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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色べ安﹏同文°』* <此兮>(cp:雪安,原作:夜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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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某弦受受了哈~~


1楼2010-04-04 00:15回复
    章二
       
        瓷杯轻转,素手拈杯掩面笑。仰头尽茶,淡茶怎醉无意人?
        无意走入的水精阁,竟然会变成他以后的常去处。他不相信命,却无法解释这样的命中注定。后来,夜弦经常嘲笑他是一见钟情,望着那深碧色眼眸中的笑意,他无法对这种嘲笑进行反驳。
        抬步,入房。安碧城微微弯腰,笑望着八重雪,“八重将军,无需拘礼。随意,坐。”随即将茶饼碾碎导入瓷壶里,加了清水煮上。
        八重雪向安碧城微微一颔首,坐在了用金色丝线绣了异域图案的软垫上。安碧城走进内室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底金纹瓷罐,抱在怀里。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打开盖子,用细而长的小勺取出罐中的东西,放进两个瓷碟,开口道:“淡茶配上初春开的第一树桃花,着实是件美事。不知八重将军意下如何?”八重雪只是盯着壶中沸腾的水和上下沉浮的茶叶,面无表情道:“嗯。”
        安碧城掩面一笑,笑的些许无奈,继续低头煮茶,在沸腾的水中放了去年夏天采摘的薄荷叶,用长柄勺轻轻搅拌着。待时候差不多了,安碧城用白布包起瓷壶的手柄,往两个小巧瓷杯中倒了七分茶水,顺手将刚才取在瓷碟中的桃花瓣倒入杯中,熄火。放下瓷壶,递了一杯茶给八重雪,“八重将军,请。”
        八重雪凝视着杯中的桃花瓣开口问道:“采摘下的桃花,怎会还是枝头的颜色?”
        安碧城泯了一口茶,浅笑道:“自是容器的关系,八重将军可有兴趣了解?”
        八重雪浅泯了一口茶,摇头:“好奇有一点,不过还没有兴趣了解。失礼了。”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在朝中,安公子不必用官称。”
        安碧城放下手中的茶杯,下巴枕在右手上,笑着问道:“那叫什么?八重可好?”
        “随意。”
        “听九殿下说八重有一个妹妹?”安碧城把茶杯捧在手里,缕缕白雾缭绕。
        “舍妹名叫夜弦,年龄尚小,不懂事。”八重雪不知为何,听到安碧城问起夜弦,心里竟然有一丝不快,是因为安碧城的唐突么?
         安碧城浅笑,“想必令妹和八重你一样,风代绝华。”
         其实八重夜弦的容貌不算差,比起寻常女子自是不知道秀丽多少倍,不过相较八重雪,身为女子竟差了那么一截。八重雪难得的浅笑开口:“自是风代绝华。”
         安碧城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比八重你如何?”
         八重雪笑着哼了一声,才开口:“自是不如。”
         安碧城听闻这句话,笑出了声,那种如阳光照在金色绸缎上的耀眼和妖娆看的八重雪出了神。游神之际,只听安碧城的声音幽幽传来:“天色不早,八重留下可好?”八重雪微微的点头,“叨扰了。”点头之后又微微皱眉,今天若莫名其妙的不回去,指不定夜弦怎么闹腾。
       
         月色已浓,八重雪放下床帐,心想:平日听皇甫端华说起,这波斯猫是妖娆小气之人,今日一见,妖娆不假,但也未见得小气。这白底绣金的幔帐,看似素雅,却也因为它的主人多了些许妖娆的色彩。
         室内焚了淡淡的香,八重雪虽不懂香,但也能闻出是什么味。这样的淡雅应该是初春橙花的气息,听夜弦说起,橙花有安神的作用。这安碧城也真是费心了。随着的淡淡的香气,睡意袭上心头,不知不觉
    中,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恍惚之间,有人进了门,又将门带上。
         迷迷糊糊中,那人似乎蹲在床边盯着自己看,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身为将军的八重雪本就有超于一般人的警惕,今天却不知怎么,自己并没有睁眼把枫桥夜泊架在来人的脖子上,或许是因为放心?睡意更浓,那人似乎在耳边低语,至于说的是什么已经听的不真切。大致是:八重啊八重,果真是似谪仙一般的风代绝华,今世若能长伴,折寿也认了……后面的,倒是忘了。
         这一觉睡的安稳,醒来的时候见天色尚早,应该准备准备上早朝了。八重雪穿戴梳洗好之后出门,见安碧城在小院的桌旁饮茶,桌上摆了小碟,似乎是早点。见八重雪出门,安碧城素指拈杯对着他浅笑:“八重还是用过早饭再走罢。”
         一天的熟悉,八重雪已不再拘礼。径直走到桌前,开始用早点,一口茶入口:“谢过安公子的款待。”
         安碧城颔首低笑,“八重说笑了,水精阁自是欢迎你常来。”说完顿了顿,泯一小口茶,继续道,“以后便不用叫安公子,唤碧城便好。”
         用过早点,八重雪走出水精阁,转头道:“那么碧城,我便告辞了。”
      
         安碧城折扇掩面,看不清表情,“走好。”
    


    3楼2010-04-04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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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4 12: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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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三
           早朝过后,八重雪独自回将军府,一路上尽想着怎样给夜弦解释他的彻夜不归,想了不下十种理由都觉得愚蠢,最后他也懒得再费神,实话实说夜弦又能拿他怎样?至于早朝上那些文官说了什么,自己当真是一个字没听进去,这太平盛世本就无事可奏,也难为那些文官了。
           一路游神回了将军府,推开门,院子里空落落的。虽说八重雪府上下人本就不多,但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死气沉沉。带着些许疑惑,八重雪走到迎宾的厅室,正准备推开门,忽然,一只白底青花的陶瓷杯“嗖”的一声迎面飞了出来,八重雪往后将身子一仰,右手轻抬,五指相握接住了茶杯,旋转一圈起身,杯内还有满满一杯茶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才幽幽开口,“谢过弦儿好茶。”
           话音刚落,门“吱”的一声被推开,看到甩出茶杯的人斜靠在花塌上,深黑色的头发洋洋洒洒的铺
      开,绛紫色的纱衣拖了一半在地上,她右手托起下巴,眼睛轻轻眯起笑望着八重雪。“敢问兄长彻夜不归是为何?”
           八重雪抬步如门,在桌旁面对这夜弦坐下,“别笑的那么诡异,只是好友留宿而已。”
           “何来好友?”
           “水精阁主,安碧城。其实……”
           还未等八重雪将话说完,夜弦突然坐起,冷冷道:“留宿也应该传个话回来,你这样算什么?”
           八重雪听到夜弦的口气,顿时冷脸,室内气温骤然下降,空气似乎凝聚了起来,“八重夜弦,你还没资格管你哥的事。还有,用这种语气和自己兄长说话,不觉得失礼么?”
           夜弦将额前的长发往后一撩,“那请问兄长大人,彻夜不归也没个口信。难道你也不觉得失礼么?”
           “打断兄长说话到罢了,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你竟然甩个杯子出来,若是别人恐怕又是一条命!这,你又如何解释?”八重雪微微皱了眉,恰到好处的表现了他的怒意。
           “错本在你,我发发火还不行么?”夜弦站起身,狠狠的甩了一下阔袖,顿时手里多了一把刀。八重雪看出来了,那是夜弦的佩刀---霡霂。
           八重雪毫不客气的抽出枫桥夜泊,在空中划了两圈,开口:“若是伤了,你就是自找的。别指望我会管你。”
           夜弦冷哼了声,直接提着霡霂砍了过来,八重雪横举枫桥夜泊挡住,夜弦一边和八重雪对峙一边开口:“谁伤谁还不一定呢。”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刀剑相撞的声响把正在做事的下人都引了过来,可是一个二个都只敢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两人说起是亲兄妹,不过现在是招招都令人心寒,恐怕一个不注意就再也回不来了。夜弦退到房檐处,八重雪抓准这个机会左手一拍,飞起了十来匹瓦,然后,八重雪一掌一掌将瓦打过去。“雕虫小技……”夜弦正准备跳起来避开飞来的瓦片,谁知道踩到脚下的青苔,直接从房顶上滑了下去,摔到地上。
           八重雪走到夜弦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开口:“别指望我扶你,我说过,你自找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谁稀罕?!姓八重的,你……”本打算诅咒的,说道一半才发现不对,自己不也姓八重么?顿时住了口,被吓坏了的丫鬟这才过来把夜弦扶起回房。
           整个下午,将军府更是超出以往的冷清。八重雪一直在书房,他想夜弦都这样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不过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晚上再去骗骗那丫头好了。
         
