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做？”
把手按上他正在开锁的、拿着钥匙的手，我问。
“你自由了，我来接你回家。”平淡简短的回答，他拨开了我的手继续着。
生了铁锈的锁，有千斤重。
“别再装了，我问的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不是吗？”
一把将他手里的钥匙打落在水里，咚的一声。
我讨厌那副无所谓的架势，丢我一个人在这见鬼的地方整整十年，到头来只换来一句简单的“你自由了”，这就是这些年我受尽折磨的理由，多么可笑！
“我要的是合理的解释，教皇大人。”对着那张冰冷的面具，我再一次问。
“别惹我生气，你要知道我没有他那么好的脾气。”他燃起强劲的小宇宙，钥匙从水里悬浮到半空，附着在他的手上。
“你不是他！”感觉到小宇宙的程度明显的不同，我笑自己早该知道他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不会在关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这么多年，忽然间心软跑来释放他，关心他。
天使一样的人，心里只装着他的神，对我却只有残忍。
“把你的面具拿掉。”我命令着他，浑然不觉这会的我才是真正的阶下囚。
“就那么急着想要看我吗？”与那人相近但不似的声音闷闷地透过面具传过，明明是在问我的意见，冷淡高傲的语气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仇视地看着那张没有生气的面具，恨不能把它立刻打碎。
“那么，自己来，”他把钥匙抛到我面前的浅水里：“出来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可恶的人……
我对他是谁，没有兴趣，可是啊，撒加……
那个让我混淆了亲情和别的什么感情的人，即使今天还是不能完全地去恨他。也许是因为在小时候，每当训练结束的那些夜晚，不管自己受了再严重的伤也会拥我在他怀里的哥哥，是那样的温柔。
撒加啊，你在哪里呢？
我咬咬牙，弯下腰拾起浸在水里的钥匙。水牢里面所谓的神的制约，约束着我不能像他一样运用小宇宙的力量做到这件事。
“把你的面具拿掉。”踢开水牢的门，我立即重申了一遍。
明晃晃的月光里，可以真切地看到他纯黑色的发丝飞舞在空中。
“不用这么性子急。我答应过自己中意的人的事情，从来不食言。”在我注视着他摘下后，他动作率性地随手扔掉了面具。
“撒加……”我还是下意识地唤出了这个名字，即使看到那张和我一摸一样的面容却有着绯色的双瞳。
“没错，全世界唯一要你的撒加。”他张狂地笑了，狂野而英俊的笑容，一如十年前怂恿撒加的那个我。
“呵……你已经等了我十年，不是么。”上前一步，他紧紧拥住了我：“在你对那个家伙说出希望他取代教皇的时候，这具躯壳内被你唤醒的另外一个灵魂，只有我才配得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你。”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长年浸泡在海水里的身体却那么不争气，根本使不上足够和他匹敌的力量。
“放开我。”
“强者可没有对他垂手可得的爱放手的理由，这话是你自己说过的。”
紧贴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强而有力，火烫的体温像是要把我身上所有的海水熨干得一滴不剩，最后再连同这具身体也一起融化掉。
是啊，那句曾经对撒加说过的话，让我一时无语以对。
“加隆，承认吧，你爱的那个人是我，也只有我值得你付出漫长十年的等待。”他不甚温柔地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与体温同等的吻：“这具身体完整的主导权已经永远地属于我了。十年的时间换一辈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挣开他的怀抱，过猛的用力使我随后狠狠跌坐在身后的水里。
“你杀死了他……”
如果不是姿势的关系，我相信自己的全身一定都在剧烈颤抖着。
蓝发的哥哥，温柔的哥哥，我曾经不顾一切想要去爱也被他凛烈地伤害过的哥哥，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吗？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他还欠我那么那么多……
