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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父亲都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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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摘录(妈妈,你也快乐,不要一天叨叨我)
一首诗说:「我和父亲一同回家/胡同口的人都扭着脖子冲我俩看/有一刻/我突然想给父亲做一回父亲/给他买最好的玩具/天天做好饭好菜叫他吃/供他上学,一直念到国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6-20 07:37回复
    1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会突然明白许多事情,譬如爱、表达、隐藏,譬如父亲每一个表情的意义。不是说「理解」,而是明白无所寄寓。有些东西,积淀在心头许久许久之后,会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传递出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6-20 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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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和我
      父亲和我
      我们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的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
      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的一支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乎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by:吕德安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6-20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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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父与子
        我还没准备好去做一个十七岁男孩的父亲
        就像我不知如何做一个七十岁父亲的儿子
        十个父亲站在我人生的十个路口,只有一个父亲
        曾给过我必要的指引
        而一个儿子站在他人生的第一个路口时,我却
        变得比他还没有信心
        当我叫一个男人父亲时我觉得他就是整个星空
        当一个男孩叫我父亲时那是我头上突生的白发
        作为儿子的父亲我希望他在我的衰朽中茁壮
        作为父亲的儿子我希望他在我的茁壮中不朽
        我听到儿子喊我一声父亲我必须尽快答应下来
        我听到父亲喊我一声儿子我内心突然一个激灵
        一个人该拿他的儿子怎么办呢,当他在一面镜子中成为父亲
        一个人该拿他的父亲怎么办呢,当他在一张床上重新变成儿子
        我突然觉得他们俩是一伙的,目的就是对我前后夹击
        我当然希望我们是三位一体,以对付这垂死的人间伦理。
        by:朵渔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6-20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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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父 亲
          一匹老骥解鞍归来
          在他的体内,升起了
          秋天的烟尘和黄昏
          他看不见自己的
          侧影和轮廓,如今
          变得柔软温顺
          当鹩哥轻啄指尖
          往昔的暴烈与威严
          随之松动。一定有什么
          从他手里漏下
          是指间的鸟食?
          还是枪械所的技能?
          如今,他的老化的
          时间结构,充满了
          缓慢的衰弱和复杂
          “有时,情绪会突然变坏,
          让人难以忍受。”母亲小声地说
          一边注视着他扶墙走来
          我想,当暴躁和不安
          重新来临,回到他身体的
          是一个更为准确的父亲
          by:商略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6-20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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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
            埋掉母亲
            父亲忽然和我一样了。
            家只剩下了一间屋子
            于是,我们离开了家。
            在相同的异乡,不同的小城
            我们住着别人的房子
            睡着单人床。
            我不知道,父亲的每一天怎样度过。
            我知道,半夜醒来,父亲
            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悲伤
            一定大于我的悲伤。
            父亲面前
            我的爱情变的微不足道。
            现在,微不足道也没有了。
            没有地暖的冬天,让我们异常清醒。
            现在,我们做着同一件事:撞击。
            我们拥有了同一块石头:
            父亲在汉槐公园,我,在黑夜的开发区。
            我知道,多年之后
            当父亲离开我,我还要抱着这块石头
            活下去。
            是的,撞击。
            by:臧海英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6-20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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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爸爸在天上看我
              九五年夏至那天爸爸在天上看我
              老方说他在为我担心
              爸爸,我无法看见你的目光
              但能回想起你的预言
              现在已经是九七年了,爸爸
              夏至已经过去,天气也已转凉
              你担心的灾难已经来过了,起了作用
              我因为爱而不能回避,爸爸,就像你
              为了爱我从死亡的沉默中苏醒,并借 助于通灵的老方
              我因为爱被杀身死,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再也回不到九五年的夏至了——那充满希望的日子
              爸爸,只有你知道,我希望的不过一场 灾难
              这会儿我仿佛看见了你的目光,像冻结的雨
              爸爸,你在哀悼我吗?