           她八重夜弦要是不出口气估计会把自己折腾死。水精阁是么?反正哥哥也惹了,再惹一个好友也是意料之中的不是么?将军府的安静并不全因为是上午的那场打斗,更多的是因为八重夜弦不在。
      


      4楼2010-04-04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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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五
             前世今生道别离,海棠留情。蹴秋千,挽云鬓,花簪委地。夭桃秾李应相惜,却归去。
             夜弦喜欢说,诺言是没有意义的。许下的生生世世往往在弹指间破碎成齑,相爱的两个人能够相守一辈子就应该感到满足,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太过贪婪,注定了要接受惩罚。八重雪嘲笑她明明孤鸾一只,还有立场在这里谈爱情观。夜弦只是拍碎了手中的茶杯,对着他暧昧不明的微笑,看得人脊背发凉。
             春天,除了桃花满树外,海棠压枝,也颇为一番景色。水精阁内的海棠开的烂漫,红云似的层层叠叠。安碧城独自一人在树下静站着,仔细看才发现他拿了白玉瓶在收集花瓣上的露珠。那只黑色的猫正四肢打开趴在房顶享受凉风徐徐,直到有人“吱”的一声推开了水精阁的门,它才将身体一缩,窜下了房。来人两位,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碧城好雅兴。”夜弦今天身着浅紫色纱衣,层层铺开,比以往多了一分雍容华贵。脑后的长发不似以往披散开,用一根长的难以想像的宽簪束了起来,只留下额前的两撮。眉心处画了深紫色的图腾,不像是朱砂。现在正笑的柔美却不做作。
             “数日未见,八重小姐倒不似以往一般拘礼。”两人说话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八重雪站在夜弦身边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坐下。夜弦向安碧城欠身行礼,也静静坐下。安碧城脑海中有些许的疑惑,不过被八重雪的话打断了思路,“碧城,你们聊。我还有事……”说完便准备转身走出水精阁的大门。
             在八重雪离开之际,安碧城再次想到自己的疑惑,起身开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夜弦笑了,一边笑一边靠近安碧城,“怎么?不像么?两句话就被揭穿了。”
             安碧城往后退了两步,摇头,“不是容貌不像,而是举止差出了太多。八重小姐可不是柔弱娇美的小家碧玉,八重将军也不是恬淡安静的素雅之人。”安碧城话音刚落,“八重雪”顿时化作一缕青烟。“夜弦”也变成了一个身着朱红色锦衣的女子,站在一团红色的薄雾中,像海棠花一般的娇艳。突然那女子开口问道:“碧城啊,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安碧城一头雾水,莫说名字,就是这般模样的女子也是从未见过。此情此景只觉得陌生,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是水精阁的物事,他们两人被无尽的朱红色海棠围住。虽说景色尚好,却美的让人心惊。“敢问姑娘芳名?”
             此话一落,那女子立马冷脸皱眉,不过片刻又笑的柔美似水,“妾身名秋棠,碧城可曾记起?”
             虽觉得失礼,但是安碧城还是摇头,“不曾。”
             秋棠终于放下了柔美和顺的面容,皱眉问道:“当真?”
             “失礼了……”
             秋棠素指手轻挥,安碧城被包裹在层层的海棠花中,那带着恨意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就是你许给我的生生世世?我放弃轮回就为等你一生,你却忘的干干净净。若是这样,我就让你永远在海棠花中沉睡,永远不要醒过来。”五指紧握,海棠花瓣包裹得更紧,安碧城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呼吸,眼前昏黑一片。忽然,视线又变得明亮,呼吸又变得顺畅。模糊的看见多了一个人,来人身材修长,一袭红衣,束起的黑发在空中轻轻飘着,朱红的海棠正好衬托出冠世的容貌。八重雪?
             没有了花瓣的支撑,安碧城径直向后倒去。八重雪左手一捞,把安碧城带了起来,半搂在怀里,待他站稳,放开了左手。
             “八重,你怎么会在这里?”安碧城一脸疑惑,不过多亏他这个时候赶来,否则自己早葬在了海棠花下。
        


        7楼2010-04-04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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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难尽。”八重雪摇了摇头。本来他是准备去皇城拿自己昨日忘带回家的公文,却在半路碰到自己的属下,那人惊讶不已的看着他,“头目,你不是和夜弦小姐去水精阁了?这么快就回来啦?”八重雪深感不对劲,莫说自己没去水精阁,夜弦那丫头现在还在房内睡着。带着疑惑,他一路赶到水精阁,推门而入就看到了安碧城被包裹在花瓣中的场景。
               尖细的女声出来,“正好,你们可以死在一起。”秋棠两个手指突然指向安碧城,飘落在地的花瓣瞬间活了过来,全向安碧城飞了过去,寒光烁烁。八重雪带着安碧城一转身,本想避开那些花瓣,没料到花瓣竟在中途改变了方向,全部打在了安碧城身上。
              “嗯……”皱眉之际,安碧城咳出一口血,看似伤的不清。
              
               八重雪皱眉,风一般的闪到秋棠面前,举刀砍下。秋棠冷哼一声,用手腕直接挡住了落下的刀刃。鲜血漱漱的涌出,又缓缓的流回。“妖物。”八重雪足尖点地,一个腾空翻落到了树上。
              “找死……”秋棠飘到空中,八重雪一挥刀,秋棠被砍下一只手臂,落下的手臂又缓缓的接了回去。“凡人的刀怎会对我有用……”
              “那,我这把刀怎么样?”夜弦的声音传来,随着“嗖”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一把短刀直直插入秋棠的眉心。“胆子不小啊,冒充本小姐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这种后果。”在霡霂的灵力下,秋棠渐渐化为一滩红水。周围的海棠花全都退散开了,起眼一望,还是水精阁的布置,不过原本盛开的海棠竟然变成了一株枯枝,看样子已枯死多年。
              “弦儿,拿药。”八重雪简单交代了句,快速抱起被血染红衣襟的安碧城往内室走去。
               脱衣,检查,上药,包扎。两人前后忙完,八重雪给昏迷安碧城换上了素白的里衣。
               “若不是碰上你的副将问我怎么从水精阁回来了,估计还不知道你们出事了。要是我晚来一步,你们两人定会丧命在海棠花下。这次,兄长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夜弦看着八重雪,八重雪看着昏睡的安碧
          城,随后,三人便这样无言。“放心,虽伤的不轻,但也不至于丧命。”
               八重雪替安碧城盖好被子,和夜弦出了房。夜弦回了将军府,八重雪理所当然的留下。待夜弦走后,八重雪看着依旧未醒的安碧城出神,这人受伤自己为什么会内疚,是因为身为朋友却没有保护好他么?不知,不知。
              


          8楼2010-04-04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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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七
               