“加隆……”他叫着我的名字，却没有再走近。
“告诉我，他就这么消失了吗？那个人……”我站起身，冷静地问。
“难道你还想着他？”他冷冷反问我。
“没有，我很高兴那个懦夫终于不会再妨碍我的人生。”我走回到他的身边：“你说得对，我真正爱的人是当时潜伏在这具身体里的你。只有你，才是我加隆的知己。”
“隆……”搭上我的肩，他的声音依然冷漠，却只有我能够听到其中的动容。
“撒加……”我邪肆地笑了，回应着他，不拒绝，不逃避。
撒加，我最爱的哥哥，不能相信你就这样消失呢……
我要让你尝一尝痛苦的滋味，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就从我叫他这个名字开始……
如果你的心里还有我，那么疼痛到了无法再痛的地步，你就会出现了吧……
手边的筹码不多，我就赌你还爱着我……
像我爱你，一样深地爱着我……
“蹲篱笆很久都没出来透过气，圣域的变化很大了吧。”我牵起他的手，握紧：“我想要好好放松一次。所以——撒加，陪着我别离开。”


我不是一个影子，这句话被他的行动证明了不只是说说而已。
次日的中午，我被他授予双子座的圣衣，也见到了基本是全部的、当时在圣域的黄金圣斗士们。
只除了他——艾欧里亚。
当年的少年一个个成长得英俊又骁勇，他们看向撒加的眼神里，除了对那份半神力量的崇敬，还掺杂着些许温情。
温情——
我没有看错。
那是看兄长的时候才会有的眼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原因么……
我瞟了一眼他在他们面前，没有戴面具的脸，桀骜、冷酷，却不乏容得下兄弟的气度。
【要走的自便没人拦着，留下的从此就是我撒加推心置腹的自己人】
这个即使罪恶也不假以掩饰的男人，曾对他们这样说过吧。
我尽可能想像着。
“所有的黄金圣斗士都见证了你独一无二的双子座身份，舒坦了吗？”
他走过来，和我并排躺在无人的河岸边，沐浴着午后的阳光。
“那种事情，本来就没所谓。”我随手拾起身畔的鹅卵石投进小河，心头说不出的沉闷和着水面的涟漪漾开。
看淡了荣辱后迟来的承认，能让我有多舒坦？
“是吗。”他阖上了那双绯色的眼，语调里有些漫不经心：“我以为至少卖了你一个人情。”
“你笼络人心的本事我看到了。那些黄金圣斗士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无讽刺地回敬着他：“你自信过头了，除了我，也还有一个人没买帐。那个人，艾俄罗斯的弟弟，无论你做什么，他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我当你是说谁，”他的呼吸间，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那个叛徒的弟弟。”
“事实上我才是叛徒的弟弟啊。”我低叹了一声。
假使蓝发的哥哥还在，他一定会痛不欲生却无法回头。打从恩师和战友死去的那一刻，那双手就染满了永远无法洗清的罪孽。鲜红的罪孽，不会因为他有双重的人格就一笔勾销。
“加隆，别告诉我你后悔了！”他的声音有些急，大概是我沉默了太久。
“我是后悔了。”在他怒意渐浓的眼神里，我第一次将他拥得那么紧，紧紧相拥的姿势，就像我才是上面那个：“后悔没有更早地告诉你我要的人是你。”
可以让你痛苦的人，只有我，即使你自己，也不可以。
黑发的他，在听到我那样说的同时，面上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
是个错觉，我告诉自己。
“现在也不晚，我们有一辈子。”仿若唇语，他说了句。
教皇的作息几乎是昼夜颠倒的。
每个黑夜我睡得迷蒙时撒加会静静地离开，凌晨再静静地回来。
看着他疲惫的睡颜，总会让我有种他睡下去就不会再醒来的错觉。
那个人对我的疼惜，远远胜过了对自己。
彻夜没有睡过的他就算再累，还是轻轻地把我拥在了怀里。
让人安心的怀抱，一辈子的许诺，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世人说，谎言重复千遍即是真理，三年里无数句的‘我爱你’也几乎蒙蔽了我自己。
忘记了说‘我爱你’是为了报复；
忘记了说‘我爱你’是为了仇恨；
每一次对你念这个句子的时候，只是我打从心里纯粹地……在乎着你。
于是我想，我应该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除了说‘我爱你’时感觉到专属他的存在感真切地跳跃在胸口，还时不时会想要送他点什么。
