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NE。
You said you cherished freedom so,
You refuse to let it go
他们都说，今天我是最美的人。
是因为身上的婚纱，还是手指上的戒指？是因为盛大的婚礼排场，还是身边一脸冷漠的英俊男人？
我苦笑了一下，看着渐渐散开的宾客们，终于把手从金贤重的臂弯中抽离出来。
“恩熙。称你心意了？”毫不意外地听到他尖锐的语气，迷离的灯光下，他的轻蔑无所遁形。
“对，我很满意。”我转身抿了口鸡尾酒，“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有好处，不是吗？”
他眼里喷射的火光似乎能把我灼穿，余光看到他的双手强制着握紧着拳头。“你，真廉价。”他声音轻柔无比，却像刀一样剐在胸口。
  
廉价。呵，多好的形容。
远远地见到两个走过来的身影，我马上又转向他，支撑起笑容甜腻地说，“老公，累不累？”
声音不大不小，正入两位老人的耳朵。不出其然他们宽慰地笑着，对着贤重说，“以后可是你得照顾恩熙，而不是委屈媳妇来迁就你。”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脚步往另一边挪了挪，空出我们之间的距离。


“不早了，你们先回家吧，剩下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去收拾好了。”金夫人拉过我的手，“贤重从小就是闷，希望以后能成熟点。恩熙，交给你了。”
  
“谢谢妈。”她的手保养地很细致，轻柔而温暖。我看了眼闷不吭声的金贤重，保证地说，“我会的。“
贤重的爸爸在旁边呵呵地笑起来，“娶媳妇怎么跟嫁儿子一样。我对恩熙很放心，老金都把他宝贝女儿交给我们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了没？”金贤重突然出声，不耐烦地打断，“爸妈，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还不等两位老人回应，他毫无预警地一手拽过我，大步往会场的门口走去。
突然涌来一阵晕眩，我努力地控制住重心不稳的身体，“你……”
“不想等下被玩笑，就快点走。”他头也没回，低低地吼着。
同时看到一群嬉闹着向我们扑来的男男女女，我心里一紧，纠紧礼服裙摆也加快了脚步。传统的闹洞房，对我们来说，确实是闹笑话吧。
只是他没注意到，太过华丽的高跟鞋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拖拽。我感觉到自己的脚崴了下，疼地眼泪几欲掉落。
几乎是冲到停车场，他老练的摁开报警器，钻进了车里。我打开副驾的门，犹豫了会还是关上，坐到后座上。
他转过身看了下我，几不可闻地哼了一下，发动车飞驰出去。
我悄悄地看了下脚踝处，还好没无大恙，只是红肿了一片。抬眼看着车窗外急速经过的霓虹，心情也如这些迷离的光线般飘渺不定。
“夜晚车不要开地太快。”
后视镜里他的眼睛闪了下，“呵，这么早就行使为人妻的责任了，还真敬业。”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太放在心上，深呼吸了几口，我说，“那么请你尽为人夫的责任。安全驾驶。”
他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红灯前。突来强大的惯性让我一下子斜倒在位置上，我赶紧坐起来左右看看车外，还好是条僻远的道路，四周只有零星的车间部着。
“金贤重，你到底要不要命，如果后面有车的话，这样会引起交通事故的你知道不知道。”
他一点也不在意地看了下红灯，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点上。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把自己看地太重。像你这么聪明过头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话里有话地讽刺着。
“美贤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恩，很好，然后呢？”
我盯着他白皙而线条凌厉的侧脸，下了次决心，“还有，我爱你。金贤重。”
他饶有兴趣地转过头看我，“这理由还拿充分，我很受用。”他的手突然越过，轻轻地勾住我的头，“我的新娘，就让我行使下丈夫的责任吧。”
  
头脑还没意识到什么，嘴唇就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他蛮横有力地转开我的嘴，毫不留情地掠夺着我的呼吸。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放大着的帅气的脸，cK be的香气淡淡萦绕在鼻息间。
我感觉，要窒息了。


晕眩之间感觉到温度突然地下降，他结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吻，轻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看了下手里的烟，掐掉。
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过快的心跳似乎都能听见。
“我今晚，不会回那个家。”
  