                 落花虽有意,流水无情。是缘是劫命中定。暖春冷院示红线,画楼西畔。
                 八重雪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夜弦也曾对安碧城暗许芳心,他问夜弦为什么不说。夜弦只是吹笛,
            一曲《乱红》奏了一次又一次。良久,夜弦才停下,“既然知道他心中只有你一个,我又何必让他
            为难?落得自己也尴尬。”放笛,又拿起,“有些东西长埋于心比说出来更合适…”语毕,《乱红
            》再次响起,掩盖了八重雪那声没说出口的“抱歉”。
                 次日,八重雪果然回朝。安碧城醒来的时候见身边的人已经离去,昨日吞下的药已经起了作用
            ,胸口的疼痛得到了缓解,正准备起身下床,门“吱”的一声被外面的人推开。来人身着绛紫色纱
            衣,头发未束起,有些零乱的搭在肩头,手里捧了一碗药,还冒着缕缕热气,那热气飘入空中,化
            为袅袅的白雾。那人走到床边,把碗递给安碧城,用独有的带着沙哑的声音道:“先喝药,我再端
            早点进来。”
                “谢谢八重小姐。”安碧城知道对夜弦不能用撒娇这招,否则结果将会是被强行灌下那一碗苦
            涩的药汁,只好乖乖的把药一口一口往下吞。
                “我家兄长回朝面圣,下午自会归来。”接过安碧城递过来的空碗,夜弦递过去一杯清水,她
            并没有看到安碧城些许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那个…安碧城,你以后唤我夜弦便是。”
                 递过剩下了一半的清水,安碧城对夜弦微笑道:“嗯,好。夜弦。”
                 低头接过杯子,转身出门。“你休息吧。”
                “等等……”安碧城急切的挽留要走的人,像是有什么事。
                “有事?”夜弦转身。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夜弦你能不能扶我出去?屋里呆旧了……”安碧城话未说完,夜弦就将
            他扶起往后院走去。
                “谢谢。”
                “客气。”
                 安碧城坐在后院的凉亭内,抱着一个暖炉,夜弦多给他披了一件衣服。春日易染风寒,内伤加
            上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夜弦简单的冲了壶茶水,道了句:“不会泡茶,你将就着喝。”今日天气
            尚好,难得的晴空万里,连风也带上了丝丝暖意。夜弦拿出竹笛,奏了曲《牡丹亭》,安碧城一边
            听曲,一边在手里把玩着某件小样物事,时不时的闪现一抹鲜艳的红。
                 夜弦不经意的瞄到安碧城手里的东西,将竹笛从自己嘴边移开放在石桌上,笛穗在微风中摇曳
            。“你手里的,是什么?”
                 安碧城递过手中的东西,夜弦看的清楚,那是一条红色的锦线。接过红线,拿在手中端详片刻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碧桃林中的术士,南宫凉。那人和自己交情不浅,这红线怎会在安碧
            城手上?“这东西可是一位白衣男子给的?”
                 听到夜弦的话,安碧城眼中闪现出了一丝不敢相信,到也点了点头,“正是,那人未留名,只
            道了句‘非仙亦非鬼,一曲桃花水’然后便离去了。”
                 夜弦嗤笑南宫凉的无聊,本就一个算命测卦之人,装什么高深?哪日定找机会好好嘲笑嘲笑这
            曲“桃花水。”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继续问道:“那人的手腕上是不是有一条绛紫色的缎带?

                “对,那人一袭白衣,连头发也是银色。只有手腕上的缎带稍做点缀,不过夜弦你怎么知道?
            ”安碧城上下打量了夜弦,看着她身上层层叠叠的绛紫色衣物,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想都没想便开
            口问道:“那缎带莫不是夜弦的东西?”
                “万不是什么定情之物。那人只是我的至交而已。”说完便面不改色的继续道:“那人除了给
            你红线,还说了什么没有?”
                 安碧城努力回忆当时那人的话,片刻后开口:“那人声音空灵至极,我也听的不真切。不过意
            思大概是:你家兄长命犯碧色的桃花。”
                 碧色?夜弦在抬头看那双深碧色眸子的同时,她一切都懂了。原来,这缘分竟注定在了这么早
            的时候。南宫凉啊南宫凉,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安碧城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着实应该交给自己兄
            长那般风代绝华的人来守候。不过同为男儿身的事实,他们究竟该怎样面对?不经意的瞄了安碧城
            一眼,那深碧色的眸子里,沉淀的竟然是浓浓的哀伤。
                 凉亭中突然袭过一阵暖风,“未若柳絮因风起…”夜弦突然想到这样的诗句,自己果然是无聊
            之人,好好的春天就想起的大雪纷飞的冬日。举笛,一曲。不知今是何时节,凌歊望断音尘绝。


            10楼2010-04-04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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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一
                   桃花灼灼,杨柳依依,蓦然回首春已去。
                   琴声漫漫,竹笛徐徐,月舞云袖碧桃林。
                   当八重雪发现夜弦房中空空如也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夜弦已经离开了,只当是这丫头又去什么地方鬼混。后来,即使是很多年以后,安碧城也不知道这两个姓八重的人都对自己青眼有加。有些东西长埋于心的确比说出来好。
                   清早,累了一晚的安碧城到先醒了过来。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人搂着自己的腰,睁眼,入眼的是一张精美绝伦的冠世容貌。昨晚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自己为人一向矜持有道,虽然时常被冠上妖艳吝啬的不好名声,但是对这云雨之事,自己真的从未经历过,光是这么想着就脸红心跳。
                   八重雪轻轻的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安碧城碧色的双眼,扶着对方的后脑勺,手指插入脑后的发中,吻上了水色的嘴唇。没有深入,只是轻轻的摩擦。
                   片刻,放开了怀中的人。两人就这么互望,有些吃惊,也有些不可思议的害羞。
                   “哎呀……痛。”安碧城一语打破两人的沉默,伸出双手环过八重雪的脖子,“雪,起床吧。”
                   暮春已快过去,院内的风带上了一丝夏天的气息。由于安碧城行动不便,八重雪把他横抱到凉亭的长石凳上,自己在他旁边坐下。侍女端来了早点和早茶,糕点的甜腻和淡茶的幽香混合,这两人才真觉得饿了。送完早点,侍女欠身退下,暖风把凉亭周围挂上的白纱,吹得纷扬。
                   安碧城拈起一块糕点,微笑着喂到八重雪嘴里,随后,把食指放到口中吮吸,舔掉了残留的糖汁和面粉。用过早点,安碧城在长凳上躺下,把头枕在八重雪的腿上,轻轻闭上眼睛,享受这早晨的风。
                   八重雪把手放到安碧城腰上,轻轻揉捏,“碧城,腰酸么?”
                   “嗯……”安碧城本就累了,现在更是想睡觉。八重雪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为他拉好了衣服。
                   “嗯啊!雪你别用力……”安碧城惊呼出声,八重雪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安碧城疑惑道。
                   “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安碧城住了口,只是静静的睡去,嘴角还带着微笑。
                    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个上午,安碧城才觉得疲惫已经缓解过来,睁眼,看到的是八重雪刀削般尖尖的下颚,似乎,他在看着远方出神。安碧城不禁问道:
                    “雪,你一直没动?”
                    听到安碧城开口,八重雪收起下颚,看着把头枕在自己腿上的人,“嗯,权当做修身养性罢。”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安碧城微微坐直了身子,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疑惑道:“今日夜弦不在府内?”
                    “也许吧,那丫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鬼混了。”八重雪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就像说“你吃过饭没?”一样的悠闲。回想这两兄妹的相处方式,安碧城不禁有些汗颜,心想:这真是同父同母所生养的?不过论起欠揍和口是心非,这两人真有那么点相似,夜弦又更胜几筹。
                   “碧城,今日亥时我要进宫面圣。你是呆在府内还是回水精阁?”八重雪突然想到赐婚一事,发生了现在的事,这赐婚听起来委实讽刺。
                   安碧城起身,走出了凉亭,和煦柔软又略带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还是回去吧。你这地方,我也确实不熟悉。”
              


