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话虽如此,元凤和出院后的第十天,婚姻质量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还是发现了元凤和连自己丈夫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个事实。这让工作人员很尴尬,作为当事人的元凤和本人也很尴尬。
“不用告诉我。”元凤和就善解人意地对这个脸涨得通红的年轻人笑了笑,表现出一副很认真地在答题的样子,“你就当是我们的情趣,这么记录就行。”
他跳过第一题,手指往下拉,一眼望去全是盲区,竟然无处下笔。
一百道问答题,除了与他那位年轻的丈夫本人喜好相关的几十题之外,深入询问的都是他们新婚生活的尺度。
这就过分了啊。元凤和心说。出这种新婚试题的人跟他有仇吗?专门挑他不会的问,连一道送分题都没留,也没有可以凭运气去猜的选项。他用舌尖抵了抵牙齿,有心冷笑出声,还是好奇地问道,“试题是什么人出的?如果不能通过会怎么样?”
“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对外透露婚姻分配系统幕后工作者的姓名,”年轻人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打量元凤和的脸,像是要透过他苍白的脸色看到他的脑子里去,“但保密情况对本人来说是无效的。”
他呃了一声,迟疑地问道,“您的记忆真的还没有恢复吗?”
“听起来我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元凤和扬了扬眉毛,刚要继续问下去,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阻止了对话的进程。
他的丈夫身上还带着些微的血气,黑发微微湿润,神情依然很平静,低头亲了下他的侧脸,转身把手臂上挂着的大衣交给了自动滑行过来的机器人,理所当然地坐定在元凤和身边。
“······不要大惊小怪。”元凤和语重心长地批评工作人员震惊到失语的反应,没有把手从丈夫掌心抽回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岁数也不算大,但这并不妨碍他理直气壮地嫌弃年轻人就是没见识,连旁人正常的婚姻生活都能看得目瞪口呆,那是什么天崩地裂的表情啊。
“还继续吗?”这人被丈夫握着手指轻轻按摩手指,摸得有些困倦了,但好歹还记得没有做完这个调查,很体贴地多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刚刚还神色犹豫似乎要说些什么的小年轻从被打断后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即使被元凤和催促了这么一句,仍然没有将话题往下深入的意思。
“二十天后我会再来。”工作人员说,在门口对元凤和颔首道别。
“他认识我。”
元凤和也对他笑,将人送走后对丈夫伸手。他笃定这个事实。
他的丈夫刚刚也许在出神,听见他的声音才沉默地低头下来看他,容忍地张开手臂由着他一瘸一拐地靠上来走路。
“真的不要抱?”
元凤和说不要。本来他这次受伤就有点丢脸,刚从楼梯上下来就不小心滑倒在地板上直接把腰给扭了,膝盖也磕得不轻,就是他的丈夫很给他面子,还不轻不重地骂了地板几句也不能抵消他内心的伤痛。抱什么抱,这样太幼稚。
“没有双方在场的婚姻质量调查不符合规定,”大男孩说,单手解下袖扣放到桌上,挽起的袖口露出两段线条流畅的小臂,对元凤和示意,“他是你的学生,只是来看看你。”
元凤和就由着他半跪下来查看膝盖上的伤痕,自己继续想刚才的发现,得出一个结论。“我应该挺喜欢他的,”他认为,“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蠢的人不讨厌。”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点也不生气,自觉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紧张得一直结巴的年轻人还抱有一种看自家蠢小孩的怜爱,这种怜爱的心情过于熟悉,也许丈夫说得是对的,这个人确实是他带过的学生。
——“但也太蠢了。”元凤和心平气和地指出这件事。
他的丈夫帮他换完药重新裹上雪白的绷带才站起身,手上难免沾了些黏糊糊的药液。元凤和在这十几天里多少注意到了丈夫的轻微洁癖,但这个大男孩多数时候能靠理智克服情绪,就像现在一样,手虽然脏了,但用纸仔细地把这些粘液擦掉也就完了,并不会因此而在意。
“你也有聪明的学生。”
丈夫说,顿了顿,又侧脸过来看他,“想见吗?”
好问题。
元凤和没有立即回答。
上药的时候他的膝盖被揉得有些发了热,这种热温吞吞的,他觉得不太舒服,手指无意识地在绷带上挠了挠,很快被丈夫发现,抓过去不让他动。
这是一个,有些时候过于细心的男人。
元凤和看着那双垂下去看他的膝盖的金色眼睛想。
明明样貌那么年轻,从与人相处时的细节也能看出并不擅长与人亲近。但不过十天的新婚生活下来,这个大男孩居然比他还要适应作为另一个人的丈夫的身份,只要是与元凤和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很公平地腾出一半的精力出来照顾自己的妻子。
做得过好了,让元凤和自己都快默认这样的照顾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了。
这可不对。
他将之前复制的试题拉到光屏上,一项一项地问与这些问题有关的人。他的丈夫也耐心地一题一题地回答自己的喜好,喜欢蓝色,习惯每天睡六个小时,雨天太麻烦不喜欢所以反而会多在这种天气出门,对音乐没有兴趣,对与人社交也没有兴趣——直到问题来到他们的床上生活时才略微停顿了几秒,看向元凤和。
金色的眼睛里映出的是元凤和冷静而若无其事的一张脸。
元凤和心里想坏主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笑容藏在长长的眼睫下,微微地笑给人看。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