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色刚擦鸭蛋青，我便漱过了口，往外去定省。
夜里下过秋雨，隔着宫道墙垣，一树银桂香气很盛。
踮起脚尖，仰着螓首便去嗅。雪颈上发鸦如浓云，两根天蓝的丝罗飘带在百合髻后飘，带得坠尾的那些细小白水精玉珠子叮叮撞。

【天色甫明，蓝阴阴地，凝着一汪太液池的深水。听闻庆婕妤这几日身上不大好，故而，一并宫事又交由望才人协理。怎么病得这样急呢？好像转眼间，夏天就过去了。】
【地上湿漉漉的，漫着轻薄的水，是昨夜的未干的秋雨，还碾着木樨花的残香。我疑心昨夜，雨势很大，正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宣告着夏天结束了。】
……是姚娘子吗？
【我微微皱眉，这样的神色仿佛不快，实际上，我只是有些看不清。她正侧着身，天尚未明透，仿佛剪影。待我更近些，才恍然明了，果真是她。】
【遂匆匆展开一个明快的笑】你好啊，宜才人。

闭着眼睛去闻香，并没有伸手攀折它。
听到有人唤自己，这才扭头去瞧。是同明殿的韦娘子。亭亭净植，不蔓不枝。给她取名字的人，肯定是个文化人！
摆摆手，也不用她行礼，
“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这么早呢！”
以前上族学的路上，我半路时常要被些花草莓果、蝴蝶蟋蟀的，诱拐走，以至于入了宫只好也比别人早一些，免得贪玩，误了时辰。
宫道的石板砖上残雨未晞，亮晶晶的，映出两道人影。
“洛阳的桂子都结这么早吗？啊，你是洛阳人氏吗？”

【婷婷小窗剪影，这会儿却生动起来。太初宫向来肃穆，姚娘子却很是活泼，许是年龄尚小，又有几分清娘的样子。她同我搭话，我才缓缓地从沉眠的思绪中，辗转醒来。声也带着睡腔】
其实我昨夜未睡好。太初宫的秋雨落得这样急吗？雨声很大，教我…【我把后面的话咽到了肚子里。怕被人听去，以为我有意怨怼宫闱。】
【同她并排走着，两道人影一上一下。】我是雍州人呢。【天光依旧稀薄】才人呢？

“那我刚好相反，我喜欢落雨天，尤其雨夜。”
可能是冬日出生的原因，我十分怕热。
下雨，不只带来清凉，雨声让我觉得周遭热闹又宁谧，莫名的心安无比。我一个人吹箫也好、写字也好、看书也好，便是听宫人说故事，或者睡一觉，都觉得十分满足，仿佛我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主。
轻轻旋转裙摆，转过身同她一并行在宫道上。
雍州？哦，就是洛阳呀！
“我不是，我来自很南的地方。”
“我们那里雨水很足。下雨的时候，我经常觉得自己像花草树木一样，也喝饱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从南边来的妃嫔，会不会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太初宫是很好，我在这里也住两载了，可我开始有点儿思念故里了。
“洛阳的雨天多吗？去年好像还好。”

“那我刚好相反，我喜欢落雨天，尤其雨夜，睡得格外安稳。”
可能是冬日出生的原因，我十分怕热。
下雨，不只带来清凉，雨声让我觉得周遭热闹又宁谧，莫名的心安无比。我一个人吹箫也好、写字也好、看书也好，便是听宫人说故事，或者睡一觉，都觉得十分满足，仿佛我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主。
轻轻旋转裙摆，转过身同她一并行在宫道上。
“雍州的雨天多吗？”
“我也不是洛阳人，我来自很南的地方。”
“我们那里雨水很足。下雨的时候，我经常觉得自己像花草树木一样，也喝饱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从南边来的妃嫔，会不会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太初宫是很好，我在这里也住两载了，可我开始有点儿思念故里了。

雍州…还好。
【我并不是怕雨，只是这雨来的急，教人没由来的心慌。幼时在雍州，和清娘也爱雨，常撩着腿，在水坑里踩来踩去。这会儿，却因骤雨胡乱拍打阔叶的声音，辗转难眠。】
【也许是为了帘外的两盆栀子花…我为自己飘忽的思绪，找到合适的缘由。很南是多南呢？姚娘絮絮地说了很多，我不觉得聒噪，反而因她的话多，让这个寻常的清晨，不那么沉默尴尬。】
【有木樨花从枝头落下，无声无息的。听她的形容，哑然失笑。眼角才起兴味】那才人觉得自己是一株草，或是一枝什么花呢？

还好，是多，还是少呢？
不解地看她一眼。
行走间，有时踮起脚尖，避开路上的落桂。虽然等会儿，肯定有洒扫宫人又将它们都清除走。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它重要吗？”
她气质文雅，一定也读过很多晦涩的厚书，而我一向不太能抓到文化人的想法。
“不管什么花草，它都需要水。只要喝饱了，叶会更绿，杆会更直，花也会更美，不管哪一种。”
“如果我真的是，只要能开得尽兴，谢得干脆，我也不在乎我是哪种。”
月光衣，蛱蝶裙，轻丝履。
银线在绫罗上绣出宫殿、明月、鱼群和蔷薇。它们随着轻快的步伐，在天光下闪烁光泽。

【是呀…像嫔御离不开圣人，花儿也离不开雨水。是哪朵花重要吗？宫墙内从不缺鲜妍的花朵，也从不缺少女人。而宫内的女人们，等待圣人的垂青，就像花朵渴望着雨露甘霖。】
【天仿佛亮了一点，光从脚下，一直铺陈开来，掉落的木樨花叶，在小水泊里拨开涟漪，仿佛依稀尚留残香。】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笑言】我以为才人喜欢桃花。

听她说完话，不禁笑出声，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说不准你猜对了呢！”
“只是，喜欢桃花的人，不是我。” 而是给了这个封号的李十一郎。
想到这里，仿佛真的新发现了一个他的喜好，眉开，眼也笑。
“说到这个，我一直有点好奇，你是和莲花有什么关联，才被取做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