              14楼2010-04-04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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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碧城还以微笑,颔首道:“公主真是来的巧了,方才在下和八重将军在后院谈论这物事,刚谈到将军的妹妹中意它,您就来了……”说道这里,安碧城抬头看着八重雪,投去抱有暗示的一笑,接着开口,“对吧,八重将军?”
                     八重雪在心底微微摇头,表面依然淡定自若对这万安颔首,“正是。不过,若公主也中意它,八重没有夺爱之理。”
                     万安看这两人的反应,自是欢喜道:“那本宫还得亲眼瞧瞧这稀世之物,安阁主,请。”
                     “公主稍等。”说完,安碧城便小步去了内室。不久取出一个紫檀镶墨玉的方盒子,双手呈在了万安手中。轻轻接过了这华丽的外盒,万安缓缓打开了盒盖,眼中有丝丝的期待,在盒中之物尽现在她眼前的时候,眼眸中的期待化为以外的惊喜。原来那是一只紫色陈玉雕刻的发簪,看样子年代已久,不过簪体上的牡丹依旧艳丽依旧,仿佛是开在了发簪上。万安取出发簪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这发簪年代已不可考证,不过却是难得一件的紫玉所雕刻,簪身通透澄澈,光润明亮。发簪上的牡丹更是配得上公主这般雍容华贵之人。而且,在下闻言,百年一次的月殁之夜,将此簪放入装满水的白瓷盆中,盆内立即会浮现牡丹图。”安碧城的解说恰到好处,最后一句话更是撩起了公主的好奇心。
                     皇宫内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发簪绝对到了弃掷迤逦的程度,紫玉虽极为罕见,宫中也不是没有,况且百年一次的月殁,自己此生真能见到?万安虽觉得这发簪精美绝伦,不过她着实不需要。见万安些许犹豫,八重雪微微开口:“舍妹年幼又长于山野之中,此等物事从未见过,若此物不入公主之眼,那恕属下无理,此簪……”说到这里,故意延长了声音稍作停顿。
                     安碧城似乎很满意八重雪的话,面带惋惜的开口:“此簪在下仅有一只,恐怕这世上也仅有此一只,若公主不购下,真是万分的可惜……”
                     万安见两人一唱一和,觉得有些古怪,不过想到这两人往日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也没觉得有什么猫腻,见心爱之物快被夺走,心中的犹豫立即灰飞烟灭,开口道:“八重将军,得罪了。此物甚入本宫之眼,恐怕要给令妹说声抱歉了……”
                     “那在下为公主包下此簪,明日派人送到府中,区区两万五千两公主也不会放在眼里,在下会顺道叫人捎去昨日才配制的香,此香定合公主之意。”安碧城没等万安把话说完,就接了下去。语毕不忘取出折扇轻摇,优雅的笑笑。
                     一只簪子两万五千两,或许,不贵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自己身为皇族可不能贻笑大方。万安起身,到了声“告辞”便出了水精阁。临走,回头向安碧城微微点头,“银子本宫会交给送簪之人,谢过安阁主好香。”
                     “公主慢走。”在万安身后右手执扇搭胸前,微微鞠躬。待公主迈出大门,转身对八重雪一笑,“没想到雪说起谎来竟是如此真切,在下也佩服啊……”
                     心里默念声“罪过”,八重雪坐到椅子上,轻笑着摇头。看来这妖娆贪财还真不是信口雌黄。安碧城走到八重雪跟前抓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眼中带有浓浓的笑意。
                     这以后相处久了,便越来越知道安碧城不是等闲之辈。看他娇美幼弱神似女子,一看便觉得此人定是断袖。实际上男人有的心思他一样没少,譬如说,他会用折扇挑起八重雪的下巴,故作陶醉的道一句:“雪,你真是大美人。”八重雪本来懒得理会他这些无聊的举止,不过看他笑的不伦不类,自己也毫不客气的打掉折扇,用手挑起对方的下巴,凑到跟前,暧昧的哈一口热气,再道一句:“那是当然,不过……你也不差。”随后,便看到那碧色眸子中的浓浓笑意。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安碧城轻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重雪浅笑。


                17楼2010-04-04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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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4 12: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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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重雪往门外走,安碧城自然跟在身后。“嗯,我会的。”
                       “听丫鬟说,今日破晓你便出了门。这么早出去有事?”
                       听他这么一问,八重雪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现在告诉他。“碧城,若我突然离开且一去不还,你准备怎样?”
                       安碧城加快了脚步挡在八重雪前面,用扇子托起对方的下颚,微微眯起了眼睛,笑的暧昧又狡黠,“只要你还在这世上,我便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你,若你不在这人世,我便上穷碧落下黄泉去找你。怎么?今天突然这么问?”
                       “没有,随便问问……”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上苍,你这在暗示什么?
                       这两天,安碧城看出了八重雪有心事。不过他相信八重雪自会向他明说,便没有刻意去追问。八月十五月儿圆,有些事终究瞒不了一世,午时用膳时分,八重雪斟酌许久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安碧城。没有想象中的离别悲苦,安碧城只是淡淡的笑笑,道了句:“知道了。”
                       夜弦最近觉得很不安,每次她向南宫凉提起这些莫名的担心,回答她的都是对方浅笑摇头,稍作停顿后的继续抚琴。自己果真是杞人忧天了么?自嘲的甩甩头,举笛和上了幽幽的琴声。
                       闲居在碧桃林里,日日观赏依旧灼灼的桃花,和笛调琴,焚香对弈。南宫凉和仙人一般,年级轻轻便学识渊博。调出的香竟称得上是这世间的绝品。音律从他手下浮起,说是曲高和寡也不为过,夜弦虽时也和上一两段,但是和上的笛声却似乎降低了音律原有的格调。对弈一事更不用提,夜弦对这文人打发时间的东西本就只通不精,下到最后,棋盘上几乎只是清一色棋子。
                       最令人惊叹的当属南宫凉的外表。
                       本是纯净白,但眸子的曜黑色和手腕上绛紫色的缎带将整个人衬的风华绝代。一头及腰的银丝挽了一束在脑后,其余的披散开,细长的白练和在银丝间,淡没了白练和发丝的界线。眉毛纤细却有力,同时银色却比发丝刚毅了许多,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眼,不似丹凤眼一般狭长,又不像桃花眼那般轻浮,应该是居于两者之间的恰到好处吧。高挺精致的鼻,让面容不像女子的柔美,虽是俊美的惊为天人,不过丝毫联系不上阴柔的气息。嘴唇微薄,苍白中带上一丝水色,有些病态的错觉。
                       和他做了多年至交,却不知这人出生门楣,师承何处,甚至年岁都是个迷。可能真的是隐居在画中的仙人吧,这幅话可能就是画上了清浅小溪和灼灼桃花的画。夜弦这么向南宫凉说起过,不过回应她的是那人不以为意的笑,和略带嘲讽意味的掩面。让人看了想把他身上的琴给摔碎……


