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奴良鲤伴，
那家伙……
我大概……是……
在生命的最后尽头，那个许久未曾想起的人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雪丽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脑海中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几乎伸手便能碰到那家伙。
那个黑发的男人在温暖的阳光中折下一支山吹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鎏金色的眼眸含着笑意望来。
真是温暖呀……
鲤伴。
在这样温暖的目光中死去——
也是一种幸福呢。
——就到此为止吧。
我啊……
她的双眼永远的合上，刺骨的风雪慢慢淹没了雪地上美丽的女子，再无痕迹。
“呐，鲤伴。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俊美的少年偏过头，嘴角含了三分嗤笑，皱起的眉头转瞬抚平，慵懒而优雅的声音懒懒响起，“我才不会……为你难过呢。”
“啊……是这样呀……”
“那可真是……太好了。”
带着真心感激的声音散在飞舞的樱花中，女子温柔地仰望着天空。
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便会将她融化。
非常地美丽。
少年怔怔看着这一幕，记了多年。
鎏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喂！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死去而难过的哟！”
所以……
所以，不准死！

一，
奴良组是天下无双的妖怪组织，也是妖怪们心中的圣地。值得一提的是，奴良组的二代目的美貌也为万妖津津乐道。
据说，曾经有妖怪的大将被他看了一眼便被其魅力征服，彻底失去战意。
奴良组的二代目，是个绝美的人哟！
听着游女们痴迷的交谈，女孩嘴角抽了抽，放下手中的食物，恭敬退出了房间。
作为吉原里一个小小的奴隶，她甚至连地位低下的游女都不如。
但她同样也知道，那群裹着艳丽华服整日浸在劣质脂粉和酒气里的女人们是可怜的家伙，只她在吉原这两年所见所闻来看，再美艳的游女也将落得个红颜枯骨的下场。
哪怕吉原里不用出卖肉体的艺伎大人们，晚年也是惨淡收场罢了。
吉原这条街，是夜里最美的地方，它的五光十色下是无数美人悲惨的命运。
屏风后那群灯下的各式美人，虽披着人皮，所处境地与妖怪相差无几了，也难怪她们会毫不避讳谈论所谓的妖怪了。
念此，女孩平静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她看了片刻夕阳边上的浅月后转身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作为一个奴隶，她的命运比起那些游女来说，更加悲惨。
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们。
再过一年……
再过一年，她必须想法子离开这里了。
吉原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比起外面战争不休的世界已经好太多了。这里的繁华与安宁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吉原里的这群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这样一个鲜血淌满土地的时代依旧能安居一方，夜夜笙歌。不过这虚假的繁华倒是给了女孩这样卑微的人提供了一条活路。
可这里再安逸，终究不是久居之所。
再过一年她就十三岁了，如果还留在这里，她也只会沦为这条街毫不起眼的一缕幽魂。
女孩从来没想过丢掉性命，无论是两年前她在战场上拼命想活下来，还是现在。
女孩有记忆的时候便是厮杀的士兵，刀刃和鲜血是战场的日常，每日躲避那些士兵总能耗费她大量的时间。
那时的女孩第一眼看到的是战争，所以以为世界就是战争，也从未想过逃跑。
直到她因为一个少年被士兵抓住。
之后的记忆女孩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便来到了吉原，一直平静地生活到现在。
今日很热闹，听说有大人物造访。
所谓的大人物女孩是没资格见到的，但她今日的确是忙的晕头转向，等到能休息的时候，天上的月牙已经开始淡去。
女孩给院子里的樱树浇完水后索性藏在树后偷懒，反正她以前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这次她被发现了。
当被一桶水泼在身上后看到齐娘子愤怒的表情时，女孩便知道事情不妙。
可能会被毒打一顿，也可能会被赶出去。想到这些后果时，女孩心中并没有升起惶恐和不安，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然而屋内突然传来巨响，随后是一片尖叫声。
“发生了什么？”齐娘子望去，并没有回答她，她恶狠狠看了眼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女孩，终究急匆匆赶去屋内，打算之后再收拾这个偷懒的女孩。
“吵闹什么？打扰了大人们你们……”
齐娘子的声音远去融入了那片喧闹。
女孩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邻冬的冷风吹过她也不觉寒冷，反而打算闭眼补个觉。
一阵悠远而慵懒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只听声音便能知道那是个高贵的人，女孩不得不艰难地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几片樱花花瓣。
女孩抬手接住。
奇怪……这个季节，有樱花吗？