我愕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告诉我。
  
“我去见美贤。”他加重了语气，“你自己回去。”
我该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好。是很气愤大骂他一场，还是努力地求他，不要这样子？
不要这样，可是对方是金贤重。而我是恩熙。说爱着金贤重的恩熙。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新短信。
【新婚快乐。金奎钟。】
还未平复的心情再次被纠紧，一下子感觉到虚脱无力。
  
如果对眼前的金贤重说爱，那，金奎钟呢？他是什么？
眼前掠过奎钟受伤的眼神，“恩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连我，你都可以丢下。”
他蹲下身，把脸埋在双掌里，肩膀不断的颤抖着。过长的风衣划在地上，沾染上尘灰迷蒙了我的眼。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哭泣。
  
如果可以，我真想抱住他，像从前他用温暖的身体拥住我一样，摸着他的短发，亲吻他的脸颊。
可是，我说，奎钟，我们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金贤重，停车吧，我还有事。”看着车外熟悉的建筑，我想都没想地说。
金贤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慢地把车停在路边。
“不要出什么事。尽量回去。”下车的时候他丢下一句，抬起的手上婚戒在路边灯光的映衬下熠熠发光。
  
是夏夜，为什么感到如此寒冷？
一步一步地挪着步子，在路人看来，我一定很奇怪吧。穿着小礼服，却一瘸一拐泪流满面的女人，也许是最可笑的风景。
再绕一个弯，再坚持一段路，就到了。到我曾经的住处。
随意地糊弄过保安大叔惊讶的金小姐你怎么了的疑问，我一心只想回到那个住了两年的家里，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早已人去楼空。
  
8栋224室。他的生日。
奎钟曾经说，结婚后我们就买套大房子，以你的生日为门号。
呵，我结婚了，可再也不是我们了。
夜晚九点多的社区已经很安静，偶尔一两个形色匆匆的人经过，偌大的社区似乎安静地能听到隔壁篮球场孩子们进球欢呼的声音。
经过中央喷水池的时候，即使8栋就在眼前，我实在忍不住地抬起脚撑在边缘，早已经被磨破皮的脚面加上崴过的痛楚，折磨地我直咬牙。
“恩……恩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得仿佛刻在骨里的声音，一刹那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了。
“你怎么了？”
还来不及叫他不要过来，一双长腿就几步出现在面前，接着对上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
依然清瘦的身形，依然高大的男子。
他皱着眉头。可是他知道的，我说过一点也不喜欢他川字型的眉心。
  
“奎钟。”我听到自己的嘴不自觉地吐出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眼神扫过我的脚，眼睛更暗了，“怎么回事？”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有傻着看他。
其实我也想问的，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一直在躲避吗？嗓子干干的，眼腺却不断地感觉到拥堵不堪。
意识到自己真的又哭了，是他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过我的脸，带走一片湿凉。
他叹了口气，突然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扶起我的腿，把我打横抱起。


Chapter 2
Passion is sweet，
Love makes weak
勾住他脖子的时候，我恍然回到了从前，我抓着奎钟的校服衣领说走地好累，背我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匐下身，纵容着我一个助跑扑上去。
太重了，你得减肥了。每次他都这么说，眼角的笑纹却泄露着心绪。
可是现在他没有笑容，目光只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然后认真而谨慎地往前走。
“金贤重呢？”他的声音透过胸腔，闷闷地震着我的耳膜。
我控制住自己飘忽的眼神，“别提他好吗？”
他的脚步很快，几下就跨入电梯，我自然而然地伸手摁上关门，2楼。
“呵呵。”他摇着头苦笑起来，“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却不能提你的新郎？”
第一次感觉电梯是如此的缓慢。他在陈述事实，我却直觉想逃避。
“…我已经申请到了去中国分公司的名额。”
电梯门打开了，我清醒过来，努力挣扎着跳下他的怀抱，却跌倒在地上。
“不要过来了，再见吧。”看着他心疼的眼神和向我伸出手，我慌忙地支撑住墙站起来。奎钟，请你不要过来，就这样吧。
“恩熙，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所记忆中的金奎钟，温柔而深邃。一如现在，即使受伤，也是倔强着微笑地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
  
