人能及。
　　只是她还是想要更快一些，想要更快见到凉冰，想要看她嚣张自信地坐在王位上，嘲讽饕餮、华烨之流，告诉他们莫甘娜才是宇宙的王。
　　想要，让她君临天下。
　　墨黑的装甲在灯光下泛着冰冷寒意，蔷薇的头发也早就变成了黑色，柔弱乖巧地垂在脑后，紫色的机械翼收拢在背后，背影像极了曾经的莫甘娜。
　　“阿托，天使和华烨那边情况怎么样？”
　　“天宫号被天使的舰队袭击，虽然通过虫洞跳跃逃脱，但也损失惨重，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露面了。”
　　“好，你继续跟着他们，可以适当给他们制造些小麻烦，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和天使们起正面冲突。”
　　“好。”
　　暗通讯断开，整个房间又归于沉静，蔷薇换下装甲，在椅子上坐下。
　　窗外的星空一点点消失，梦境也如期而至。
　　“蔷薇？”
　　旗袍衬托出女人傲人的曲线，柔顺的黑发遮住她小半张脸，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柔和精致的线条勾勒出她妩媚倾城的容貌。
　　“凉冰，我好想你。”
　　“你做的很好，不要太勉强自己。”馥郁浓厚的香气充盈鼻腔，带着久违的安心。
　　蔷薇曾经觉得凉冰身上的香气再普通不过，或许只是沐浴露带来的，直到第一次拥抱。
　　浓厚温和的香气像是羽翼，温柔地将她纳入怀抱，抚平她所有痛苦，凉冰从来都是天使。
　　她与凉冰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凉冰在战争中狙杀了她的父亲杜卡奥，于是在相识以后对她百依百顺，之后更是因为爱之一字，放弃生命。
　　如果说曾经的愿望是干掉莫甘娜，那她现在只希望凉冰能够回来。
　　“有谁欺负你了吗？”温暖的手掌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凉冰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沉稳。
　　蔷薇贪恋着这短暂的安适，窝在凉冰怀里不肯抬头：“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太累了。”
　　“那好好休息一会吧，我会陪着你。”
　　身体突然被打横抱起，蔷薇慌乱了一瞬，便心安理得地搂着凉冰的脖子，整个人窝进凉冰算不上宽厚的怀抱里。
　　恒星的暖光透过窗帘，坐在椅子上的蔷薇被明媚的光线叫醒，才发觉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有她突然闲下来。
　　“连线梅洛天庭。”
　　“是。”
　　“天刃王，彦。”
　　暗通讯那头的人顿了下，略带疑惑地开口：“蔷薇？”
　　“时空蔷薇，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虽然曾经和天使彦并肩作战过，但那短暂的同盟时间，依然无法抵消蔷薇对天使们的怨愤，时空蔷薇这个名字随着天启王凉冰的陨落，已经沉寂了数百年。
　　“什么事？”
　　“恶魔拥有加速聚合神圣凯莎的能力，我们希望能跟你们合作，终结华烨。”
　　天使彦收起手中的王命，高高王座上她单薄的身影显得无比孤独，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终于因为蔷薇的寥寥数语有了变化。
　　黄梨木色的眸子流露出怀念与愧意，像是上了年头的家具，散发出时光沉淀下来的特殊味道。
　　天使彦也已经不再是意气风发的雷鸣战神，那个人却永远风华正茂……
　　“需要天使做些什么？”
　　蔷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短短数百年，天使彦的变化比她想象中更大，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再费一番功夫才能劝说天使与恶魔联手，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需要你们利用虚空引擎尽可能靠近虫洞，恶魔一号会辅助我加速神圣凯莎的原子聚合。”蔷薇看着虚空宇宙引擎中流动的金色粒子，虽然知道

“需要你们利用虚空引擎尽可能靠近虫洞，恶魔一号会辅助我加速神圣凯莎的原子聚合。”蔷薇看着虚空宇宙引擎中流动的金色粒子，虽然知道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继续开口：“我们还需要太阳之光蕾娜的帮助。”
　　“好，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我去联系蕾娜，天使们做好位置部署，等一切就绪，我们就开始。”
　　孤独的天使仰望宫殿穹顶，微雨似的水珠从她的脸颊滑落，没入金色的鬓发中。
　　“天使……冷……”
　　凉冰虽然也装备有虚空引擎，但终究与神圣凯莎的神圣原子聚合方式不同，她并非神圣之躯，如果神圣凯莎可以依靠原子复活，湮灭黑洞的凉冰说不定也会以别的方式存在在这片宇宙中。
　　这才是蔷薇的真正目的。
　　恶魔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一切就已经筹备完毕，然而天使那边就没有那么速度了，华烨之流虽然屡战屡败，可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生命力顽强得可怕，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便再次卷土重来。
　　能够抽调的天使实在不多，蔷薇长叹一口气，也只能将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专心测试君临系统。
　　等蔷薇从实验中分出神了解战局时，才发现整个宇宙已经在短短的一年时间改头换面。
　　天使重新夺回天宫号，苏玛利叛出男性天使阵营，被流放到蛮荒星球。
　　太阳之光蕾娜执掌烈阳星，被尊称为烈阳神，烈阳文明如日中天，没有死神卡尔庇护的饕餮已经被消灭殆尽。
　　至于地球，依然毫无消息，一如当初潘震的意思，神至少要传颂个一千年，才能积累起足够的信仰与敬畏。
　　“君临系统测试完成，要现在对接吗？”语琴从蔷薇身后走来，脸上带了些许笑意。
　　“现在对接。”
　　金色光芒绘成一个庞大恢宏的星盘，蔷薇凝视着眼前这个与虚空宇宙引擎八分相似的系统全貌，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
　　如果凉冰能看到，一定会非常激动。
　　“启动君临系统。”
　　“君临系统启动，正在载入搜索程式。”
　　“检索异常原子波动。”
　　“初始范围定义恶魔星云，检索原子波动中。”一道蓝光在虚拟盘中迅速覆盖整个恶魔星云，仅仅喝杯茶的功夫，系统就通报了检测结果：“检索到三种微量异常原子，是否进行基因数据匹配？”
　　“匹配。”蔷薇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这是君临系统在恶魔一号的基础上，结合时空基因特殊打造的，甚至能达到大时钟映射真实星球那种地步，说不定……凉冰没有死！
　　“检测完成，两种原子为神圣原子，另一种原子为虚空原子。”
　　蔷薇的眸子燃起火星，让那张严肃到木雕似的没什么表情的脸都焕发出光彩。
　　“凉冰，我终于找到你了。”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一场史无前例的营救计划悄然开始，蔷薇并没告诉天使彦这个消息，天使对于凉冰的态度并不明确，她不能让凉冰再出一点点意外。
　　她们之间早就扯平了，再来一次分离，她真的会疯掉。
　　“调动恒星能源，加速原子聚合。”
　　“正在运行虫洞算法，远距离映射启动……”
　　君临系统虽然是最新的科技，但原子分布实在太广泛，有蕾娜辅助的情况下，预估的最快速度也要五年以后。