女孩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个逆光的高大身影，依稀能辨认那是个穿着所谓西式军装的男人。
女孩只看清楚了，那双鎏金色的狭长双眸，简直像传说中的妖怪一样魅惑人心。
真的，非常美丽。
“你……”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到底是谁？”
“我才该问，半夜三更，不从正门进却偷偷藏在树上的大人，您是谁。”女孩如此说道。
那人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笑了起来，而那样美丽的人笑起来便足以令人心甘情愿奉上一切，所以那怕连女孩这样的人也不禁失神。
“身为妖怪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地居于人下？”那人的声音慵懒却并不失礼，带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高贵。他闭上了自己的右眼，这样失礼的行为由他来做仿佛本该如此。
大概，是什么贵族吧。
如此想着，女孩的声音依旧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您所说的妖怪，卑微，我并不知道，也没人对我讲过。对我而言，只要能活着……便很好了。”
那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屋子里的动静都渐渐平息了才重新开口，“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百鬼夜行？”
“能活下去吗？”
“只要我活着，我的百鬼夜行便活着。”很自信狂妄的话，却无端令人信任。
“……好。”
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是奴良组的二代目，奴良鲤伴。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好像从来都没想过呢。
女孩想起了第一次睁开眼，在看到鲜血和刀刃前看到的景象，缓缓道，“雪……雪月。您唤我雪月便好。”
第一次有人问她的名字，她也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好。
雪月对鲤伴露出一个笑容，不含丝毫杂质的单纯的笑容。
屋子的尖叫和撞击声已经消失殆尽，一队人带着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势列队而来，他们恭敬地立在鲤伴跟前。其中一个没有脖子的人……不，妖怪说道，“二代目，一切都已经解决完毕。”
这群人，全部，都是妖怪。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妖怪的雪月，表现的很平静，好像之前游女们讨论的对象……
妖怪的总大将？
感觉……好像投靠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只单纯地被首无小队的气势所惊到，而并不是被妖怪总大将本人的强大和魅力所征服的雪月后知后觉地察觉了自己的处境。
“二代目，那孩子是？”妖怪们注意到了自家二代目跟前跟落汤鸡似的的小女孩。
鲤伴脱下外套罩在雪月湿透的身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新收的部下，叫雪月哦。”
“原来是新收的部下……”
“诶？？！！那孩子是妖怪吗？？？”
面对众妖质疑的目光，雪月毫不怯懦地，全部回望过去。
虽然妖怪们怀疑自家二代目是不是诱拐人类小孩儿，但雪月还是跟随着一行人回到了奴良组。
传说中的妖怪组织的大本营，却并没有传说来的可怕。
很普通的一座宅子，除了与外面看去并不一样大之外，它和周围的民居并没差别。妖怪们哪怕在人类眼皮子底下诱惑，人类也未察觉半分不对，雪月行走在妖怪的队伍里，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雪月短暂的生命里，除了战场上的厮杀，雪地里的寒冷，便是吉原里光怪陆离的男男女女。此外的世界，她第一次见到，但以她的性格，能做的也只是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多停留刹那目光罢了。
队伍的前方是奴良鲤伴，鲤伴的外套留给了雪月，他自己只身着单薄的白色内衫。西方人的服饰和大多数人不同，大多时候这样服装的出现也代表了纷争和罪恶。
不过，这一身装扮在奴良鲤伴的身上，非常好看，如果被吉原的游女们看见了，怕是一场长久的讨论吧。
回到住宅后，一群留守宅子的小妖前来迎接，它们大多数是一些付丧神，而雪月面前的是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
那个女人身上没有丝毫妖怪的特征，并且雪月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吉原姑娘们身上才有的气息。
她是艺伎？或者是……游女。
雪月目光透露出疑惑。
以雪月目前的认知，她并不能准确判断这个女子的身份，然而她还来不及细想，已经被自来熟的女子推入了澡房。
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迅速扒光，雪月被扔进装满热水的桶里，像个小鸡仔一样任那女人折腾。
“你就是二代目新收的部下啊，我叫毛娼妓，你的名字？”
毛娼妓？哪怕是一般的游女也不会用当面用娼妓这个词称呼，她竟然以此为名，果然是妖怪吗？
“雪月。”
雪月的头被按进热水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呼吸。
毛娼妓帮雪月打理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相比于毛娼妓那头柔顺漂亮的黑色长发，说雪月那头枯黄的头发是鸡窝也不为过。是以毛娼妓整理的很慢，“真是的，小雪月，作为一个女孩子，要好好的爱护自己的头发哟。”
