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梦里不知身是客——玄凤文，新人拜贴

“你一直想要下山，可你并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世界。你随我走一趟，亲眼看一看这个江湖是否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我答应这次绝不阻拦。”罗玄并未显示出心底的想法被揭穿后的慌张，带她一起去少林寺是他刚刚见到她时临时而起的想法，如果有一日她真的要离开他，总要让她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聂小凤无奈的摇了摇头，讪笑道：“我可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答应让我下山，何时算数了？你不肯娶我，也不肯让我离开，咱们这算是什么？”见他要说话，她连忙接着说，“诶！我可不是在逼你，你别误会。你不想承认，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了，反正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烂在心底你做的到么？”
罗玄对于她的这般态度十分的困惑，身为一个女孩子，她竟然没有任何责备他的意思。难道是他错了么？与她相比，自己竟一点担当都没有。
“我不是不承认，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只是昨天那件事本不应该发生的，我们犯了错误——”
“不是错，是你不能接受。你不能把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当做就是错的，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没有评判对错的标准。”聂小凤严肃了起来，这件事她此时必须说明清楚，对于一个成长在信奉“存天理灭人欲”的世道中的君子，他眼中的对错界限分明，毫无任何回旋的余地，可她今日就是要逮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来一次价值观输出。
很明显罗玄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我不和你吵架，你也不要再跟我说那些大道理了。不就是要我跟着你去少林寺么？我去！如果你不怕我会越来越喜欢你，又或者给你那些武林中的朋友带来其他麻烦，我巴不得每天都绑在你的身边呢。”聂小凤直言说道，她已经再无畏惧，“师父，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喜欢上你，因为我知道那会让我们都变得很痛苦。”
罗玄被她这一连串的话说的有些发懵，他从不知道聂小凤会有这样的想法。
“以前我总是很害怕，怕我喜欢上你，怕你不喜欢我，更怕你喜欢我还不肯承认，可现在我不怕了。我想明白了，你怎么纠结那都是你的事情，你认为是错的那就是错的，与我无关。我让你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梦，就是希望你别去钻那个牛角尖，那会害了我也会苦了你。”说完，聂小凤再次端起那盘菜，再不上桌真就要放凉了，走到罗玄面前，知他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有些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还有啊，师父。做师徒也好，做夫妻也好，做情人也罢，哪怕是做陌生人，都随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离开，也可以一直等你。”她说完，踮起脚尖极快的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带着清灵悦耳的笑声扬长而去。
罗玄呆楞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这世上可能不会再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

36.
吃晚饭的时候罗玄说到了聂小凤会跟着他一起去少林寺，陈天相起初还有些惊讶，发现玄没有在开玩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高兴的合不拢嘴。而他一旁的余英华更是悄悄在下面用脚踢了一下聂小凤，递给她一个“佩服”的眼神。
聂小凤可不敢居功，告诉她这是罗玄自己提出来的，转而迎来了对方更加佩服的神色。
回到房间后聂小凤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又打了一个包裹，里面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同时把给罗玄新做好的那两套衣服一同带上。将玉笛重新挂回墙上，突然看到床边上还放着她早晨穿回来的男子外衫。
脸颊又有些发烫，她忽然记起来那件她保存了四年的中衣还在罗玄房里，想拿着这件衣服去跟他换回来，但走到门前她又停下了脚步。
还是不要再去逗他了，要讲究一下策略。
耐下性子的聂小凤回到屋子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往年即便是夏日炎炎她的手脚依旧冰凉，一阵风吹来也总是畏畏缩缩的样子，此时稍稍一动竟然也能热得出汗，那情花宫的药还真是管用。
满怀着心事睡下，第二日天明醒来时听余英华说罗玄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坐在正堂里等她。慌忙的洗漱一遍，一边咬着枣糕一边背着提前准备好的包裹赶来与罗玄汇合。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和罗玄一起，她也不曾想过仅仅时隔两日，同样是下山，情况竟然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要带的东西都带齐了？”罗玄看了眼她的包裹，脑海里想到的却是自己的那件中衣。
“带好了。”聂小凤立刻说，与陈天相和余英华打了声招呼后就跟在罗玄的身后一起出了庄园，“师父，从咱们这里去少林寺需要多长时间？”
罗玄想了想，说：“武林大会要在一个月后才会召开，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去的话十日之内就能到，但带着你……”他又仔细想了想，“最快也要二十天。”
“二十天！”聂小凤有些不敢相信，但想到少林寺远在河南，而他们现在是在云南，距离当然不算近了。“我们怎么去？”
“走着去。”
聂小凤差点被嘴里的枣糕噎住，难怪要二十天才能到。
“为什么不骑马去？”她立刻又问。
罗玄侧过头看着她，颇有些无奈的说：“我可以骑马去，你呢？你会骑马么？”
聂小凤不语，不会骑马她可以学啊！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和罗玄骑一匹马……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罗玄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凤……”
聂小凤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忙绕到他面前疑惑的看着他问：“怎么了？”
“你实话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是真的想要下山，还是一直用这个借口在诓骗我？”罗玄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问道。
聂小凤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转了转眼睛，抱着双臂咬着下唇故作思考。其实这个问题她也不好回答，因为两个原因都有。
“师父，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答案，如何？”她轻声问道。
罗玄点了点头。
“你到底舍不舍得我下山？”
罗玄稍稍思考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向她隐瞒什么，因为早在许久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向她表明了所有的心迹。事实也证明这种隐瞒只会把情况变得更糟，倒不如学着她坦然一些。
