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原创】【DC】514后续……………………

天使进去的时候SAM正半爬在地上，一只手因锁在床头而拉在身后，另一只手用力伸向墙边，那里有前一天CASTIEL流下的一滩血，虽然已经凝结，但年轻的猎人仍旧用力抓着。
CASTIEL进来的声音让他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去抓墙边的血迹，他的呼吸粗重，充血的眼睛里都是对血的渴望。
骄傲而年轻的WENCHESTER丢掉了他的尊严。
CASTIEL一言不发，靠在墙边看着，蓝色眼睛里是沉沉的平静和悲悯。
这一次SAM身上细微而诡异的变化没有逃过天使的眼睛，仿佛一滴清水滴入翻滚的油中，有股疯狂的力量在年轻的猎人身体内炸裂开来，跪在地上的人类突然扬起头大口呼吸，然后一切都变了。
手铐自动松开，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扔在一旁的匕首磁石一般吸到他的手心。年轻的猎人慢慢站起来，舒展开他修长而强壮的身体。
“你好，CASTIEL。很高兴你来了。”
天使站直身体，直视SAM的眼睛。
“哦，你在紧张。害怕了么？”SAM笑起来，露出森白牙齿：“对不起，昨天似乎太粗暴了，今天就换种玩法好了。”
锋利的匕首在他手中旋转，刀尖在天使的脸颊划过，留下细细血线。
天使轻轻吸气。
SAM倾身，低头，轻舔过天使苍白皮肤沁出的血珠。
“天使的血液……像是青草的汁液，DEAN从来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天使侧过头，想躲开眼前人类的钳制：“他在帮你。”
SAM笑出声，匕首在天使的脖子上划过，苍白皮肤裂开暗红伤口，没有伤到血管，仍旧只有细小的血珠沁出来，被年轻的猎人挑进舌尖：“帮我？那你呢CASTIEL，你算什么？DEAN用来哄他弟弟不要哭闹的甜甜圈？”
天使用力推开一直压制他的毒蛇，胸口慢慢起伏，蓝色眼睛里兴起愤怒的微澜：“你错了，SAM！只有天使的血液能将你血管里的邪恶消灭，如果DEAN可以，他会不顾一切的站在你面前切开自己的血管。”
SAM皱眉，愤怒在黑色的眼睛里一现即没。
呼吸一窒，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天使扯到了SAM脚下，手臂随即被抓起，腕间一阵冰凉，天使的一只手已经被锁在了床头的手铐上。
“我们今天玩点别的花样，CASTIEL。”年轻的猎人嘴角笑容轻佻，“我不是那个粗俗又缺乏教养的痞子，如果不是他，现在的SAM WENCHESTER也许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律师，举止优雅有礼，而不是像怪物一样被锁在笼子里。”
天使没有挣扎，是他自己走进这个布满符咒的房间，是他自己选择被困在这个容器里，他撑起身体坐起来，看着眼前愤怒而邪恶的人类，眼睛里只有宽容和悲悯：“SAM，不要怨恨，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哈，我自己选择的？‘DEAN和SAM必须出生’，”他学着CUPID的语气，“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CASTIEL不再说话，他知道年轻的猎人只是在发泄怒气，和斯坦福无关，和律师无关，和命运无关，和DEAN无关。
是的，不是因为这些，CASTIEL对自己说。只是因为血液里的邪恶，而他会让他好起来的。
SAM果然换了一个新玩法，他没有再用锋利的刃，而是用锐利的刀尖直接刺进天使的脖子。
匕首刺得很深，伤口却很小，血液不会喷溅出来，猎人可以“安静而优雅”的喝。
血流出来的速度很慢，SAM有些小小的不满，但是他发现这样也不错，至少他们可以聊天。
“告诉我CASTIEL，我伟大的哥哥是怎么说服你的？”
……
“或者，他只要提出要求你就走进来了？”
……
“他一定对你充满感激和歉意吧？”
……
“你还记不记得他和你说了几次对不起？”
……
“他是不是一边骂你白痴一边很温柔，像是父亲或者兄长？”
……
“他有没有给你准备番茄米汤，或者热可可？”
……
“可是他还是把你送了进来，不是么？”
