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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用自己听来都很僵硬的语气回答她，我不生气，我很累，要休息了。说完回到自己的卧房。
我从前的“目标”与“对手”，那些人本身就在时刻警醒着我，让我把握好分寸。而小梦是个特例，她最大的危险就是似乎没有危险。我先前只当她是个孩子，却忽视了她颠倒众生的魅力。我想，我对她的感情在我无意识间慢慢发生了改变，如果不是今天，我要过多久才能意识到这种变化？我对小梦危险性认识不足，我对自己与他人周旋的经验过分自信。这是我的失误。
对我而言，这是个及时的惩罚，在我没有陷得更深之前，在我可以挽回之前。
‘她只是组织给我的任务’。我这样告戒我自己。‘在与顾小梦的交往中，我再也不要搀杂个人感情了。’
而于小梦而言，这只是一个玩笑吧？顾小梦，这种玩笑不正是她擅长的吗？平时打情骂俏的话还要多出几百倍吧？
在她的小把戏面前几乎乱了方寸，这使我忿忿不平，更坚定了之前的决心。
——
当当当，敲门声。
打开门，小梦，一袭白色的睡袍，站在那里。
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凝滞了。
门半开着，我握着门把手，她仍站在门外，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小梦扑到我怀里，开始流泪，无声的泪水，汹涌的泪水。
我只是站在那里，搂着她，任凭她流泪。
我的心此时便如明镜一般，我的大脑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那不是玩笑。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为了使自己摆脱困局，是我逼着自己相信那是一个玩笑。而小梦，她刚才是以此来试探，这时，是用泪水在表白。但她不能说出口，也许是她害怕我拒绝，也许是她希望我明白，她相信我会明白。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我几乎支撑不住。
我用最后一点儿理智告诉自己，李宁玉，你是◻◻◻，而顾小梦是◻◻的人，你不可以爱上你的敌人。
我的身体跟着我的心一起渐渐冷却，如果小梦说出来，那就拒绝她，如果她不说，就假装不明白。我内心机械的重复这两句话。
小梦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走后，我有一种虚脱似的无力。刚才，我内心深处的渴望就这么横亘出来，几乎成功的使我沦陷。
第二天见到小梦，我表现的跟平常一样，小梦看上去也跟平常一样。平常的就象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梦，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
该是彼此心照不宣吧。
当我和小梦傍晚在秦淮河边散步，微风浮过时，我的心绪基本回到了我想要的安宁。
作为六朝古都，这座城市经历过太多，无论是繁华时的歌舞升平，还是战乱后的满目创痍，秦淮河水都是这样静静的流淌。
忘了为什么说起了李香君，小梦问我《桃花扇》中的侯方域和李香君是相爱的，为什么后来没在一起？我回答她，这只是戏曲，历史中的侯方域最终是降清了，并且，我提醒她，这是一出禁戏，我们最好不要谈论了。
我和小梦斜椅着栏杆，有时候，不交流、静静的呆着，也是一种默契。
两人仰头看上的星星，
我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小梦，由于身份的对立，我不能付出过多的情感，这会使我失去应有的判断力，况且，不加节制的情感，没人知道它会在何时失控，如果因为我个人而使组织蒙受损失，那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
小梦急匆匆的走过来，一定是遇到麻烦了。“玉姐，一份加特级电报，译出来都是乱码。是不是启用新密码了？”
跟她到了办公室，我看了看电报，又看看小梦译出来的乱字符，说：“你想的太复杂了，密码簿没有换，只不过对方临时加了一道密。”
说完就掏出笔验算，小梦站在一旁看着。大约二十分钟，原文呈现在我们面前，小梦挺高兴，我却暗暗焦急。这关系到我们杭州地下组织的安危。
小梦拿起我的笔准备誊抄电文，写了两下：“咦，没水了。”我顺手递给她墨水瓶。
小梦抄完电文。这时，吴志国进来了。好象是来查文件。小梦马上用报纸盖住了电文。
吴部卝长挺好奇，问小梦干吗神秘兮兮的，小梦就跟他开玩笑。两个人耍贫嘴。
我心中有了计较，吴部卝长看完文件，准备离开，我也马上跟了出去。
我用自己听来都很僵硬的语气回答她，我不生气，我很累，要休息了。说完回到自己的卧房。
我从前的“目标”与“对手”，那些人本身就在时刻警醒着我，让我把握好分寸。而小梦是个特例，她最大的危险就是似乎没有危险。我先前只当她是个孩子，却忽视了她颠倒众生的魅力。我想，我对她的感情在我无意识间慢慢发生了改变，如果不是今天，我要过多久才能意识到这种变化？我对小梦危险性认识不足，我对自己与他人周旋的经验过分自信。这是我的失误。