想要以此证明他是属于我的。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放弃了成堆俗不可耐的‘礼物’后流产。
撒加是特别的，我固执地拒绝将任何一件不够独特的‘礼物’拿到他面前。
随随便便的物件，配不上我对他的爱。
一直到在世上活了的第28个年头的5月13日……


离我们的28岁生日，还有17天……
透过晶亮的玻璃，我看着在盛满海水的缸里开放的‘花’。
水母湛蓝剔透的身体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也许是从茫茫大海被捞起，禁锢在了失去自由的小空间，我感到它游动得……很落寞。
这是我，打算送给撒加的礼物。
可是蓝色，不衬他。
撒加的颜色，应该是象征着暗夜君王的深沉黑色。
17天，想要把礼物‘改造’得理想一点，差不多够了。
我想尽了各种的办法，然后把每种都试遍。
换来的，却只是花朵们的……死亡……
一直到5月27日，只剩下最后的三天……
依然没有任何成功的迹象……
我颓然地看着一次次失败。
那一夜……却……
黑夜里的狭小玻璃缸，最后一朵花依稀闪烁着光亮。
也许是失神也许是鬼使神差，我的手指滑进了水里。
一阵麻木的刺痛从指尖泛滥……
回过神我诧异地发现，那几根缠绕在手指的水母湛蓝色触手，有一点发黑……
残忍美丽的动物，在我的手指满足过嗜血的欲望，所以开始满足我的愿望么……
没有把手挪开，我阖上了眼睛。
伴着越发强烈的刺痛，我知道它在更加贪婪地疯狂吸摄着血液。
我想象着，摄取过后，那彻底变成属于撒加的颜色，以此证明我对他已经不带复杂的爱……
尽管……拿去吧……
如果这是你要的代价，我给你。
几个小时后，我有些疲劳。
看了一眼舞蹈在水中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伞状体，我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上面。
一觉，天亮。
“撒加……”习惯性地把手覆上自己的腰间，我去捉他的手臂。
这是三年来不变一睡醒时就会有的条件反射。
然而这次触到的，却不是那双温热的手臂，我伸出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微凉的小腹。
“撒加？”我迟疑地坐起，揉了揉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身边的床，空落落的，没有他。
我的被子已经掉落在地上不知多久，彻底清醒了方才觉得有些凉。
他，一夜没回来，是么……
胡乱地洗漱过，我来到了他的书房。
远远地就看到他伏在台面的身影。
我，放缓步子走近了他……
疲惫的睡颜，带着熬夜的倦，面前还放着半开半扣的文件。
撒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一阵心疼，我扯过搭在椅背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撒加很疲劳却也睡得很轻，那件披风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你怎么在。”说话间，那双注视着我的绯红色眸子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他起身理着案上的文件。
“是谁答应过天亮的时候会在我身边的？”我大声质问着的，实际是他对自己身体的忽视。
“有点必须优先处理的事情。”他头也没抬地说。
“比休息还重要吗！”我几乎对他吼着，气自己对他显然一厢情愿的关心。
“没错。”
依然是冰冷的声音。
这让我觉得他的态度昭示着我和他之间，某种关系的碎裂。
“哥！”
瞪视着眼前的人，第一次，我用力地叫了他。
随着脱口的这个字，他的眼睛霎时有些怔忡地，望着我。
我自己，也不曾想到这个从未在他面前出口的称谓，竟引起了这样敏锐的反应。
清晨的光线里，那双绯色的眼，注视着我，眼底的情绪始终复杂得让人看不清。


抚摸着冰冷的碑石上双子星座的墓志，那一刻的我，灵魂都在恸哭着。
干涸的眼眶，却没有一滴泪流下。
为他哭泣，我没有资格。
不久前在这里遇到的米罗，对我说了一些关于撒加最后那段日子的事情。
他说，加隆，你永远不会知道，撒加对自己是怎样的残忍。知道了女神还活着，他千方百计地不肯把你再卷进来。那天的男宠是刻意安排的，他固执地坚持是男人要么就连同他的爱一起赢回来，输的话没的说也算上自己的命。最后，他果然间接死在了你的手上。
