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面先生一定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所以才没有甩开她的手，她想。于是她加了把劲，并且俯身对他说：「我会治好你的，别担心。」而他毫无动静，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见。   
     「不过你别再找黑崎同学的麻烦了喔。」她想了一想，又加上一句。说完她转头去看那边的战局，突然手被他使劲握了一下，疼得彻骨，她忍不住喊了出来。   
     「井上！怎么了？！」一护听见了，握着刀就要过来，她连忙笑着对他摇头：「没事，没事。」   
     她真是个笨蛋啊，对葛力姆乔说这种话，不惹火他才怪呢。织姬做了好几个鬼脸笑自己，对自己生气，然后，才发现葛力姆乔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看，唇角还扯出了一个态度恶劣的弧线。   
     「呃...呃...」她低下头，低得几乎要把脸埋进胸口：「你醒来了啊。」   
     葛力姆乔没有回答，久久她才听见他低低地骂了一声：「干嘛脸红啊你，笨女人。」   
     她治好他所有的伤，但是留下了疤痕。她想，他会希望留着的。果然葛力姆乔揭开衣服瞧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就放下了衣襟。倒是连道谢也没说，这个人就是这样，织姬想起为他治好左手的情景，不由得又蹙起了眉头。   
     剑八已经解决了诺伊特拉，这时看见重新站起的葛力姆乔，于是又拉起嗓子大喊：「下一位！」   
     「不了。」一护正要开口说话，葛力姆乔举起手来制止了他：「老子现在没兴趣。」   
     「啊？」一护的表情很是吃惊，倒是织姬闻言松了一口气。   
     葛力姆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转身往虚夜宫走去。一护楞了一下，在后面喊他：「葛力姆乔！」然后又蓦地收了声。该说什么？说我等着你再来找我决斗，说你要保重，说你这混帐和蓝染一起自取灭亡吧？又或许什么都不必说，但就连他都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葛力姆乔！」不知为什么，一股冲动迫得织姬喘不过气来，在意识过来之前，她已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不要再受伤了！我不会再帮你治了！」   
     他似乎是听见了，远方的背影停顿了脚步，然后彷佛是侧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又回过身去，自顾自地走了。   
     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一护甚至颤声问她：「井上，你在哭？」   
     「啊啊，没有啦，这里是沙漠耶，想也知道是沙......」她嘿嘿地笑着，直到妮露一把拥住她，紧紧地，沉默地。   
     温热的泪水啪答啪答地落下，灼伤了她变得冰凉的心，而她第一次感到无法拒绝，无法治愈，这样的伤口。   


                                       （二）  
     织姬刚准备要替剑八治伤，突然有一只手放上了她的肩头，温柔而坚定，她转头一看，是一位绑着长发辫的女性死神。「让我来吧。」她说。之前很少见到呢，织姬想，但记得在尸魂界的时候看过这位死神为人疗伤，所以她依言退开了。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一护皱着眉头问剑八，却是一旁的勇音回答了他：「这次任务的性质是救援喔，我们应该尽快将井上织姬送离虚圈。」  
     「这样就回去也太不过瘾了，黑崎你说呢？」剑八哼了一声，挥动着伤口刚刚愈合的左手说。  
     「井上一定要安全离开，石田、茶渡、露琪亚他们也是一样。」  
    