对我而言，这是个及时的惩罚，在我没有陷得更深之前，在我可以挽回之前。
‘她只是组织给我的任务’。我这样告戒我自己。‘在与顾小梦的交往中，我再也不要搀杂个人感情了。’
而于小梦而言，这只是一个玩笑吧？顾小梦，这种玩笑不正是她擅长的吗？平时打情骂俏的话还要多出几百倍吧？
在她的小把戏面前几乎乱了方寸，这使我忿忿不平，更坚定了之前的决心。
——
当当当，敲门声。
打开门，小梦，一袭白色的睡袍，站在那里。
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凝滞了。
门半开着，我握着门把手，她仍站在门外，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小梦扑到我怀里，开始流泪，无声的泪水，汹涌的泪水。
我只是站在那里，搂着她，任凭她流泪。
我的心此时便如明镜一般，我的大脑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那不是玩笑。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为了使自己摆脱困局，是我逼着自己相信那是一个玩笑。而小梦，她刚才是以此来试探，这时，是用泪水在表白。但她不能说出口，也许是她害怕我拒绝，也许是她希望我明白，她相信我会明白。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我几乎支撑不住。
我用最后一点儿理智告诉自己，李宁玉，你是◻◻◻，而顾小梦是◻◻的人，你不可以爱上你的敌人。
我的身体跟着我的心一起渐渐冷却，如果小梦说出来，那就拒绝她，如果她不说，就假装不明白。我内心机械的重复这两句话。
小梦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走后，我有一种虚脱似的无力。刚才，我内心深处的渴望就这么横亘出来，几乎成功的使我沦陷。
第二天见到小梦，我表现的跟平常一样，小梦看上去也跟平常一样。平常的就象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梦，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
该是彼此心照不宣吧。
当我和小梦傍晚在秦淮河边散步，微风浮过时，我的心绪基本回到了我想要的安宁。
作为六朝古都，这座城市经历过太多，无论是繁华时的歌舞升平，还是战乱后的满目创痍，秦淮河水都是这样静静的流淌。
忘了为什么说起了李香君，小梦问我《桃花扇》中的侯方域和李香君是相爱的，为什么后来没在一起？我回答她，这只是戏曲，历史中的侯方域最终是降清了，并且，我提醒她，这是一出禁戏，我们最好不要谈论了。
我和小梦斜椅着栏杆，有时候，不交流、静静的呆着，也是一种默契。
两人仰头看上的星星，
我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小梦，由于身份的对立，我不能付出过多的情感，这会使我失去应有的判断力，况且，不加节制的情感，没人知道它会在何时失控，如果因为我个人而使组织蒙受损失，那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
小梦急匆匆的走过来，一定是遇到麻烦了。“玉姐，一份加特级电报，译出来都是乱码。是不是启用新密码了？”
跟她到了办公室，我看了看电报，又看看小梦译出来的乱字符，说：“你想的太复杂了，密码簿没有换，只不过对方临时加了一道密。”
说完就掏出笔验算，小梦站在一旁看着。大约二十分钟，原文呈现在我们面前，小梦挺高兴，我却暗暗焦急。这关系到我们杭州地下组织的安危。
小梦拿起我的笔准备誊抄电文，写了两下：“咦，没水了。”我顺手递给她墨水瓶。
小梦抄完电文。这时，吴志国进来了。好象是来查文件。小梦马上用报纸盖住了电文。
吴部卝长挺好奇，问小梦干吗神秘兮兮的，小梦就跟他开玩笑。两个人耍贫嘴。
我心中有了计较，吴部卝长看完文件，准备离开，我也马上跟了出去。
第十二章 转入裘庄
绝望象这黑夜一样，在一点点的吞噬着我。
看起来我没有任何机会传送这个比我性命还重要的情报了。
上天啊，如果你给我开一个交换的条件，我宁愿去死。
死？对！活人不能走出裘庄，但也许尸体可以。
也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当然，我还需要一点点运气。万一鬼子封卝锁我的死讯呢？我实在不能把同志的命压在运气上。
小梦象个鬼魅一样的出现了，她趴在我耳边，用微弱的声音说：“玉姐，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就是老鬼。我看见吴部卝长没进你的办公室。”
我拔掉窃*器的插头：“小梦，你在诈我，你也不信任我？”