……
“相信我，明天仍然会是这样。”
……
“我是他的兄弟，唯一的那个，所以他会为我做任何事。”
……
这个夜晚很安静，铁门里只是偶尔传来SAM的低语声，模糊得让人听不清。


DEAN坐在椅子上，远远的正对着铁门。
他不敢去听，不敢去看，他怕自己后悔。
事实上他已经后悔了，今天早上当他把满身是血的CASS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他高估了自己的铁石心肠也低估了弟弟的疯狂邪恶，就那么轻易的将那个天使送了进去，像是往兽笼里扔进一只绵羊。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停止，否则SAM就会每天夜里陷入疯狂，最后的结果不外乎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弟弟或者SAM选择自杀。
天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或者说，每天强迫天使走进笼子让怪兽折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如果易地而处他是其他的猎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猎杀他们，每天晚上都会疯狂嗜血的怪物和绑架天使来喂养怪兽的混球，都没有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错，是绑架。天使可以随时飞走，他却利用了CASTIEL的慈悲怜悯还有对他的信任，将那对巨大的翅膀绑了起来，就好像在地狱的最后十年里他每天在做的事。
静谧和酒精让他早早睡死过去又早早的醒来，DEAN抹了把脸坐了起来，看了看依旧安静的铁门，起身走了过去。
门开了，房间内一片安静，连血腥气也很淡。
SAM高大的身躯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很安稳。
CASTIEL倒在地上，面容安详脸色惨白，一只手被拉扯着固定在床头的手铐里，大一号的风衣虽然有些皱，但却没有沾上一滴血。有一瞬间让他以为这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SAM已经恢复正常，直到他看到天使脖子上深深的伤口和周围皮肤下一大片暗紫的淤血。
DEAN无声的为天使解开手铐，抱着他走了出去。
又一个夜晚结束了。
天使窝在猎人的怀里，很轻，像只受伤的小动物。那道深而细小的伤口，刺破了他的呼吸道，轻微的颠簸让他呕出血来，淡薄的红色染上猎人的前襟。
DEAN小心的将天使放在床上。
这一回没有血迹，猎人终于发现，他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天使将他救出地狱，为他反叛天堂失去生命，为他杀死两个曾经的兄弟，将他和SAM从LUCIFER手下救出来，带他们回到过去……天使一次次牺牲自己的生命消耗自己的力量放弃自己的家园背叛自己的兄弟，都是因为他所谓的自由意志。即使是现在，在他将天使扔进狮子的笼子里之后，他能做的只是将奄奄一息的天使拖出来，为晚上再一次的折磨做准备。
“CASS，”将毯子盖在天使的身上，猎人摩挲着他深棕色的头发，“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天使当然不能回答，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暗影。
细瘦的手腕被手铐摸出血痕，就在前一天，这只手腕上的两道刀痕才刚刚愈合，DEAN小心捧着如同捧着珍宝，低头轻吻上去，姿态虔诚仿若朝圣。
“DEAN……”铁门那边传来SAM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懊悔。
将CASTIEL的手放进毯子里，猎人站起来，走向他的弟弟。
“什么事，兄弟？”
“CASTIEL……他还好么？”SAM的视线穿过DEAN，向稍远的地方望去，却只能看到一小块毯子。
“不太好……不过会好的。”DEAN试着安慰他的弟弟，却发现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铁门那边安静了下来，DEAN倚在门边，听到铁门那边衣料摩擦的声音，知道他的弟弟已经颓然的坐在地上。