聂小凤感到一丝意外，转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师父，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否认你对我的感情。”她笑得如此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样的笑带着极强的感染性，罗玄望着她出了神，才发现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凤。
原来她就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糊涂的险些把她弄丢了。
“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罗玄将内心里一点点蔓延开的欢愉掩盖住，重新抬起脚步继续下山，其实答案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当然是真的想下山，陪在你身边太辛苦，感觉好累。”聂小凤跟在他身旁，回答了他的疑惑，“但只要你一句话，多么辛苦我都愿意留下来。”
罗玄心中一阵悸动，她的每一次表白都能轻而易举的刺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小凤，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第一次和她坦诚的谈起了这个问题，既然已经决定要去面对，就不如找个机会敞开心怀聊个透彻，再死的结也许都有可能解开。
“已经这样了，你不会还认为我是……愚笨到连这都分不出来么？”聂小凤质问他。
罗玄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他忙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
“我对师父的感情，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之情，是想要拥有你、陪伴你，想要和你共度余生的感情，这样说足够清楚了么？”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罗玄再次陷入了她的目光之中，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铁石心肠到对这样肺腑情言无动于衷？更不要说这番话出自他所爱之人，一个在他的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人。他彻底放弃了说服聂小凤放弃这段感情的打算，毕竟他自己都放不下来。
“走吧，中午之前到镇上，去给你换一身衣服。”
聂小凤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一直穿的衣服，有些不解。
“换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当聂小凤穿着一身靛蓝色男子的长衫，束着成年男子的发式出现在罗玄面前时，他微微一怔。习惯了每日朝夕相处，罗玄对于她的美貌已经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了，但此时换了妆容再见的时候，才恍惚发觉到她足以冠绝天下的美。
一身男装便已是人面桃花，朱唇皓齿自生芳华，若是换上了真正的女子的妆容，像一个正常的女子一样梳妆打扮，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怪他动了心。哄散脑海中越发不可理喻的胡思乱想，罗玄向裁缝铺的掌柜交了钱领着她出来，此时再与她并肩而行的时候，罗玄总是忍不住侧目看向她。
聂小凤第二次下山到城镇的集市上，依旧是看什么都很新鲜。但又不敢像之前那次一样什么都扒过去看一眼，只能乖乖的站在罗玄的身边目不暇接的打量着形形色色的商铺。见到一个路边的商贩卖折扇，她实在忍不住上去拿起一把顺势把玩了一番。
几百年了，扇子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以竹为骨，以纸为皮，随手摇晃就可清风自来。
“你喜欢？”罗玄见她手里确实空荡，提着一把剑显然并不合适，买一把折扇到很符合她现在翩翩公子的妆容。
聂小凤连连点头，扇子在她手中熟练的翻转着，她很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没有忘记这些小动作。
罗玄看着这把折扇在她手里格外顺眼，索性向小商犯交了钱买下，两个人再次启程。
“你需要换一个名字，换个身份，以免路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罗玄轻声与她说着，这件事他们必须早作准备。
“那么从现在起我叫叶雯，是个周游在外的公子哥儿，被神医丹士救过一命，凑巧因为有事也要去少林寺，然后与罗大侠一同前往，如何？”聂小凤将她的本名用上，还顺带着编了一个足够烂俗的故事。
罗玄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小声问道：“原来你撒谎可以这么快，脸都不红一下的么？”
聂小凤笑出了声，她当初看了多少电影电视剧还有各类小说，编个小故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就当是我一个隐藏的本事吧，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把我的身世编的更详细一些，你想听听么？”她贴在他身边，故意朝他抛了个媚眼。
罗玄立刻错开视线，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样做。
“别闹，天黑之前我们要找一个客栈投宿。”
“那我们住一间屋？”
“聂小凤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得寸进尺？”
“叶雯！我叫叶雯！你别说漏嘴了。”……“真要选两间房啊？这多浪费钱！”
“我不差钱，必须选两间。”
“这我倒是好奇了，师父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你别自己说漏嘴了！”罗玄抢过她手里的扇子，自己扇了起来，“我给人问诊并不全是免费的，而且哀牢山那么大的地方，山下还有良田千亩，你说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聂小凤听得直发愣，她真的没有想过，罗玄简直就是个人间富贵花！
“原来师父你这么有钱！师父师父——一会儿再改口——师父，这山外边什么样子我不用看了，回哀牢山我就不走了，你这么有钱，得养我一辈子！”聂小凤高兴得神采飞扬，引得街上许多路过的女子羞涩窥视。
阳光西落，热闹的街市上两个人并肩而行，一白一蓝却显得格外融洽。

37.
一路上紧赶慢赶，走了将近十日他们才刚到重庆府。叶雯在现代时并没有来过重庆，所以对于这座“山城”的变化没有多少概念，若不是罗玄提到，她都未必能认出来这里就是重庆。
他们到这里为的是乘水路东进，既可以节省脚力又可以加快行程。
这个时代的造船技术超出了叶雯的想象，这一部分完全是她的知识盲区，亲眼见到了这样足以乘坐几十人的双层民船，她不禁感慨古人的智慧。她本来是不晕船的，但这次坐上船之后她就一直很不舒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不舒服么？”罗玄坐在她旁边，见她嘴唇有些发白，额头发汗，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点晕船。”她觉的可能是聂小凤的身体并不适合这晃悠悠的地方，并没有多想。罗玄立刻去抓她的右手想要为她把脉，可还没来得及看出些端倪，聂小凤一个健步冲到甲板，胃里一阵的翻腾，吐了出来。
罗玄忙跟着她，刚要说话就听到旁边的人说：“你这个小兄弟晕船了，给他吃点这个能好一些。”说着，那人朝他们扔过来一包东西。
聂小凤晕乎乎的只觉得说话的这个人听声音就很年轻，应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罗玄打开那个布袋子，看到里面剩下不多的山楂，送到鼻尖闻了闻，确定没问题后喂到了聂小凤嘴里。
“含着，一会儿会好些。”罗玄再次转头看像那个年轻人，十分客气的说：“多谢小兄弟的帮助，我这位——朋友第一次坐船，可能有些不适应，这些山楂可否全都卖给我？”毕竟他们这条船还要走三天。