小梦：“我说真的，你们出去后，我突然想起来忘了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陪我。就往外面探了下头想叫住你，这时，电话响了，我忙着接电话，但我探头的工夫，我看见吴部卝长直接走了，并没有去你的办公室。”
我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不知道真假，我是说谎没错，但她是不是说谎？
我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你干吗今天才跟我说？”
小梦：“那天我故意不去吃饭，拿自己当幌子，把简先生也搅和进来，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可惜你不领情。我想你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就没再搀和。玉姐，我不会出卖你的，如果我要出卖你，我早就报告了，我跟他们瞎捣乱，就是怕他们怀疑你。”
小梦又说：“不止这些。你记得吗？那天我用你的钢笔，钢笔没水了，我现打的，后来等我抄完电报发现中指留下了墨水痕，可能是你的钢笔渗出的。可是巧的是，中午吃饭时，我发现你的左手中指居然也有墨水痕，而且跟我手上的一模一样，当时我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是左手。”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了。
小梦：“后来直到吴部卝长被当成老鬼，我才明白，你是用左手模仿的吴部卝长的笔迹。”
看来小梦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是用左手来模仿的，这点小梦不可能凭空推测。
我问：“你想怎么样？”
小梦笑了：“玉姐，我是骗你的，我没有看到吴部卝长进没进你办公室。”
小梦可能怕我误会，忙接着说：“但墨水痕是真的。我等到今天来诈你，而且半真半假，就是要你承认。只有你承认了，我才能接着说。”“玉姐，你别担心，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害你，你要信任我。我早就怀疑你是地下党了，那封电报是我故意试探你的，当然，我现在后悔了。”
我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小梦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为什么拿电报试探我？试探我不是为了告密，难道是故意要我传情报？小梦本意是取信于我，可惜她话太多了。而且居然这么有心计，她这个人连我都看不透了，难道她的身份。。。。。。”
我冷冷的回答她：“你既然知道了，就去告发我吧，出卖灵魂的汉卝奸比日本鬼子还要可恨。居然还谈什么信任。”
小梦象被一下子激怒了：“不要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高贵，别人都是无耻的。”
这就是我期待中的反应，小梦，你的愤怒和不屑，只能说明一件事：“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现在我完全信任你了，国共本是一家，你不会害我的。”
顾小梦发现不对，想退回去： “你知道什么！谁跟你一家！”
我掩藏住内心的喜悦：“小梦，如果你要我信任你，你就该信任我，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再说，即便最后你帮不了我，我也不会牵扯到你，虽然国共有矛盾，但毕竟是兄弟之间的事，我犯不着借鬼子的手打自家人。”
小梦承认了：“对，我是重庆的人。我还企图发展你呢。真可笑。废话不说了。我是要帮你，但不是帮你传递什么情报，我是想来劝你，死了传情报的心。不要做什么傻事。肥源找不到证据，就该放人了。”
我摇摇头：“你这叫帮我吗？如果我不能把情报传出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看同志们被肥原抓杀？那不如死了。”
小梦很久没有说话，等她再抬起头，我发现她的眼睛起雾了。
我万万没想到她在这当口问了我一个问题：“玉姐，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怎样的？”
我点点头。
“那你呢？你爱不爱我？”说完她咬着嘴唇，好象有些后悔，问了一个傻问题。
不傻，小梦，其实我也常常问自己，李宁玉，你爱不爱小梦？
此时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小梦，你的出现带来了我想要的运气。我最后的时间，应该留给你，我会告诉你的，但可能不是你想听的。