为什么自始至终我没有感觉到一星半点小宇宙，我追问。
心，刺痛得麻木……
拼命拼命想要寻找一丝我没有害死最深爱的人的借口。
即使知道米罗说的都是真的，仍旧不肯死心地寻求着。
为什么？他冷眼看着我，那几个青铜圣斗士闯双子丨宫的时候，本来会在那里全灭没有任何脱逃的机会，如果撒加不是当时分心在圣域周围布下屏蔽所有小宇宙的结界，强大如他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根锁链突破防守。他会这样地处心积虑，都是为了谁？
字字句句，在我的世界狂风骤雨。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加隆，你这个罪人，现在还不肯悔悟吗，那么多的圣斗士，黄金也好，白银也好，都为此付出了生命、鲜血的代价！这样的你根本没有资格作我们的同伴！米罗愈发激怒的眼瞪视着我，几乎要喷出血来。
我，恨不能杀了你。发猩红毒针的指尖，闪耀着隐约的红。
我不闪不避地正对着他，放弃了求生意志不是因为我懦弱，那样的话，就可以在地下当面向每一个无辜牺牲的人请罪，无论是否会被原谅。做了就要付得起代价，我加隆，绝不愿苟且偷生。
在那里，也可以见到……他。
当面向他说一声对不起和还没来得及出口的……爱……
意料之外地，米罗发出的武器‘叮’一声钉入了墓前坚实的泥土，附着着轻飘飘的什么。
你最好远离圣域，不杀你不代表原谅。远远地，他的声音随着背影一同远去。
直觉地感觉到米罗想要告诉我什么，俯下身，我看到了被一抹红色固定在地面的纸张。
简简单单的一张纸，上面定格着让人温暖又疼痛的画面。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一面宽大的落地镜，两个深深相拥的身影。
镜子外面，黑发的哥哥抱着蓝发的弟弟，两个人却依然孤单的背影遮蔽了他的欢喜哀愁。
镜子里面，哥哥的位置映出的人，一头蓝发，面上挂着安详无比的笑容，即使身边的人没有在看他，也轻轻地、轻轻地笑着……
宛如天使……
右下角，一行熟悉的字迹透过模糊的视线刺痛着我的眼睛……
亲爱的不要哭，我在这里就是要听着你幸福……


月月的美图~

隆隆，你和我，我们回家。
我在心里念着他的昵称。
完美的伪装真的把我改变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丝毫不浪费已经改变的外在，这难能可贵上天的泽陂，需要润色的只是让自己更强势，收敛住温柔。
很容易的事情，随时随地把自己想象成是另外一个人就好。
我开始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
甚至是加隆，我最爱的人，也被骗了过去，对‘身边的是另一个撒加’深信不疑。
以他的个性，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让他跟我走。
我，完全没有料错。
细碎的月光里，我的吻尽可能霸道地落在他的眼角。
然后就着他紧握着我的手，两个人紧靠在一起走向海岸。
那具身体，潮湿却并不冰冷，我能清晰地感到透过皮肤传来温热心室的、属于他的温度。
十年，换我们的一辈子，夫复何求。
膝盖以下的海水里，绽开着水晶一样的‘伞’，水母——那些绮丽残忍的生物不可思议地聚拢过来。
没有一点犹豫地，我燃起了小宇宙在周围形成屏障，将它们隔绝在外面。
加隆，我的弟弟的实力，我比谁都清楚。
却还是希望他，可以有那么一点依赖我。
这就是爱么……
依赖，那并非示弱，代表了他愿意相信我。
然而我的做法，只换来他的沉默，多事一般的眼神冷冷扫视我。
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我理解他的不悦，男人不需要谁的保护，换了我也是一样。
所以，在返回教皇厅的十二宫长阶上，即使那样担心着他浸泡在海水中多年的双腿，也只是把握在他肩上的手臂紧了一紧，再紧一紧……
这一次，似乎得到了他的默许。
夜风拂起他的长发，我看到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转而瞬逝的动容。
回到教皇厅，我告诉加隆他有一个小时洗澡放松。
这，其实也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着手兑现对他的慰劳。
看着他走进浴室，我起身走向了餐厅。
有把握他今天会和我回来，换洗的衣服一早就放在那了，不需要再惦记。
倒是那道甜品，十年没有调配过，味道却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变。