“求你了，别再继续。”SAM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闷闷的传了过来，“不公平。”
温家长子没有说话，眼光落在那条灰色的毯子上，眼里都是愧疚。
“我们不能这样，太残忍了……CASTIEL……”温家次子有些哽咽：“他是个天使。”
“我知道，我知道。”DEAN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们已经停不了了。”
“那就杀了我。DEAN，我们是猎人，猎人不该害人，更何况他是个天使，是我们的朋友。”SAM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只有用拉丁语咒文驱魔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的狠意。
“不，想都别想。”几乎是条件反射，温家长子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
“DEAN……”SAM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尾音像小小的叹息一般拖长，仿佛他们坐在车子里聊天：“我全部都记得，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邪恶得连真正的恶魔都会发抖，如果我们继续，我会将CASTIEL从里到外完全毁掉。”
或者已经毁掉了。SAM想起前一天晚上那双蓝眼睛里的颤抖。


CASTIEL一直在发抖，身体在毯子里蜷缩成一团，身体冷得像尸体。DEAN不得不将自己的夹克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可他还是不停发抖，嘴唇冷得发紫。
“觉得冷就喝酒。”
这是JOHN告诉他的，如同“不去医院”一样是温家的家训。
猎人抓起手边的半瓶酒，捧着天使的头喂他喝下去，转眼却又裹着血丝一并吐了出来。DEAN从来没想过天使会变成这样，这让他终于慌了手脚，伸手轻拍CASTIEL的脸，指望他能够神智清醒好用天使神力把自己弄好一点。
“CASS，嘿CASS，醒醒！”
天使的眼睛突然张开，可是却不是猎人熟悉的眼睛，没有悲悯，没有宽容，只有一片茫然和……冰冷。
“CASS，你还好么？”
冰冷的眼睛没有反应，干燥的嘴唇里响起嘶哑的咒文，那不是迪恩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天使抬手对准猎人，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击中猎人，好像被巨人狠狠打了一拳，身体横飞出去，狠狠撞上身后的柜子，前几天刚刚整理好的一柜子武器散落得到处都是。
“DEAN，出了什么事？”巨大的响声惊动了铁门里的SAM，棕绿色的眼睛焦急的向他们这里望过来。
“不关你的事！”猎人扶着后脑爬起来，用力甩上房间的门。
天使的脸上有恐惧的神色，眼睛里有蓝色的碎冰，他再次念出咒文，已经消耗殆尽的力量却逼得自己吐出血来，身体向后软倒，又蜷缩起来。
天使仍然在发抖，修长的手指将床单抓出褶皱，猎人看着他的痛楚却手足无措，他想为他做些什么，只希望他能好过一点，无论做什么都好。
如果他不能让天使少疼一点，至少能让他不那么冷。
DEAN爬到床上，笨拙的将CASTIEL从后面抱住。
天使在他怀里不安的挣扎，颤抖的手在空中乱抓。
猎人有力的手臂箍住天使的肩膀，用毯子和他的夹克外套紧紧包裹在他的身上。
“嘿，别乱动，是我，DEAN，记得么？是我。”
CASTIEL心跳很快，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竟是彻骨的凉。
“我说CASS，安静下来，OK？”
要怎样才能让这个家伙别再乱动？猎人用力箍住天使的肩膀，也许唱赞美诗什么的可以让这种来自天上的生物安静下来，可是猎人不会唱赞美诗，一首都不会。
“嘿，听话，让我想想。”也许他会那么一首，可是他根本不确定那是不是赞美诗，他只知道每年的圣诞节商店里都在放这个。
好吧他试试。