“小梦，还记得在秦淮河畔，你问我《桃花扇》的结局，为什么候方域不能和李香君在一起，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选择分开。因为面对破碎的山河，所谓情爱种种，不过是浅薄的欢愉与廉价的慰藉。山河破碎风飘絮，以前的我，觉得自己是乱世中的飘絮、浮萍，承载不了爱这个字，它太重了。可后来我却嫌它太轻了，它承载不了我的理想。它也许比金钱、权势、生命都宝贵，但比起自卝由和信仰，它太苍白，太无力。”“你现在该明白了，如果你问的是所谓情爱，我不爱任何人，包括你。”
小梦看着我，愁聚的眉峰、刺痛的眼神、绷紧的双卝唇，化成了心底的失望。她迅速的转过身。
我望着她的背影——小梦，曾经有那样一个夜晚，我几乎让自己爱上了你，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究竟是我的悲哀，还是你的悲哀？
小梦忽然转过来：“你说谎，南京那一晚，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吗？你骗不了我，我能感觉到你也是爱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身体慢慢的冷的象冰一样，为什么你的心硬的象石头一样？”
我不知道我的解释她能不能明白：“小梦，我承认，你给了我新奇的感觉，那天我的心里象长了草，不，不止那一晚，那之后，我曾经游离过很久，但我一想到我的组织，我的同志，那些疯长的草就消失了，我的内心开始恢复安宁。”
小梦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能给的，你不稀罕。玉姐，你的心中，只有你的信仰，你知道感情最残忍的是什么？就是一个人抽身离开了，而另一个人还在原地打转。”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那晚她用泪水告白，我明白了却装作不明白。但她还是察觉了，于是，在她心中，这始终是两个人的纠缠。
而我决绝的转身，把她丢在了黑暗中。我仿佛看到，她困在原地，却苦苦找不到出路，那茫然的无措与无助。
她凄婉的眼神便如这夜的惨淡月光，我是那样强烈的感觉到她内心的悲哀。
我听见我坚强而冷漠的心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轻轻走近，将她揽入怀中，小梦冰冷的脸庞贴在我的面颊上。
她的泪水终于滑落，打湿了我的唇，也浸卝湿了我的心，因为那泪水味道，一直涩到我的心里。
“小梦，我以为自己的心全给了我的信仰，却终于，有一个位置，毕竟是留给了你。”
小梦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问我：“玉姐，能不能不再想那个情报，这样，我们都活下来，留着你的有用之身，继续为你的信仰服务？”
我轻轻的摇头，但很坚决的告诉她：“小梦，你不要天真了，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不，也许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小梦，如果你爱我，请为我做一件事。”
我告诉了小梦我的计划。
她反对，这在情理之中，她怎么可能让我去死。
但我说服了她。
——
此刻，我默默躺在床上，在过一会，我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我曾经以为我永远没有办法送出那个情报。
当老汉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开始猜测，也许老鳖已经被秘密监视了，我不敢在裘庄内给他情报，这太冒险。
我曾想过自杀，但也许我的尸体和遗物没有办法被送出去。
小梦的加入，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想到这里，我笑了，小梦，不是◻◻的人。
小梦一定会让肥源相信我是老鬼，这样她就可以出去把情报交给老鳖。当然，老鳖在外面也会被监视的，但他们不敢跟的太紧的，何况，老鬼已经抓卝住了，小梦一定有机会。
在小梦把情报丢给老鳖时，她会想什么，是不是我跟她说的那些话——
“小梦，日本最终会战败的，若干年后，我们也许成为传奇，被人们谈论着，我会被描述成什么样的人？一个冷漠的人，一个无情的人？一个把信仰看得高于一切的人？你呢？一个大胆的人，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个喜欢跟男人打情骂俏也颇受男人欢迎的人？”
“这都是表象，小梦，只有你明白真正的我，也只有我才懂得真正的你，所以，小梦，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完成这件事。”
绝望象这黑夜一样，在一点点的吞噬着我。
看起来我没有任何机会传送这个比我性命还重要的情报了。
上天啊，如果你给我开一个交换的条件，我宁愿去死。
死？对！活人不能走出裘庄，但也许尸体可以。
也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当然，我还需要一点点运气。万一鬼子封卝锁我的死讯呢？我实在不能把同志的命压在运气上。