年轻人从一旁的扶手上跳下来，轻快的说：“说什么卖，我这里有的是，你们需要就全拿走吧。”
罗玄立刻笑道：“非常感激，还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年轻人摆了摆手，说：“我姓董，单名一个岳，这艘船是我父亲的，我经常能看到有人晕船，吐一次两次还好，吐的次数多了也会要命的，所以每次跟着父亲出船就多备一些山楂，可以缓解晕船的症状。”
罗玄听了缓缓点头，对这个年轻人更是心生好感。
“你陪他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我先撤了。见你们应该不总是出远门吧，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他说着转身回到了船舱内。
聂小凤虽然还是决定有些晕眩，胃里很不舒服，但听清楚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见到罗玄转身回来查看她的状况时，她勉强笑了笑。
“这年轻人还挺好的，老罗，你说等我好了在呢么去谢谢人家？”
罗玄对于她这声“老罗”依旧是很不舒服，但眼下聂小凤换了身份与他称兄道弟，他也懒得去计较这些，一切都等到了少林寺再说。
“你想怎么感谢人家？”他拿起一颗山楂放在自己嘴里，酸得十分提神。
“可惜我现在换得是男装，如果是女儿身的话，敬一杯酒应该够了吧？”她嬉笑着问道。
罗玄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又拿起一颗山楂塞进她的嘴里。
“别惹麻烦，我们现在本来时间就不算富裕了，下了船休息一日我去买匹马，后面的路会更辛苦些。”他都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时的神态有多不自然，而这一切理所当然的被聂小凤看在了眼里。
他还是真不禁逗，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酸成这样，一定是嘴里的山楂在作怪。
“老罗，你教我骑马吧，这样会更快一些！”聂小凤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靠着栏杆去看这滚滚黄河水和两岸的山崖峭壁，“我早就说你就该教我骑马的，你要听我的现在是不是都快到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罗玄想起来刚才还没有为她把脉，但见她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一会儿早点回屋休息，晚上在你屋里吃饭。”
聂小凤乖顺的点了点头，冲着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每多一刻的相处，她就会多爱他一分，越是爱他就越珍惜这样的相处，哪怕与风月毫无关系。
她知道这辈子再也无法离开他了。

船上的行程已经到了第三日，眼看着船上的煎熬终于要熬到头了，聂小凤心情大好。她坐在独间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右手边那包山楂已经见了底。
“以前你不爱吃酸的。”罗玄进屋时看到她坐在那里发呆，“怎么现在突然爱吃这山楂了？”
聂小凤也觉得奇怪，其实从第二天开始她就不晕船了，但是这包山楂确实是很对她的胃口，总是忍不住一吃再吃，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吃的零食太少了，可能是潜意识里本能的反应。
“马上就要到夷陵了，下船后找个客栈先休息一下，我去找两匹好一点的马。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学会骑马，你可做的到？”罗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透过窗户一同看像外面的景色。
聂小凤自然是连连点头。
“师父，这些年你教我的东西，哪样我学的慢了？”她略显得意的问道。
两个人不再多言，罗玄收回目光时看向聂小凤，这一路相伴而行，也的确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发难以自抑。此时看来与她一起行游天下悬壶济世，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择。既要对得起她，又要不违背自己的准则，根本没有这条路可走，他总归是要抛弃一方。
令他最觉幸运的是聂小凤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考虑清楚这一切，他不用冒然做决定。
聂小凤发现了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心中欢悦而动，一双明眸带着一汪春色潜入他的目中，搅动得他心神一乱，忙错开视线。
“师父？”
罗玄悄悄屏息，以免被她发现自己此时的心猿意马。
“你要去找我父亲，是要和他说明我们之间的事情么？”她轻声问道。
“我与觉生是故交挚友，你并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我曾因他的嘱托才将你带上的哀牢山，并承诺会照顾你一生。”罗玄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些往事的沉重感，他也趁此机会稳重了心神，转过头再次看着聂小凤，“我有负他的嘱托。”
聂小凤却不以为意，他们之间的事情为何还要扯上其他人。
“按照你的说法，我来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个错误。”她拿起最后一刻山楂放到嘴里，酸涩得甚为过瘾。
见罗玄看着她，她便继续说：“魔教教主聂星邪是我的外祖父，他的女儿聂媚娘就是我的母亲。这位少林的觉生大师却是个得道的高僧，但是他却和我母亲生了我，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可笑么？”
“你父亲和你母亲的事情，比较特殊……”
“如何特殊了？”聂小凤不解，“都是不被世人认可的感情，都是你眼中相隔万重的孽缘，他就和你一样，你问道，他求佛，本质上都是追求泯灭人欲的。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我们之间多了一层师徒的身份吧，一个被你拿来说烂了的借口。”
罗玄皱着眉头，他一向最怕与聂小凤说起这些事情，因为每次这样说下去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我母亲死了，这个少林的大师却活的很好。师父，是不是今后也是我死了，而你活在这世上？”
“不要胡说！”罗玄板起脸厉声责备她的口无遮拦。
聂小凤却突然坐直了了腰板，向前探过身子，两只手压在他的大腿上靠近他面前，他略显惊慌的向后仰去，尽可能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他的目光却出卖了他。聂小凤停在了原地，眼中带着一点点调戏的意味审视着他飘忽不定的目光，还有他满身写着的“无法拒绝”。
直觉告诉她，罗玄已经快要装不下去了。
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暧昧一点点蔓延开来，各自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出路时，耳听外面一阵吵杂的声音。聂小凤起初并没有在意，但见到罗玄的神色也被外面吸引了，再细细听来，好像是许多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他们二人一同望向窗外，之间一群人全都围在甲板上，在船的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夷陵的码头，而码头上同样聚集了不少的人看着下面。聂小凤眯起眼睛，才依稀看清楚在他们的船即将要停靠的位置上有一个人在最终不停的挣扎翻腾。她心中一惊，若是再拖延一会儿等这艘船靠过去，那水里的人被水流卷到船底下就彻底没救了。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身旁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窜了出去。在她愣神的功夫，罗玄已经从船上飞一般的奔向了那个水里的身影，眼看他已经抓到了水里的人，却因为对方挣扎的太厉害而一同掉入了水中。
她的心都提了起来，忙跑了出去，发现罗玄已经用轻功从水面一跃而出，落在了码头上，即刻就被围观的人团团围住。

38.