DEAN舔了舔嘴唇，脸颊蹭着天使毛茸茸的脑袋，嘴唇抵在CASTIEL的耳边，轻轻哼唱起来。
猎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调子也不是太准，连歌词也记得不是很全，但这粗粝的声音却像是棵老树，虽然沧桑，但根系紧紧抓住泥土，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round yon 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son of god, love's pure light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
……………………
身体缩在毯子、夹克和猎人的怀里，天使终于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直维持这这个姿势，像是在孤岛上相依为命，外面的天光透过狭小而破旧的窗子照进来，破碎的光斑从左边移动到右边，然后慢慢消失不见，天终于黑了下来。
DEAN一直在祈祷，希望这一天能够长久一些，希望黑暗能够慢一点来临，这样他的天使就可以慢慢恢复过来，不再是他怀里虚弱的样子。
但夜晚终究会来。
DEAN轻轻放下怀里的天使，走出房间去看铁门那边的弟弟。他已经开始像个犯了毒瘾的吸毒者，身体蜷成一团，呼吸变得急促，脸上都是汗水。
看到DEAN走近，SAM踉跄着扑过来，手用里抓着门板，眼里有惊惶和哀求：“DEAN……求你，别让CASTIEL进来……求你。”
DEAN没有说话，表情木然的看着他的弟弟。第一次，榛绿色的眼睛深邃不见底。
SAM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对抗自己的欲望，他用最后的清明力量，几乎是爬行到床边，用手铐锁住自己。宽阔的肩膀颤抖，声音已经开始嘶哑。
“DEAN，如果我失去理智，就……给我一枪……准头好一些。”
猎人转身离开。
他坐在床边，身旁的天使沉睡，安静如同幻影。铁门那边是自己的弟弟，正在痛苦的呻吟，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疯狂的魔鬼。
脚下，是被自己从柜子里撞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武器。
汽油，子弹，刀，还有枪。
随手捞起一瓶烈酒灌进喉咙里，辛辣的酒气呛得猎人眼眶湿润。
他不想再质问谁，为什么命运会这样，为什么他要承担一切，为什么要他在最后做出选择。这只是一个笑话，所谓的选择根本就没有选择，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坚持，他可笑的自由意志，都不过是走走过场，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挣扎都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命运也只是给他时间让他把所有周围的人拉下水。
仅此而已。
他的同伴，他的亲人，他的……天使。
“DEAN！！！”
铁门那边的SAM呼唤他的名字作为哀鸣，像是受伤的孤狼。
如果宿命不能改变，至少他可以亲手结束这炼狱。
他的，SAM的，CASTIEL的。炼狱。
猎人捡起枪。
“DEAN……”CASTIEL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微弱。
猎人抹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嘿，我在这。早上好CASS。”
“现在是晚上。”天使严谨的纠正他。
“晚上好CASS。”猎人从善如流，“睡得好么？”
天使的眼睛看向上方，蓝眼睛温和：“我在梦里看到了天堂。”
“小天使想家了？”
“天堂很冷，一片寂静。”CASTIEL转头看向身边的猎人，“这里很温暖，我听到歌声。”
那边传来SAM痛苦的呻吟和低吼。
天使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消失，声音平静：“我该进去了。”
“不，CASS，你不用再走进去，一切都结束了。”