　　蔷薇也不着急，琢磨着怎么升级系统，以及搞到华烨身上的黑洞引擎，她已经等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拥有了小部分信众，也不在乎这短短五年。
　　“时空蔷薇。”
　　暗通讯突然响起，那头似乎是个声音沙哑的少年，语气温和平缓，却莫名让蔷薇建立起敌意与防备的高墙。
　　“你是……死神卡尔？”
　　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大概是没想到蔷薇反应这么快，说道：“你的系统很不错，凉冰知道了，大概会很欣慰。”
　　蔷薇听了这话，心里却不大舒服，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凉冰’两个字，过于熟稔的语气让蔷薇抿起唇角，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只为了说这个？”
　　“我可以帮助你救回凉冰。”
　　“你的条件呢？”
　　“三角体的发展越来越快，凉冰是最熟悉时空理论和虚空知识的人，我需要她的帮助。”
　　蔷薇冷笑一声，没有否认：“与虎谋皮，你不是早该认识到这一点吗？”
　　“我没有想到……华烨已经疯了。”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弱，大概也在后悔自己无法承担这个后果。
　　“你要怎么帮忙？”
　　“我手里还剩下一颗虚空微粒，和你的引擎做对接以后，你就能控制虚空。”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就这样。”
　　卡尔还没说话，蔷薇已经断开了暗通讯，她确实对卡尔的虚空微粒有些心动，如果真如卡尔所说，对接虚空微粒后，她就该是整个宇宙的至高神。
　　即使是黑洞，也能以虚空映射的方式被她瓦解，只是一来她不能信任卡尔，二来她还没有做好成为王的准备。
　　就连神这个身份，她也是经历过万劫不复的痛苦后，才逐渐接纳。
　　夜幕降临，君临系统的进度连亿万分之一都不到，宇宙的边际无限大，凯莎的神圣原子散落在其中，连一粒尘埃的体积都比她大，难度可想而知。

蔷薇仰望巨大的金色星盘，还没有头发丝粗的进度，被满天的金色粒子取代，沦为了背景，等到蔷薇从暗位面出来时，昆萨已经过去半个月。
　　“卡尔。”
　　“时空蔷薇，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接受你的条件，但同样的，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
　　暗通讯那头沉默了一会，语气似乎带了些欣慰：“凉冰把你教得很好，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不需要先听听我的条件吗？”
　　“等一切结束，我会进入虚空世界。”
　　对话结束不久，虚空微粒就被送到了蔷薇手上，卡尔承诺离开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凉冰为什么会与卡尔是朋友，又为什么被卡尔誉为最伟大的智者。
　　因为他们同样理智通透，对整个宇宙局势的变化了若指掌，卡尔没有弱点，而蔷薇两个字却变成了凉冰的软肋。
　　无数明枪暗箭指向她心尖上的蔷薇，她用血肉一一拦下，然后擦干净面容，露出温柔包容的表情，将深可见骨的伤疤背在身后。
　　蔷薇是被她藏在心尖的珍宝，是她剖开胸膛后用伤痕累累的羽翼擦净血污的珠玉，是她不敢用沾满鲜血的手拥抱的爱人。
　　蔷薇曾经以为，凉冰是为了昆萨，为了曾经许下的帮她干掉莫甘娜的承诺，五百年后再回想起来，本以为斑驳的的记忆却依旧历历在目。
　　都不是。
　　只是为了，救下她。
　　救下曾经被自己捧在心尖，却狠狠捅穿自己心脏的蔷薇。
　　“凉冰……”微缩版星命被捧在心口，心脏的抽疼让蔷薇跪伏在地上，仿佛这样才能缓解潮水般让人窒息的情绪。
　　“蔷薇！我们找到华烨了！”阿托的声音响起，低沉的声音却难掩激动。
　　“把他带回来，只要别死，剩下的你随意。”
　　阿托会意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手中巨剑一挥冲进了华烨的据点，鲜血染红他身上厚重的盔甲，猩红的双眸满是快意。
　　他无时无刻不再幻想着这一刻，终于等来这个复仇的机会。
　　杀了华烨会影响蔷薇的研究，但仅仅是分八段这种小伎俩，以恶魔的科技来说，拼起来易如反掌。
　　死，太便宜华烨了。
　　原子聚合的速度远超蔷薇的预想，有了调动虚空空间的能力，金色星盘中漫天飞舞的粒子以最快速度被调动到提前腾好的星球上空，从最开始的烟雾，发展成金色浮云。
　　像是曾经在地球看到过的北极极光，让人想要前去观瞻。
　　“阿托，辛苦了。”
　　生擒华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恶魔星云，由黑风几个人牵头，为阿托凯旋举办了庆功宴，自从凉冰离开，魔人们也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愉快的时候了。
　　“蔷薇，不去和他们热闹热闹吗？”
　　阿托拎了个西瓜，再坐台阶上，万年不变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我一会还要去检查君临系统，就不和他们闹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蔷薇。”
　　“怎么了？”
　　“不要太辛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好，那我先走了。”
　　紫色机械翼被收拢在背后，高挑的身影步履稳健，在大门关上的前一秒，阿托看见蔷薇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女王，蔷薇和您越来越像了。
　　星盘中那片金色越发凝实，相信再过不久神圣凯莎与鹤熙就能完成原子聚合，蔷薇将目光移到另一个被严密保护的偏僻星球，紫色与金色交织的光芒几乎覆盖整颗星球。
　　蔷薇废了不少心力才将这颗星球复刻成坤萨的样子，与真正的坤萨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防御系统，由她一人运用时空技术创造，即使是虚空引擎也不能短时间突破她的防线。
　　所有人都说时空蔷薇进步神速，却没发现这些仅仅是蔷薇刻意显露出的部分，借助凉冰留下的笔记，她所学到的要比其他人看到的多得多。
　　“凉冰，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紫金色倒映在锈褐色的眸中，泛起奇异的色彩，凤眼中的缱绻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Chapter.2 复仇
　　从暗位面离开，蔷薇也没有休息，她还得再去见一个人，昔日的天使王——华烨。
　　“华烨，感觉怎么样？”
　　蔷薇挥退了看守华烨的魔人，还顺带撤掉了隔在他们俩中间的时空监牢，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丧家之犬的华烨。
　　“时空蔷薇，真没想到我会栽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
　　“不甘心？”
　　“是你你会甘心吗？”
　　华烨抬眼望向她，眼里没什么光彩，让人无法将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使王与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男人联系起来。
　　“也是，那我给你个机会。”
　　‘铛’的一声，一把烈焰之剑被扔在华烨面前，再看蔷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手套，由搜集来的暗夙银打造的手套散发着杀戮与不详的气息。
　　“不用虫洞技术，也不用其他科技，怎么样？”