                  19楼2010-04-04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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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三(下)
                         午膳过后安碧城便回了水精阁,留下简简单单的告辞,甚至一句“请多保重”都没有。八重雪心里微凉,不过想想,这样也好。若是他表现得难舍难分,自己便更心怀愧疚,其实他明白安碧城的良苦用心。那人只是用自己装出的淡漠来鼓励他走得洒脱。
                         今日中秋,本该是万家团圆的时节,酉时末分,深蓝色的天幕中嵌上了一轮圆月,月华如泻,不染纤尘。安碧城独坐水精阁后院,不大的石桌上摆满了茶具,明明只有一人的夜,为何连杯子都是两只?碾碎的茶叶在翻滚的水中上下起伏,空中浮着轻柔淡漠的一缕热气。桂树上挂满了细碎的花,成簇,成团,唯有馥郁甜腻的花香轻轻漂在空气里,淡去了寂寞。
                         修长的手指握住茶壶柄,将水缓缓倾倒如两只白色的瓷杯中,注满七分便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即将瓷碟中的桃花瓣倒入杯中,绿中带黄的茶水上漂满了白中泛粉的花瓣,两种孑然不同的淡雅融合到一起,醉了人,也醉了心。安碧城拿出南宫凉相赠的红线,仔细端详,凝视了半天也没看出半点端倪。红线本是定情之物,命犯桃花的人不是自己,那么那术士为什么会赠予自己红线呢?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或许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安碧城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取下横木,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门外的人还是平日的表情,惊世骇俗的脸上总蒙了一层淡淡的薄霜,一身绯衣在月光上柔和温暖。
                         “八重,既然我都已告辞,你再来岂不是无意?”安碧城说完,便作势将门关上。
                         八重雪眼疾手快,一伸手挡住了欲关上的门,抬步入室,留下身后的人一脸的微微惊讶,和眼中的五味杂陈。
                         看到后院上的茶具,八重雪转身看着安碧城,微微扬起嘴角,略带两分嘲讽三分冰冷又五分爱怜的问道:
                         “既然茶具都是成双的,莫不是还邀了别的客人?”
                         安碧城微微摇头,还了一个浅淡的笑,“八重你问的那么自信,又何必嘲讽在下?相思和不舍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感情……”
                         话未说完,安碧城被对面的人用力一拉,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右手衣袂挥舞,扫下了石桌上的瓷碟,触地之际,碎成数片。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安碧城环上八重雪的腰,懒懒道:“碎了,不吉利。”
                         “‘碎碎’平安……”
                         多时,两人无语。只是静静的相拥,平稳缓慢的呼吸,替代了一切话语。少时,安碧城微微离开八重雪的怀抱,捧起他的脸,落下细碎的亲吻,“八重,请平安归来……”
                         闻言,八重雪将安碧城的头按靠在自己肩上,难得温柔的道了句,“说了,叫我雪……”投下的月影,掩盖了金发碧眸那人浅浅的两行清泪。
                         安碧城就着相拥的姿势,缓缓地将八重雪往房里带,相处的日子不算短,八重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人只是想把自己交给他,这是一个不需要语言的诺言……
                         罗帐软榻前,衣物层层褪下。
                         泪痕淡去的安碧城主动用手解开八重雪的外衣,十指纤细修长,指甲上白中带金的蔻丹,在月华下微微泛光。手指顺势滑到里衣的衣结处,作势解开,就在此时,八重雪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安碧城的动作,另一只手将衣结一扯,素白的里衣立即敞开。抬手,拉散了一头的青丝。
                         安碧城环住八重雪的腰,轻轻啃咬八重雪的脖子,感觉到对方明显的轻颤。八重雪就着半搂半拥的姿势,拉散了安碧城腰上的花结,褪下了白金混织的长袍。安碧城往后一用力,两人一同倒在了罗帐后的软榻里。
                         也许是因为莫名的情愫,今晚的两人和平日都有所不同。安碧城肆无忌惮的引诱着对方,八重雪任由着他的出格和索取。唇舌交缠之间,弥漫着淡淡的血味,甜中带咸,咸中带苦……不知道,究竟是谁饮下了谁的血。
                         望着八重雪笑笑,安碧城握住对方一缕发,缓缓的倒在软榻上,让八重雪在上方轻轻压着自己。谁知八重雪抱住他一翻身,颠倒了两人的位置。
                         “雪,你这是?”眼中微微的惊异,淡去了三分情欲。
                         “你来……”意料之外的回答。
                         “会痛,我可舍不得。”三分调侃七分真。
                          八重雪没有接下安碧城的话,只是勾下对方的脖子,将嘴唇递了过去。知道八重雪是来真的,安碧城扶上他的脸,轻轻摩挲,将这一吻变得温柔而诱人。看着八重雪微微皱起的眉,安碧城心里撕裂一般痛,三分为了对方承受的疼痛,七分为了相聚无期的无奈。
                          漫漫的夜,缱绻的柔情。一夜柔情的代价是两地的分离,长久的相思,或许也会是天人相隔的诀别……强行装出的淡漠和洒脱在与真心相碰的时候,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次日。
                          待安碧城醒来,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余温也没有留下。唯有凌乱的床,提醒这他昨天发生的一切。随意披了件外衣,就着散发挪步到桌前,准备倒一杯茶。茶杯下压了一张白纸,不大,写满了字,秀丽而刚毅,就像留下字句的人。墨痕已干,暗示着那人已经走远。
                          “碧城,原谅我不能为你留下虚假的承诺。生死未卜,归期无期,还怎堪承诺?
                            若我生,则是缘分注定,必定此生有你相随。若我死,则是缘分已尽,我只希望你忘掉这个叫八重雪的人,做最开始的安碧城。若你以后想起那片桃花满树的地方能在微笑的时候微微心痛,我就心满意足。”
                          安碧城浅笑摇头,秋风吹着微湿的眼,冰凉。想不到八重雪竟然有如此煽情的一面,可是雪啊雪,你让我忘了你,是不是太自私也太残忍?心中的独白,没有人听到,就连对秋风,也做了隐瞒。


                    20楼2010-04-04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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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四(上)
                           半尺红线那堪系?忧心寄,自是离。
                           雪满千山,谁道相思易?
                           相顾无声不言弃,只相觑,难再叙。
                           琵琶一曲递千里,荒漠寂,北风起。
                           谁意谁知?弦断问几许。
                           却道归期未可期,生相随,死何惧?       《江城子·寄曲》
                           八重雪走后的次日,夜弦便风尘仆仆的回来。她前段时日屡感不安,唯恐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自己也多次向南宫凉问起,想那人既是术士,占卜总该是会的,可是每每回应她的,总是那人的笑而不语。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简单的道别后,仓促的回了长安。
                           推开将军府大门的一刻,夜弦心中的不安难以言表。虽说将军府内的下人本就不多,可也不至于今日这般的死气沉沉,空空如也。毛毛躁躁的跑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不见人影,最后却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悠悠而来的安碧城。那人见到自己的时候,脸上是意料之中的惊异,和些许无法参透的哀伤。
                           “安碧城,将军府怎么了?”急躁到对客人直呼其名,双眉微蹙,眼中是诧异和恐惧。
                           “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家兄长被万岁派遣到关外御敌了……”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七七八八中,夜弦也听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这优雅如初的男子,夜弦心中摇头,只叹造化弄人。
                           “那你准备怎样?等?”停步水精阁前,夜弦转头单刀直入。
                           “或许,不该等了……”明明知道或许是无果,这样等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为你感到高兴,为他感到悲哀。”浅浅责怪的意味,听得安碧城心凉。这丫头的嘴巴果真就这么坏?连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稍留情面。也许是被安碧城的沉默提醒,夜弦低头眼睛斜斜的望着地面,轻声道了句:“抱歉……”
                            “既然你家兄长不在,在下的水精阁理所当然是夜弦你的去处,请。”轻巧的转移了话题,避开那件不愿触及的事。
                           半月去。
                           午时过后,安碧城在房内午睡,夜弦在院中和那只黑猫嬉戏。别家的姑娘都是对猫轻轻的爱抚,而到了夜弦手里,只能是朱鱼的不幸了。它被提起一只爪子,疯狂的做着旋转的运动,几乎晕厥的朱鱼憋足劲吼了一声:“臭丫头,你给我放开!!”
                           本来准备再好好折磨这出言不逊的家伙,门外轻而有律的敲门声救下了这只可怜可爱的黑猫。夜弦稍稍整理了衣服和表情,拉开了门,门外的人自己不熟悉也不陌生。温文尔雅的气质和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他变得和别人不同,颔首,“见过九殿下,请进。”
                           李琅琊还是往日的打扮,一身的素白袖上龙纹。“八重小姐今日可好?”
                           “甚好,谢过九殿下关心。”将李琅琊带进客厅,夜弦倒了杯才煮好的茶水递给李琅琊,“殿下请用茶。”
                           微微颔首然后接过茶杯,算是道谢。李琅琊喊了一句“八重小姐”然后便犹豫着接下来的话。
                           片刻的沉默。
                           “殿下有话请讲。”
                           稍作调整后,语调还是显得不自然,不过李琅琊还是保持温润的声音,缓缓开口:“想必你已知道八重将军赴边抗敌一事,不过皇叔前两日收到边关的传急密报,道是八重将军被敌军的暗箭刺伤,生死难定,现在我军是群龙无首,战情告急。”
                           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夜弦皱眉问道:“殿下肯定不是讹传?若是地方做的手脚乱我军心呢?”
                          “这我倒是不知,但愿是讹传吧。不过边关杀敌,生死本就已是难料之事,八重小姐是八重将军的亲妹妹,我想你有权力知道此事,不过……”
                           “殿下大可放心,夜弦没有殿下想象的柔弱。”夜弦甩甩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时,门被推开,安碧城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这么看来,安碧城应该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再多的解释只是徒劳,甚至让人觉得,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
                           “碧城,八重将军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八重小姐。唯一的亲人不在身边,也为难她了。”不知情的人,似乎作了错误的担心。真正为难的人,不只是八重夜弦,更是安碧城。
                           “那是自然……”强装淡雅的笑,单手扶肩向李琅琊微微欠身。