瓷蓝的眼睛明澈，天使注视着身旁的猎人：“谢谢你，DEAN。”
“谢谢我？”
“是，谢谢你的愧疚和同情，但是没关系。”CASTIEL的脸色苍白，却有圣洁的光彩笼罩，仿若神明，“神爱世人，愿意解一切困厄，只要信。”
“我不配……”
“没有谁不该得拯救，包括你和SAM。我希望我可以做到。这是我的试炼。”
“你不必……”
“DEAN，要有信仰。”CASTIEL目光明亮如晴日蓝天，他是天父的使者，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可是仍有足够的智慧了解猎人全部的计划，也有足够的爱和信念，不会放弃。
铁门内的喘息和呻吟越来越痛苦，SAM已经到崩溃的边缘。
天使仍然虚弱，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顺利的走过去，于是他抬起手，抓住猎人的袖子：“帮我，DEAN，我们一起完成它。”
猎人扶起天使，慢慢走到铁门前，然后停了下来。
门那边是SAM无助的呻吟，CASTIEL转过身面对猎人：“答应我，我们要完成它。”
“好，我答应你。”
“如果我恐惧退缩，不管我如何哀求，请不要回应我。”
“好。”DEAN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天使捧起他的脸：“你发誓，以天父和我的名义。”
“我发誓，以GOD和CASTIEL的名义。”
天使仰起头，用微凉而干燥的嘴唇亲吻猎人的眼睛，那里有泪水滑落：“天父与你同在，DEAN。”


SAM蹲在床脚，四肢百骸如同虫咬，灵魂深处的邪恶在向他叫嚣，疯狂的欲望在啃食他的理智让他全身发抖，可他却始终没有勇气结束自己，求生的本能和对鲜血的渴望让他痛苦不堪，疯狂之中他已经啃破自己的手腕慢慢舔舐，只求DEAN能快点下定决心用一颗子弹结束这一切。
门响了，他畏缩了一下，理智却在庆幸终于可以不再忍受这煎熬。
“你是来杀我的么DEAN？快点，求你了。”
脚步声渐渐逼近，直到他看到那双黑色的皮鞋和熟悉的米黄色风衣下摆。
SAM抬起头仰望天使：“CASTIEL？……WHY？”
天使蹲下身，与他平视，瓷蓝眼睛里有怜悯与慈悲：“牧羊人不会放弃任何一只迷途的羔羊。你的兄弟不会放弃你，SAM，我也不会。”
年轻的猎人放声痛哭，带着巨大的感激和懊悔：“对不起……对不起……”
天使拥抱面前哭泣的人类，轻拍人类宽厚却不停颤抖的背：“没关系，SAM，没关系。”
欲望比理智更快，在SAM还没有发现之前就在天使怀里低下头，牙齿撕裂皮肤，将血液和着自己的眼泪一起吞下肚。
这个夜晚当然不安静，SAM的低吼和尖笑，还有CASTIEL的挣扎，甚至比第一天的时候更激烈。
人类是上帝最神奇的造物，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们的自愈能力或者说自我安慰能力要比天使更强。比如在洪水之后他们能很快重建家园，比如被虫子蛰伤的小孩只需要一句“痛痛飞走了”就会停止哭闹，比如亲人离世之后他们仍会振作起来，比如愤怒或者悲伤之后就会迅速冷静。只要可以宣泄，或者被安慰或者原谅，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就像用泥巴糊上有裂痕的墙，最多只是丑陋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种平静，那个词叫做“麻木”。
就像现在的DEAN。
这个夜晚他没有酗酒，只是搬了把椅子在铁门前坐了一会儿，把泪痕晾干，等自己的心逐渐冷却，变得冰冷坚硬，然后就走回到那个有床的房间，在SAM的大笑以及CASTIEL的哽咽和小声哀求的伴奏里蒙头大睡。直到太阳晃了他的眼，他才起床。
铁门内一片安静，打开门，浓重的血腥味道将他逼退了一步。SAM靠着床脚坐着，一只手架在曲起的腿上，指尖还往下滴着血。见到DEAN进来，年轻的猎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继续低下头，染血的脸和他的哥哥一样面无表情。
CASTIEL就坐在他对面，距离不会超过两米，靠着墙，闭着眼，身上都是血。像是被淘气的小孩撕烂的布娃娃。
“SAM，下次注意吃相。”DEAN说。
“忍了太久，是会这样的。”SAM说。