“女孩子……”
“对哟，女孩子要精致一点嘛。”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雪月说过，感受到发间不断穿过的手指，雪月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毛……娼妓，为什么你会叫这个名字。”
无端地，雪月不想这个漂亮的女子被那样无礼的词汇形容。
这个女子，比吉原最美丽的花魁还要美丽，她身上流淌着那群女人群没有的生气与洒脱，并不需要刻意魅惑已经深入骨髓令人向往。
“因为我是妖怪，名叫毛娼妓的妖怪嘛。”毛娼妓倒是对此不以为然，毕竟生命里的几百年，她都顶着这个名字生活着，“不过，如果小雪月介意的话，可以叫我纪乃哟。”
雪月吐了几个泡泡，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盯着一旁温柔的女子，细小的声音从水里传来，“纪乃……姐姐……”
纪乃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罪恶之手捏向了雪月的脸庞，“果然！”
“手感跟我想象的一样好！”
纪乃花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把雪月打理干净，当雪月换上了干净的白色和服后，纪乃看着她有片刻失神。
“纪乃姐姐？”
纪乃回过神，笑道，“走吧小雪月，我带你去见大家。”
奇怪，在雪月从门后走出来的时候，纪乃竟感觉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此刻天已大亮，许多妖怪已经休息了，雪月所要见的“大家”，不过是还在例行开会的干部门。
作为一个小妖，雪月的到来其实并不足以惊动身为大妖怪的干部们，但这是二代目的命令，所以大家只好配着任性的大将胡闹了。
几乎可以说是改头换面的雪月跟在毛娼妓身后进入了大妖怪们会议，毛娼妓对上位的鲤伴恭敬地行礼，“二代目，幸不辱使命。”
然后雪月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强大的压迫力，几乎令人窒息。
然而当上座的那人投来目光时，这份压迫却消失了。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雪月甚至能感受到那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但是却很温柔，暖洋洋的。
“雪月，你想一直低着头和我说话吗？”带着笑意的慵懒嗓音缓缓传来。
雪月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了，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慌乱的心情，雪月缓缓抬头。
首先入目的是黑绿竖纹的和服，鲤伴随意地盘坐着，右手撑着下巴，依旧闭着右眼，左眼也只是半睁着。明明是一副毫不合乎礼仪的姿态，偏偏这慵懒至极的姿态却给人以本该如此的感觉。
雪月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半睁右眼中毫不作假的开心，甚至于那男人的嘴角扬起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为什么，这么的开心。
雪月非常地疑惑。

慢慢搬运，等不及的可以去半次元搜合集，好多平台都发过，半次元应该是最全的

🐎住！！

二，二代目这个人啊。
自那次会议后，雪月便正式入住了奴良组本家。
虽说是妖怪大本营，但雪月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变化不大，甚至比起在吉原的时候还要轻松许多。
吉原里的姑娘们夜里总是忙碌，白日嗜睡，最大的爱好便是购买脂粉衣服和讨论各种流言，她们看上去似乎活得很自由，但雪月知道，她们身上无时无刻都带着一种紧迫感。
而奴良组的妖怪们虽然大多也是夜出昼伏，但在这些妖怪身上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悠闲与快乐。只要令人见过一次，便会对这种岁月静好心生向往。
而鲤伴宣布的雪妖组组长候选人，似乎也没对雪月造成太大影响，奴良组的妖怪们也没说要让雪月修行什么的。
当雪月觉得不安问起时，毛娼妓的回答是，“啊咧，小雪月想要修炼了吗？那可是很辛苦的哟，小雪月是因为候选一事苦恼吗？不用担心哟，雪月顺从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就好了。”
“真的没关系吗？”雪月很意外，奴良组的妖怪对自家二代目的决定都是如此随意的吗？
纪乃笑着说道，“小雪月，就算有什么事我们做不好，二代目也一定会解决一切的，所以不用担心哟。”
“对对，安心啦！”纳豆小僧附和道。
雪月看到纪乃和那些小妖怪眼中那样明亮的光芒时，才知道原来这些妖怪们并不是随意，而是全副身心地相信着他们的总大将。
妖怪，真是一群单纯的家伙呢。
雪月看着自己与人类相比无任何特别之处的双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妖怪。
她啊，现在，非常地希望自己真的是妖怪，这样她就能真正加入奴良组，像所有的妖怪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自己的总大将。
几乎所有的妖怪在见到雪月第一眼都以为她只是个人类的小女孩，她之所以还能就在这里仅仅只是因为鲤伴说她是妖怪，而这群妖怪深深地信任着鲤伴而已。
但雪月感觉不到自己身上都异于人类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
如果，她真的是妖怪就好了。
很想，一直，一直呆在奴良组。
雪月叹了口气。
“为什么露出这样一副忧愁的表情，在奴良组不开心吗？”鲤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拿着一串章鱼烧，想来应该是刚从厨房溜出来。