熟悉的环境，开门后伸手，摁开左边的开关可以打开大厅的灯，壁灯坏了很久却一直懒散着没有修理。蒙着白布防止灰尘的家具，空气里弥漫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
我依靠在窗台上，看着那辆车的尾灯逐渐消融在城市繁华里，笑，终究是苦笑。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被手机铃声才吓回过神，挪动了下站到麻bi的腿，还是犹豫着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金贤重怒气冲冲地声音冲入耳朵，“你这种女人，是在计划着怎么勾引男人吗？”
“我不想跟你吵了，金贤重，真的。”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对这个即将共处的丈夫不断升起恐惧和无力感觉，“我很累。”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怔忪了几秒后才开口，只是语气好了许多，“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我没有想过要拆散你们，我也有我自己的幸福等待。我以为对谁都好，结果，却成了现在的状况。”
“你在哪里？”他不容置疑地问着。“在以前的房子那边么？”
我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他看不见，就匆忙补上，“是。”
“好吧。那你现在开门。”
  
第一次看到金贤重的时候，是在高中同学裴美贤的归国PARTY上。她满脸幸福地揽着这个高大清丽的男子，对到场的所有人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金贤重。”
全场响起嘈杂，有羡慕着金童玉女的，有嫉妒金贤重的好运的，也有人一眼认出，那个金贤重不就是乐天集团的大公子吗？
  
那时候我在帮奎钟整理着他的领子，他歪着头想了会说，乐天集团，就是把金亨俊总监挖走的那个公司吧。
  
我没有应他，轻拍了拍他肩膀边的细屑，“很帅。”我说，然后眼神扫过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的男子，半正式的西服与美贤娇艳的妆容异常相称。
是的，是他。


Chapter 4
【 Follow your fate，Love and hate 。 】
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尽管用的是所有电视剧最俗烂的剧情，预计中被推开门的情节还是让衣衫不整的自己下意识地推开身上醉酒的男人。
门口呆滞住的中年夫妇，眼里的怒气一闪而过，逐渐看清了我的脸后，又换上惊愕的表情。
“熙熙，是熙熙吗？我是金伯伯，记得吗？”
转过头看到的是金贤重愤怒到有些扭曲的脸，“为什么要结婚？她算什么？我们并没有上床！”
幻化般又突然旋转出奎钟的脸，在阳光下浅笑着说恩熙，我们，会永远吧？
我努力地张着嘴巴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却恐惧地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突然跌入漩涡的天昏地暗，试图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喘着气从梦中惊醒。都说梦都是反的，可是为什么会有如此清晰真实的场景。
平复了下呼吸不让自己继续下去，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在打鼓。胡乱地想了半天，才记起金贤重出门前说的粥，就转到厨房寻找着。
不大熟悉房子的布局，在昏暗中挪步到厨房，却很郁闷地发现找不到开关来开灯照明。小心翼翼探手搜寻，却被一只突然伸来的手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起来。
惊甫未定的时候感觉眼前一刺，突然打开的灯光让我直觉地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认清眼前沐浴在灯光下的金贤重。
“你干什么呀，半夜学吓人么？”
他扯了扯领带，无所谓地耸肩，“你是夜盲么？帮你开灯而已。”
我打开锅盖，粘稠的稀饭香扑鼻而来，一下子引地我食欲大动。
“饿了？”
懒得理他的废话，我转身去取汤匙准备好好犒劳下胃，旋回来时却发现金贤重正动手把锅端上电磁炉，摁下加热按键。
“少吃冷的东西。”他淡淡地说着，走出了厨房。
抬头看了下客厅的表，显示着3点25分。隐约乍现的黎明透过窗帘朦胧地散光。
“这么…晚回来，你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我洗个澡就好。”
接过他有点皱的衬衫和外套，他又顺手递过来一张邀请卡，淡蓝的字体在素雅的米色底纹上清晰易懂。
【贺DS集团中国分公司成立，暨金奎钟总监饯别会。】


明天打扮好点，跟我一起出席。”
“一定要去么？”我有点意外，由馨并没有告诉我公司还举办这样的酒会，而最大的问题是，金奎钟饯别会?
“怎么？”他的手懒懒抬起我的下颚，正对上那含义不明的眼神，“这是乐天和DS的一次假面舞会。”
  