按理说码头上肯定有不少水性好的人，可这么久只有罗玄一个人出手将那个落水的人救了出来，聂小凤十分不解。心底酝酿着一团火无处发泄，此时还只能看着不远处的码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站在甲板上干着急。想起了她和罗玄的东西还在房间里，她忙折返回去将二人的包裹取下来，回来时发现之前那个送给他山楂的年轻人也在甲板的人群中。
“你的朋友功夫真是了得！”他略显有些兴奋，不由得赞叹说。
聂小凤忍不住将她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在这片水域内冒然下去救人，更不要说还有这么大的一艘客船就要靠岸了，水里的暗流会把人拽得死死的。”这个叫董岳的年轻人立刻给她解释说，“所以我才说你朋友功夫好，他也被拉入了水，但仅凭着自己的力气很快就脱了险。对了，至今我还不知你们二人该怎么称呼？”
聂小凤没有心情与他说这些，看到甲板刚刚靠在岸上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回过头看着年轻人甩下一句“多谢照顾，有缘再见”，就立刻钻进了人群。
人们三三两两的互相议论着，随着一阵惊呼，还有人拍起掌来。聂小凤终于挤到了最里面，看到罗玄已经脱下来外衫罩在身前，目光向下立刻看清楚那个缩在他怀里的人是个身着艾青色罗裙的女子。眉头瞬间锁在一起，想将那女子拉开，猛然记起来此时她也是男子的装扮。
听到那女子不停的咳嗽，聂小凤的视线与罗玄碰到了一起。他和那女子都已经浑身湿透了，知道此时情况紧急，不是吃飞醋的时候。
“小——叶，先想个办法安顿一下这名女子。”罗玄急忙说。
聂小凤点了点头，见他将那女子抱了起来，强忍着心里的不悦转身再次挤出人群。
最近的客栈距离他们也就是百步远的距离，她跑进去看到客栈的店小二和老板都在门前看热闹，她拉着老板忙说要定客房。
“您要几间？”老板看她脸色很不好看，知道这人可不好惹，客气的问道。
“还有几间？”
“通铺的大房还有四五个床位，单间……”他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账簿，“还剩下两间上房。”
两间？聂小凤翻开罗玄的那个包袱，找出一些银两交到老板手里。
“公子，公子您大方了。”客栈老板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这些钱足够您包下半个客栈了。”
聂小凤可不觉得心疼，她立刻说：“这钱先放你这儿，有好多事需要你安排。我先要这两间房，住多久回来再说。你去找人准备好一整套洗浴的东西，刚刚有个姑娘落水了需要洗个热水澡，再安排人买一身女孩子的衣服送过来，如果再有其他的需要我会找你，明白了么？”
老板连连点头，转身就去安排。聂小凤走出客栈时罗玄已经跟了过来，她又看了眼那名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但姿色不错，猛地一看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而罗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我刚刚问了这周围没有人认识她，你都安排好了么？”
聂小凤点了点头，一起跟着店小二上到三楼的一间客房里。
罗玄将女子放在床上，那人迟疑着松开了手，意识似乎也有些清醒过来。双眼茫然的看着他们，一副不知所措的神色，就连聂小凤看了都觉得这女子让人心疼。
“你好些了么？”罗玄最先开口问道。
“谢……谢谢恩公相救！”只说了一句，娇柔婉转的语调已经带着一丝哭腔，让人听了无不心软，“若不是恩公，我可能已经……”
聂小凤有些嫌弃的咧了咧嘴，这熟悉的既视感，总不会让她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吧。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压低声线，尽可能的让自己像个年轻的公子，“你可有家人在这附近？如果有的话我们如何能联系上他们来找你？”
女子已经是眼含着泪，娇滴滴的说：“我叫周莹，在这里并没有亲人朋友，今天我是想要赶船回老家江城，刚刚码头上人太多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挤了下去。”她看了眼聂小凤，目光又转向一旁的罗玄，“恩公，救命之恩周莹无以为报！”
罗玄轻轻叹了一声，听到有人进了屋，才发现是几名店里的伙计搬着一个木桶进屋放好，他们十分麻利的将热水倒好，还有人送来了一身全新的女子衣服，他这才看向身旁的聂小凤，浅浅露出微笑。

“周姑娘，你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否则你会生病的。”罗玄缓声安抚她说，“实不相瞒，在下略懂些医术，刚刚冒昧查看过姑娘的脉相，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并无其他异常。一切都等晚些时候再说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恩公！”这女子抓住罗玄的手臂，柔声说道，“你我萍水相逢，这让我如何报答恩公的恩情——”
“老罗是个大夫，他就喜欢帮人，姑娘你不用太在意。”聂小凤看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将罗玄挤到了身后，看着这个叫周莹的女子冷声说，“而且钱都已经花了，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我们两个男人在这里就多有不便，姑娘告辞！”说完，她转身推着罗玄立刻走出了房间，根本不再给那女子开口的机会。
聂小凤冷着脸让小二带他们去另一间客房，两个人刚进了屋，她就立刻把门关上。
罗玄已经将刚刚聂小凤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里，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想着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她倒是没有给自己也安排一下泡个热澡换身衣服。
“小凤，我的包裹呢？”他轻声试探着问道。
“在我这儿呢，怎么了？”聂小凤没好气的回答他。
“我要换身衣服，这衣服都湿透了。”他好言说。
聂小凤放下两个包裹，然后打开自己那个拿出一身她亲手做的新衣递给他。此时她才发现原来罗玄也会对别的女子那样轻声细语的说话，也会为别人的身体忧虑。虽然知道他医者本心，但酸楚的滋味儿太难受，她只能想办法从这上面找一些独占的优越感。
罗玄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他带出来的那几件衣服，也认出了这是她后来为他做的新衣服。
“小凤……”
“就这件衣服，您爱穿不穿，不穿就这么湿着吧，反正早晚也能干了。”她重新抱起两个人的包裹不再理他，起身几个大步就走到门前打开门跳了出去。
见她生着气把门关上，罗玄不禁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那件被她剪碎的衣服，他没有再继续犹豫，立刻脱下了自己这身湿衣服换上了她做好的新衣。还是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暗纹，同样的完美契合着他的身材，唯一不同的就是穿衣服的人此时的心境。
罗玄整理着衣襟推开门看到聂小凤就站在门外背对着他，心中满是不想与他人说的小欢喜。

39.
