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等待

【与二哥挨坐在一起，不好支使人家帮我夹菜，新上的一道天麻竹荪鸡，闻上去鲜极了！眼瞅着两只鸡腿都被人揪了去，心里着急但面不改色，硬等着大汤匙传到我手里，舀一片竹荪尝尝，毕竟这时节能贡上竹荪，实在不易。
静静地等待，勺子终于传到二哥手里，我心咚咚跳，比先生查课都紧张。我已经看好了心仪的竹荪，就在南头儿，靠着鸡翅膀的地方。】
嗯……

【我是来寻他顽的——】
二哥哥，也给我盛一碗。【恰在来时，见着他们在分汤，于是很不客气的指挥起哥哥。】我要那个翅膀，再为我盛两条竹荪，我晚些放温了来喝！
【文慈主这样娇养长大的女孩儿正有这点不容人拒绝的骄横，又绝不引人讨厌的，展露软软的笑靥。】复珩！【偏一偏螓首，拉着他就跑。】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还要丢下一句。】二哥哥，为我看好我的汤！

【二哥将勺递给我，我分明已经握住了被大家伙攥温的勺柄。就那么一瞬，勺子从我手里离开，就像从未来过。
差点儿哭了，我心仪的那片竹荪被盛进一只描金的小碗里，二哥甚至特意取一双新筷子，为她扒一只完整的鸡翅膀。】
嗯……
【当个女孩儿真好——我这样想。】
哇你好麻烦，我听布菜的姑姑说后头还有两个大菜！你能有什么东西，比饺子还好吃？
【从暖和的地方突然跑出来，身上有汗，抹一把脑门儿，努力往格子窗靠近，好让自己不受贼风侵扰。不大忍心，也拽她一把。】
你往里站。

【我从没想过要和男孩子这样亲昵的靠在一起——他们身上都有股奇怪的味道，嗯，就是夹杂着汗臭味的那种。女孩儿就不一样，她们总是香香的，哪怕流一点儿汗也是这样。】
【所以被复珩拽过去的时候，反射性地屏住了呼吸。】唔——【我又不好意思走开些，显得我很不喜欢他似的。忍不住呼吸的时候，也是小小的、短促的吸一口空气。】
【正是这一口短促的呼吸，才发觉他其实没有那些臭臭的味道，这才心安理得的、亲亲密密的与他靠在一起，伸出细指遥遥指着天空。】你看！

【檐下摆了一溜花盆，过道变窄了一半，好在这不是人们会经过的方向，只有备膳的几个苏拉在忙活。她挨我站，背后靠着窗子里透出来的一丝暖意。
我以为她和平常一样，要从荷包里给我掏糖吃，又或者向我炫耀髻上带穗儿的新珠花——但她没有。】
哇！
【用很小的声音表达惊喜，而后看她。】
今晚的月色真美。
【她头上果然有一只珠花，真珠穗子被一丝难察的风吹动，将月色折进我的眼里。】

【在文慈主短短的人生中，还没有这样长的安静时刻，两个小孩儿一息之间好像因为月亮而长大了一样。安安静静地、支着下颌看月亮，它悬在凄清的天空，丰盈而圆润的、散着如玉的莹光。】是吧？
【语气还带着孩子气的骄傲，可声音又是极轻的、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几乎亲昵的——】我没有告诉别人！【拧过头，鬓发间叮当环佩，冲他笑弯了秋水目。】比你的饺子好看吧。
【又重新望向这轮曾独属于我的月亮，我现在大大方方的把她分享给他啦。】

你别说，今晚的月亮真像只大馅儿饺子，圆圆胖胖，就是没褶儿。
【在这样觥筹交错的热闹夜晚，人人都忙着交际，各式各样的小心思在席面上飘来飘去。只有小慵，她愿意跳出小圈儿，向天上看。月色、星空，自由而宁静，让我们的心灵栖息依偎。】
或许我们俩单独赏月的机会今生就只有这一次，你可要把今天的月亮好好记在心里。
【很是郑重的嘱咐她。】

【男孩子很没趣！非常没趣！我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他把我精心爱护的、甘愿分享给他的月亮，比喻成了饺子！横他一眼，恨恨地。】你才像饺子！【他辜负了我的月亮，辜负了我一片好心！】你什么都像饺子！
【还很扫兴。】你不和我玩，我也不和你玩！【往旁边走了一大步，要与他划清界限似的，为什么还没跑开呢？喔，因为心头那点气还没发泄殆尽。】我也不想和你看月亮了！

【偷偷吞了一下口水，因为我感应到了饺子上桌的信息。应当有莲菜肉馅儿的，莲菜很脆，还让肉也沾了甜味儿。女孩子嘛，就是爱生气，多哄一哄就好了——小陈曾教我说。】
哎你别气，我逗你玩儿的！
【她也不听，一个人躲进阴影里去了。我挠挠头，从兜里掏出我的岫岩玉来，它比头两年更亮更滑溜了。】
你看这个，像不像月亮？我盘好久了，送给你玩儿。

【他没将这当成一回事，立在一旁侧对着他时，仍要用旁光窥视——正看见他偷偷咽口水。好呀，我正闹脾气，他却满脑子吃的，事态由是升级了。】
【于是睬也不睬他，发狠的一跺地跑开两步，又回来抢走了那颗岫岩玉。话也没说，赶快向无人处跑去了，否则他们便要看见大颗大颗的泪珠自文慈主的面颊上滚落了。】
【谁也别想看我的笑话——犹是这样愤愤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