　　“你确定？”华烨拾起烈焰之剑，活动了下关节，执剑的动作干净利落。
　　“哪儿那么多废话！”蔷薇侧了侧身子，右脚施力整个人冲向华烨，泛着寒光的拳头在空中划出破风声，擦过华烨右边脸颊，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华烨用舌头顶了顶那块被擦伤的皮肤，多日来聚集的怒气涌上心头，化作他战斗的助力，他把剑举到胸前侧过身，剑尖直指已经晋级为神且凶名赫赫的时空蔷薇。
　　“看起来还不是个花架子。”
　　时空蔷薇嗤笑一声，掺杂着恶意的声音传进华烨耳中，冰冷又尖锐，险些将他推入那段暗无天日的回忆中。
　　原因无他，凉冰把时空蔷薇教的太好了，以至于一个资历尚浅的新神，身上已经有了曾经的天使三王的影子。
　　理智、冷静、又强大。
　　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上位者的压迫感，简直像是凉冰与凯莎的结合体，充满矛盾却又诡异的合拍。
　　蔷薇抬起双拳，目光像是被黏在了华烨身上，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眼睛里，像是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华烨没吭声，身上的铠甲却先向蔷薇报了个信。
　　剑锋划过黑色发尾，在脖颈稍作停留，然后剑锋一转，向着蔷薇肩头劈去，蔷薇眸光微闪，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暗夙银制成的手套将烈焰之剑死死挡在身前，短兵相接擦出的火花给手背带来一瞬间的烫意。
　　一击不成，华烨借着冲击拉开距离，又很快再次冲到蔷薇身前，还没来得及挥剑，带着劲风的一拳已经落在了他胸口，力道之大让他被推出五步才堪堪化解这股冲击力。
　　时空监牢外，浓厚的云朵遮蔽了光线，天与地似乎都被那一抹墨色连接在了一起，雷光在云层间跳跃穿梭，坤萨迎来了百年一遇的雨天。
　　蔷薇虽然占了个便宜，可华烨到底不是一个吃素的，几番交手下来谁也没讨好。
　　蔷薇嘴角红肿，被牙齿磕破的地方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是华烨用手肘撞出来的。
　　只是华烨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右脸颊被划出三道红痕高高肿起，活像是被人抽了个耳光般滑稽可笑。
　　蔷薇偏了偏头，发丝服帖的随着她的动作垂在耳边，露出如同天使般精致的脸颊，那微红的唇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让华烨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他仿佛看到了莫甘娜。
　　“曾经的天宫王华烨——也不过如此。”
　　就连冷冽略带鄙夷的语气也如出一辙，华烨稳住心神再次提剑迎了上去，劈砍的动作狠厉干脆却毫无章法，几乎是完全抛弃了防御，企图用进攻压制住蔷薇。
　　“你多大了来着？”蔷薇双手举过头顶，利用拳套挡住攻击的空隙抬起头，眼神冷得仿佛一把利刃折射出的寒光：“三万岁？怎么还这么没长进？”
　　“你住口！”华烨突然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歇斯底里的声音因为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些变调。
　　左臂猛地发力挡开烈焰之剑，而右拳已经随着她的步伐狠狠落在华烨腹部，即使有盔甲保护，这一拳爆发出的冲击力也打得华烨干呕起来，眼泪鼻涕口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狼狈得像是一条落水狗。
　　轻盈的脚步声停留在华烨脑袋旁边，蔷薇没再开口，只是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华烨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只是在华烨混沌的思绪中，那些嘲讽鄙夷的声音却从未停下。
　　“我的儿子，不能是**。”
　　“你和你父王一样让人厌恶！”
　　“殿下太过软弱，恐怕不能继承大统……”
　　“娘们一样，也配让我们追随？”
　　“回家吃奶去吧，小殿下！”
　　……
　　那些不堪的过往被尖锐鄙夷的声音猛地揭开，露出其中柔软鲜血淋漓的伤口，华烨抱着头，鼻涕眼泪黏在他金色短发上，全然不见当初意气风发的天宫王的影子。
　　蔷薇捏紧的双拳又松开，终究还是没有下手要了华烨的命，正当她蹲下身准备回收华烨手上那把烈焰之剑时，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华烨却突然暴起，用那把烈焰之剑，狠狠贯穿了蔷薇的胸膛。
　　“闭嘴！”
　　那双赤红的眸子没有焦距，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那把卡在肋间的剑锋，在蔷薇身体里残忍而缓慢地由竖转横，心脏被撕裂的疼痛让蔷薇几欲昏迷。
　　“闭嘴……不要再说了！”

蔷薇勉强提起力气将华烨踢进时空牢笼的角落，华烨疯癫的声音才终于完全消失。
　　她收回烈焰之剑，却并没擦干净上面沾染的血迹，胸口几乎是被穿出了一个洞，咸腥味与眩晕如同潮水一次次向她袭来，疼痛伴随着每次呼吸，她扶靠在墙边，脑海中不由自主带她回到第一次来恶魔一号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痛吗？
　　应该比这个更痛吧，毕竟是被最爱的人捅穿了心脏。
　　父亲如果还活着，会和葛小伦他们一样怪自己吗？
　　混沌的思绪抛出一个又一个得不到解释的问题，让她无比倦怠，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
　　黑暗笼罩蔷薇双眼的前一刻，她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向她走来，她合上眼，任由自己睡去。
　　她已经……不再想了。
　　凉冰已经不在了。

　　Chapter.3 梦境
　　亮光乍起。
　　“蔷薇，你在这儿干什么？”
　　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杜卡奥穿着整洁的军装，衣服同他的人一样棱角分明，边角服帖的勾勒出他魁梧的身材。
　　此刻，这个一丝不苟的军人正面露不虞地盯着自己已经长成大姑娘且开始叛逆的女儿，严肃的国字脸上看不出一点两人是父女的温情。
　　“爸……”
　　“中士，你该叫我首长。”杜卡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上去却比刚才更加阴沉了些，粗而浓密的眉毛向下压出一个角度，整个人像是一座巍峨高山。
　　蔷薇却听不进其他的话，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杜卡奥坚毅有些黝黑的脸上，莫名的眷念与失而复得粉碎所有言语，只展现出微红的眼眶与眼中倒映的大雨滂沱。
　　“爸！”
　　终于，理智与克制尽数崩塌，蔷薇哭喊一声，像一只折翼的雏鸟扑进杜卡奥怀里，黑色长发与遍布伤痕的墨色护甲随着蔷薇低声啜泣轻颤。
　　远处的海面上云雾浓重，湿润稠密的雨丝侵染每一寸土地，也软透了杜卡奥故作严肃的外表。
　　“蔷薇？”无边的愤怒升腾而起，却又在触及怀中瘦弱颤抖的女儿时被压制，杜卡奥生涩地环抱住女儿，手掌轻轻拍抚女儿的后背。
　　卸去军人的粗砺苛刻，手足无措地安慰受了委屈的女儿。
　　这一哭，似乎将积压的委屈与痛苦尽数发泄，女儿攥着他衣角的力道小了许多，杜卡奥低下头发现女儿已经睡着了，像是她还很小的时候，乖巧安适。