小梦象个鬼魅一样的出现了，她趴在我耳边，用微弱的声音说：“玉姐，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就是老鬼。我看见吴部卝长没进你的办公室。”
我拔掉窃*器的插头：“小梦，你在诈我，你也不信任我？”
小梦：“我说真的，你们出去后，我突然想起来忘了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陪我。就往外面探了下头想叫住你，这时，电话响了，我忙着接电话，但我探头的工夫，我看见吴部卝长直接走了，并没有去你的办公室。”
我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不知道真假，我是说谎没错，但她是不是说谎？
我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你干吗今天才跟我说？”
小梦：“那天我故意不去吃饭，拿自己当幌子，把简先生也搅和进来，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可惜你不领情。我想你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就没再搀和。玉姐，我不会出卖你的，如果我要出卖你，我早就报告了，我跟他们瞎捣乱，就是怕他们怀疑你。”
小梦又说：“不止这些。你记得吗？那天我用你的钢笔，钢笔没水了，我现打的，后来等我抄完电报发现中指留下了墨水痕，可能是你的钢笔渗出的。可是巧的是，中午吃饭时，我发现你的左手中指居然也有墨水痕，而且跟我手上的一模一样，当时我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是左手。”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了。
小梦：“后来直到吴部卝长被当成老鬼，我才明白，你是用左手模仿的吴部卝长的笔迹。”
看来小梦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是用左手来模仿的，这点小梦不可能凭空推测。
我问：“你想怎么样？”
小梦笑了：“玉姐，我是骗你的，我没有看到吴部卝长进没进你办公室。”
小梦可能怕我误会，忙接着说：“但墨水痕是真的。我等到今天来诈你，而且半真半假，就是要你承认。只有你承认了，我才能接着说。”“玉姐，你别担心，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害你，你要信任我。我早就怀疑你是地下党了，那封电报是我故意试探你的，当然，我现在后悔了。”
我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小梦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为什么拿电报试探我？试探我不是为了告密，难道是故意要我传情报？小梦本意是取信于我，可惜她话太多了。而且居然这么有心计，她这个人连我都看不透了，难道她的身份。。。。。。”
我冷冷的回答她：“你既然知道了，就去告发我吧，出卖灵魂的汉卝奸比日本鬼子还要可恨。居然还谈什么信任。”
小梦象被一下子激怒了：“不要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高贵，别人都是无耻的。”
这就是我期待中的反应，小梦，你的愤怒和不屑，只能说明一件事：“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现在我完全信任你了，国共本是一家，你不会害我的。”
顾小梦发现不对，想退回去： “你知道什么！谁跟你一家！”
我掩藏住内心的喜悦：“小梦，如果你要我信任你，你就该信任我，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再说，即便最后你帮不了我，我也不会牵扯到你，虽然国共有矛盾，但毕竟是兄弟之间的事，我犯不着借鬼子的手打自家人。”
小梦承认了：“对，我是重庆的人。我还企图发展你呢。真可笑。废话不说了。我是要帮你，但不是帮你传递什么情报，我是想来劝你，死了传情报的心。不要做什么傻事。肥源找不到证据，就该放人了。”
我摇摇头：“你这叫帮我吗？如果我不能把情报传出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看同志们被肥原抓杀？那不如死了。”
小梦很久没有说话，等她再抬起头，我发现她的眼睛起雾了。
我万万没想到她在这当口问了我一个问题：“玉姐，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怎样的？”
我点点头。
“那你呢？你爱不爱我？”说完她咬着嘴唇，好象有些后悔，问了一个傻问题。
不傻，小梦，其实我也常常问自己，李宁玉，你爱不爱小梦？
此时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小梦，你的出现带来了我想要的运气。我最后的时间，应该留给你，我会告诉你的，但可能不是你想听的。