                      21楼2010-04-04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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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四(下)
                             边塞。
                             塞外九月已飞雪,在雪地中驻足的人凝望长安的方向,却被千万重银山挡住了视线。今夜千山乱雪,北风乍起。虽带上了御寒的衣物,却一件也没披上,只任凭这冰冷的空气让自己清醒。可是他不知道,前两日送出的飞鸽被敌方探子拦截,改换了内容。将“已扎营,一切安好。”改成了“八重将军中暗箭,生死未卜。”这一改,乱了长安的人心,也乱了长安人的心。
                             长安。
                             安碧城在下午送走李琅琊之后,一直神情不定。晚上,自己一人抱一把琵琶坐在凉亭里吹冷风,衣着单薄。夜弦一直以为琵琶是干练而清脆的,只能表达干净而简单的情感。在听到安碧城的琵琶声之后,自己才明白,原来那一排琴弦可以奏出这般的哀伤。时而高亢时而婉转的音律传出了:无奈,悲愤,不安,离愁,还有,相思。
                             谁道相思易?相思怎能易?
                             冗长反复的琵琶声,似乎没有尽头,安碧城的姿势也一直没有任何变化,始终微微侧脸,垂眼凝视着石桌的一脚,眼神空洞迷离又若有所思。微风撩起他的发丝,轻轻扫过脸颊,发辫上的铃铛荡漾出细微的声响,还如往日一般的悦耳清脆。
                             夜弦从后院走到凉亭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下,取出长笛,低低的附和着。长笛的声音空灵而低沉,不似短笛一般悦耳干净,却更加催人相思。吹完一小段后,竟然一连吹出三个破音,果然是太久没换成长笛,不习惯了么?右手的无名指怎么也没法将笛孔封死,索性将长笛放到了石桌上,静静聆听安碧城弹琵琶……
                             婉转缠绵的音律骤然的加快,右手手指在琴弦上灵巧的跳动,左手上下迅速滑动按压琴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这是压抑着的愤怒突然爆发的结果,不过,安碧城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生气。
                          
                             “啪!”伴随一声浊音,一根细如发丝的琴弦断成两截。安碧城将琵琶抱在怀里,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雪,谁意谁知?弦断问几许……”几许,几许?这对于安碧城来讲,哪是什么几许,这分明是生人死别,碧落黄泉……
                             “安碧城,你……嗯,别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殿下得到的消息,是讹传也说不定。”夜弦难得的没有对人冷嘲热讽,只是习惯了讽刺别人的她,竟然几乎忘了该怎样去安慰别人。
                             安碧城摇头,苦笑。“真真假假,不是我相不相信就能解决问题的……”说道这里,稍作停顿,将断了弦的琵琶横放到石凳上,接着道:“若是真的,我就算相信他不会有事,又能怎么样?”
                             第一次看到一向优雅如安碧城者,以如此消极无奈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算自己从将军府离开的那晚,也不见他这般模样。那时的他,只能算作心伤,而如今,应该是绝望吧……
                             “弦儿,”安碧城开口,不过是第一次这么叫了夜弦,“明天一早我启程前往边塞,你一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语气,看样子,安碧城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夜弦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不要说笑,你一不懂武艺之人,只身前往边关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再加上现在人心惶惶,正是土匪盗贼出没的时期,一个不注意,人财两空。”没有丝毫的顾忌,夜弦毫不客气的点到要害之处。
                            “在下从商甚久,这般人际还是有的。北方本就有进货的渠道,我只要顺道走,想也没什么危险。”安碧城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连一点怀疑的色彩都没有,或许他真的是铁了心要去边塞了。
                            “随你。”简直不可理喻,夜弦忿忿想到,懒得再多话惹人厌烦,直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碧城看着夜弦的背影,越发觉得和某个人相似。他也是这样,言简意赅,不留余地,桀骜不驯,又不时流露细腻温柔的一面。说话永远在冷漠中带一点讽刺的意味,不过却有着恰到好处的幽默。脾气不太好,不过就算发火也不会对人破口大骂,顶多这就这样的扬长而去。他不爱焚香调情,不懂吟诗作画,不过却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惊为天人的容貌虽然为他带来不少困扰,不过他一向引以为傲……
                             细数那人身上的点滴,安碧城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不太明显,却恰到好处。
                             子时初分,天才微亮,安碧城起身穿戴好,拿上昨晚整理的行装,推开了卧室的雕花朱漆木门。寒意来袭,呼出的气竟然化作袅袅的雾气,今年似乎冷的特别早。用手掌擦了擦手臂,微微瑟缩后,走到大门口。停步,转身,丝丝的留恋和不舍;摇头,轻叹,浓浓的相思和担忧。
                             取下横木,拉开了厚重的木门。安碧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平日披散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耳旁留下两撮。层层的绛紫色纱衣换成男式的天青色阔袖汉服,腰间挂了一把短刀。右手牵住缰绳,薄唇轻抿,左眼角下微淡的两颗泪痣提醒这安碧城他没有认错人。
                             “我可不想因为你出意外,而被我哥追杀到碧落黄泉……”夜弦一口气说完,似乎做了很久的准备,当她注意到安碧城看她的奇怪目光,忽然有点尴尬的补了句:“一路上不安全,扮为男子,少些麻烦。”
                             “一路有你随行,在下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了。”安碧城强装浅淡的开着玩笑,上了马。
                             夜弦扶住马背,一跃而上,转身。“若是忧心,无须强颜欢笑。”说完,一扬马鞭。
                             安碧城同样一扬马鞭追了上去,这次他决定了,不论生死,自己都不会放手。


                        22楼2010-04-04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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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五(下)
                               夜弦心事重重的接过药单子,这么一来,自己怎么给八重雪交代?兄长是高傲冷漠之人,不管对什么事向来都不上心,从来不会轻易流露自己的情感,更别说依依惜别的缠绵情话。不过自己无意间看到兄长留下的手迹,那短短几句话是怎样的不舍和哀痛?如今,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让他最在意的人受伤,就算他不责怪自己,自己又良心何安?
                              
