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年级的时候发过一次水痘，妈妈怕我传染给弟弟，就让我暂时跟着奶奶住。
奶奶家是木质结构的阁楼，整个房间如果不开灯，即使在白天也是也是昏暗的。
有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惊醒。
我听到很细微的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有缓慢的脚步声从门口一直到床前，突然停下。
之后一片安静，只听到奶奶震天的呼噜声……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零散的脚步声……
没两三分钟，脚步声远去，到门口，彻底消失。
就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吓出一身冷汗。
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大睁着眼，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我怕得手足无措，四肢僵硬，浑然失去思考。
不敢想，也不敢睡，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蒙蒙亮。
清晨的光从窗户外透进来，亮堂一些了，我观察到房间里除了我跟奶奶，什么都没有，才被救赎般松了口气。
这时奶奶已经醒了，我问她：“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她说没有。
我悻悻地住了嘴，像是怀揣着秘密，不敢张扬。
在往后的很多年，我常常把这件事情当成鬼故事，讲给相熟的伙伴、同学。
我说那天晚上进房间的那个脚步声，可能是爷爷留下的。
因为我爷爷的遗照、供台就在我们隔壁那个常年上锁的房间里，奶奶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去祭拜。
我在想，也许是爷爷，爷爷显灵了，特地到我们床边看着我跟奶奶，然后又安然离去。
我好多年都是这么认为的。想到的时候觉得有点奇异的惊悚感。
但其实没那么怕，毕竟是亲人嘛，我知道爷爷是爱我们的，不会伤害我们。
但现在我又开始记起这件事，我突然毛骨悚然地想到——鬼怪之事，毕竟只是我的猜想。
……那么……更符合现实逻辑的……当时从门口进来的是什么呢？
……
在我小学那段时间，其实我们家附近有过很多起盗窃案。
最惨的一起是，主人家睡着睡着被小偷翻东西的声音吵醒，大声斥骂。
而后，小偷用匕首将他刺死在床上。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所以那天晚上真的是爷爷的鬼魂吗？会不会，是一个入室盗窃的小偷呢？
他一步步摸索着上来，因为奶奶整个阁楼都是木质结构的，即使非常轻，也会留下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他在我们床前停了五六分钟之久，那段时间，那个人在想什么呢？
他手上是不是握着一把尖刀？
他肆无忌惮地盯着床上的人看，是不是在想，如果主人醒了，就把她们杀死……
然后我和奶奶都会成为被害人，死在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中。
幸好那天晚上特别黑，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奶奶的呼噜声非常大。
奶奶真的是那种睡着了就很难叫醒的人，你推她都不一定能醒。
他听着奶奶的呼噜声，大概是觉得床上的人都睡死了吧，然后他翻找了一下，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就原路离开了。
其实当时我是睁着眼睛的。
但奶奶家的阁楼属于只要没有光，即使开了门也是黑的，完全看不见的那种。
所以他开了门，我也不知道。
我不敢想如果当时我看到门口有人会留下多大的阴影。
那时候我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我会变成一个胆小如鼠的人。
我可能会患上被害妄想症，我会觉得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那个夜晚，其实我跟奶奶……我们都刚好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