              by:韩东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6-20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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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手无策
                你肯定理解什么叫束手无策
                但是你,可能不会理解
                一个束手无策的人
                你也不会理解他
                茫然,无助的样子
                他蹲在街角
                一遍遍揉着头发,和脸
                像揉着一张无辜的报纸
                是的,没有办法
                女儿逃学,练习抽烟
                他没有一点办法
                母亲病了多久,也躺了多久
                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卖水果,刚收了假钱,
                又得交罚款
                他只有呆呆地,蹲在那里
                没有一点办法
                他攥着那张钞票,揉着,撕着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一点点办法
                by:张二棍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6-20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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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祭父帖
                  最近我很难过,唯一能想到的亲人就是你
                  可你在深土里,那年我们一起动手把你埋了
                  我很后悔。现在
                  也许你试过很多种方式,想重新活过来
                  要是选择植物,你一定能高出自己大半截了
                  可你坟头的草,长高的那些都被村里的傻子割了
                  我刚刚从田边走过,每年的庄稼哥哥都收了
                  他说你也不在其中。
                  如果,你选择的是昆虫,我不知道
                  你会喜欢哪种昆虫的名字
                  那时候家里飞进一只七星瓢虫,你会马上捉给我看
                  就在你的手心里,红色的身子上有黑斑点。
                  现在我的左手手心里捧着一只,貌似多年前的那只。
                  我右手的食指正要轻轻地碰碰那只觅食的蚂蚁,它真瘦
                  我反复寻找它的骨头,突然就触到你的。
                  已经不能再瘦了,那些骨头。乱了。散了。
                  十一年间,我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但想象过
                  很多种骨头排列的形状。即你的样子
                  原谅我,父亲。
                  也许就是这只蚂蚁和它的同伙
                  动过他们,改变了原来的你
                  之前每次来看你,妈妈说少在你坟前放食物
                  怕招来虫子。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怕它们吃着我留给你的食物
                  闻着气息,就找到下面的你。
                  可我每次都没听她的话,也许我真的会
                  害了你,我可怜的父亲
                  这一年我过得并不好,就加倍地想你。
                  有时在夜里哭醒,睁着眼睛看看
                  窗帘上的月光,想你若是光,飞来
                  你可以上到天堂(是我的所愿)
                  也可以回到人间(是我所等的)
                  光穿不透的地方,再不要去了
                  比如地下。我再也不会借着土的力量,
                  把我们分开。
                  by:离离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1-06-20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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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与父亲同眠
                    夜晚如此漆黑。我们守在这口铁锅中
                    像还没有来得及被母亲洗干净的两支筷子
                    再也夹不起任何食物
                    一个人走了,究竟能带走多少?
                    我细算着黏附在胃壁里的粉末
                    大的叫痛苦,小的依旧是
                    中午时分,我们埋葬了世上最大的那颗土豆
                    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来唠叨了
                    她说过的话已变成了叶芽,她用过的锄头
                    已经生锈,还有她生过的火
                    灭了,当我哆嗦着再次点燃,火
                    已经从灶膛里转移到了香案上
                    再也不会有人挨着你这么近睡觉
                    在漆黑而广阔的乡村夜色中,再也不会
                    睡得那么沉。我们坚持到了凌晨
                    我说父亲,让我再陪你一觉吧
                    话音刚落,就倒在了母亲腾给我的
                    空白中
                    我小心地触摸着你瘦骨嶙峋的大脚
                    从你的脚趾上移,依次触摸你的脚踝和膝盖
                    最后又返回到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颗心越跳越快,我听见
                    狗在窗外狂叫,接着好象认出了来人
                    悻悻地,哀鸣着,嗅着她
                    无力拔出人世的脚窝
                    我又一次颤抖着将手伸向你,却发现
                    你已经披衣坐在床头。多少漆黑的斑块
                    从蒙着塑料薄膜的窗口一晃而过
                    再也没有你熟悉的,再也没有我陌生的
                    刮锅底的声音
                    by:张执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06-20 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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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柴的那个人还在劈柴
                      劈柴的那个人还在劈柴
                      他已经整整劈了一个下午
                      那些劈碎的柴木
                      已在他面前堆起了一座小山
                      可是他还在劈
                      他一手拄着斧头
                      另一只手把一截木桩放好
                      然后
                      抡起斧子向下砸去
                      木桩发出咔嚓撕裂的声音
                      就这样
                      那个劈柴的人一直劈到了天黑
                      我已忘记了这是哪一年冬天的情景
                      那时我是一个旁观者
                      我站在边上看着那个人劈柴的姿势
                      有时会小声地喊他一声父亲
                      他听见了
                      会抬起头冲我笑笑
                      然后继续劈柴
                      第二天
                      所有的新柴
                      都将被大雪覆盖
                      by:江非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1-06-20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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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文
                        陈东飚 陈子弘/译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 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 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 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幕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 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 他没有死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1-06-20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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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划呀,划呀,父亲们!
                          ——献给新时期的船夫
                          昌耀
                          自从听懂波涛的律动以来,
                          我们的触角,就是如此确凿地
                          感受着大海的挑逗:
                          ——划呀,划呀,
                          父亲们!