                               泄气的甩了甩头,将药单放入衣袖中,转身离去。
                               待夜弦出门之后,安碧城终于觉得这位白衣银发的男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看出了安碧城眼中的疑惑,南宫凉主动开口道:“安公子可曾记得碧桃林中的一面之缘?”
                               碧桃林三字让安碧城忽然间记起了这位男子,他是夜弦的至交,他曾经为八重雪卜过一卦,也曾经以“非仙亦非鬼,一曲桃花水”作为道别。恍然大悟一般,安碧城深吸一口气笑道:“再问阁下大名。”
                               “不足挂齿,南宫凉。”南宫凉对安碧城微微笑道,随后,转身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安碧城。
                               安碧城接过水,道了声谢。两人就此沉默。本不是相识的人,又如此突兀的相遇,难免让气氛尴尬的沉默,南宫凉取出随身带着的古琴,细细的调试,也许是路上的打斗浑浊了古琴的音色。轻轻垂下眼睑,可见的是雪白浓密的睫毛,纤细有力的眉轻轻往上挑,却也染上的雪的颜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南宫凉停下手中的动作,抱着古琴问道:“安公子可曾记得在下赠予的半尺红线?”
                               安碧城没有作任何回答,只是从衣袖中将红线取了出来,呈到南宫凉眼前。
                               看到红线完好无损,南宫凉像是放心一般的吐出一口气,然后道:“还好,并未剪断。”
                               一直疑惑红线究竟有什么契机,却无法参透。听南宫凉的语气,安碧城的疑惑和好奇更是添了几分,不禁问道:“敢问阁下此线究竟有什么端倪?”
                               像是讲述一段离奇的故事,南宫凉缓缓开口:“此线名为‘牵情’,但和月老的红线又有所不同。美好的事物,往往遭人妒忌,而被暗下诅咒——‘牵情’正是如此。”说道这里,他放下手中的古琴,甩开衣袖站起来,望着远方,目光空灵继续道:“系线人将红线剪断拴到受线人的手腕上,等于是给对方定下了生死契约。因此,若是受线人命殁,系线人必死无疑。但,如果系线人先死,受线人手腕上的红线就会消失,并且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听完,安碧城皱起了眉,有些不快的问道:“阁下赠予在下如此红线,究竟什么用意?”
                               南宫凉对这带有责怪意味的话丝毫没往心里去,只是依旧淡雅的说道:“只是为了给安公子一些暗示,没有取命的心思。但,安公子似乎对在下有些误会,于此,我便将红线收回。”
                               安碧城听他话中有话,还想继续问下去,这时候抓药回来的夜弦推开了门。南宫凉趁机对夜弦道:“八重,让安公子休息罢。我同你去煎药。”
                               夜弦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去。南宫凉知道这是默言的允许,于是出了门,顺便将两扇门合拢。
                               “你和他说了什么?”走在前面的夜弦没有回头,只是冷不丁的丢过来一句话。
                               南宫凉无奈的笑笑,看来自己是同时惹火了两个人,幸好夜弦的兄长不在,否则自己还真是千夫所指了。“八重,你不该怀疑我。”不是解释,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肯定。
                               夜弦闻言,停下了脚步,“如此,是我多虑了。南宫,我道歉。”说完,转身对着南宫凉考究式的眯起双眼,转身去了厨房。
                               夜弦本打算让安碧城在小镇上休息几天再继续赶路,谁知道安碧城一口回绝了夜弦的好意,一心尽早赶往边塞。无奈,三人只好天微微亮时,再次踏上去边塞的路。
                               将安碧城扶进马车中,南宫凉本打算让夜弦也进去坐着。但是夜弦拿过马鞭幽幽开口:“南宫,我不懂医术,你在车里好照顾他。”说完,自己便坐上了驾车的位置。
                               这么说不无道理,南宫凉没有拒绝,便进了马车。路上,秋日的气息正浓。枫叶染红了整个山头,野菊的气息缭绕,淡中带苦。排雁在空中慢飞,朝着向南的天空。苍穹像碧玉一般澄澈,不添一丝杂色的蓝,蓝的干净,蓝的清凉。
                               隐隐的听到车中两人的对话,似乎安碧城开口:“南宫,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在下谢过半尺红线的恩情。”南宫凉没有说话,应该只是清淡优雅的笑笑,那是他一贯的回答。这么说来,昨天的确是自己错怪他了。不该啊,身为至交的自己,如此轻易的怀疑了他。
                               彻夜不停的赶路,马车越走越远,远离了青山如黛,流水似琴。苍茫的大漠荒颜尽现在眼前:北风凋零了白草,隐隐听见马蹄骎骎。
                               安碧城心中含着微微的期待,却也满心的担忧,他怕自己见到的真的是马革裹尸的惨烈。与此同时,夜弦心中矛盾不已,她希望自己的兄长平安无事,但又怕面对自己让安碧城受伤的事实。如果自己兄长真如九殿下说的一般,自己则是伶娉一人在世,唯一的亲人逝去,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同于两人,南宫凉还是如以往一般云淡风轻,似乎他们两人的担心,都构不成担心的理由。
                               唐军驻营渐近,安碧城听到自己因为紧张的担忧而加剧的心跳。夜弦愁眉紧锁,握紧了霡霂的刀柄。南宫凉依旧环抱古琴,一路清浅的拨动琴弦,奏出空灵虚浮的乐音。
                          


                          24楼2010-04-04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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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六
                                 天破晓,情到浓时转成薄。转成薄,契阔无言,韶华乱调。
                                 金发碧眸步轻巧,绯衣墨发凝眉笑。凝眉笑,犹记长安,琵琶半抱。
                                                                                        《忆秦娥·契阔》
                                 八重雪就算死也不会想到安碧城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从长安赶到边塞,他想过无数次相遇的情形。本来契阔之时,应当泪洒满襟,但真正到了相见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是凝起好看的眉,默言的望着来人。直到对方满眼的惊喜与笑意变成一汪疑惑,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惊喜。
                                 马车到了唐军的驻营,夜弦吩咐安碧城的南宫凉在马车中候着,自己一人去了军帐。刚想推开木质的栅栏进去,守卫将手中的长枪架成叉,把夜弦挡在了门外。身上没有带特别的信物也没有军令,夜弦正疑惑自己该怎样给守卫解释自己的身份,突然看到身穿金吾卫制服的白发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于是自己放开了声音喊了句:“橘将军!”
                                 橘闻言走到栅栏跟前,些许疑惑的看着来人。似曾相识却又不识,犹豫的问了句:“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夜弦觉得自己有些悲剧,不过还是如实报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八重夜弦来找八重雪。”
                                 听到来人的名字,身材高挑的男子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八重小姐。不过,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害我以为是敌方探子打扮成头目的模样,想混进驻营。哈哈……”
                                 没有时间听橘在这里聒噪,夜弦回到马车上,驾着马车入了驻营。
                                 隐隐的听见主帐里传来谈话声,不用想,肯定是八重雪。闻言,像千斤沉石落地一般,安碧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事。夜弦和南宫凉一起扶着安碧城下了马车,准备掀开帐帘给八重雪一个惊喜,谁知安碧城挡下了夜弦的动作,只是静静的听帐内的谈话。
                                 “敌我实力悬殊,若是硬拼,绝对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我决定,从两山包夹的地方隐秘潜入敌军后营,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办法,各位意下如何?”
                                 “我等誓死效忠李唐王朝,誓死跟随八重将军。”得到整齐的回答,八重雪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到帐帘后,冷冷道:“阁下既然已经等候多时,何不出来一见?”说完,用力将帘幕一掀。
                                 “雪,近日可好?”帘幕外的安碧城像虚像一般,恬静优雅的对着八重雪微笑。
                                 看着笑如春花的安碧城,八重雪没有想象中的喜出望外,泪洒满襟。反而是静静的立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如他以往一般淡漠。
                                 惊讶于八重雪的反应,安碧城将修长白皙的手放到八重雪眼前晃了晃,然后抚上了对方的脸。感觉到真实的触碰,八重雪终于肯相信这不是梦境,用力一拉,将对方扣入怀中。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安碧城有些措手不及,拉动了左手的伤,倒吸一口凉气,忙道:“轻点……”
                                 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八重雪捧起安碧城的脸有些焦虑的问道:“怎么了?”
                                 “不碍事,小伤而已。”
                                  阔别重逢,没有想象中感天动地的对白,没有泣涕如雨的惊喜,也没有患得患失的担忧。一切都那么平静,静如止水。
                                 在驻营闲晃了一天,得知明日是唐军和敌军决定胜负的一站,战士们今日不做操练,只为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殊死搏斗。
                                 夜。
                                 边塞的夜不比长安,即使人散尽也留下丝丝暖意。这里,只有凋败的白草,晶莹的落雪,漫天的星辰。八重雪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似乎在想着明天的决战。夜弦悄悄走到他身后,警惕如八重雪者,竟然没有发觉。
                                 注视这八重雪的背影,显得有些纤细和落寞。夜弦轻轻皱起了眉,毫不犹豫的跪下。
                                 被身后的动静打乱了思绪,八重雪转身,入眼的是自家的亲妹子,微微垂首跪在雪地里。不似他家兄长一般宠爱妹妹,八重雪并没有扶起夜弦,只是双手交叉抱着,淡淡的问了句:“怎么了?”
                                 “让安碧城受伤是我的疏忽,望兄长责罚。”没有抬眼看八重雪,因为夜弦害怕自己看到不该看的目光。
                                 “不要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依旧冷言冷语,丝毫没有亲情的意味,不过八重雪难得的扶起了跪在雪地里的夜弦,像是关心的道了句:“这里冷,回去吧。”
                                 两个极为相似的人,一前一后回了驻营。途中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两人都显得那么心事重重。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八重家的人不善言辞,让这两兄妹看起来形同陌路。