随即他松开了手，眼里的星光逐渐暗淡。
  
“真可笑，金美贤说，她爱上金奎钟了。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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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贤重实在是个引人注目的男人。
从踏入宴会会场开始，四周就粘附着各种各样窥探着好奇的眼神，还有一路的窃窃私语钻入耳朵里，搅得我实在摆不出好脸色。而身边的人却毫无察觉般，对于过
往投射而来的眼光视而不见。
“那个就是他的新婚妻子么？不怎么样啊。”
“听说认识到结婚，还没两个月呢。看不出有什么好。听说是家里的强求才结婚的。”
“她以前是跟金总监……”
我下意识地把手金贤重的手肘处抽出来。他不解地看了看我，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又紧揽过我的腰，凑进耳边低声说，“不想让人看笑话，就乖点。”
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我扯着笑帮他整理了下领带，“其实我来，就是最大的笑话。”
“别这么看轻自己。”他悠然自得地笑着，璀璨夺目，“也许真正看太重的，只是我们自己，不是吗？”
在别人眼里，一定是以为我们是在讲什么甜言蜜语吧，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目光转变为羡慕和感慨，我小小地撇了下嘴。
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我疑惑地发现他的表情在那一刻凝结。
被热闹地包围在人群中间的两个人，是干净帅气的金奎钟，携着许久未见的裴美贤。
那样幸福地微笑，那样似曾相识的场景。我不安地转开了视线。
只不过是身边男子的转换，却宛若隔了个天涯。我想我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玩笑般的见面方式，拉了下同样怔忪中的金贤重，示意着要先走。
他却皱着眉头，低头看我，眼神深邃而哀伤，“恩熙，你现在开心了么？”
是的，我很早就知道，自从在公事上认识了以后，美贤是如何努力地接近着金奎钟。可现在我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他，因为金奎钟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们身上。
不留痕迹地挣脱开金贤重的手，我凌乱地迈着脚步往门口走去。
“恩熙。等下。”
不是不是金贤重愠怒的声音，金奎钟轻柔的呼唤，更不是美贤有点娇嗔的软语。
带着冰冷的，愤怒的，还有绝望的女士，站在不远处，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着身子。
“你来干什么？真是不要脸！”
“金姨。我…”
啪。
只是觉得一阵耳鸣，我开始担心起不会聋掉了吧。我甚至想扯开笑对逐渐围过来的人群说没事的真的没事。只开始晕眩，脸上痛到近乎麻bi的感觉如海啸般排山倒海地席来。
啪。是第二下。
不要倒下，恩熙，不可以。
“我的女人，你也敢打？”
满眼，是金贤重用力地托住我，暴怒着对金姨吼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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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
回家的路上，金贤重的脸一直紧绷着，撑在车门上的手烦躁地撑着下巴，却自始至终也没有再看我一眼。
“金贤重…”
“到家了，下车。”他的语气缓了缓，“你自己先进去。”
正问他要去哪里，却想起他说过不要管他的事情，我默默地下了车。
“等下。”他从车里探出身子，“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用太担心。”
“恩，谢谢。”
“恩熙，其实你真心笑起来，比掩饰的时候好看多了。”
不待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黑色的雷克萨斯车已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摇摇头，这个如深海般的男人，真是有很多面。而我，从没有了解过他。
只是令我惊讶的是，回到家里还不到十分钟，我刚刚换下有些凌乱的礼服，就听到车库开启的声音。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自主的跑到阳台上伸长脑袋一看究竟。只见他弯着腰从车里取出一个小塑料箱，打开看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关好，走进大门。
“恩熙？”门刚打开，他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我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看到他寻找着我的身影，有种想哭的冲动，想把所受的所有委屈宣泄出来，即使他是金贤重—也许，就是因为他是金贤重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下，把手上的小箱子在桌子上，我这才看清楚，是一个医药箱。
“……”
“还愣着干嘛？明天还想不想见人了？”他见我没有反应，凶神恶煞地唬起音调。
他取出一块纱布，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包装地很清楚的冰块裹上，拉过我坐下就往我脸上覆。
“还真狠。”他皱着眉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发肿的脸，“还好永生那小子那边常准备这些东西。”
永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笑起来东倒西歪的身影。
我垂下眼睑，过近的距离连呼吸都开始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事的。只是怕传到你的爸妈那边…..”
“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他停顿了下动作，“恩熙，金奎钟的母亲，为什么这么对你？”
“……”
“或者是，你为什么，离开金奎钟？真的是为了我？”
“我和金奎钟，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突然感觉到脸颊一阵刺痛，是冰块发挥作用了么？我匆忙地深呼吸了几口，咽下快喷涌出来的泪水。
“也许我知道。”金贤重轻笑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起来。“所以，我开始同情你了。”
“你知道什么？”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拿着，自己敷会。”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冰包往我手上塞，又从药箱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逐一研究起上面的说明文字。
“你的假期到什么时候？”
“后天。”我实在有点烦躁他总是轻易转换话题，没好气地哼了哼。
“看来我们公司的员工休假待遇还不错。只是时间还是有点紧，不要再延长一阵，去拜访你父母怎么样？”
“什么？”
“要去就点头。”他闷闷地打开药瓶包装嗅了嗅，“接下来我会很忙。对岳父母不闻不问，外界对我们不和的事肯定越炒越厉害。”
“金贤重，你说的哦。” 我兴奋地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下一秒反悔。想念起爸妈，一下子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他们身边，让他们的温暖来忘怀一切，忘记金奎钟，裴美贤，还有金姨。
金贤重没料到我会突然扑过去，手一滑，满满一瓶棕色的药酒就顺势散在他洁白的衬衫上，迅速蔓延着，如花朵绽放开来，带着…强烈的药酒味道。
“呀！恩熙！”