     「那么你自己呢？」剑八大笑起来：「你也和我一样渴望更激烈的战斗和更强悍的敌人吧！」一护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地别过脸去。  
     「是这样的，」卯之花微微颔首：「对虚圈进行探查确实有其必要，这对冬季决战有绝对的助益，总队长也因此才决定派遣四位队长前来执行此次任务。」  
     「四位？！你是说除了你们两位之外，还有其他队长来到虚圈？」  
     「是的，分别是六番队的朽木队长和十二番队的涅队长。」  
     「什么？」一护望向剑八：「连白哉也...」这下可真的是要玩大的了，而对此刻的他而言，似乎连前景都变得未知起来。  
     「勇音会先护送井上织姬经由浦原所固定的黑腔离开，其他人等到朽木队长和涅队长来这里和我们会合之后就立刻行动。」  
     「但是，」虎彻勇音只是个副队长，她如何能保护井上不再被破面劫走呢？一护正要提出他的焦虑，妮露却把手放上他的肩头制止了他。  
     「我来保护她，然后我再追上你们。」妮露说，并且在向卯之花点头表示照会之后牵起了织姬的手。  
     「那就这样决定了，井上织姬，请保重。」卯之花温婉地微笑着。  
     「你们大家也是一样。」织姬报以甜蜜却忧伤的笑容，「黑崎同学，你一定要带着大家平平安安地回来喔。」  
     「我知道。」他允诺着，一如每次他所承诺的那样，安稳地，温柔地。  
     织姬和勇音、妮露三个人在沙漠中狂奔着，勇音带路、妮露殿后，而织姬在中间，感觉虚圈的日光令人晕眩。汗水从她的额角沁出，她抹了一把，凉而黏腻。前方的勇音敏捷而强健地奔跑着，妮露却注意到织姬的脚步有些虚浮，正要唤勇音停下，就看见织姬一个踉跄跌了下去。  
     她是累了疲倦了，在这样的时候，所以一个不小心就扭了脚踝，全身的重量压着她倒了下去。就在脸颊即将触及滚烫的沙之时，有人抓住她的后领，接着她整个人就被拎着腾空而起。  
     「葛力姆乔！」织姬听见妮露在后方大喊，她勉力抬起头，看见了他那沾染斑驳血迹的白色裤管。是他，居然是他，葛力姆乔。织姬不及多想，只想到，他回头来带走她，又是什么用意？  


因为从来没有这样安详平静地在一起过啊。她的眼睫在他的掌心灼灼地扑动着，许久才沉寂下来。葛力姆乔收回手，支着自己的侧脸在哪里思索着现在的处境。  
    
     虽然市丸银一副热心助人的样子「指点」他到现世来，但他当然知道没有一走了之这种好事。他是第六十刃，不是食之无味的基利安，就算蓝染出奇地纵容——或者说懒得抓回他这个失败者，也不可能任他带走这女人。他不知道蓝染打算如何利用这女人的能力，但他打一开始就有预感，等着她的或许是比尸骨无存更凄惨的结局。从前那不关他的事，但现在......葛力姆乔感觉被织姬重新赋予的左手激动得颤抖起来，他骂了一声，用右手紧紧地抓住它。  
     好，就算蓝染那边有死神代为抵挡，那又怎么样？他是破面，她是人类，他能怎么要她？杀了她，杀了她，然后她就成为他的女人。葛力姆乔抬起手来覆在织姬面上，这一下虚闪放下去，她立即支离破碎灵魂升华至他身旁温柔依存。  
      
     不，没有升华，只有怨毒、憎恨和欲望。她若成为那样的虚，她若轻灵地归至尸魂界......葛力姆乔颓然地收回手，织姬悠长地吐息着。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吗？妈的市丸银，神秘兮兮的跑来说喂我有个好主意喔，结果根本什么忙都没帮上，死神就是这样，狡滑又讨厌。葛力姆乔顺手抓起织姬床头的闹钟就要往墙上砸，都到了指尖，他又硬生生抓住。  
      
     女人，这女人，不能随意破坏，不能杀她，不能要她，是不是他根本一开始就不该看上她，不该让她治愈他的手臂？那他现在到底在这里做些什么？有什么意义？葛力姆乔猛地站起，手插裤袋烦闷地在屋里踱起步来。  
     织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她伸手摸自己的额头，已经凉下来了，所以她轻轻地唤他：「葛力姆乔先生？」没有反应，她转过头去，咬着唇，看见空荡荡的椅子，葛力姆乔并没有坐在那上面。织姬深吸一口气，用被子盖住头。  
      