雪月回头，“鲤伴大人。”
“怎么了？”
“我……其实，不是妖怪吧。鲤伴大人。”雪月望着鲤伴，她的眼眸干净清澈的不可思议，“为什么，鲤伴大人会这样帮助我，庇护我。那么多人，生活困苦的比比皆是，为什么我会那么幸运被您选中。”
鲤伴嘴角扬起不明意味的笑。
“因为……”
“雪月是雪月哟。”
不知何时鲤伴已经出现在雪月身后，他的双手从雪月肩膀上穿过，独属于奴良鲤伴的气息将雪月包裹起来。
“在见到雪月的时候，我的心中，非常的开心哟。”
“开心，为什么？明明我们并不认识。”
“小雪月，我认识的哟。”雪月看不见鲤伴的表情，所以并不知道鲤伴此刻的神情是多么温柔，“在很多年前，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听着这温柔的声音，雪月眼中却渐渐蒙上水雾，“我的记忆只有战场上的残酷和吉原里的悲哀，其他的记忆，我全部想不起来。”
没有记忆就没有过去，雪月一直因此而惶恐着。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他和她认识，在很多年以前……突然间，仿佛有了归属感。
原来，我也是有过去的人呀。
这个想法令雪月非常开心。
“安心吧，奴良组是你的家哟。”鲤伴拍了拍雪月的头，将手中的半串丸子塞给了雪月，下一秒出现在雪月跟前，对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不要再苦恼了。”
“是！”雪月虽然这样回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落下。
鲤伴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关于雪月是妖怪这件事，我没有欺骗任何人哟。”
从那以后，雪月似乎放下了心结，她努力适应着在奴良组的生活，变得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眼中的空洞不再，变得充满了希望。
鲤伴很喜欢一个人甩掉部下独自出游，总是扔下急的找不着北的鸦天狗和首无。雪月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二代目都要带上自己。
明明毫无能力的她对鲤伴而言，只是个拖油瓶而已。
“雪月，你再慢吞吞地我就要丢下你了哟。”人群前方传来鲤伴的声音，雪月知道鲤伴绝对不是开玩笑。
他真的那么干过！
把雪月一个人丢在店里自己跑出去玩儿一整晚，第二天回家时才想起来去领回自家部下，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多。
雪月双手拿满了鲤伴塞给她的小吃，她急走了几步跟上去，鲤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虽然说是灯会，人也太多了吧。
雪月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自己回去还是在这里等二代目回来找自己，不过就算她想回去，也完全找不到路呀。
雪月走到主道路旁的石阶坐下，默默吃着小吃，等着鲤伴回来。当最后一颗丸子吃完，鲤伴还是没有回来，百无聊赖的雪月便开始观察过往参加灯会的人们。
腮帮子鼓鼓的，乖巧坐在石阶上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行人的女孩，简直不要太可爱。
当鲤伴找到雪月时，便是这副光景。
“鲤伴大人！”雪月看到了鲤伴，老成的皱眉叹息一气呵成，“拜托您不要再一个人丢下我好不好，或者下次您出门带跟班时换首无大人他们，我真的跟不上您啦……”
“下次不会啦，首无那家伙才没雪月可爱呢。”鲤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雪月的脸，惹到女孩炸毛了才收手，“看，给雪月的礼物。”
修长的指尖挂着一条手链，在灯火下流光溢彩，鲤伴讨好的笑容在折射的光下格外动人。
“小雪月就不要生气啦。”
只看到那张脸，雪月的怒火便消了大半，虽然说她其实也没有太生气啦。不过任何人都无法对鲤伴的笑脸生气这一点，一点也没错。
雪月收下了手链，手贴近胸口，能感觉心脏的地方，在嘭嘭地跳动着。
“回去吧，雪月。”
“是。鲤伴大人。”
两人正准备回去，却听到一道少年声音传来。
“——是你？请等一下。”
那是个很干净清秀的少年，穿着蓝底细纹的浴衣，头戴紫色抹额，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里载满了欣喜。
迎接少年的是两张疑惑的脸，无论是鲤伴还是雪月都并不认识这个少年。
少年径直向雪月走过去，“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幻觉呢。”
雪月指了指自己，“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
“完全没有印象。”
“啊……”少年有些失落，肉眼可见的委屈抚上稚嫩的脸庞，一双明亮的眼眸也黯淡下来，莫名令人不忍，“怎么能这样……”
雪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无措地看向身边的二代目。
鲤伴觉得好笑，却还是站了出去。
“小家伙……”鲤伴笑着说道，“不要莫名其妙露出这种神情，你吓到我的小雪月了。”
明明是笑着，但那道目光落下却带着十成十的压迫感。少年不甘示弱回望过去，竟顶住了鲤伴的压力。
这令鲤伴有些惊讶，有趣。
但是，再有趣，想从他身边夺走雪月也不可以。
是的，从始至终，那个少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雪月身上，并且他眼中的那份渴望鲤伴很熟悉。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想要占有雪月。
“这位大人是谁？”作为一个人类，直面鲤伴的目光居然毫不动容，虽然鲤伴没有动用畏，也足以证明少年并非常人。
“奴良鲤伴。”