一个小时后，我端坐在餐桌前华贵的主席位，加隆，就在我身边。
有他在身边，空荡冷清了十年的餐厅里仿佛流动着温情。
今天，我不再是一个人吃晚饭。
面对佳肴却食不知味的人，也同样不只是我。
我看着加隆瞥视了一眼餐桌，目光里写着失望。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
珍馐美味飘散出诱人的香气，及不上当年一道简简单单的红酒雪梨。
这也是他，对他眼前披着黑发的幻影的考验。
考验那是否足够了解他。
在他验取成果的那一刻，诧异地望着我。
似乎不能相信除了蓝发的我，还有谁这样了解他。
对着他疑惑的目光，我笑了。
告诉他，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虽然那样张狂的笑容，一点都不像我。
却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幸福。
晚饭后，如愿让常常忘记空腹吃甜品会诱发自己胃疼旧疾的加隆尝到了红酒雪梨。
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让我有些在意。
这是一个秘密，他曾经吃到的红酒雪梨是我做的。
在还没有成为圣斗士的那个时候，我们不会有任何特殊待遇。
艰苦的训练之后，吃喝的只是硬得像石头的干面包和凉得冰牙的井水。
吃东西，只是为了维系活下去的那口气。
再没有其他……
这样的日子，我不觉得什么，只是心疼苦了加隆。
自从彻底理解了‘喜欢’这个词的含意，我就知道自己会这样是为什么。
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他，起码也要让他过上正常快乐的生活。
而在圣域想要实现这个愿望，非成为高级别圣斗士不可。
撒加，你要熬过去，于是我不断鞭策着自己。
年复一年，训练的内容也越来越苛刻，我和加隆常常被分开进行一上午，再在中午等着领面包的时候碰面。
时间久了，也就习惯这个模式，然而那一天……
看到加隆了吗，我问着旁边狼吞虎咽的同伴。
没，他摆摆手，喉咙挤出模糊的音节，口中的食物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累得睡过去了，另一个同伴插嘴，最近的修业越来越重了。
我摇摇头，加隆的体力我清楚，他说的根本没有可能会发生。
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放下手里的面包，我正要出去找他，却撞上急急过来的一个人。
撒加，加隆出事了，他喘着粗气说。
怎么回事，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头一震。
厨师长冤枉加隆偷吃了送给教皇大人的甜品，要把他关起来……
哥，我没有。两天后加隆从禁闭室被送回来，发着高烧模糊地说。
他的话，刺痛着我的心。
就算真的有又怎么样，我冷笑着。
当天晚上，我在教皇的餐厅厨房拿走了所有制作那道甜品的食材。
呵，喜欢吗……看着加隆舔着嘴唇，我笑着问。
跟我比起来他更像是孩子，说出来是我做的他会失望吧。我爱怜地抚着加隆的头，只是告诉他这是从厨师长那里弄出来的。
哥，味道和看到的一样好，但，别再为我偷东西了。他看着我的目光，就像受委屈的那个其实是我。
傻瓜，你都没吃怎么知道。我失笑。
答应我，在他眸子里闪动的倔强的光，让我有种他长大了的感觉。
好，可是这一次你要听我的都吃掉。我揉了揉他和我一样长度的蓝头发，宠溺地对他说。
这个秘密，从那时一直埋没到如今，守护着它的，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从十年前就不在的那个人，记忆中金褐色的短发，永远带着阳光般的温暖。


又一个凌晨，我从文件堆积的桌前起身，看到窗外天空中那一抹琉璃色。
今天，似乎比平时久了好一会。
但愿加隆没有等得不舒服。
我有点归心似箭地想着，向卧室走。
进了门却发现加隆人不在。
房间里空落落的。
我皱眉。
赖床还差不多，他并没有早上出去的习惯。
怎么回事……
“舍得回来了啊。”这时候他从外面走进来，带着懒洋洋的鼻音调侃着，半阖半开的眼睛似乎还有倦意。
“洗澡也没能让你清醒么，还是说，在等我帮你？”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揉了揉被他擦干后还有点凉丝丝的头发，之前的情绪烟消云散。
“你说呢……”他扬起眼角，邪邪地一瞥，无尽的诱惑从湛蓝的目光中透过。