“小梦，还记得在秦淮河畔，你问我《桃花扇》的结局，为什么候方域不能和李香君在一起，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选择分开。因为面对破碎的山河，所谓情爱种种，不过是浅薄的欢愉与廉价的慰藉。山河破碎风飘絮，以前的我，觉得自己是乱世中的飘絮、浮萍，承载不了爱这个字，它太重了。可后来我却嫌它太轻了，它承载不了我的理想。它也许比金钱、权势、生命都宝贵，但比起自卝由和信仰，它太苍白，太无力。”“你现在该明白了，如果你问的是所谓情爱，我不爱任何人，包括你。”
小梦看着我，愁聚的眉峰、刺痛的眼神、绷紧的双卝唇，化成了心底的失望。她迅速的转过身。
我望着她的背影——小梦，曾经有那样一个夜晚，我几乎让自己爱上了你，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究竟是我的悲哀，还是你的悲哀？
小梦忽然转过来：“你说谎，南京那一晚，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吗？你骗不了我，我能感觉到你也是爱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身体慢慢的冷的象冰一样，为什么你的心硬的象石头一样？”
我不知道我的解释她能不能明白：“小梦，我承认，你给了我新奇的感觉，那天我的心里象长了草，不，不止那一晚，那之后，我曾经游离过很久，但我一想到我的组织，我的同志，那些疯长的草就消失了，我的内心开始恢复安宁。”
小梦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能给的，你不稀罕。玉姐，你的心中，只有你的信仰，你知道感情最残忍的是什么？就是一个人抽身离开了，而另一个人还在原地打转。”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那晚她用泪水告白，我明白了却装作不明白。但她还是察觉了，于是，在她心中，这始终是两个人的纠缠。
而我决绝的转身，把她丢在了黑暗中。我仿佛看到，她困在原地，却苦苦找不到出路，那茫然的无措与无助。
她凄婉的眼神便如这夜的惨淡月光，我是那样强烈的感觉到她内心的悲哀。
我听见我坚强而冷漠的心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轻轻走近，将她揽入怀中，小梦冰冷的脸庞贴在我的面颊上。
她的泪水终于滑落，打湿了我的唇，也浸卝湿了我的心，因为那泪水味道，一直涩到我的心里。
“小梦，我以为自己的心全给了我的信仰，却终于，有一个位置，毕竟是留给了你。”
小梦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问我：“玉姐，能不能不再想那个情报，这样，我们都活下来，留着你的有用之身，继续为你的信仰服务？”
我轻轻的摇头，但很坚决的告诉她：“小梦，你不要天真了，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不，也许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小梦，如果你爱我，请为我做一件事。”
我告诉了小梦我的计划。
她反对，这在情理之中，她怎么可能让我去死。
但我说服了她。
——
此刻，我默默躺在床上，在过一会，我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我曾经以为我永远没有办法送出那个情报。
当老汉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开始猜测，也许老鳖已经被秘密监视了，我不敢在裘庄内给他情报，这太冒险。
我曾想过自杀，但也许我的尸体和遗物没有办法被送出去。
小梦的加入，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想到这里，我笑了，小梦，不是◻◻的人。
小梦一定会让肥源相信我是老鬼，这样她就可以出去把情报交给老鳖。当然，老鳖在外面也会被监视的，但他们不敢跟的太紧的，何况，老鬼已经抓卝住了，小梦一定有机会。
在小梦把情报丢给老鳖时，她会想什么，是不是我跟她说的那些话——
“小梦，日本最终会战败的，若干年后，我们也许成为传奇，被人们谈论着，我会被描述成什么样的人？一个冷漠的人，一个无情的人？一个把信仰看得高于一切的人？你呢？一个大胆的人，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个喜欢跟男人打情骂俏也颇受男人欢迎的人？”
“这都是表象，小梦，只有你明白真正的我，也只有我才懂得真正的你，所以，小梦，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完成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