原本聂小凤是完全可以去照顾一下那个落水的女子，但因为她此时的男装身份，再加上罗玄的名声足够大，他的真实身份并不可能隐瞒太久，所以为了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让聂小凤继续女扮男装下去。客栈里有一个常年在后厨帮忙的老妇人，罗玄见了就花了点钱让人家帮忙去照看一下那个叫周莹的女子，毕竟刚刚死里逃生，一个弱女子自然是需要人照顾的。
这家客栈名为“临江居”，倒是一个挺别致的名字。店里的老板在此经营了数十年，他见到罗玄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眼熟，等安顿下来时立刻就认出了他正是多年前救过他一命的神医丹士。老板大喜过望连忙将之前聂小凤交的银两全部奉还，二人一番推脱，最后老板还是收下了一半银两，然后安排罗玄和聂小凤在三楼的酒席雅间安坐，千恩万谢的让后厨去做一顿美味佳肴。
二人不好再继续推脱，只能坐在这里接受了老板的好意。聂小凤馋了酒，但自从那年中秋酒醉她就发过誓不会再次饮酒，此时她还在独自和罗玄较劲，不肯放下身段。
“我有些简单的素菜就可以了，其他的你可以问一问我这位朋友她想吃什么。”罗玄指了指旁边的聂小凤。
聂小凤并不接受他的好意，说了句“随便”，就不再多说。
“来一壶你这里最好的酒吧。”罗玄补充道。
老板离开口，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聂小凤听到罗玄点了酒，心里已经软了，但表面上还是不肯有任何松懈。罗玄斟了两杯热茶，端起自己那杯送到嘴边细细品味着滋味儿，目光一直停在聂小凤身上。他思索着一个合适的话题来缓解二人之间的氛围，思来想去也只能从自己此时身上的这套衣服说起。
“这衣服你做了多久？怎么不曾见你动作针线？”
聂小凤忍不住撇了撇嘴，这搭讪的话题也是没谁了。
“你在哀牢山上经常去见我么？”她娇嗔道，“不让我下山还总躲着我，这个人难道不是你么？”
罗玄想了想，他之前的确很少去聂小凤的院子，主要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我似乎应该和你说一句——谢谢。”
聂小凤哼笑了一声，见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要比之前那件还要合身，心底的小情绪一点点被另一种满足感所取代。他们一起在山上生活了太久，有时候她不知道罗玄这样的人来到人间时该会是何种样子，更不清楚他会多受欢迎。特别是年轻女子，就如同她一样，但凡被他有意无意的照顾一次，就很容易春心萌动。
还是永远留在哀牢山上好了，她不用吃任何人的醋。
“你当真允许我喝酒了？”聂小凤转过身正对着他，面色上带着些许的期待。
罗玄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然后说：“少酌可以，你应该知道你喝多了酒是什么样的。”
聂小凤凑到他身边，轻声说：“你是说——我一喝多了就想亲你的样子？”
罗玄脸色微微泛红，他略显紧张的又喝下一杯热茶，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了扣门的声音。聂小凤坐正身子一脸的云淡风轻，他便平静如常的说了一声“进”。
名叫周莹女子经过了一番梳洗，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站在那里盈盈弱弱如拂柳之姿，极容易引起来他人的保护欲。原本他们安排她就留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如果饿了会有人给她送一些吃的，但她执意要出来再次感谢罗玄，站在旁边的老妇人没办法只好将她领了过来。
见她进来后坐在了罗玄的右手边，目光总是在罗玄身上飘来飘去，聂小凤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再次被激了起来，她面不改色的将刚刚罗玄斟的那杯热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周姑娘，喝杯茶。”她刻意说。
周莹轻轻点头向她道了声谢，然后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罗玄。
“还不知如何称呼恩公？”她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罗玄也不喜欢被人靠得这么近，但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得略显不自在的说：“在下罗玄。”
果然，周莹听了他的名字更是两眼放光，惊呼道：“原来恩公就是民间口口相传的神医丹士？”那种崇拜的表情一览无余。
罗玄有些尴尬，这样热情殷切的目光他见得多了，早就学会了泰然处之，然而此时此刻他面前还坐着聂小凤，以往的镇定就不复存在，他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开口，他悄悄看向聂小凤想要让她找个办法帮他脱困，而后者却反而露出一脸要看好戏的神情。
言语间酒菜都已经上了桌，这客栈的老板倒底实在，几乎都是有名的菜品。聂小凤看着就有些饿了，也不管他们二人自己就动了筷子，罗玄见状立刻说：“周姑娘也饿了吧，吃点东西。”
周莹倒是听他的话，拿起碗筷缓缓吃了起来。
聂小凤看到了刚才罗玄为她点的那壶酒，便自顾自的喝了一杯。也许是太久没有喝过酒了，这一杯下去竟然觉的心神有些晃荡，缓了片刻，才轻呼一声“痛快”。
“慢点喝！”罗玄见状略显严肃的说。
聂小凤看着他，戏谑道：“罗兄，你还有心情管我呀？英雄救美佳人相伴，我想很快这坊间就该有小曲儿来传颂这段佳话了。”
罗玄立刻皱起眉头，死死地盯着她。
“周姑娘，你自从进了屋就没看我叶某人几眼，在下惭愧，与罗兄相比我的确少了几分的英雄气概。我实话和你说了，罗兄呢虽然医术高明，为人慷慨大方，又有一颗侠义之心，只是他这个人太闷了，至今也没讨着一两个老婆，你——”
“够了！”罗玄厉声一呵，吓得旁边的小女子一个激灵，“周姑娘，叶兄弟这个人向来口无遮拦，如有冒犯的地方姑娘不要介意。”说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聂小凤。
周莹缓了过来浅浅笑道：“叶公子为人坦荡，且容貌俊朗，定是有许多女孩子仰慕。”
“诶，这你说对了。”聂小凤完全不理会罗玄目光，继续侃侃而谈，“想我叶某人在我家那边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说句实话，如果让我早一些见到周姑娘你这样温柔可人的女子，我也就不会离家这么远闯荡了。”
周莹被她说得脸色泛红，目中羞涩。最后抛开之前的扭捏，拿起一旁的酒壶为聂小凤斟满了一杯酒，双手举起来十分恭敬的递到她的面前。
“多谢叶公子厚爱，小女子命好，今日上天眷顾让我遇到了两位恩人。”她十分诚恳的看着聂小凤，柔声继续说，“这一杯酒就是我敬叶公子的，今日二位恩人为我不但话费了许多钱财，还浪费了不少时间，我愿意——”
聂小凤从她手中托出来那杯酒，打断她的话说：“好了好了，我干了。”
不管她愿意干啥，都别想说出来。
周莹安安静静的收回自己的双手，怯生生的看向罗玄。
这顿饭也只有聂小凤吃得痛快，喝得痛快，期间罗玄并不多言。只是言谈之间明确的告诉她，他们要急着赶去少林寺，明日就要启程，还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安心等下一班船回老家江城，并且他十分明确的表示自己救人是本心，不需要她的任何回报，更不可能带着她一个弱女子前往少林寺耽误行程。
听到了这些话，聂小凤方才缓和了下来，见到周莹脸上失落的神情时还出言安慰。
随后罗玄就最先离开返回了房间，周莹立刻觉得无趣也跟着回房，聂小凤给店小二几钱小费让他们收拾了饭桌，才大步返回房间。

进到屋子里时罗玄刚刚点上了烛灯，略显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不等他说出话，聂小凤已经关上门，跑过来一口吹灭了烛灯，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推着他靠在墙边，身体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
“不要胡闹！”罗玄压低声音，想推开她，却透过一点点月光的昏暗光线看到她眉心紧蹙，满眼都是怨气。
他心底一乱，被她揪住了衣领。
“师父，我之前就说过，肯定有特别多的小姑娘喜欢你，如今我倒真是领教了。”她的声音暗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是不是你每次下山救人，都会有姑娘对你暗送秋波？”
罗玄百口莫辩，他忙要解释，突然用右手揽住她的腰，见有一道木雕的隔廊将房间分成了内外两间，左手做了一个“嘘”的姿势，他悄声一转二人越进了内间，躲在隔廊的角落里谁也不可能看到他们。
敲门声随即传来。
“罗大哥……”
聂小凤更是醋从心中起，忙要开口，被罗玄立刻捂住了嘴巴。
“周姑娘么？今日已经不早了，姑娘请早些安睡，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吧。”他平静的说。
周莹没有再说什么，等了片刻听到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罗玄松了口气。
低下头看着身前被他抱在怀里的聂小凤，眉心的皱痕一点点舒缓下来，女孩子一旦生气了可真是麻烦。
“别闹了，早点回房休息，明日还要赶路。”罗玄放开她，可她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师父，这间客栈就剩下两间房，我都包下了。你难道让我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去和那个周姑娘一起睡么？”聂小凤咬着字轻声说，见到他一脸的错愕，心中顿觉解气，忍不住嬉笑了一声。
罗玄没了脾气，他看着她在昏暗的月光下格外清澈的双眼，周身萦绕着一点点香醇醉人的酒气，唇间呼出的热气撩灼着他的理智，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了那年中秋月圆之下的一幕。他一直以为那她是酒醉后的胡闹，现在才明白醉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聂小凤同样想起了那一幕，她再次伸出右手想要挡住他的双眼，重新回味一下那一次酒后轻薄他的感觉。可右手手腕突然被他抓住，困惑之时他再次揽住她的腰用力一转将她抵在隔廊上，她已经被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里。
惊讶之余撞见了他眼底渐渐而生的情，眼前被大手覆盖，唇齿间的酒香已经被他轻易夺取。

40.