　　安置好蔷薇，杜卡奥坐在床边，思索起是谁能让一向叛逆坚韧的蔷薇难过成这样，葛小伦的名字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被压下的火气再度升起，灼烧着他的内脏，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臭小子暴揍一顿。
　　接着，他的目光落回蔷薇恬静的睡颜上，有些后悔自己当初送她进入超神学院究竟是对是错，他确实气恼蔷薇叛逆，可蔷薇不仅仅是时空基因，更是他的女儿。
　　时空基因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保护自己，而非去战场上送命。
　　“爸？”
　　“醒了？”杜卡奥的思绪被蔷薇打断，他板着脸，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蔷薇，他这个父亲做得似乎有些失败。
　　“什么时间了，我该回去执行任务了。”
　　“不……我安排了其他人，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爸，我有个问题。”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为了地球投奔了某个原本想要染指地球的阵营，你会怪我吗？”
　　杜卡奥思索良久，他并未把这个假设当成一句玩笑，正相反他觉得以蔷薇的理智，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不必要的战争，她确实会同意各种条约，哪怕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我不能保证未来的情况会怎么样，但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华夏的事。”杜卡奥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又饱含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蔷薇， 我曾经参与过神之间的战争，远比地球上的战争更加复杂血腥，动辄就是覆灭一个星球，只有站在神的高度，才配与神谈条件，如果你说的那天真的来临，我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再保护这个星球。”
　　如果那天到来，我希望……
　　你能勇敢。
　　女人温柔略带沙哑的嗓音与杜卡奥浑厚沉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抚平蔷薇不安脆弱的心，却又勾起另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
　　那让她痛失所爱却又无法去怨恨的声音，来源于她的爱人——前任恶魔之王莫甘娜。
　　亦是独属于她的守护天使，凉冰。
　　而后的日子如同走马观花，戏剧化的发展远超市面上任何一部狗血小说，杜卡奥被恶魔的狙击手在巨峡号上击毙，东拼西凑的阵容因为主帅去世迅速分崩离析。
　　巨峡市在几天内陷落，逃离时队伍被冲散，流落在外的蔷薇也由此坠入无间地狱。
　　凶潮、对质原本如海浪般澎湃激昂的情绪，已经被时间磨灭了个七七八八，仅仅剩下神俯瞰世人无知时的啼笑皆非。
　　远离地球在宇宙中漂泊的日子里，蔷薇偶尔会忘记国仇家恨，将目光短暂地放在那位面容柔媚的恶魔之王身上。
　　这样安逸的日子最大程度的抚慰了蔷薇心里那道伤疤，甚至让她升起就这样与凉冰共度余生的念头，只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葛小伦的声声诘问击溃，让她在羞愧与自责间被来回拉扯。
　　“凉冰，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静谧流淌的星河下，蔷薇与凉冰席地而坐，温和的风让人昏昏欲睡，就在这时蔷薇忽然开口问道。
　　“女王从不后悔，如果有的话，大概就是后悔没有再早一点找到你。”
　　“我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
　　“哪怕后来你跟我一起离开银河系，我也不敢提起地球上的事。”
　　“其实，当初你说拿到星命要反杀我的时候，除了难过，我还有一点点解脱。”
　　“凯莎教会我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要自己承担后果，我许诺你的一直没有兑现，当初……那一刀，我只是想让你留下。”
　　“在我松手之前，我其实想说忘掉我的，只是最后出于私心……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早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要不是死在凯莎那个自大狂手里……唔……”

凉冰断断续续的话，像是没有镞头的箭矢，扎在蔷薇心上，她失去继续听下去的勇气，捧起恶魔的脸，在恶魔迷茫的眼神里将剩下的话堵在唇舌间。
　　骗子，明明痛一下都会掉眼泪，怎么可能不怕死。
　　似乎是为了惩罚凉冰，蔷薇咬了咬凉冰柔软的下唇，力道不重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却也足够让粉色的玫瑰染上一抹娇艳的红色。
　　直到凉冰推拒的手软软搭在蔷薇肩上，蔷薇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些，凉冰很白，万年的战争似乎依旧没能让她走出学者这个身份，脸皮薄得可怜，泪花挂在眼尾随着轻颤的睫毛摇摇欲坠。
　　像是打翻了胭脂盒，整个人都染上娇嫩的粉色，桃花眼却好似含着散不开的水雾，波光粼粼引人遐想。
　　蔷薇凝神注视着眼前娇软可欺的玫瑰花，压下心里将她藏在无人玻璃房的阴暗想法，埋首在对方细嫩敏感的脖颈处，嗅着独属于她一人的让她安心的清香。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蔷薇收紧手臂，将人带进怀里，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凉冰看不到的地方，凤眸中的偏执阴暗不可自控地流露，几乎要溢出来。
　　只不过就算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在意，凉冰犹豫着伸出手，轻抚着蔷薇的后背，没有半点恶魔之王的随心所欲。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话到嘴边，凉冰莫名有些心虚，最后半句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死了一个华烨能怎么样，凯莎才是与她不死不休的人，无论恶魔怎样隐蔽，都会被她揪出来干掉，而自己作为恶魔之王，更是被凯莎讨厌得彻底。

　　Chapter.4 神权
　　无数的片段像是触手，张牙舞爪的向蔷薇扑来，只是没有一个再能绊住蔷薇的脚步，日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床上，蔷薇一睁眼就是那个熟悉的略显浮夸的紫金绘边床顶。
　　“蔷薇，你终于醒了。”语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速比平常快了一些，难掩激动。
　　蔷薇撑着身子坐起来，半靠在床头，先前被刺穿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却依旧在隐隐作痛：“语琴？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有半个月了，明明神体受损并不严重，但是你一直在沉睡，我们没法越过君临系统叫醒你。”
　　“原子聚合进行的怎么样了？”