Chapter 5
【 Never fail to seize the day，But don’t give yourself away】
傍晚的微风吹走一天的焦躁，我端着笔记本坐在阳台上看由馨发过来的近期工作进程。在乐天策划部工作已经快一年了，还没有离开工作过这么久，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
一身白衣的金贤重拎着手机过来，递给我，“我妈的电话。”
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就传过来，“熙熙啊。听贤重说你们要去济州岛的事，快去吧。是该看看你父母了。顺便代我问候下他们。”
“妈，谢谢了。您和爸爸也要保重身体啊，等回来我们就去看你们。”
“不用了，你们忙，有这份心就好了。听他爸说下月贤重接的那个案子就要着手开始忙了。哎，不知道又要多久没办法看到你们了。”她的声音显得很哀怨，间歇着还能听到电话边在中爸爸的小声嘀咕，“老太婆瞎说什么呢，孩子听到多不好。”
我不由地瞪了眼正好奇地研究着我的电脑的金贤重。看来他平时总是这样忙起来就忘记父母了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对了，熙熙啊，如果…有了消息，要马上就告诉我啊。”
“恩？什么消息啊？”我有些恼地拍掉金贤重探向电脑的手，然后看着他满不在乎地夺过目标物，得意地一脸笑。
“就是…我孙子啊。”不用想也能感觉到贤重妈妈现在肯定也是笑得一脸欣慰。
可是，我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除了新婚那个夜晚，我们并没有再同床过。“妈…我们现在还不准备…”
埋着头看屏幕的金贤重敏感地抬起头，夺过我手里的手机，恩恩好好胡乱地应了一通后就挂掉了。
“喂，你很没有礼貌。”我愤慨地抢回电脑，却纠结地发现钢琴瓷外壳上映上他鲜明的指纹。“喂喂，你还真是粗鲁啊。”
“我有名字的。金-贤-重。”他挑了挑眉，压低身子俯视我，“还有，我并不粗鲁……”
丢了个白眼给他，我转过身继续看报表。翻到新近的案子时，赫然发现刚才贤重母亲说的那个CASE。我默然，看来，他的父亲准备近期把公司交给他的事，不是传闻了。
“机票已经定好了。”金贤重依在栏杆上，单脚撑着地，懒懒地瞄着我，“你准备下就好。”
“金总监。”我心情很好地指着策划案上他的大名，“感谢你的假公济私帮我请假。”
“恩哼。”他却很潇洒地扬扬走进房间，“不用太感动。我是为我自己着想。”
这男人……
是阳光吗？难以自抑地扬起嘴角，心里开始期待起这次意外的旅行。
  