DEAN架起天使的两只胳膊，开始往外拖，地上被划出长长的血印子。
“你真的不用吃点东西么？”DEAN说。
“每天喝下几公升的血，还不够么？”SAM说。
然后铁门关上了。
DEAN一直将CASTIEL拖到了水槽里，然后拧开了水龙头。巨大的水泥槽刚好能躺下一个人，冰冷的水柱带着巨大的压力喷出来，砸在天使的身上，然后溅到猎人的脸上。带着血。
猎人没有用手擦，看着天使身上的一些伤口在水中渗出血来，画出一道道浅红色的细线，然后逐渐散开，看着天使在冷水中呛咳出声，冒出带血的气泡，直到再没有血渗出来，猎人才关了水龙头。
将天使从水槽中捞出，直接放到床上，裹着湿衣服的他终于有了点分量，血水滴了一地。
毯子很薄，裹在天使单薄的身体和湿漉漉的风衣上，没过一会就被湿透，顺着风衣往下滴水。DEAN坐在旁边看着，小口喝着酒。手伸到旁边的纸袋里捞出一个三明治，已经发酸了。
将三明治扔了回去，猎人抓起车钥匙，出门。
外面阳光很好，初春时节总是阳光灿烂，但是空气却仍然是冷的，徒给人温暖的幻觉。
食物，酒，还有至少十条毯子。
门口负责结账的伙计是个穿着鼻环的年轻人，耳机里的音乐被开到最大，扫码机跟着身体一起晃动，看到DEAN手推车里的东西，年轻人拿掉一只耳机，可嗓门仍旧很大：“伙计，你是要开野外纵欲会么？”
猎人愣了一下，没说话。
2014年，开纵欲会的是那个天使。也许是因为这一次他流光了天使的血，从此变成一个人类。也许那个天使根本没有活到2014年。
2014年，SAM说了那个重要的YES，也许因为天使血没有完全净化他体内的疯狂因子，终于答应了魔鬼的邀请，也许他们成功了，SAM不会说那个字。
2014年，DEAN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无畏领袖”，酒精，女人，对朋友毫不犹豫的开枪，也许就是从现在开始。
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但是DEAN WENCHESTER会一路混蛋下去。
DEAN找了个汽车旅馆冲了澡刮了胡子，水很烫，骨头却仍然是冷的，好在镜子里那个家伙看起来终于不是一张纵欲过度的脸了。
回去的路上看到甜品店，有学生样子的女孩捧着杯热可可走出来，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上漾出带着暖意的微笑。他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停车。
这栋房子仍旧死寂，回手关门的声音都会有回音，像是棺材合拢时的闷响。
放下东西，DEAN走进铁门内，将已经被血色浸透的毯子扯下来，换上了新的。SAM依旧坐在床脚的地上，身上沾的血迹已经结成了块，胡子从下巴上扎出来，看起来麻木而颓败。
猎人没有和他的弟弟说话，只是出去之前在他身边放了一瓶烈酒。
CASTIEL双眼紧闭，没了那对夺目的蓝色，天使的脸就像是失去光泽的瓷器，透着不详的苍白。
毯子因为湿透而变得有些沉重，胸口微弱的起伏因此显得有些吃力，DEAN将湿毯子撤掉，换上了干爽的裹在天使身上，然后坐在一边，就着酒，嚼三明治。
天使的身上仍然潮湿，风衣变成了深色，白色衬衫透明，黏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锁骨凛冽的轮廓。头发还在滴水，有几缕黏在耳廓和额头，深栗色的发丝衬着惨白的肤色，有破碎的美感。
猎人伸出手，有些犹豫的想帮他拨开额头的乱发，温热的手指几乎刚碰到湿冷的额头，天使就突然战栗的展开眼睛，蓝色的双眼仿佛还没有找到焦距，一阵剧咳便冲出了喉咙。咳声在胸腔不停震动，让单薄的身体微微痉挛。
DEAN扶住他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轻拍他的背，直到终于呕出一口血，天使的身体才终于瘫软下来，伏在猎人的腿上喘气，肋骨硌着他的腿。
“DEAN……”CASTIEL的声音低哑微弱，夹杂在粗重的喘息声里，几乎让人听不到。
“DEAN……”几乎用尽力气，天使仍然微弱的声音急切无措，像是在无边黑暗里寻找同伴的回应。
“我在这。”猎人冷静回答，语气有些生硬。
得到回应，天使像是终于安下心来，细长的手指抓住猎人衬衫的下摆，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