我忍不住吻在他的眼睛。
一半清澈，一半蛊惑，能把两者不带丝毫违和感地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的，也只有他而已。
介于光明和黑暗之间，我独一无二的加隆……
看也不看地扯开他身上松松系着的浴巾，我没有脱掉自己的衣服就抱了他。
激越的情事过后，他躺在我的身边，缕缕晨曦洒落在他铺满了床的蓝发，闪耀出的光，璀璨夺目。
突兀地，我想知道黑发的自己和蓝发的他，站在一起的样子。
“撒加，我们去镜子那边。”正当我觉得无法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说出了我的想法：“我想知道我们站在一起究竟有多契合。”
于是——顺理成章。
“怎么样？”落地式的镜子前，我搂着他问。
“很好，”他说：“我是这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撒加。”
什么都没有说，印在他眉心的吻是我的回答。
“撒加，我爱你……”他闭上眼睛，语气淡淡的敛去了冷与傲：“说不定，是永远。”
说不定的永远，没有确切去承诺，却让我相信那代表着的比永远还有恒久，像是亘古不变……
一直一直到轮回的尽头，他也仍然爱着我……
我凝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嘘……”他却对着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去找承诺和借口，我都不想听。”
“你错了，我没想说，只想做。”我粗犷地一笑，示意他回到床上继续之前的。
日后不能实现的诺言，造成的伤害远远痛过了当即立断让人失望的借口。
我不会说，只会做。
这样的话，真的有连做也再做不到的那天，我不会对自己那么怨恨。
“教皇陛下。”晚上，天蝎座米罗应召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用多礼了，我应该和你们说过没人的时候换个称呼。”我对他这样说，并不是怀柔的手段，而是真的把他们当作了兄弟。
他笑笑，被我这么一说随意了不少：“急着让我这个黄金圣斗士报到，什么重要的事？”
“雅典娜还活着。”我，讨厌拐弯抹角。
“难怪，”他不无意外地说：“需要我去解决一下么。”
“没那种必要，她身边只是几个自不量力的青铜圣斗士在强撑场面，一时之间还不足为患。” 我轻蔑地说：“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稍微棘手的话，也是在青铜身后的几人。”
“我懂了，那么，要谴讨的有哪几人呢？”不需要再多说，他已经无比了解我的用意。
“仙王座的亚鲁比奥。”我沉声说。
“那个据传实力与黄金圣斗士不相上下的白银？”米罗的眼里泛起一丝兴致：“刚好会他一会。这件事，放心交给我米罗好了。”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把手握在他肩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带上阿布罗狄。”
“不相信我的实力？”听到我说要他和另一名黄金圣斗士一同前往，米罗以为我在质疑他的力量，面色上显露出不悦。
“不，只是觉得最美的战士也应该有立功的机会。”
米罗望着我的目光，些许钦佩和亲近。
“我告辞了。”他像对兄长一样向我欠欠身，向门那边走去。
“等等，”我叫住他：“这次的事情，我不希望加隆知道。”
“我没那么碎嘴，又不是迪斯马斯克。”他略微回头，扯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是毒舌。”我同样笑笑，补充着。
米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前的轻松笑容僵在我的脸上，慢慢地，隐去，消失在了无边的夜幕。
低头瞟了一眼字纸篓里被我撕成碎片的女神亲笔信，最上面的一片31的字迹，在阴沉的月光下竟刺眼地展示着。
第28个年头的5月底最后一天……胜负就看这一回了……
“在那之前的一天，是我们的生日。”我喃喃自语着：“隆隆，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雨，很大，密集地从灰色的天空降落。
远处钟楼上点燃圣战的火焰时计湮没在风雨里，一团冰冷的蓝模糊地闪烁。
“时间过去了一半，雅典娜。”感觉到入侵者们在处女宫瞬间平息的小宇宙，我嘲弄地转动手中的酒杯，玩味着里面晃动起沫的暗红：“你的青铜成长到这种地步，到此为止应该没有遗憾了。”