                          我们发祥于大海。
                          我们的胚胎史,
                          也只是我们的胚胎史——
                          展示了从鱼虫到真人的演化序列。
                          脱尽了鳍翅。
                          可是,我们仍在韧性地划呀。
                          可是,我们仍在拼力地划呀。
                          我们是一群男子。是一群女子。
                          是为一群女子依恋的
                          一群男子。
                          我们摇起棹橹,就这么划,就这么划。
                          在天幕的金色的晨昏,
                          众多仰合的背影
                          有庆功宴上骄军的醉态。
                          我们不至于酩酊。
                          最动情的呐喊
                          莫不是
                          我们沿着椭圆的海平面
                          一声向前冲刺的
                          嗥叫?
                          我们都是哭着降临到这个多彩的寰宇。
                          后天的笑,才是一瞥投报给母亲的
                          慰安。
                          ——我们是哭着笑着
                          从大海划向内河,划向洲陆……
                          从洲陆划向大海,划向穹窿……
                          拜谒了长城的雉堞。
                          见识了泉州湾里沉溺的十二桅古帆船。
                          狎弄过春秋末代的编钟。
                          我们将软定的史册连跟儿翻个。
                          从所有的器物我听见逝去的流水。
                          我听见流水之上抗逆的脚步。
                          ——划呀,父亲们,
                          划呀!
                          还来得及赶路。
                          太阳还不见老,正当中年。
                          我们会有自己的里程碑。
                          我们应有自己的里程碑。
                          可那旋涡,
                          那狰狞的弧圈,
                          向来不放松对我们的跟踪,
                          只轻轻一扫
                          就永远地卷去了我们的父兄,
                          把幸存者的脊椎
                          扭曲。
                          大海,我应诅咒你的暴虐。
                          但去掉了暴虐的大海不是
                          大海。失去了大海的船夫
                          也不是
                          船夫。
                          于是,我们仍然开心地燃起爝火。
                          我们依然要怀着情欲剪裁婴儿衣。
                          我们昂奋地划呀……哈哈……划呀
                          ……哈哈……划呀……
                          是从冰川期划过了洪水期。
                          是从赤道风划过了火山灰。
                          划过了泥石流。划过了
                          原始公社的残骸,和
                          生物遗体的沉积层……
                          我们原是从荒蛮的纪元划来。
                          我们造就了一个大禹,
                          他已是水边的神。
                          而那个烈女
                          变作了填海的精卫鸟。
                          预言家已经不少。
                          总会有橄榄枝的土地。
                          总会冲出必然的王国。
                          但我们生命的个体都尚是阳寿短促,
                          难得两次见到哈雷慧星。
                          当又一个旷古后的未来
                          我们不再认识自己变形了的子孙。
                          可是,我们仍在韧性地划呀。
                          可是,我们仍在拼力地划呀。
                          在这日趋缩小的星球,
                          不会有另一条坦途。
                          不会有另一种选择。
                          除了五条巨大的舳舻,
                          我只看到渴求那一海岸的船夫。
                          只有啼呼海岸的呐喊
                          沿着椭圆的海平面
                          组合成一支
                          不懈的
                          嗥叫。
                          大海,你决不会感动。
                          而我们的桨叶也决不会暗哑。
                          我们的婆母还是要腌制过冬的咸菜。
                          我们的姑娘还是要烫一个流水的发式。
                          我们的胎儿还是要从血光里
                          临盆。
                          ……今夕何夕?
                          会有那么多临盆的孩子?
                          我最不忍闻孩子的啼哭了。
                          但我们的桨叶绝对地忠实。
                          就这么划着。就这么划着。
                          就这么回答着大海的挑逗:
                          ——划呀,父亲们!
                          父亲们!
                          父亲们!
                          我们不至于酩酊。
                          我们负荷着孩子的哭声赶路。
                          在大海的尽头
                          会有我们的
                          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1-06-20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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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了麦子
                            海子
                            那一年,兰州一带的新麦
                            熟了
                            在水面上混了三十多年的父亲
                            回家来
                            坐着羊皮筏子
                            回家来了
                            有人背着粮食
                            夜里推门进来
                            油灯下
                            认清是三叔
                            老哥俩
                            一宵无言
                            只有水烟锅
                            咕噜咕噜
                            谁的心思也是
                            半尺厚的黄土
                            熟了麦子呀!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1-06-20 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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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作者:张定浩
                              愿我有朝一日,在严酷的认识的终端,
                              依旧有力量记起这些哄你入睡的夜晩:
                              关上门,拉好窗帘,收拾完书本,熄灯
                              黑暗四面袭来,你啜饮牛奶,
                              随后将小小的身躯交付于我,
                              要我带它渡过河流,
                              有时你执拗的凝视令我焦躁,
                              一个人如何目睹自己入睡,
                              如何观看昼与夜的搏斗,
                              并提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要求
                              仪式一般,教人疲惫
                              又教人渐渐安静
                              我轻轻拍打你如拍打翅膀
                              我们一起做梦吧,你说。
                              选自《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1-06-20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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