少年思考了会儿，随即皱眉，他似乎是在辨认鲤伴的身份，但最终却没有结果。
不过鲤伴和少年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最后少年的嘴角隐隐有血迹，而鲤伴依旧气定神闲。
他无法战胜的那个男人，这个认知令少年有些挫败很愤怒。他有些悲伤地望向鲤伴身后的雪月，清澈的声音夹着血腥味，“你真的忘了我吗？”
雪月自始自终都低着头未曾回应。
“我们回去。”鲤伴没了逛街的兴致，抱起雪月发动畏消失在人群中。
而停在原地的少年四处寻找，却不慎牵动了伤势，咳出一口鲜血。
“宗次郎！你怎么了！”不远处少年的同伴寻来，担忧地道。
少年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坚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
雪月能感觉到，鲤伴周围的气压非常低，他非常不开心，雪月乖乖呆在鲤伴怀里不好动弹。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雪月思索了会儿，开口道，“我，真的记不得那个孩子。”
鲤伴依旧在快速移动，似乎没听到一般。
“但是，那个孩子好像认识我……”
雪月能感觉到环住自己的臂膀更加用力。
“我有些在意，说不定那孩子知道我的过去。”
鲤伴骤然停下，雪月抬头甚至能看的他面若寒霜的脸和染上猩红色的眼眸，鲤伴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雪月，神色不明。
“但是，不管我的过去是怎样的，我都不会离开奴良组的。”雪月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我会一辈子追随您的。”
毕竟，是鲤伴将她从吉原救出来，带给她全新的生命，让她有了名字，让她真正意义上活着。
所以，在喝交杯酒的时候雪月就决定了。
哪怕是死，也会追随奴良鲤伴的。
鲤伴眼中的猩红瞬间退去，雪月能感觉自己的脸上沾到温热的液体。那双一向漫不经心的绝美眼眸中，竟载满了眼泪和悲伤。
奴良鲤伴，这个一直强大的男人，居然因此落泪。
雪月真的慌了，她只能笨拙地用力抱着鲤伴的脖子，“对不起，是雪月惹您不高兴，雪月不会了……求您了，不要再哭泣了……”
您不适合悲伤的表情啊。
雪月只能听见鲤伴沙哑到近乎无声的请求，“不要离开我……”
那话语中的卑微与脆弱彻底击垮了雪月的理智。
“是，雪月永远不会离开您。”
即便，您只是把雪月当做了什么人的影子。
即便，您只是希望那个已经离开您的人陪伴着您。
只要是您所希望的，雪月一定会做到。
所以，不要再那么悲伤了。
鲤伴。
一直以来，雪月都知道，奴良鲤伴是把自己当做了别人。
但是……但是呢，奴良组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了，美好的雪月忍不住维持这个谎言。
明明已经决定了，不要付出自己的情感，仅仅用自己的生命来回报奴良组和奴良鲤伴。但是，面对这样的鲤伴，雪月又如何能不动容。
那怕心中疯狂地发出警鸣……
但是……
鲤伴的眼角依旧通红，执着地道，
“雪月，我们说好了。”
只要鲤伴露出笑容，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雪月点头，“嗯！”

……
大概在两百年六十前。
雪丽看着羽衣狐宿主的尸体，有些发懵，仰头望向屋顶，看见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滑头鬼和他美丽的妻子相拥在一起。
周围是羽衣狐悲伤四散的家臣和奴良组狂热的妖怪们，身为雪女的雪丽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发冷。
为什么，她会回到四百年前，回到了滑头鬼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的时候。
明明，一切都毫无意义啊……
在离开了奴良组一百五十年后，她居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回到了这个她付出了所有悲伤与欢笑的地方，雪丽突然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神情。
年少时，她仰慕着滑头鬼的强大，义无反顾追随着他，最终那个强大的男人娶了美丽的人类公主为妻，给她年少时的单恋画上了句号。
实际上，当滑头鬼收敛了自己的不羁和尖刺披上礼服与璎姬步入婚礼时，雪丽心中并无多少难过，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轻松。
也许是她一直就清醒地认识到滑头鬼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也许是她一开始并不曾真正爱过滑头鬼。
十年后，璎姬会诞下一子，名为奴良鲤伴。雪丽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竟会真的爱上那个小小的婴儿。明明只是个小鬼而已……
雪丽更没想到的是，这份感情，会令她终生无法释怀。
鲤伴幼时的童言，旁人皆知是玩笑，只有她当了真。
可是，明明是他先说过的呀，“我想娶雪丽为妻，可以吧！雪丽！”
为什么，最后却爱上了别人。
甚至，为了他人哭泣……
在第一次见到鲤伴的眼泪时，雪丽便觉得那种悲伤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他。
鲤伴……为什么……
“雪丽，雪丽，你在想什么？”一目扯了扯冷艳美人的衣服，好了伤疤忘了疼地道，“不会是看见总大将结婚，所以伤心难过吧。”
本以为雪丽会向往常一样冻他的眼睛，一目甚至都做好准备防御了，谁知道雪丽只是平静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周围打算看着的干部们对此很是惊讶。
纳豆小僧同鸦天狗咬耳朵道，“雪丽大人，好像不太对劲呀……”