　　“神圣原子聚合的进度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虚空原子……”那头的声音忽然安静，让蔷薇刚恢复好的心脏被吊到了嗓子眼：“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不等语琴话音落下，蔷薇就迅速断开了通讯，进入暗位面，两团金色原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分界，只有一点地方仍在相互纠缠难舍难分，而原本处于另一颗星球上方的紫金色虚空原子却像是蔷薇的一场幻觉。
　　“没有了……”
　　与坤萨一模一样的星球上，除了璀璨星河，再无别的光亮。
　　蔷薇心里那一簇微弱火光，熄灭了。
　　“凉冰……”蔷薇望着空空如也的天幕，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躲进坤萨宫殿的某个角落，泪水顺着她柔软白皙的脸颊落在盔甲上，溅出一朵朵微小的花。
　　“蔷薇？”
　　“凉冰！”
　　“我在。”
　　日光洒落在床边，两人间的距离近到蔷薇甚至可以看到凉冰脸上被染上金色的细小绒毛，呼吸交缠甚至连心跳声都同步起来。
　　“我回来了。”凉冰抬手抹去湿咸的泪水，眼神一如往常，充满了包容温柔，像慈爱的长者注视着自己年轻的恋人。
　　只是没有凉冰预想的温馨氛围，蔷薇就像是一匹被夺走了幼崽的母狼，红着眼睛将她摁在床上，所有的话通通被堵回肚子里，只有唇齿磕碰间泄出一两声轻哼。
　　等到蔷薇起身，凉冰已经呼吸不稳，被蹂躏过的唇瓣微微刺痛，不用想也知道状况惨烈，蔷薇却还不知足，充满攻击性的目光跟随那张泛着水光的樱唇，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暴起。
　　凉冰被这饿狼似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背后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开口：“蔷薇。”
　　蔷薇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只是目光从未移开：“怎么了？”
　　凉冰这才注意，从头到尾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不带一丝情意，反而是浓重到让人心惊的偏执与疯狂，凉冰终于意识到，蔷薇似乎把她当做了梦境中她的替身，自始至终都没把她当成失而复得的恋人。
　　“蔷薇，不要认错人，我是凉冰。”
　　就算爱慕蔷薇，凉冰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曾经的恶魔之王，绝对的掌控力与超乎常人的理智才是真正的她，她只是注视着蔷薇，眼中爱意褪去，展现出冷静到让人感到害怕的面目。
　　“不要把我认错，蔷薇。”
　　“我会难过。”
　　语气带着蔷薇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柔，不同以前说笑，饱含无奈与怜惜。
　　蔷薇垂眸看着凉冰，用已经混沌的思绪努力辨别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回来了。”凉冰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缓慢而沙哑，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凉冰，凉冰！”柔弱的士兵终于重新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怀抱，伏在爱人肩头无声落泪。
　　“我在……”
　　蔷薇因为重伤初愈，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以后，竟然趴在凉冰肩头睡了过去。
　　凉冰为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压低了声音问道：“阿托，蔷薇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女王，蔷薇过得很不好。”阿托面对凉冰只有忠诚，虽然明白这样可能会让女王愧疚，却依旧如实回答：“她几乎没有休息过，行为处事越来越阴沉。”
　　“虽然蔷薇从前也不爱笑，但您离开以后，我再也没见蔷薇笑过。”
　　“蔷薇是个出色的领导者和战士，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凉冰没回话，默默切断了暗通讯，视线落在蔷薇身上。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女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像是历经磨难破茧而出的蝴蝶，眉间的阴郁也无法掩盖她充满攻击性的美貌，不同于凉冰妩媚柔美，蔷薇的美就像是一把精美的匕首，令人望而生畏却又爱不释手。
　　几年征战也让她多了些杀伐之气，无需更多的眼神，就能让人胆战心惊，如果说自己是依靠个人魅力征服坤萨，蔷薇就妥妥的是以武服人了。
　　“睡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睡梦中的蔷薇似乎听到了这句话，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下，安稳地沉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蔷薇，恨不得抬手放个虫洞躲起来，然而凉冰一句轻飘飘的‘醒了’，便将她逃离的念头粉碎。
　　她已经等了五百年，舍不得再错过一点与凉冰相处的机会。
　　“凯莎她们应该也快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华烨？”
　　蔷薇挑挑眉，精致冷艳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你想怎么做？”

“华烨不单单是天使的罪人，更是宇宙的罪人，把他交给众神审判才是最好的结果。”凉冰顿了顿，眼神悄悄落在蔷薇身上，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道：“比起华烨，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三角体，三角体的发展迅速，之前与华烨同流合污应该也偷学了不少先进科技科技。”
　　蔷薇点点头：“确实，先前三角体在地球上现身过，应该是吃了亏，所以安分了一段时间，华烨失踪它们失去了一个帮手，应该快按捺不住了。”
　　“和凯莎她们联手是最快解决三角体的方法，凯莎的武器库拥有最尖端的兵器，鹤熙的分身和屏障能彻底压制三角体，我们没必要出手。”
　　“那你呢？”蔷薇偏过头，一语戳中凉冰心中最担忧的地方：“凯莎恨不得立马对你执行基因分解程序，和她合作是与虎谋皮，有害无益。”
　　“所以，你要保护好我。”黑色长发交缠在一起，逆光中凉冰的浅褐色眸中星光璀璨，道出无尽缠绵的爱意与信任，再无意气风发与狂傲自大，只余下岁月静好。
　　这是她的天使，蔷薇回握住凉冰的手，强势又温柔地与她十指相扣：“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凯莎与鹤熙在半年内相继回归，给整个宇宙带来的震荡不比三角体与神河体宣战来得小，待凯莎重新接管天使之城，蔷薇才向全宇宙发出通告，以恶魔的名义联合全宇宙讨伐三角体，以及制裁华烨。
　　说是神权会议，却更像是三方会谈，冥河星系与饕餮因为失去卡尔的支持被完全排除在外，剩下的只有天使、烈阳与恶魔。
　　凯莎依旧单刀直入，实力也强大到支持她不必说任何场面话：“是我那个愚蠢的妹妹叫你来的吧。”
　　“真有趣，我以为她早就背叛了天使，变得自私邪恶，竟然能为你做到那种地步，还写下天使宣誓，是我小瞧她了。”
　　蔷薇皱起眉头，语气平淡地说：“我们是来讨论三角体的，凯莎。”
