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榻榻米上站起,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温暖正好。
“多好的阳光啊!”我不由感叹。
我隔着窗户勾勒着花圃里的花的线条,问道:“阿妍,你真的以为只有你能找到我吗?”
我知道,我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于何妍来说却是平地惊雷。果不其然,透过玻璃的反光,我看到何妍抬头看向我。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说:“他来找我的时候说他知道你的目的,知道你不惜一切都要把他送进监狱,但他还是无药可救的对你产生爱慕之情。”
一朵花描完,我换了另一朵。我感到何妍的目光仍停留在我身上,像是要将我洞穿或是说,是要将我口中已经不在了的沈知节洞穿。我当然会继续讲下去,否则又何必在今天大老远从斯德哥尔摩赶到这。
“他问我,相比起你,他是不是更像个疯子?”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搭在窗棂上,看着山脚有一辆车正驶来。
“阿妍,被你算计,是他心甘情愿,做你的掌中之物,也是他心甘情愿。
“人们总说,离开了傅慎行的何妍会忘记这一切,就像大梦一场,你总会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可是阿妍,事实真的如人们所说一般吗?
“沈知节死了,你如愿和梁远泽结婚。你生下一个男孩,他被你们连个照顾着长大,他管梁远泽叫爸爸,他不知道沈知节这个人,不知道你们的过往,他如沈知节所希望的那样活在了阳光之下,而他沈知节,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可为什么,阿妍,你还是和远泽离了婚?仅仅是因为对远泽怀有愧疚吗?
“你自以为你把沈知节送上法律的断头台,让他受到正义的制裁,他吃了枪子,死在你眼前。他成了你的掌中之物,一步步受你的算计,一步步被你送向死亡。可事实上,即使他已经化成了一抔灰,成为墓碑上的一个名字——不,对不起,我忘了,作为罪人,他连墓碑都没有——你还是生活在这个名叫沈知节的牢笼中一直到现在。
“所以阿妍,你说,你们两个究竟谁才是谁的掌中之物?“
何妍不语。
我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正在向这儿驶来,越来越近。
“阿妍,你看,春日的阳光多明媚啊,阳光之下,万物生长。
“阿妍,我来的时候,斯德哥尔摩还在下着雨。我在那儿,即使是晴天,也很少看见这般耀眼的太阳,感受如此温暖的春光。“我转头看她,她依旧低头看着前面的茶桌,像在听,又像在想自己的事。我问她:”阿妍,你呢?你心里的斯德哥尔摩是不是被你埋在了阴云之下?“
窗外传来车门合上的声音,我将视线重新转回。一个高挑年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抬头往茶室看。对于我这个不速而来的陌生人,他投来的眼光并不是很和善,他拉开铁门,走进庭院。
刚刚他望向我的神色,那种野兽般充满危险的眼神,让我产生出沈知节回来的错觉。
“你儿子。”这是个肯定句。
“嗯”她终于有所回应。
“什么名字?”
“何皓,白告,皓。”
“白告,皓……皓皓之白,察察之身……”我像是在自言自语,转而想到了什么,又嗤笑一声,“姓何啊,看来远泽也不是像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在意。”
何妍脸色一白,说到:”不,不是,是我……想让他跟着我姓。“
我没有接她的话,看着何皓穿过花圃,他身上黑色的西装三件套与鲜红欲滴的红玫瑰相衬,显出一种别样的美,一种近乎残忍的美学体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