“不会在蓄力，准备等会儿直接冻住现场吧？”一旁嫌热闹不够大的狒狒凑了过来。
一句戏言，却令所有的干部们都紧张起来，甚至一向最冷静的牛鬼也将手按在刀柄上。
毕竟，以他们对雪丽的了解，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绝对不能让雪丽破坏总大将的婚礼！
奴良组的妖怪前所未有的心有灵犀。
雪丽伸手了，她端起酒盏喝了一盏酒。
她转头了，看了会儿月亮，表情非常悲伤，看上去不对。
“哦哦！说不定下一刻雪女大人就要动手了！”纳豆小僧握拳自以为小声地道，请你别用一副期待的口气来说这话啊！一旁的三字嘴你赞同也不用手舞足蹈挥着扇子吧！狒狒我看到你面具下放光的眼睛了，作为一个干部请保持你的威压啊喂！
这群明显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简直槽多无口……
雪丽再次抬手时，屋子里的妖怪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见她只是喝酒，甚至几个干部因收招太匆促而闹了乱子。
当她站起身来时，雪丽甚至感受到了牛鬼身上发出的畏。
太夸张了……
她抽抽嘴角，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那群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的家伙。
雪丽干脆拉开了门离开屋子，直到门被“嘭”地一声合上，屋子里的妖怪依旧回不了神。
“诶？！！！”
这，这就结束吗？
说好的大闹婚礼呢？
刚才站在这里的真的是雪女雪丽吗？
雪丽倚在后院樱花树上闭眼休息，本以为一觉醒来婚礼就结束了，结果到了屋外依旧不得安宁。
“雪丽，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和大家在一起吗？”某个讨厌的声音响起。
雪丽声音带了几分自嘲，“滑头鬼，作为新郎官不要多管闲事，安心啦……快去进行你的仪式，别让璎姬久等了。”
原来这个时期的她是个不靠谱到让总大将都担忧的家伙吗？
却没想到滑头鬼会说出那样的话，
“看到你这样——”
“我也能放心了。”
声音中不掺杂质的喜悦与轻松令雪丽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对上那双温暖到不可思议的金色双眸。
雪丽过去对他的情感，滑头鬼自然看在眼里。但是他也知道，也许连雪丽自己都不能辨认出那份感情并非爱情，而滑头鬼也从来未曾爱上过雪丽。他和雪丽之间的羁绊，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家人更加贴切吧。
如果雪丽跟往常一样只是在屋内不满地碎碎念，滑头鬼并不会太过担心，事实上曾经的雪丽的确是那样做的。
可雪丽异常的举动令滑头鬼担心，他怕这孩子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他才会特地过来。
但滑头鬼在看到雪丽的眼神便彻底放心了，因为雪丽真的想开了。
“总大将，婚礼之后……我想离开本家。”雪丽突然说的，她望着月亮，神情很平静。
滑头鬼并没有太过阻拦，只是问，“已经决定好了？”
“嗯。”
“可以哟。不过呢，雪丽……”滑头鬼笑道，“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本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那个男人，含笑的金色眼眸温暖得像太阳一般，和初见时一模一样，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追随他。
“谢谢。”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落下了，但此刻雪丽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雪丽离开的时候，滑头鬼迎风立在屋顶，目送她离去。
离开奴良组是雪丽考虑了千百遍才做出的觉得，她想，只要离开这里，也许就不会有悲哀的未来了吧。
哪怕代价是再也不见那孩子……

啊咧，为什么会有雪花？
啊……冬天已经到了吗。
这样的天气，真是再适合雪女不过了。
雪月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推开门才发现已经下雪了，后院里也披上了银装，那颗樱花树妖依旧开的烂漫。落樱和白雪交织成极为梦幻的景象，雪月看了许久，心情也随这天地一起放空，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哟，小雪月也有赖床的一天，真难得。”鲤伴的调侃传来。
雪月有些懊恼，她就知道不该跟着二代目去胡闹，今天的工作一点也没做，纪乃姐姐会多辛苦啊。这样想着，心中莫名的惆怅瞬间消失，雪月飞快换好衣物奔向后厨。
鲤伴倚在门上，目光扫过雪月匆忙的身影，他抬手去接飘落的雪花，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好天气呢。”

四，阴差阳错
时局越来越乱了，哪怕身处奴良组庇护的羽翼之下，雪月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购买食材的时候，一名少年与一群武士起了争执。
群众只敢远远围观，毕竟那可是武士之间的事，哪怕是那个少年，腰间佩戴的也是长长的武士刀。
“雪月，走了。”一同来帮助运送的妖怪出声道，那食材填了好几辆车，毕竟可是要养活整个奴良组的妖怪。见雪月望着远处，妖怪投去目光，“是那小鬼啊。”
“妖怪也认识人类吗？”雪月问道，毕竟这段时间从她所见所闻来看，妖怪对于人类一般都是不怎么在意的，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同类。
“强大的人类妖怪当然夜有所耳闻，那小鬼听说是个天才呢。”妖怪摸了摸下巴道，“不过也只是对于人类来说。”