月光逃离房间，屋子里变得更加昏暗，只有透过纸窗照进来的微不足道的光线勾勒着点点旖旎春光。
聂小凤的气息还未恢复平稳，身上布满着细细汗珠，一双玉腿像两条白蛇缠绕在另一个人的腿上，双手还抵在他的胸前，像是在试图分开两人过于紧密的距离，为自己找一点可以呼吸的空间。
细碎的湿吻还未停歇，她不禁感慨，他的体力怎么能这么好。
这一次罗玄彻底抛开了所有的禁锢，眼前人不再是所谓的魔道余孽，不再是他的徒弟，她不是其他任何一个身份，此时此刻她只是聂小凤，他深爱的女人。
耳畔听到一声极其轻碎的抽泣声，他猛得一怔，左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担忧的查看她的状况。
“怎么了？”他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柔情细语的时候。
聂小凤轻微的摇了摇头，躲开他的手，凑过去送上一个无限眷恋的深吻。再次分开时，眼底泛红，脸上却带着最甜蜜的笑容。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她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们分开。
罗玄用力抱着她，下巴顶在她的头顶，听到她这句话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再次沸腾，他强压着心底永不满足的饕餮之欲。轻轻闭上眼睛，纯粹的享受着两个人的时光。聂小凤犹如他人生中的幽冥之火，诱惑着他一点点偏离原先的轨迹，走的越远陷的越深，再想回头时已经没了退路。
他戒不掉她带给自己的欢愉享乐，舍不下她的爱慕之情。他知道自己中了魔，却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睡吧，明天需要赶路。”他轻声呢喃，犹如梦中呓语。
第二次历经男女之事，聂小凤明显比之前那次适应了许多，虽然累到了极点，但意识还算清醒。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她的视线停留在落下来一半的罗帐上面，因为身处客栈而非哀牢山，他们刚才的交流虽然激烈但都压抑着声音和动作。咬着嘴唇忍不住傻笑了一声，而这一声笑同样引起了罗玄的注意。
“到底怎么了？又哭又笑的？”他低着头再次查看她的表情。
聂小凤觉的自己像是被泡在了蜜罐子里一样，经过这一次的坦诚交流，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有了一个范畴，她想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罗玄，如果让那些武林中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罗玄微微一愣，并没有立刻回答。
“或者说，如果你娶了我是不是他们也会难为你？”
罗玄轻轻抹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目光缓慢而仔细的打量着她的容貌，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不要想这么多了，有我呢。”他的答案不言而喻。
聂小凤侧过头靠在他的身前，而罗玄也顺势重新将她抱紧。
“我不要你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你。”她轻声说，“我只要你在我身边，等你在外边忙完了事情我们就直接回哀牢山，再也不下来了，除了天相和英华，也不让任何人上去。就你和我，长相厮守直至终老，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永远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罗玄默默的听着她的这些话，安慰着轻拍她的后背。
“罗玄，你愿意么？”她带着睡意轻声问道。
在沉寂之中聂小凤很快陷入了梦乡，罗玄怀抱着她，一句“我愿意”，心中唯有满足。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聂小凤看着罗账内昏暗的视线有些发懵。坐起身悄悄掀开一个缝隙，见到罗玄坐在不远处的背影，微微侧身。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聂小凤喉咙微微一动，撤回时笑得像是失了智一样。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穿着男子的服饰，或者第二次有些轻车熟路，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撕了她的衣服，而是将她的衣服叠放整齐放在了脚下。匆忙穿戴整齐，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散着，刚要找面铜镜简单做个束发，敲门声再次传来。
罗玄微微皱眉，而聂小凤则麻利的躲在了夜里他们躲过的那个隔廊后面，此时若是被人撞见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罗大哥，你在么？”
聂小凤咬了咬后牙槽，怎么这女的就是阴魂不散呢？
罗玄起身开门，见眼前的女子目光越过他向屋内瞟了瞟，毫不客气的走了出去然后气定神闲的关上了门。
“周姑娘，有事么？”
“哦，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刚刚打听到马上就会一搜小船到这里停靠，店里的老板帮我买了一张票。”耳听到周莹弱声浅絮，聂小凤竖起耳朵想听更清楚些，“这还是托了罗大哥的面子，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
罗玄客客气气的回了句“不必感谢”，本想就此回屋，却听她又说：“叶公子呢？我马上就要走了，希望能再当面感谢你们二人。我家就在江城，如果你们有机会去那里的话，我和我的家人一定会款待二位恩公！”
罗玄侧目想了想此时聂小凤的样子，说：“她昨日喝了点酒，回屋后就睡着了，现在还没有起来。”
“你们……睡在一起么？”她有些刻意的问道。
“我与叶兄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抵足而眠也没有什么。”罗玄平静的解释说，为了能尽快引开周莹，他转而提议说，“既然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送你到渡口吧。”
女孩子的盈盈笑声立刻传到了聂小凤耳朵里。
“好啊。”
听到二人走远的声音，聂小凤才从隔廊后面走了出来，嘴里鼓着气，酸溜溜的学了句“好啊”，找到铜镜后给自己束发。
其实她根本没有必要去吃罗玄的醋，稍微熟悉他的人应该都知道他这人对于女色的概念约等于零，西游记里的唐僧也就不过如此了。自己是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用了这么多心思才一点点的掀开他一本正经的面具，除了她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哪怕是真正的聂小凤也只能甘拜下风。
确定自己已经装扮好了之后，聂小凤推开门招呼了一声店小二，要了一些简单的粥菜努力填饱肚子。自从上了船之后她就总是有些反胃，可饭量却不减反增。
刚刚吃饱了一顿，罗玄终于折返回来。