                            25楼2010-04-04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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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4 12: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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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七(上)
                                   断红线,命交一半。苦素面,浅笑尤淡。
                                   落雪遍,忆桃花成片。尘世乱,转眼韶华几月。
                                   冷月残,叹朔风凛冽。展愁颜,但待将军凯旋。
                                  
                                   雪地里,在夜弦跪下的那一刻,其实八重雪心中诸多感受。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或许,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安碧城和夜弦。从心底而言,他对夜弦千里迢迢把安碧城护往边塞,是心存感激的,于此同时,内心又相当的矛盾。只怕……只怕这真的是所谓的诀别。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夜弦在心里默念太白的诗句,想,这人生本就苦短,姻缘也好孽缘也罢,同战乱相悖,又情何以堪?只叹造化弄人,身不由己。
                                   八重雪与夜弦分别之后,有些犹豫的回了自己的军帐。本想安碧城已经睡下了,然而,当他掀帘而入的时候,只看到安碧城坐在朴素的木桌前,依旧雍容懒散的拈着杯热茶。安碧城身体单薄加上受伤,看起来有些病态。帐内光线本就昏暗,更是让那张惊世绝俗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憔悴。微微皱了眉,将外衣宽下,披在了那人的肩头。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安碧城闻言,笑如春花般答道:“深夜未寝,当然是在等你回来。”
                                   并不惊讶于他的回答,八重雪也坐下,“什么事?”
                                   安碧城没有说话,只是从衣袖中取出一截红色的东西,不长,半尺左右。然后拔出八重雪挂在身体左侧的枫桥夜泊,将红线从中间割断。一半放在了桌上,然后把八重雪的手腕抬起,慢悠悠的将另一断红线系了上去。绕了一圈,然后满意的打了一个结,笑的温雅烂漫,“好了!”
                                   收回自己的手,八重雪仔细的端详手腕上的那一截鲜红。自己的皮肤本就白皙于常人,这是便将这红色衬得更妖艳,更惊心。“想不到碧城你竟然信这个……”
                                   “哎呀……”安碧城悠然的叹了句,“可不是什么二八少女怀春,给思慕的郎君系上的。”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抬起八重雪的手,把唇轻轻贴到八重雪的手背上,落下轻盈的一吻。然后继续道,“这可是保平安的祥瑞之物啊……”
                                   都说久别胜新婚,但这两人却安静的出奇。整整一夜,只是八重雪轻轻把安碧城拥在怀里,替他取暖,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言多必失,言多必忧。
                                   破晓。
                                   八重雪起身,着上戎装,将脑后如瀑的黑发用红练束起。恋恋的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人,转身把枫桥夜泊挂在腰间,掀开了军帐。帐外,六军待发,气势逼人。八重雪骑上战马,右手拉住缰绳,左手高举枫桥夜泊驾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帐中人待八重雪掀帘而出的那一刻,他恋恋不舍的投去了忧虑的目光,轻声念道:“雪,若你死,我安碧城绝不独活。”然后起身,将木桌上割断的红线,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出了唐军阵地,八重雪感觉后方来了一人。一转头,只见夜弦身着天青色阔袖汉服驾马而来,长及后腰的长发,随意用棉布捆了一下,经过风的肆虐,显得有些凌乱。八重雪没有停下等她,也没有阻拦。从对兄长的了解来看,这算是一种允许。
                                   不多时,大军便到了计划之的两山包夹之处,这里有一条稍微隐秘的小道,只要从这里穿过便可以轻易潜入地方的后营。
                                   正在八重雪准备下令全力前往地方后营的时候,突然,四周军鼓骤起,传来了成片的怪叫声。
                                   “糟了,”八重雪下意识的想到,“被包围了。”晃眼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昨日在一起商讨大事的一位将军不见了人影。是这样么?唐军真的气数已尽?如此关键的时刻遭了背叛。怪自己,心思不够缜密,若是事先说去一套假的方案作为迷惑,再从这条路进攻,或许就不会有此事发生了吧。
                                   四面楚歌,唯有背水一战。但三万人于之八万人,无疑是以卵击石。再则唐军已经处于包围之中,自己一人再强,照旧无力回天。
                                   降亦哉,终身夷狄;战亦哉,骨暴沙砾。自己不能做敌人的俘虏亦不能做大唐的罪人,于此,只能选择后者了吧。
                                   拔刀,异常的坚决和悲壮。布阵,暂时抵抗敌军的围攻。闪过脑海的,是安碧城那双沉淀了悲痛的绝望的碧眸。
                                   正待血洒黄沙之刻,八重雪突然觉得自己的军队有些诡异,三万人马已经全部压在了这里,这时却觉得莫名其妙多出了几倍的人,而且服装各异,像是来自不同的国度,也像是来自不同的年代。
                                   两军正面交接,杀的个你死我活。敌方将军被身着异族服饰的唐军围攻,长矛刺穿了将士的心脏,但没有倒,没有痛,没有血。
                                   “鬼啊……”对方将军的一声怪叫,彻底扰乱了敌军的军心。八万人马像是被妖孽附体一般,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抱头乱蹿。那些面色土黄,衣着怪异的将士,一个不留的,将八万人马送上黄泉之路。八重雪愣了,虽然自己的部下时常和自己开玩笑,说自己已经强得和鬼一样的。但今天的战事,处处诡异。
                                   自己的人马不但凭空翻了几倍,而且全都是一些打不倒,砍不伤,杀不死的……死人!夜弦双眼瞪得浑圆,心头如遭遇晴天霹雳,轻不可闻的道了句,“召魂……”
                                   待敌军一兵一卒不剩,军旗破败,旗杆委地。那凭空多出的几万人马,蓦得,化为缕缕黄烟……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只是,敌军尸横遍野,唐军未损一兵一卒。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心中困惑不已却又极度不安,全军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在全军大胜,自己等着加官进爵的时候,八重雪却沉默了。


                              26楼2010-04-04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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