毕竟除了阴阳师巫女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人类很难拥有战胜妖怪的力量，毕竟妖怪拥有着自己的畏。
正在这时，争执的双方拔出了到，形势看上去对那少年不妙。
“没事儿啦，那小鬼死不了的。走啦走啦，毛娼妓大人还等着我们的食材呢，要是迟了各位大人的午饭可就不好了。”妖怪收回了目光兴致缺缺地打道回府。
雪月依言也跟了上去，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少年一人对上十几名武士却不落下风，凌厉的刀锋中那少年犹如凶兽的眼神格外清冽。
雪月心中隐隐不安。
走过了两条街，一道霹雳声从远处传来，正是少年同武士们战斗的地方。雪月在战场上听到过很多次那种声音，是枪声。
枪，被大洋彼岸那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带来，从它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威力起，便成了人们畏惧的象征。
妖怪的畏也是来自人类的敬畏之心，却难说人们是恐惧妖怪多一些还是枪多一些。
街道上一片慌乱，尖叫声不断，隔的老远雪月也闻到了血腥味。
而与她同行的妖怪却不以为意，在谈论着今日的午餐。
雪月心中升起难以言明的情绪却转瞬即逝，随即笑着应和道，“不管怎么样，一定是非常美味的午餐！”
然而美味的午餐终究还是没有吃到。
刚回到宅子门前便看到鲤伴一身军装，身后的群妖们都整装待发。
“小雪月，你回来了呀，好好看家哟，等我回来吃晚饭。”鲤伴漫不经心的语气让雪月觉得他只是出去散个步一样。
而这等规模的百鬼在白日里出动，浓厚的畏将白天遮挡成了黑夜，怎么想也不是小事。
没等雪月回过神，队伍已经浩浩荡荡消失在路的尽头，甚至连一同买菜的妖怪们都跟了去，只留下了她和一堆菜在空荡荡的屋子前。
雪月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落寞。她知道自己很弱，弱到连如果非要跟着鲤伴他们去的话只会拖后腿。可终究是不甘心啊……
明明，明明她也是妖怪，也和鲤伴喝过交杯酒的……弱小到连乙女也能去的百鬼夜行，为什么她不行？
不行，不行！不能胡思乱想！
雪月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开始将菜往宅子里搬，还好有迷之屋三字嘴的帮忙，不然仅她一人可做不到。
雪月做好了所有的饭菜，等到了深夜，菜都凉透了鲤伴还没有回来。
对此雪月并不难过，只是坐在走廊的木板上看着常开不败的樱花树，静静等待。还没有巴掌大的三字嘴在她身旁抱着比它自己还大的饼干啃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真是个安静的夜晚呢。
三字嘴本抱着饼干啃的正欢，却突然停下双手拽了拽雪月的衣袖。
雪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宅子里有人入侵？”如果真有人乘虚而入，她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呀。
三字嘴点头，又摇头，只拉着雪月的衣袖往一个地方拽。
雪月跟着它过去，发现了一名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人类少年，雪月辨认了会儿才想起这正是白日里与浪人们起冲突的少年。
“他是人类不错吧……”雪月愣了会儿，问三字嘴，“为什么会闯进妖怪的大本营？”
三字嘴摊手加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作为本家的你也太弱了，居然让人类轻易闯进来。”雪月耿直地道，气的三字嘴握紧拳头偏过头不看她。
雪月有些头痛，“他死了吗？我们现在怎么办？把他扔出去？还是埋了？”
三字嘴一脸傻掉了的样子，显然容量不多的大脑已经卡壳。
雪月叹了口气，检查了下，人还活着，终究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大不了等鲤伴大人回来了再把他丢出去。
这个计划非常不错。
在雪月帮少年处理伤口时，好看的少年被疼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拿起身侧的刀架在雪月脖子上，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
雪月愣了下，也不害怕，就是觉得自己没把刀放远点是个错误的选择。
少年看到雪月后，身上的杀气却似冰雪般消融，一双清澈的眼亮晶晶的，“是你！”
这般欣喜雀跃的神情，雪月觉得似曾相识。
“额……你是谁？”
少年眼中闪过难过，“明明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啊……”
雪月想起来了，是那夜灯会上遇到的少年。因为全部心神都被鲤伴的眼泪占据，所以雪月早就将关于少年的记忆忘得干净。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很残酷，但雪月自己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雪月脸上扬起疏远的微笑，“这里是奴良组，我是奴良组的妖怪，雪月。”
“人类还是不要在妖怪大本营里待太久了，会被杀掉的哟。”雪月温和笑着的模样，倒是真像个妖怪。

2021了我也在磕鲤雪

“那个时候……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啊……”少年却一脸悲伤地回答，美丽的令人心碎。
雪月一瞬间窒息，看着灯火下少年的面庞，她脑海中闪现出零碎的画面。
大雪中，刀光剑影，似乎有人一直在呼唤着她——
“你醒醒！求你了！”
极度惊恐不安的哭声在耳边萦绕，吵的头快炸掉了，十六七岁的少女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满脸泪痕的漂亮小孩。
手中是一把折断的剑，能清楚感受到断掉的肋骨处在疼，风雪似刀一样刮在脸上生疼。更要命的是周围起码有三十个武士举刀对着她，真是糟糕头痛。