只是更意外的是，出发的那天在家门口看到背着旅行包笑地一脸明朗的人，我转过头疑问着金贤重，金贤重却也是无奈耸耸肩膀，“他死活要跟来的。“
“你好哦。”许永生乐呵呵地从包裹里掏出一套名牌护肤品，“这是我这次打扰两位蜜月的歉礼。”
  
虽然之前和许永生也只是匆匆的几面，却也感受到他可爱的性子。哥两乐此不疲地打闹了一会，终于赶在最后时间内赶到飞机场。
在通过关口的时候，却不经意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我惊慌地准备看仔细，却再也看不到了。
“恩熙，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甩了甩头，也许，只是我眼花了吧。


手指在删除键上徘徊了很久。
金贤重从卧室走出来，换了一身装扮。V领的黑白条纹隐现着他健美的身材，颈间挂着ASMAMA双环吊戒，完全不同于以前所见过的休闲。
“我要出去。”他看到我手上的相机，顿了一下，继续说，“早点休息。”
出去？去哪里？去见裴美贤吗？
我负气地把相机丢到桌上，没有再看他就冲进卧室。怄气的感觉一直充斥着脑海，我几乎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突来的情绪。
  
“恩熙。”他边戴着手表边跟进来，“晚点永生可能会过来。我把他要的材料放在桌子上，如果今晚没办法回来，你就转交给他。”
“金贤重。”我没好气地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就走吧。”
“你在生气？”他眯起眼睛，捏住我的下巴强迫着看他。
“少自作多情。”
“恩熙。”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而迷惘，“其实我们都一样，对于金奎钟，对于美贤。”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头低了下来，轻吻了下我的脸颊。
“不一样的。金奎钟和美贤，不一样的。你们的感情……”我摇摇头，不小心扫过他的嘴唇，吓得我后退了几步。
  
“可是如果爱情，转移地太快，是不是就不算爱过了？”他却安静地看着我，浅棕的头发服帖着发迹，柔软着他的眼神。
  
年少时光，总想为任何事下一个定义，说服自己是真的懂。譬如说爱，什么是爱，怎么样才算是爱。在心上写满了谁的名字，走到拐角幻想和谁的相遇，白马王子白雪公主，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定语一一模糊散化，最后只存在着一张模糊含笑的面容。
只是伸手触摸的时候，却化为虚无的影像。
  
  
窗外竟下起了雨，天似乎一下子就暗下来，打开套房内所有的灯，努力地让自己专注到电脑上的新项目TOWS分析表上。
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听到开门进来的动静。我丢下手上的东西走出去，却意外地发现是永生扛着金贤重回来的。
扑鼻而来的酒味让我不禁后退了几步，“永生，他怎么了？”
永生无奈地耸耸肩，刚要说话，半醒状态的金贤重就挥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永生，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跟恩熙谈。”
“以后别这样了。”永生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恩熙，那我先走了。”
如同等判决般，提着心等着永生离开，看着金贤重站起身，一步步靠近，我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被困在了墙角。
“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他笑得好吃力，双手撑在我的两侧，“你还骗了我多少？”
“金贤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却低头贴近我的脸，炙热的呼吸拍打在耳际，“你说呢？恩？金奎钟…是你的哥哥？是吗？”
我无法控制住情绪地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几乎是大吼出来，“金贤重，你滚开!”
“为什么呢？你这个女人，我是该厌恶你的。”他毫不在意地站起来，继续拉过我困在他的怀抱中，“可是我同情你了。”  
“我不需要。”这是第二次，从他嘴里说出的字眼，可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奎钟，你也不要的，对不对？你是这般温柔而英俊的男子，美好到不忍破碎。
  
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片段链接在一起，如默片般静谧而温暖，大段的幸福美好的胶卷，而最后截然而止残破掉的镜头，是金姨疲惫不堪的深情。恩熙，你是我的孩子。她扭过头，我无法看到她的疼痛。
他的手划过我的脸，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低低地哼了一声，极尽温柔地含住我的唇，混杂着他的酒气侵袭到舌尖，麻bi着迟钝的头脑。
“金贤重…”我也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梗咽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又轻轻啄着我的脸颊，环在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给我。”他煽情地吞吐着呼吸，沿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吻下，手探入我的衣服里轻轻地划着圈，“你只能想我。”
我紧闭上双眼，无力地攀住他，任由他抱起放到床上。衣裳褪尽之时，我听到心底的声音不断地放大，不断地蛊惑自己。
  
