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儿乃我女，自是了解她的性子，虽定力仍不足，也是个听话的孩子，但今日赌气离开含象殿，倒是头一遭，终究是放心不下，派人悄悄跟着。
听闻她回来了，站在殿外廊下，等她上前来。

与曹娘子叙一会儿话，心绪倒是平复不少，临走前，她还叫我拿上一些好吃的糕点。高高兴兴带回含象殿，来时的阴霾仿佛不复，直到看见伫立在廊下的母妃，脚步一顿。
“阿娘。”
怯生生抬眼看看她，自己方才负气出走，这是头一遭，也不知道她是否会生气。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怯意，是从满眼光而暗下来的后退，这一刻，一向奉行严格勤勉的我，心神有些动摇。向她招手示意，软了语气与神色唤她
“来，稚儿到啊娘跟前来。”
琉礼曾逾矩劝我，对小公主不必太苛责，女儿家，健康快乐便好，我斥了琉礼，但未罚。
“稚儿饿了吗？”

母妃长的是很好看的，尤其是和风煦语般与我说话的时候。见她没有动怒的意思，才放下心来，伸手牵住她的袖子，忍不住又开始与她絮叨起来。
“方才稚儿去曹娘子那里去啦，她拿出很多好吃的糕点招待我，还给我讲故事听。”
“阿娘，稚儿下次不会乱跑，叫阿娘担心啦。”

牵她往殿中里阁走去，细心先为她理好裙袂，复才迈步，“啊娘没有怪你。”怎么舍得怪呢，若是怪，也只有怪自己不知如何才能让孩子与我同心，“不过下次，要去哪里，先告诉阿娘，好么？”
垂下目光去看手中牵着的幼女，她被欢然簇着，莞尔询，“那稚儿是不是喜欢听曹娘子讲故事？。”

一只手被她牵住，腾出另外一只手来，高兴地给她展示我手中拿了一路拿回来的那一小盒十分别致的糕点，“好，下回都听阿娘的。”
已然将方才的情绪抛到脑后，仰起脸来：“喜欢！余娘子还说，她认识另一位宝林娘子，也很会讲故事。阿娘，稚儿可不可以同余娘子一同去听宝林娘子的故事？”

欲速则不达，这是父亲曾教与我的，稚儿赌气离开时，坐在这空荡荡偌大的殿中，我便在想，我是否真的做错了。
冥想空坐半个时辰，却又在遥远的时光里，寻到辗转反侧的自己，寻到因无能为力而垂泪的自己，生为女子，一生的选择实在太少太少，纵然是皇女，也免不得会有乏力的时候。
可琉礼有一句话是对的，我的幼悟，还太小，她尚不懂，什么是选择。顿了步，耐心的
“那稚儿也愿意答应阿娘一件事吗？”

其实我知晓，阿娘是真心疼我，也是真心为我好多——这个道理很浅显，但又不易领悟。但我深谙一个道理，若我能多听她的话，顺遂她的心意，想必可以使她高兴些。
于是点点头，
“好，阿娘说。”

我终究是心软了。
半附身，轻抚上女儿稚嫩的面颊，温柔和慈爱显露在眸中，“玩乐与故事，皆不能荒废了课业。”
知书达礼，是我对她第一个期望。
“过些日子，啊娘替你从世家娘子里择一个适龄的贵女当你的伴读，可与你做伴，如此可好？。”

大明宫的帝胤，常常要世家的贵胄来做伴读，这几乎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人们对此心照不宣。一想来届时自己可以多个伴，日后念书至少也不会那样枯燥了，是以点头应允她，
“好，都听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