“喂，小鬼……”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少女却依旧保持着惬意道，“你笑一个，我杀了他们，怎么样？”
哭声，真的很吵，很久前也有个小鬼总是哭……哭的让她的心都碎了……最见不得小鬼的眼泪了。
小孩闻此愣了愣，被风吹的通红的脸上还带着冻住的眼泪和污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过总算没有再哭了。
少女重新站了起来看向周围的武士们，握紧手中的断刃，主动进攻。
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少女心中想的却是，那小鬼笑的真丑。
还是他笑的好看点……啊咧？他是谁？
少女终究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以一人之躯斩杀了数十武士带着小孩脱离险境。茫茫大雪中弥漫着血腥味，仍站着的人不过只有重伤的少女和小孩罢了。
少女歇了片刻，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小孩愣了片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少女没有想过等小孩，不过好在她身受重伤小孩倒也能跟上。在少女失去意识前她找到了一个山洞，不大但能挡风雪，甚至可以利用洞口的几块石头堵住风口。
一路跟到洞里的小孩看到将洞口堵住的少女做完这些后直接倒下不省人事，红着眼毛手毛脚地帮忙止住伤口。
条件实在恶劣，但小孩身上布料多好歹是撕掉布料替少女止住了血，还在洞里找到了废弃的干柴和火石，废了半天功夫总算升起了火。
小孩借火光盯着少女苍白的脸，双手捂着她冰凉的双手试图让它回暖。小孩虽然不大，却也是知事的年纪，他知道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所以，求求你不要死！
等少女醒来时发现已经熄灭的火堆和靠着自己睡着的小孩，从石头缝透进来的光显示着已经天明。
少女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这小孩是谁？她是谁？
少女盯着睡着的小孩，脑袋里却空空如也，只是依稀记得，是有个小鬼……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身旁的小鬼转醒，揉着眼睛打哈欠，一脸人畜无害地打招呼，“早上好，姐姐。”
少女的脑袋中像是被丢了颗炸弹一样“嘭”的炸开。
“姐姐，我会治疗术了哟！”
“姐姐，我会使用畏了！”
“姐姐，这里母亲大人做的糕点，我偷偷把父亲大人的那份拿来给你的哟！”
“姐姐，我们一起去放烟火吧！听说京都的烟火超好看！”
“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姐姐，你看……”
“姐姐……”
……
那些是……什么？
“姐姐？”小孩见少女没有回答，疑惑地唤道。
少女回过神来，脑海中依旧空空如也，“你叫，什么名字？”
“冲田总司！”小孩开心地自我介绍，“姐姐可以叫我宗次郎哟！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女茫然地看着宗次郎，“是啊……我，叫什么名字？”
事情的发现超出了宗次郎的想象，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时间也呆住了。
雪，无边无际的雪……
好冷。
好冷。
好冷。
真是个笑话，身为雪女也会觉得冷吗？
诶……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是什么呢？
少女缓缓低下了头，几乎呢喃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语气中不自觉流露的悲伤让感性的小孩红了双眼，“姐姐别怕，宗次郎回陪着姐姐直到姐姐找回记忆的。”
“好。”少女脸上的笑毫无杂质，没有悲伤，也没有欣慰，只是面部肌肉扯动出了笑这个表情而已。
宗次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姐姐有这么小吗？
直到少女站起来移开石头准备找些吃的，宗次郎确定了姐姐真的变小了。
昨晚他才到少女腰间，今天他却只比少女矮了一个头。第一次听说有能人倒着长的……
小宗次郎惊呆了，嘴巴张成了o形。
少女疑惑地看着宗次郎，“怎么了？”
“姐姐你变矮了诶！”
少女毫不留情赏了宗次郎一个暴栗，疼的小孩眼泪汪汪，明明昨晚才奄奄一息的说，怎么力气还这么大啊？
冬日里食物稀少，但凭着少女高超的本领总是能猎到动物。因为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加上天气恶劣，两人在深山里呆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让一个粉雕玉琢服饰精美的小孩变成了一身破破烂烂甚至身披皮草的野孩子绰绰有余，其间过程简直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但这一个月的生活锤炼比宗次郎在家里被老爹训练半年还有用，宗次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他能打以前十个他。
为什么？
你以为狼啊，熊啊的这么好猎？姐姐从来不教宗次郎怎么用刀剑，她直接将小孩一顿捶，成效比任何训练都要来的快。
但小孩终究是小孩，宗次郎很华丽的生病了。
太阳穴疼的跟针扎似得，浑身都在发烫，宗次郎烧的双颊通红，眼里不自觉带着生理性眼泪，恹恹的样子可怜极了。
“宗次郎？你怎么了？”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孩，少女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