你爱他，你只能爱他。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泰戈尔】


阳光很好。
我看着草地上四个斜拉着的倒影，不觉握紧了妈妈的手。身边的金贤重仰头大口灌了下水，顺手把水瓶递给我。
“贤重啊，你在美国这么多年，真的变化很大。”爸爸慢慢地推着轮椅，转过头看着我们微笑。
金贤重瞧了我一眼，“是，离开的时候我才8岁。那时候恩熙还是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呢。”
“什么？你见过我？”我惊讶极了。对于金贤重的童年，我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爸爸轻笑了一下，“熙熙你忘了？我们搬到首尔的第一天，贤重的爸妈来过我们家的。那时候你和奎钟还联合起来欺负贤重呢。时间真是很快啊，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我努力地回想了半天，却也依稀想起那个圆圆脸蛋的男孩，站在不远处有点委屈地看着我们的样子。禁不住的笑意溢满心间，我有些得意地斜瞧着金贤重，“那么小就是被我欺负了。哈哈。”
他倒是无所谓地撅了下嘴巴，一副装可爱很受用的样子。
轻风拂过脸颊，微醺着气息。
经过一个休息椅时候，爸爸停下脚步，示意我们休息下。
我蹲下身子趴在妈妈的轮椅上，仔细地抚过她的发丝。爸爸把妈妈照顾地很好，苍白的神色没有减退一点她的 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而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是如此深爱着她，幸而她的身边有更爱惜着的爸爸，也让我宽心许多。“爸爸，如果妈妈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呢。”
爸爸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又逐渐回复神采 ，我近乎逃避地不去看他鬓角上的白发。“肯定的，你可是我们的孩子。”他目光凝结在妈妈身上，认真地说。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金贤重，却意外地撞进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眼神。
“贤重，熙熙，你们知道么，缘在天定，份在人为。”
缘在天定，份在人为。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一句话。她爱着这样孤单的语句，爱着那些同样孤单而寂寞的女子，譬如杜拉斯，譬如张爱玲。而她就如那朵孤单摇曳的花朵，封锁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独自悲凉。
我点头，他沉默。


我转开视线，喉咙干涩不堪。“哦。”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我索性沉默地转靠视线。金亨俊也没了声音，靠在椅子上随意翻动着桌上的文件夹。
敲门声突然响起，金亨俊下意识地端正了下坐姿。“请进。”看着他抬起的脸上表情迅速地变化，稳下声叫着，“贤重，有事吗？”
轻轻的两个字在耳际却被不断地放大，我刻意忽视着随着脚步声而压迫来熟悉的气息，站起身对金亨俊告辞，“室长，那我先走了。”
“没什么。我把文件送过来。“金贤重扬扬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而站在我面前，挡住一片阳光。“恩熙，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努力地提起嘴角，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忽视着他。“我在和金室长讨论事。”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怪异地看了金亨俊一眼，就走出了办公室。
“千年不进我这地的人居然亲自过来，心里还真是毛毛的。”金亨俊看着门渐渐合上，冲我苦笑一下，“昨天陪由馨去医院，看到美贤了。”
电话声再次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金亨俊摁下接听，秘书的声音清晰明了，“室长，有位姓裴的女子找您，说是您和金理事的朋友，但没有预约记录。”
姓裴？朋友？
我的心惶惶地落了下去。


