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灵儿身披着圣灵披风,手执天蛇杖走上苍苔遍布,斑驳古旧的祭坛,灵珠的异彩里她念起咒文,我蓦然想起水月宫前那个垂着手羞得满脸绯红的美丽少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是锁妖塔?玉佛寺?还是那首忧伤低回的诗: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已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是不是当我们从一片物质的浑沌里开始认识到世界上所存在的悲伤,我们才开始认识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当我们开始对一个人爱得缠绵深沉,我们才有可能对全天下都怀着深爱?是不是当我们明白不可强求,学会适时放手,我们才可能学会执着,学会穷毕生之力去实践我们的梦想,担负我们的责任?
没有答案,只有莫名的泪意在眼底汹涌。一如祭坛上空的苍穹,云翻腾,雷声震震,汇聚的水汽蓄势待发。猛烈的气流中,灵儿的满头乌丝飘舞拂动,忽而舒,忽而卷,幻化出流动着的灵异的图腾,定格成一个恒久的瞬间。
与灵儿相比,月如更像是一个平凡而真实的存在。刁蛮,任性,骄纵……尽管她的父亲是武林盟主,姨父是当朝尚书,但她的每一个巧笑嫣然,她的每一次吃醋闹气,她的甜蜜与娇羞,忧愁与迷茫,就如同我们身边最最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有人说灵儿温柔,月如蛮横。但他们可曾想过,灵儿生长在姥姥的呵护下,而月如却只有一个严厉的父亲。也许云姨会很疼爱她,但是没有人教她一个女孩子应该怎么样表达自己的爱。林家堡里,仆从如云,但月如却一直地寂寞,只有长鞭陪着她,只有长剑陪着她。她练习武艺,惩罚下人,她将求亲者一一挫败……这些行为与其说是大小姐的脾气,却更像是一个快要在寂寞与寒冷中溺死的人拼命伸出的手指,想要抓住一丝丝的温暖,然而最终只有虚无缥缈的风从指缝里漏掉……直到遇见逍遥。
那一剑,伤的究竟是谁?也许根本就是冥冥上苍要在逍遥的心里,从此刻下这个女子的印记。
“我叫你一声李大哥,你便当回我一声月如妹子。”她的脸上分明的潮红。
“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听到肯定的答复,她的笑容如花绽放。即使在后来的战斗中,她没有让逍遥保护她,但这一句算不上是承诺的回答所给予她的温暖,只怕远远超出我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程度。甚至这份暖意,一直被她保留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们有理由相信,林天南也许比逍遥更爱月如,但是为什么月如的回忆里,仅有十八年的空旷?或许月如和她的父亲都各自怀着对对方的深爱,却用一个粗糙而坚硬的外壳将它包裹。林天南追寻女儿到京城,考验逍遥,与他过招。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任务吗?没有表达的感情总有蛛丝马迹,你看到了吗?
而换做是我们,那份深情,要不要让你的家人、朋友、你爱的人明白,你爱他们。还是渗进生活的每一个小小细节里去,等待心知肚明的暗暗欣喜,默默感动?
月如选择的是一个,太过优美的面具。犹记得扬州城里那家只剩最后一间客房的客栈。她在深夜里悄悄为逍遥盖上被子。夜凉如水,云淡风清,她的叹息悠悠萦绕:“李大哥,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只有在每一个这样的夜晚,借着暗暗夜色的掩护,她才能够真正做回那个如儿,像苏州的流水,脉脉地流淌着丝丝愁绪,但月如总是掩住了这样的愁,用她的笑,她的闹,她的“蛮横”。让我们以为她不过只意味着斩龙诀或是乾坤一掷,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是伙伴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伙伴,一起降妖除魔,一起搜寻宝物,一起勇闯险境,有她在,就不寂寞,但是谁能让她不再寂寞?
红颜如月有圆缺,但那份清冷的美是不变的,一如既往,在你不经意间也静静守候,默默陪伴。
泛滥几乎成灾的爱情故事,从来不乏N角恋。但当你的肠胃里充斥着冒泡泡的可乐,那种浅薄廉价的甜味里,你有没有一点点怀念或者向往一杯清淡的绿茶,亲手冲泡的绿茶。氤氲的白汽缠绵着缭绕着,澄澈的水中,茶叶舒展了身体,如粒粒金针忽沉忽浮。一抹翠色游动在带点苦涩的清香里。仙剑里的爱情,就是这样一种香,所到之处,一切都次第地恍惚起来,没有被泪水沾湿的黏重,只有和风掠过,徐徐地不留痕迹。一缕芬芳,谁知是真,还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