“教皇，他们依然很顽固。”从容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静静地，在大理石地面踏出脆响。
虽然很久没听到，我记得那是身着黄金圣衣时特有的。
“对于这样的隐患，双子丨宫无疑是最好的葬身之所。”雷电划破长空，光芒照亮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之前就那么放行，手下留情了。”
“自不量力的蝼蚁，没有必要较真。就凭他们，不配我费力。”我不屑地笑笑，双子丨宫被突破的真正原因，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事实上，只有加隆匹配，不是么。”他直言不讳地一语道破。
我，森冷地看着他。
兄弟情谊是一码事，然而那个名字，是不允许被提及的。
它是我心上的一道随时会致命的伤。
“既然在意他到了没有自己的程度，为什么要亲手把他推开，”直视着我的目光，他俨然继续说了下去：“作为当事人之一却没有知情的权利，他会怎么想？”
“这不是你该管的范围，米罗。”我知道他说得全是事实，可是那又怎么样？
再让我进行一次选择，我也会毫不犹豫仍然这样做。
“的确。”米罗冰冷地转身：“撒加，你是个不留余地的人，于人于己都是如此，惟独加隆是个例外。所以这次，最好不要输，否则适得其反他只会被你推上间接害死你——那个凶手的位置。”
同来时一样，身着黄金圣衣的步履踏着脆响离去。
大殿上，死一般沉寂。
米罗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响彻。
为了不让他说的变成现实，我必须要赢。
“我，不会输。” 我低沉地命令自己，将手边放置昨夜的涂鸦丢进了窗外的雨里，图纸的右下角随手写下的那句诀别似的话让我有不舒服的感觉。
加隆，我要的不只是听着他幸福而已……
随手将教皇繁琐的长袍丢在地上，双子座的黄金圣衣随意念武装着我的身体。
“无论是哪儿，等我去接你，这次哪怕换成你推开我，也绝对不放手！”
窗外，回应着我的，雷声滚滚……
“撒加，回头吧！”雨后湿润的空中，没有彩虹。复苏的女神，看我的目光庄严而包容。
回头吧……苦苦的劝慰，声音里有淡淡的谅解。
选择了万劫不复的罪人，还能回头么……
最后看了一眼在她身后尚存的黄金圣斗士，那些战友的脸上徜徉着深刻的悲伤……
那么那么多的人，因我而死，我不是个好兄长……
为什么……你们还愿意为了这样的我难过……
十二宫逐个被突破，我，输掉了一切，他们却永远在我身边……
拥有这些真挚宝贵的情谊，到了地下也不会孤单。
还有加隆，他也好好的，这辈子，我很满足。
我微笑着，将每一位黄金战士，在场的和牺牲的，一一回忆。
在女神复苏的那一刻，我用小宇宙下达了身为教皇的最后一道命令，同时也是——身为兄长……最后的请求——
我要他们停手，一切干戈画下休止符，为了我的自私，牺牲的，那些性命和热血……已经太多太多……
刚听到我这样说的时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直到我说这是身为兄长最后的请求。
生命的尽头，还要再威胁，真的对不起……
冲向女神的瞬间，我挥出的拳停下，拉过她的黄金权杖对准了自己的前胸。
“撒加！”倒下那一刻，我看到女神眼里的泪光，她是真的在为我感到悲伤。
“请相信……我是想为正义而战的……”
我轻松地笑了。闭上眼睛，渐渐听不见身边的那些呼喊，脑海中只浮现出加隆一个人的脸庞。
亲爱的……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问我要承诺，因为知道那会是假的……


看ls的菲亚亲的徽章 嘿嘿

原谅我这么晚才有时间认认真真看这篇文……小紫，我非常赞同你的话，就是关于文风/思想和遣词用句方面的，你知道，呵呵~~
“睡着的我，做了一个梦。……那两片垂落下来包裹着我的羽翼，却染成了纯粹的黑……”
——真的很有意思，碰巧昨晚我也做了撒隆的梦，不过内容……太诡异了点（改天有空告诉你）汗⊙﹏⊙b 于是再看文章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悲哀……这对兄弟就是这样，令人纠结~
刚看完加隆篇，按个爪接着看撒加篇~~


抱抱柏木亲~不晚不晚的~柏木亲慢慢看~蹭~(*^__^*)
好奇柏木亲的梦~私自YY下~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