　　“哦？”凯莎挑挑眉，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蔷薇，随即收回目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卡尔呢？这个烂摊子可是他留下的，怎么不见他出来。”
　　“卡尔的大时钟不适合进行连续打击，需要的能源足够摧毁十个星系，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打击牵扯这么庞大的能源。”烈阳神蕾娜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嘴角几乎垂到地下去，丝毫不掩饰对于卡尔的厌恶。
　　“作为华烨的帮凶，卡尔也会在一切结束后进行审判，在这之前，我们要先解决三角体。”蔷薇冲金色眸子的蕾娜点点头，她们分别已久，再见面却也不感到生疏，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反倒有些惺惺相惜。
　　“这个好办，直接把它们丢回次生物世界，反正它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不是吗？”
　　“可未来神河体也会探索次生物世界……”
　　“那是他们的事。”凯莎打断蔷薇的话，眼神凌厉：“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犯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凉冰没有教你吗？”
　　蔷薇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颓然地低下头，回复道：“我明白了。”
　　“怎么，你以为我会对凉冰做些什么？”凯莎低下头，眼神有些玩味，像是在笑。
　　蔷薇捉摸不透她的意思，没吭声。
　　“凉冰不同意将力量平均分给更多天使，甚至不惜重伤我叛出天城，但她确实是我唯一的妹妹。”凯莎长叹一口气，蕾娜早就在她们俩聊天的时候离开了，只面对蔷薇，那些不能告诉凉冰的东西，反而容易开口：“你以为凉冰为什么能活过那几万年？我确实想挫挫凉冰的锐气，让她以王的身份来看待问题，只是争论了几万年也没能改变她的想法，她是学者，但不是王。”
　　“立场不同，她坚持她的看法，简单粗暴的发展确实会带来短暂繁荣，可就像昙花一现，没有信仰的文明，会慢慢走向混乱衰败。在她的影响下，诞生出过很多小的文明，可无一例外都覆灭了，她还没有成为王的能力，足以控制整个文明。”
　　“这么说，你是为了她好？”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只是不忍心看某些文明因为她的关系刚起步就被覆灭而已。”
　　“那些文明……可她是你亲妹妹。”蔷薇有些不能理解，对于不知名的文明都能心怀仁慈的凯莎，对于凉冰却苛刻到研究终极恐惧都会被关禁闭。
　　“生命很可贵，即使她是我的妹妹，犯了错也应该受到惩罚，我没有对她执行审判，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时空蔷薇，你和凉冰不一样，你应该更明白我的意思。”蔷薇经历的与凉冰不同，是充满了国仇家恨多方势力纠葛，像是被按进泥水里的蚂蚁，再多地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她确实更明白凯莎的意思，却不能理解凯莎近乎无情的做法。
　　“我不理解，也不准备理解，再见。”
　　虫洞消失的前一刻，蔷薇仿佛听见高坐在王位上的女人轻声的叹息。
　　凉冰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手边放着那本已经有些磨损的时空基因理论，没有回头看蔷薇：“怎么样？”
　　“凯莎决定把三角体送回次生物世界。”
　　“呵，确实是她的风格。”
　　“我还以为……”蔷薇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在凉冰对面，窗外光线将一半的她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凉冰嗤笑一声，轻易看穿蔷薇的想法：“以为什么？凯莎是神，天使确实会维护正义秩序，三角体也并没触犯正义秩序不是吗？”
　　“所以我才说……”
　　天使虚伪。
　　蔷薇自动补全凉冰未说出口的话，明明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回忆起来就好像刚刚发生，身处高位，蔷薇也终于理解凉冰当初话里的深意。
　　只要没有残害生命，没有触犯凯莎的正义秩序，凯莎和天使就不会下杀手，而凉冰是凯莎原则之外的特例，只要与她有关，就都会被凯莎视为邪恶。
　　天使们或许代表正义，但并非绝对正义。
　　恶魔之王不是恶魔本身，天使之王也并非代表正义。
　　“三角体确实很聪明，把华烨当炮灰，它们确实没有动手，一切都是饕餮和天渣干的。”凉冰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
　　光线落在蔷薇锈褐色眸中，眼中像是有一轮耀眼的太阳，冷艳的脸在暖光中被模糊了轮廓，柔和的一塌糊涂。
　　“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就照凯莎说的做，反正虚空世界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好，那我去处理华烨，你要不要去见见阿托他们，他们也都很想见你。”
　　凉冰却摇摇头，微笑着拒绝，目送蔷薇离开。

　　Chapter.5 坠落
　　大门关闭的一刹，凉冰眼里的神采也消失了，脸上的红润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将死之人的灰白色。
　　许久，她才动了动僵硬的指尖：“阿托，帮我联系凯莎。”
　　暗通讯断了片刻，又很快响起，这次那头已经换成了凯莎，不等凉冰开口，那头低沉的嗓音已经扔出一句嘲讽：“你联系我，是打算承认错误了吗？”
　　“你已经看到蔷薇了，她比我预想的还要优秀，如果当初我把她交给你，你现在也无力对付华烨。”
　　“看来你不是来认错的，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那头是清脆的轻甲磕碰声，凉冰慌乱地抬起手，却无力地落回把手上，高傲了几万年的恶魔之王终于低下头，向着自己唯一的仇人和亲人示弱：“我可能快要死了。”
　　“四代神体不死不灭，收起你那些小把戏，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凯莎右手拂过曾经被贯穿的伤口，凉冰放肆的笑声似乎还环绕在耳边，嘲讽着她那不该有的亲情。
　　凉冰的声音愈发微弱，她的身体里仿佛变成了超新星爆炸的容器，每一秒都在承受吸引、压缩、破坏带来的痛苦：“湮灭带来的巨大能量无法在短时间被消耗，能量抵消一直在我的身体内进行，虚空粒子能保住我的身体不在湮灭中被摧毁，但不能消除这些能量。”
　　“你引以为傲的引擎呢？”凯莎声音带着讽刺的笑意，似乎就算凉冰当场死在她面前，她也只会用这个态度一笑带过。
　　“引擎已经在湮灭黑洞的时候被炸毁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凯莎姐姐……”
　　“凉冰，神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应该明白。”凯莎的声音恢复到以前那种空灵又威严的感觉，
　　“可我已经承担了后果，我不能、不能再离开她了。”巨大的被撕裂般的痛苦自胸腔蔓延，然而在这种剧痛下，心脏也开始剧烈疼痛，传递到四肢百骸，让凉冰不得不蜷缩起身体，以保卫姿态应对。
　　凯莎看不到凉冰，却依旧能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出她承受的巨大痛苦，高坐于王位上的女人眯起眼睛，金色瞳孔折射出如兵刃一般的冷光，像是宣告罪状的法官，残酷而冷静：“我愚蠢的妹妹，你后悔了，对吗？”