“周姑娘送走了？”聂小凤随意问了一句。
“我看着她上的船。”罗玄坐到她旁边，露出一个释然的神情，“终于走了。”
聂小凤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恐怕多高深的武功多强劲的敌人都不能让他畏惧至此。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转而问道。
“如果你没问题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出发。我已经选好了一匹快马，顺利的话三日内就能到襄阳。”罗玄默默计算着行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时间很紧么？”
“总之想要赶在武林大会举办前赶到少林寺还是可能的。”他解释说，“看我们到襄阳的时间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下来，到了那里我再教你骑马。两匹马总要比二人骑一匹马快一些。”
聂小凤继续点头，对于距离和使用这样原始的交通工具的时常她毫无概念，一切只能听罗玄的。
“这一路本来有很多绝美的风景，只不过这一次很难带着你去看一看了。”罗玄侧过头看着聂小凤，见她气色越发红润，像是被剖光的美玉，忍不住心底的喜爱。
她也没觉得有多遗憾，毕竟山川再好也比不过眼前人。

重新启程时，罗玄先一步去取马匹，聂小凤站在客栈门前和“临江居”的老板告别。这个老板算是行商中难得的老实人，从小就生活在这条江旁，也旁观见识过太多江湖中的纷纷扰扰。其实他昨天晚上就认出了聂小凤女扮男装的身份，看得出她和罗玄的关系必然不简单，他是个实在人更是个聪明人，从不多嘴。只是有一件事他越想越奇怪，临别时向聂小凤说了出来。
“那个被你们救起来的姑娘，你们之前就认识么？”
聂小凤满脑子想的都是和罗玄一起骑马，冷不丁的听到老板这么一问，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
“萍水相逢而已，怎么了？”难道那女的还要整幺蛾子？
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说：“我从小就生活在这条街上，这里谁是老住户谁是坐船来得人看得很清楚，那个姑娘是在你们之前一班船刚刚下来的。”
聂小凤这么一听也觉得有些奇怪。
“刚下的船？她不是要去江城么？难道她坐的船不到那里？”
“这是最宽的江了，上面行的几乎都是大船，小船并不多见。如果是大船，必然是要途径江城。”老板皱着眉说，“我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她是下船来等你们的。”
聂小凤眨了眨眼睛，猛然觉得是有些不对劲。
如果她真的是要去江城，何必在这里下船来再等下一班船？暂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见罗玄已经牵着一匹一人高的栗色骏马走了过来，她转而露出一个轻盈的浅笑。
不管怎样，那女的终于走了，她没必要和罗玄说这些琐碎的事情。
“谢谢老板的款待，也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些事。等我们忙完了事回来的时候还要来你这里，到时候一定要准备好酒菜！”聂小凤笑着和那个老板作别，欢快的跳到罗玄身边，一脸兴奋的看着这匹骏马。
策马而行，可以说是她叶雯的童年愿望了。
罗玄翻身上马，然后将左手递到她的面前，毫不费力的将她拽到身后。
“抓紧了。”他侧过头轻声嘱咐，见聂小凤点了点头，他轻呵了一声，马蹄声随即而起，他们直奔北方而去。

41.
一行三日，路上聂小凤边走边学御马之术，也许是心愿深切上天也眷顾她，这几日还真就让她学了八九不离十。罗玄自然是高兴她学得如此之快，当他们赶到襄阳他换了两批新马，看着气势上不如之前这匹骏马，但性情更加温顺。
“宝栗子挺好的啊，你为什么要把它换了？”聂小凤很是不解，她刚刚和那匹马相处出一些感情，还给它起了个“宝栗子”的名字，突然离开竟有些不舍。
“它是不错，但这三日驮着我们俩人赶了这么远的路对它的损耗过大，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继续用它很可能会害它劳累致死。”罗玄解释说，“许多人为了图个方面经常不顾及坐骑的体力，跑死马的事情常有发生，我不想这样的事也发生在我们身上。”
原来如此，聂小凤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眼前这匹灰白色的小母马，从包裹里掏出来一个桃子喂给它吃。
“刚才正好见到了这匹成年不久的母马，性情温顺更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罗玄一边为她整理着马鞍一边接续说
“那时间来得及么？”聂小凤问道。
罗玄浅笑，拍了拍她的头，走到她身后突然托起她的身体将她送到马背上，“安全最重要了，其他的不重要。”
聂小凤笑着看向他，若不是此时是在白天而且容易被其他人撞见，她铁定要跳到他怀里“非礼”一番。
罗玄也不在多说，他转身翻身上马，动作轻盈迅敏，几乎用不到马蹬。
两个人策马而行又过了五日终于到了许昌，这里距离少林寺就只剩下两三日的路程了。罗玄见时间其实还算富裕，便决定二人再许昌城内住上一天休息一下。虽然聂小凤嘴上不说，可第一次出远门又这样忙着赶路，的确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天色渐黑，在客栈里的罗玄明显感觉到了城内有些古怪的氛围。这样大的城市往往到夜里会十分热闹，但这里却截然相反，天刚刚变黑周围的商铺就齐刷刷的收起东西，路上的行人也加快了脚步，天色全黑下来后路上几乎见不到几个人了。
“我还以为在这里能看到些热闹，老罗，这里的人这么早就休息了？”聂小凤困惑的问道，她想起来了自己真正的家乡。
罗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眉看向旁边伏在窗边单手托腮的聂小凤，体贴的问道：“饿不饿？”
聂小凤转过头眯起眼睛看他，自从离开了夷陵，他们每次住店都是选两间房。按照罗玄的说法，两个男人明明能住两间房还偏要选一间，也很不合理。其实聂小凤很清楚他是怕自己缠着他，更怕他自己也把持不住，若非那日她生着气不肯罢休，他肯定不愿意在外面做那种事。
心里有了想要“捉弄”他一下的念头，聂小凤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浅笑。
“师父，你饿了么？”她直起身双手背后，面对罗玄歪着头悄声问道。
这一声“师父”让罗玄听着有些陌生，这几日她可一直没有这样喊过他，上一次……上一次是那时候，那个满腹酸涩怨愤的小姑娘让他再无理智可言。
“别胡闹了。”罗玄侧过头不去看她，转身坐在一旁的塌上，“这里距离少林寺已经很近了，也许会有认识的人同住一家客栈，你这样喊我会引来麻烦的。”
聂小凤干脆跳过去直接坐进他的怀里，罗玄面色有些吃惊但双手十分贴心的托住了她的身体，对于她亲密的搂住他的脖子也没有任何反抗。
“房间里又没有别人，就我们俩。”她贴向他的耳边，软声细语，湿热的气息不停的撩拨着他的底线。
明显感觉到了罗玄的气息发生了变化，聂小凤侧过头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像一个慵懒的小猫想要讨好自己的主人一样，亲昵的贴着他。
