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禾
我见过他一双掌满蘸血的模样,足侧陈尸,取材作画,绘的是芍药新妆的扇面。
侧耳辨阖宫风雨,明暗莫辨处,一双双眼,剐得皮肉生疼。但皮肉尚不曾淌血,已折去染得殷红的蔻丹,我睁眼见伤处狰狞,后才觉察十指连心的痛——只在浣衣局的冬日,洗烂一双手时才觉,都久违了。
恨讥笑者、谈论者,便贪花卉颜色。
软红万丈,我闻见酒香满室,太烈,步履近他几分,便愈觉灼热、沸烫,融去一身皮肉骨血,都化在此处酿酒。因而我止步,绮窗下偏首见白日昭昭,才定下无源的惶恐,芙蓉面上砌笑。
许鹤风,我将他的名字沉在笑窝里漫过,再咀嚼数遍,脱口仍是千岁,不敢,不敢唤他正名,亦不敢望进他眼里,会将我浸在深潭里,喊不出些许声响,便溺毙此间——我会,万劫不复。
“ 千岁,阿殷新学了一首诗,又得了一匹上好的绸。 ”
一人之下,万岁之下,称九千岁。
我在百花俱凋的冬日,凭他一掌,献至帝王御案之上,但万岁不知我。金龙浮雕的御榻上,九千岁掌尽杀伐的乌檀木椅下,除此之外,宫里头高高在上的妃位娘娘,也不配教我雌伏的。
当杀!
“ 千岁,为阿殷制一幅扇面可好? ”
“ 前日里,阿殷新晋了嫔位,盼了整整一日都不见千岁的贺礼。 ”
铺陈朱砂红粉,我将他绣蟒龙的衣摆缠在荑尖,遮去新添了伤的指,好丑,我不愿看,悉皆藏在他袍下。
“ 题,我花开后百花杀, ”
“ 不要画菊花,阿殷不懂诗词,可以绘牡丹吗? ”
我于他身侧俯身,蜷坐在黑檀木椅置放的阶下,恍若无骨,俱倚他膝上,投去一眼,自下而上窥一面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