　　“对……”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知道自己错了吗？”
　　凉冰痛苦地咬住下唇，娇嫩的唇瓣迅速泛白充血，最后渗出点点猩红。
　　在混沌思绪里，她看到蔷薇坐在椅子上凝视星空，锈褐色的眸中大雨滂沱，无数情绪被隐藏在这场大雨下。
　　坠落在地毯上的水珠，浸透绒布，也烫伤了凉冰的心。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屈辱与痛苦伴随眼泪，将她辛苦支撑几万年的信念与高傲全数冲垮。
　　泪水沿着舌尖将苦涩传递，凉冰听见自己的声音：“我知道、自己错了。”
　　法官宣判罪人的罪行，却仁慈的没有给予犯人死刑，犯人木讷地承认下一切罪行，在法官满意的目光中被剥夺灵魂，无人伤亡的结局，皆大欢喜。
　　犯人低下头颅，不再憧憬高墙外的天地，她还活着，却又早已死去。
　　她的罪名是，背叛。
　　“警告！警告！有外来力量入侵王城！有外来力量……”
　　警告声冲击着蔷薇的耳膜，闪烁的红光勾起她心底的不安，她总觉得这次的力量是针对凉冰的。
　　顾不得听语琴的汇报，蔷薇一挥手就被送回了卧室，室内还留有凉冰身上特有的香气，那是一种类似桂花与柑橘结合起来的味道，甜蜜而清新，夹带着一丝丝凉意，香如其人。
　　只是这香气随着主人的离开，也在迅速消散，得而复失的悲恸迅速抢占每一处空间。
　　蔷薇颤抖着嘴唇，发出类似悲鸣的喊声：“凉冰！”
　　“凉冰！求你、求你回来！”
　　语琴犹豫了片刻，还是接通了暗通讯，那头是沙哑撕裂的哭喊声，像极了杜鹃啼血。
　　“蔷薇，这是女王留下的，只有你的暗数据才能打开它。”语琴盯着反馈来的数据，沉声道：“这次不是简单的外袭，女王似乎早就做好的被带走的准备，或许事情不像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蔷薇收下那份数据，挥手将整个宫殿隔绝，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数据解析的进程。
　　数据是一段全息投影，拍摄的地方正是卧室，场景重叠，就好像凉冰正和蔷薇面对面交谈一般。
　　“蔷薇，如果你看到这段投影，就意味着我已经离开了，或许是死了，也或许是被凯莎带走了。”
　　凉冰面带微笑，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眼神温柔而不舍，让蔷薇的心狠狠抽疼起来。
　　“正常原子聚合需要上亿年，不仅仅是因为原子间距离太大，还因为超新星爆炸后的能量余波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消除，原子聚合的越快，这种能量就会越强，直到最后原子不能维持聚合状态，再次被炸得四分五裂。”
　　年长的恋人扶着额头，颇为无奈的肯定蔷薇心里的猜测：“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就是这种情况。”
　　“其实不仅仅是我，凯莎、鹤熙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只是我的引擎已经在湮灭黑洞的时候被彻底摧毁，只依靠四代神体，不能化解这种能量爆炸产生的伤害。”

蔷薇这才注意到，凉冰另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不刻意维持的脸色在镜头下白得像一张纸。
　　“你或许在想，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虚空引擎并不能处理这样的情况，我需要一个空间吸收我爆炸后的能量，而且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在坤萨。”
　　“你应该在心里怨恨我，甚至想要把我关起来，但我绝不能在你面前再死一次了，鹤熙拥有这项技术，所以天城我必须去。”
　　“如果我能完整的回来，我再赔你一次完整的宣誓仪式，我爱你。”
　　投影消失，数据却被蔷薇存进了君临系统，她看清了话音落下后，凉冰带着笑意的口型：“蔷薇。”
　　我爱你，蔷薇。
　　脆弱的天使，隐藏下自己伤痕累累的翅膀，用温言软语安慰刚经历过恶劣天气的花朵，直到离开的前一刻，都在挂念自己尚且年幼的爱人，她的蔷薇。
　　“阿托，调出监控，我要……再看看她。”
　　蔷薇握紧拳头，竭力克制自己杀去天使星云把凉冰抢回来的冲动。
　　卧室的监控仅有凉冰和蔷薇有权调取，蔷薇取到时，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气，将那枚小小的芯片粉碎。
　　纵使蔷薇成长了许多，可与凉冰相比，她还是稚嫩了些，所以她没有发现凉冰指节发白的右手，没有听出那些温柔叹息中颤抖的语调。
　　时间缓慢流逝，她看到自己没有回头，看到凉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泪水打湿脸颊，沿着柔和的弧度溜进口腔，蔷薇也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然而下一幕却让她的悲戚全数化作惊恐，她看见高高在上的女王合上双眼，用虚弱的声音回答：‘我知道、自己错了。’
　　她知道凉冰的坚持，也清楚凉冰的性格，她甚至能想象这句话出口，凉冰那双神采奕奕永远饱含热忱的眸子迅速褪去光华的模样。
　　笼中的狮子还活着，她的灵魂已经随着离开草原死去。
　　惊恐仿佛鬼怪，咆哮着冲击蔷薇的思绪，她甚至不能想象凉冰究竟是多么爱她，甘愿为她否定万年来支撑自己的信念，将自己彻底推翻。
　　画面彻底暗了下去，残存的理智被摧垮，不过眨眼之间，场景已经从卧室换成了天使之城。
　　

　　Chapter.6 陪伴
　　“蔷薇？你来这里做什么？”天刃王冷淡精致的眉眼因为多年来的执政多了些庄重肃穆，黄梨木色的眸子也不再像数百年以前充满凌厉，而是更加深邃，潜藏起许多心事与秘密。
　　暗夙银手套无声的出现在蔷薇手上，带着杀伐与不详，宫殿里的氛围骤然紧绷起来。
　　“凉冰在哪？”
　　“天启王？她不是……湮灭了吗？”
　　“那我换个问题，凯莎在哪？”惊恐与不安在蔷薇胸腔燃起名为暴怒的火焰，如果不是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在踏进天使之城的那一刻就该冲着天刃王出手了。
　　“蔷薇你冷静，先说清楚发生了什么。”敏锐的天使也发现了蔷薇状态不对劲，她皱起眉头，从寥寥数言中拼凑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天启王在天使之城？”
　　“我来和她说，你们先离开。”身后传来盔甲磕碰的脆响，威严沉静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彦担忧地看了一眼处在疯狂边缘的蔷薇，又看看刚刚回到天城尚且虚弱的上代天刃王，纠结片刻还是退了出去。
　　“凉冰呢！”蔷薇满心满眼都是凉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凉冰俯首认错的模样像是诅咒一般，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让她整个人处在理智崩坏的边缘。
　　“她在这里会很安全。”
　　凯莎语气平淡，一如往常高高在上且不容辩驳。
　　“我要见她。”
　　“这里是她的家，不会有别的地方比天城更安全。”
　　蔷薇迎上凯莎慑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要见她。”
　　两人对立而站，蔷薇的气势竟然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有些对峙的意味。
　　“呵。”殿内安静了几秒，凯莎看着蔷薇挺拔的身姿，忽然轻笑一声：“你比凉冰更适合当一个神，她把你教的很好。”
　　蔷薇却像没有听见，固执地重复那一句话：“我要见她！”