一贯清心寡欲的罗玄最是遭不住她这般蛊惑，感觉到那双小手不受控制的钻进了他的衣领深处，罗玄及时抓住它们，然后禁锢在自己的胸前不由得再有半分的“越界”。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轰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咽了咽口水，故意板着脸说。
聂小凤哪管那些唬人的话，殷勤的送上一个满带着诉求的吻，唇与唇的触碰时他还试图不为所动，但抵不过她舌尖的温热舔舐，索性抛开脸面转守为攻，略显蛮横的教训着她的挑衅。与之纠缠总是令他如坠云雾，得到的越多就想要更多，怀中的香软却突然抽离，罗玄茫然的看着她笑盈盈的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襟。
“我饿了，师父。”她得逞一般的坏笑着说，“楼下应该也聚了不少人吧，我们去听听这城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街道上人迹罕至，但客栈的大堂里却坐了七八成的人，喝酒说笑十分的吵闹，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中人。
聂小凤和罗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点了菜后都有留意四周的动静。聂小凤对于武林大会的概念全都停留在了当初看的武侠电视剧里，就是一群人凑到一人看着主角和反派轮番儿的搞事情。
现实中肯定不只是这么简单。
“老罗，既然有武林大会，那肯定是有盟主呗？”
罗玄点了点头，这家客栈的茶明显不合他的胃口，浅浅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了。
“这些年上官天鹏一直担任着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为人公正，在江湖中的声誉很高。”罗玄解释说，他们其实都见过聂小凤，只不过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聂小凤并不关心谁是武林盟主，她只想听罗玄与她说这江湖中的事情，这样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可以毫无顾忌的看着他。
“其实武林大会很无聊的，不过是给大家一个见面的机会，江湖中的恩怨许多都是以讹传讹互相误解，最后无数人家妻离子散。这样能给大家一个相互结识的机会，可以免去许多的麻烦。剩下的......”
“剩下什么？”聂小凤忙着追问。
“铲除魔教一直是武林大会绕不过去的主题，即便聂邪星已经死去多年，魔教也已经分崩离析，可至今许多武林中人始终将消除魔道余孽视为己任，不肯罢休。”
罗玄平静的解释说，他和聂小凤很久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了，他知道她早就放弃了报仇的想法，可还是不想谈论过多。
“那是不是每次会上都会提到我的名字？”她压低声音悄咪咪的问道。
罗玄皱了皱眉，叹着气点了点头。
“若没有你，他们肯定会杀了我，对不对？”聂小凤神情有些暗淡，“即便我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即便我根本就不记得当年的那些事情。”
罗玄看着她，满目都是怜惜。
“被一群见都没见过的人恨之入骨，多少有些悲凉啊。”她目光放空看着大堂内影影绰绰的人群，心中猜想着这群人中有会有多少人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会立刻变成赤面阎罗来取她的性命。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她也想这样去随心所欲的活一次，可上一世困于市井之中的小老百姓永远没有资格潇洒，而这一世背负起魔道余孽的背景身份更不会有人给她这个机会。对于一个出生都是错的人而言，没有人在乎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别人口口相传中的那个样子，一个生性 yin 魔的恶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坏蛋。
好在她还有罗玄。
酒菜上桌，聂小凤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她发现罗玄自从离开哀牢山后饭量小了许多，将近二十日明显瘦了一圈，皱着眉头给他的碗里夹了些菜，心里盘算着回去后怎么做些好吃的把他补回来。
正在这时，耳听到旁桌的人提起了这许昌城内的古怪。
“顾老弟，我也是要感到少林参加武林大会的，途径这里，我记得前两年来许昌的时候夜里可不是这个样子，怎么现在城中官府下了宵禁？这一路没听到消息啊？”一个年长的人慢吞吞的问着，许多人听了这话都望向那个正要说话的年轻人。
“其实我也是刚来不久，从别人那里打听来得。好像也就是一个月前下了一场暴雨，把城郊荒山里面一座古墓给冲了出来，墓中有无数金银财宝，城内许多人都去抢宝藏去了。只可惜去的人十个里折了九个半，回来的也全都是痴傻呆苶，没一个正常人。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城里几乎家家都有人死掉，江湖上的朋友更是死伤无数，很快就开始传言说晚上城内闹鬼，一传十十传百当地的老百姓一入夜就都不敢出门了。”
那年轻人说得头头是道，聂小凤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儿，罗玄浅笑着摇头，也不做评价。
“左师兄，你刚刚有没有见到几个姑娘上了楼？”这边人正说的热闹，聂小凤又听到另一边有新的话题，身体又忙向那边倾了倾。
“看到了，三个，都蒙着面进来就上楼了，怎么？贤弟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几个男人十分猥琐的笑了笑，聂小凤露出嫌恶的表情。
“老实吃饭吧，菜都凉了。”罗玄忍着笑提醒她说，想起来当年他们第一次下山时她见什么都好奇的样子，又想到了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心情渐渐沉重。她若不是聂小凤，也可以像许多女子那样自由的行走于天下，不会有恶毒的目光，也不会有要人性命的偏见。若是那样，她或许会远比现在更快乐，更幸福吧。
现在想来当年他认为将她一辈子困于哀牢山上就是最好的办法该有多么荒唐，其根本就是一个欠缺考虑自私自利的粗暴方法，他一直自诩为她的恩人，殊不知她所遭遇的不幸也有他的一份。
不自觉的叹息一声，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改变了他许多想法，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坦诚面对，他可能早就会明白这些道理，有许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有资格下决断。曾经的他一直想找他人解惑，其实答案就在他自己身上。
罗玄苦笑一声，既然如此，再见到觉生的时候他又该说些什么？抬起头看着聂小凤，他第一次下定了决心。
凑到聂小凤的耳边，他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小凤，回哀牢山后，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