***
优雅合体的打扮，恰如其分的妆容，眼前的美贤，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她轻啄了口咖啡，涂抹着蔻丹的指尖在玻璃杯口轻敲着。在我狭小的办公室里，微小的雾气却似乎氤氲得让我喘不过气来。金亨俊与她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临走前颇为内疚地悄悄叮嘱我要冷静点。
我笑笑打发掉他，其实我一直清楚，这样的状况，总有天会来的。
“美贤。好久不见。”我故作轻松地招呼着她，“随便坐吧。”
“在上班时间见我，算是破例了吧。”她轻笑起来，“你的婚礼我没有去，抱歉。”
“谢谢。没事的。”
“贤重，他还好吗？济州岛的时候，我遇见他了。也没能跟你打上招呼。”她轻描淡写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回来后就没再见到他了。”
“他…还好。”我低下头，一点也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尽管这是她能主动找上我的唯一理由。
“可是，我不好。”秀眉紧蹙起来，美眸盯地我无所遁形，“我怀孕了，贤重的孩子。”
一刹那我几乎以为我快要哭出来了，鼻子是如此地酸涩不堪。就算之前亨俊告诉了我，再一次确认，就如把心头的那根刺狠狠地插入更深处。
如此，疼痛不堪。
“我会生下他。”见我半天没有回应，美贤的语气变地坚定和认真。“我和贤重的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的。”
“可是……”
“那时候，是你抢走了他。”她别开脸，声音中已带着呜咽“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爱的是我，一直。”
“你爱他吗？”我无法忘怀，她站在奎钟身边时微笑的样子，还有金贤重说妍秀爱上奎钟时受伤的表情。“那金奎钟呢？”
“我爱他。我爱贤重。是我太傻，以为说爱上别人就能欺骗自己也欺骗他。可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做到。“
轻轻的一个爱字，已经打退了我。我冷静下来才发现，没有资格说话的。一直都是我。我分开了他们，拆分了他们的爱情，还有他们的孩子。
“还有，恩熙，金奎钟说，他还在等你。我们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不好吗？”
奎钟。奎钟。
我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对不起，美贤，我还有工作要忙……”
“我知道，我的要求是过了。那么，再见了。”
黑色的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噔噔作响。
只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美贤的执着和悲伤，她转身轻抚肚子，还有她眼角的泪水。

打开邮箱的时候，“金奎钟”三个字在一堆垃圾广告邮件中格外突出。
是一张照片，没有人物没有繁复的后期制作，只是简简单单的构图：富有特色的青檐不远处，冉升着的太阳晕红了一片天。末尾只有一句话，也许只是个备注，上海的日出。
他还是保留这个习惯，每去个地方就要留个纪念照。心情犹如这红日照耀般一下子明亮起来，我点击了保存，犹豫了下，还是设置成电脑桌面。
首尔到上海，上海到首尔，只是三小时的机程，亦或只是一小时的时差，却令我恍如隔世。
“在干嘛？”感觉到金贤重高大身形的压迫感，我没有回头，只是关了页面，“没什么。”
他放了杯热茶在我面前，没有停留下视线就一屁股坐在床沿。等我忙完了手头上要处理的事后回头才发现他仍然是以沉思的姿势呆滞着，脸上挂着茫然无神的表情。
“最近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是我多心了吗？还是猜测要被证实了？金贤重他…应该是知道孩子的事了吧。我蹙起了眉头，不知不觉地语气就冲了起来。
他回过神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弯起弧度，“终于不是”没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了。”
听出了他话语间的调侃，我白了他一眼，没有应答。
“听说，美贤去找过你了。”
心脏咚地一下，感觉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公司早传开了。”他白了我一眼，低下头玩弄着床上的抱枕，状似不经心地问着，“她有没对你说了什么？”
我背倚在墙壁上，初秋微凉的触感一寸一寸地袭上皮肤，镇定了我的思绪。“金贤重，你爱她吗？”我看着他，认真地问。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怔忪了几秒，然后哑着声反问，“怎么？为什么问这个？”
“回答我。”
“爱。你满意了吗？”他显然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一下子也提高了音量，“恩熙，这是你该管的吗？”
感觉到自己泛起一层虚无的微笑，我撇开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饰，“可怎么办呢，金贤重，就算你再爱她，我也不能放你走。”
“恩熙。”他站起身子，紧皱着眉头。“你到底要干嘛？”
“就算你们相爱，也不可以。”不知不觉地指尖嵌入冷硬的墙壁上，清晰地感觉到指甲扭曲而疼痛，“就算你们有了孩子，可不可以。”
“什么？”他的脚一下子跨到我面前，胁迫地抬起我的下巴，眼神敏锐如豹，“什么孩子？”
我看见他浓黑的瞳仁里，我渺小而卑微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