　　“见到了以后呢？要把她带回坤萨吗，你是不是忘了，她是自愿回到天城的。”
　　凯莎的话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浇灭了所有愤怒，将蔷薇从恐惧的幻境中拉出。
　　然而这种寒意只存在了片刻，就被脑海中凉冰失了光彩的眸子取代，蔷薇皱着眉，眼神坚定：“我要见她。”
　　至于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趣。”凯莎挥挥手，一个扭曲的虫洞便出现在两人中间，那头溢出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毫不犹豫地踏进虫洞，说：“想见她就跟过来。”
　　虫洞的另一方是干燥酷热的荒漠，橘红的天地处处透露着死亡的气息，很难想象天城会有这样一处地方，简直就像被毁掉的坤萨，不，比坤萨的环境更加糟糕。
　　凯莎的金发在满天红沙中暗淡许多，寡情的眉眼挂着玩味的笑意，她勾起唇角，笑着说：“她就在这，但她应该不会想你看见她的样子的。”
　　蔷薇的脸部弧线冷硬几分，眼中许多复杂情绪交织，甚至让她想要趁现在逃开。
　　凉冰不想见自己，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回到天城，甚至用那种屈辱的方式……
　　可想归想，蔷薇放心不下，凉冰为她受伤这件事，要比她自己受伤，更让她难受，她成为了众人皆知的凉冰的软肋，谁都能拿着她的名头，去肆无忌惮的伤害凉冰。
　　‘见过凉冰之后，应该让众神重新认识一下恶魔了。’
　　蔷薇这么想着，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红色光芒上，如果她没猜错，那里就是凉冰的所在了。
　　远处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红光，靠近了才能看清这是个红色的能量罩，其中隐隐散发出来自烈阳星的恐怖能量，也不知道天使们从哪里找到的。
　　鹤熙正安闲地坐在一旁，这是蔷薇第一次见到天基王，银色长发与昳丽的容貌，让她看起来散发着贵族的清雅矜贵，她抬起头，对凯莎露出一个发自真心且温柔的笑容。
　　蔷薇却觉得这笑有些奇怪，太过于热烈，甚至有几分凉冰看她时的影子，只是这些在凉冰面前都不太重要。
　　她心心念念的天使褪去了恶魔的伪装，一身银白铠甲，棕色长发披在脑后，豆大的汗水沿着柔软削瘦的脸庞落在地面。
　　平心而论，天使凉冰长得和她的姐姐并不相似，凯莎面容成熟庄重，凉冰却好似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柔软活泼，桃花眼里是让人心生向往的亲和，不过凉冰的容貌确实也惹来了不少麻烦。
　　蔷薇无端想起凉冰那一大堆追随者，以及觊觎她的华烨和卡尔，捏了捏拳头。
　　现在当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恐怖的能量从棕发天使的指尖溢出，不断冲击着红色能量罩，然而连番攻击下也未见什么效果。
　　凉冰半跪在地上，已经五百年没有活动过的手臂酸疼不已，每抬起一次都能感觉到身体发出抗议，然而体内能量依旧不知疲倦的碰撞、吸引、爆炸，所以她也不能停下。
　　额头的汗珠被抹去，凉冰余光瞧见一个黑色人影，还以为是那些从地球回来的天使，她收回目光，双眼盯着地面，木然地调动着体内狂暴的能量冲击能量罩。
　　那道黑色身影却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凉冰抬起头，才看清那人穿着的是墨色护甲，半人高的机械翼收拢在身后，只一眼就让她的心狂跳起来，甚至萌生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可酸软无力的双腿就像是被钉在原地，她的目光一路向上，终于看见了那张自己最不想看见的脸——蔷薇。
　　爆炸的疼痛不给凉冰喘息的时间，她抬起手，庞大的能量没入能量罩，目光却没有从那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挪开，她承认自己自私又贪婪，希望蔷薇不要看到自己难堪无力的一面，又希望她能留在这里陪自己。
　　恶魔之王，终究也是恶魔的一员，她也有欲望。
　　对视良久，凉冰看见那人启唇说了几句话，声音传不进能量罩，却好似在她耳畔响起：“我在这等你。”
　　橘红色的荒漠仿佛在这一瞬花开遍地，就连干燥充斥着沙土的空气都变得清甜，蔷薇清楚看见凉冰的眼中绽放出一簇烟花，璀璨耀眼。
　　“有情饮水饱，凯莎。”鹤熙抱着肩，用手肘推了推凯莎，示意她看那小两口的眉来眼去，银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带起不知名的花香，挑逗着凯莎有些躁动的神经。
　　凯莎抬眼看了看鹤熙，鹤熙却浑然不觉，扬起唇角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挺翘的睫毛随着她呼吸而轻颤，凯莎话里也带了些笑意，弯起唇角问：“好看吗？”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年轻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凯莎露出个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金色眸中倒映的橙色天地像是一团火焰，浓烈炽热。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十足，鹤熙错愕地抬起头，看看凉冰和蔷薇那边，又看看一步一步逼近的凯莎，抬起手企图和凯莎拉开些距离，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女王。”
　　凯莎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甜美，但她身上的气势太过锋利，反而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了解，你是什么意思。”
　　女王两个字并没能唤回凯莎被复杂情绪取代的理智，反而让她记起更多足以让她失控的记忆，比如——强吻鹤熙。
　　再比如，鹤熙为了解决人工黑洞以身犯险。
　　“女王，你冷静下。”
　　鹤熙步步后退，凯莎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银发天使想象到不唤回凯莎理智的后果，大腿有些酸软，险些没站稳一屁股坐下。
　　她没有一刻如此感谢凉冰的存在，让她多了些与凯莎斡旋的时间。
　　“鹤熙，我很冷静，我觉得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这话像是恶魔的低语，又像是一颗惊雷炸在鹤熙耳畔，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凯莎拉进了虫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金色光芒从凉冰指尖流向能量罩，蔷薇离近了才能感受到吗丝丝缕缕的金色蕴含多么恐怖的能量，这能量如果能被人为控制，别说对付天使，就是对阵卡尔结局也未可知。
　　这也是为什么无法在坤萨释放能量的原因，坤萨没有能多次承受如此攻击的能量罩。
　　蔷薇将额头贴近能量罩前的虫洞，好像这样能离凉冰更近一些，她凝眸问道：“你还好吗？”
　　凉冰露出一个疲惫却依旧灿烂的笑容，眼中像是藏着星河，满腔爱意与温柔静谧流淌，她伸出一只手，金色能量在她和能量罩中间泛起涟漪，她看着蔷薇，说：“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就知道贫。”蔷薇嗔怪道，脸上笑意未减，凤眼中只能看见一个身影，让天地都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