     嘿，织姬，不要哭，他是破面，他该回虚圈的，所以这样对他比较好噢。  
    
     这样对自己说了几次之后，织姬把被子掀开坐起身来。她揉揉眼睛，在窗外漫进的纯薄的暮光中看见葛力姆乔睡姿极差地躺在榻榻米上，睡得连面具都合不拢嘴。她差点哈哈哈笑出声来，什么嘛，葛力姆乔先生睡着了也和哥哥一样一脸呆相嘛，枉费他之前总是摆出那种凶恶疯狂的表情，我可不会再被你吓倒了唷，织姬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不过葛力姆乔先生一定很累了吧，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睡着呢？虽说她为他治疗过，但和黑崎同学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在那之后他几乎也都没有休息呢。织姬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跪坐在葛力姆乔身旁注视着他的睡颜。  
      
     是他带她回到现世，照理说，蓝染要她，葛力姆乔再怎样也不该违背蓝染的，但他义无反顾地带她走了，带她回到她生长眷念的现世。织姬的心里涌起温柔的潮汐，葛力姆乔先生，葛力姆乔先生，她在心里轻轻地唤着。  
      
     她没有忘记，在告别现世之前，她说，如果有五辈子的话，五次，都要喜欢上同一个人。  
      
     真的是，好一厢情愿。  
      
     那时候那样说，是不是，她已经知道这一世黑崎同学已不可能以那样的焦灼眼神予她以顾视，是不是，因为在黑崎同学消沉的时候，自己只能独自发愁。她经常在左近看着黑崎同学，也不是太远，但就是不能再近一些。不能与他并肩作战，在他难受的时候，她除了在那充满距离的注视之外陪着他沉，别无他法。  
      
     但是这个结，在她尚未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悄悄地解开了。葛力姆乔，葛力姆乔，他注意到了她，并且把她的目光锁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是抢劫，抢走了她的眼睛，她的心。  
      
     而她不打算喊救命，也不打算报警。  
      
     就这么抢走了，放在他那里。她是他的，她愿意，如果你愿意，葛力姆乔先生。  
      
     她俯在他身前，把一切的答案吻在那个面具上。


     他站在那里，手上拿着她放在门垫下的备用钥匙。逆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提高了声音吼她：「妈的老子按门铃你敢这么久才来开门，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她被骂得一楞一楞的，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可是下一刻就扁扁嘴哭了起来。
     
     「喂，喂，好啦，女人，快停下来，不要把鼻涕流到我身上！」他起先还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到最后简直是低头对着她大吼起来。
     
     「呜。」织姬放开他，用手背抹了抹脸，忍不住笑了出来：「葛力姆乔先生，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不是来看你的。」他迳自走进屋，织姬看见他的右脸，原本是面具的地方结了一个巨大的伤疤，触目惊心。葛力姆乔停步之后转身看她：「我是来让你和我一起生活的。」
     
     「...一起生活？」织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不用回尸魂界去了？他们同意这样吗？」
     
     「尸魂界？」葛力姆乔皱起眉头：「老子干嘛要去什么他妈的尸魂界？」
   
     他狐疑地盯着她，看得织姬瑟缩起来，只得嗫嚅着告诉他：「我，我以为葛力姆乔先生死了之后会到尸魂界去...」
     
     「干他妈的谁告诉你老子死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死了？！」葛力姆乔几乎要炸开来，织姬忍不住掩住耳朵，小小声地说：「黑崎说的。」
     
     「我看他是对你有企图想趁虚而入所以才扯谎骗你吧！」
     
     「才不是呢。」织姬倒是理直气壮地反驳了：「他跑来跟我道歉，说看到市丸银把你杀死了啊。」
     
     葛力姆乔楞了一下，然后一脸不屑地「呸」了一声：「白痴，他们要被镜花水月骗几次才爽啊。」他指着右脸的伤疤给她看：「市丸银不过就把我的面具扯了下来，他哪里能杀得了我？」
     
     「是啊，你是葛力姆乔先生嘛。」织姬开心地回答他。葛力姆乔先生原来没有死，他说要和她一起生活。织姬抓着他的手臂甜甜地对着他笑，葛力姆乔瞥了她一眼，发出「嗤」的一声：「拜托你，不要笑得像个白痴一样。」
     
     「喔。」她有点受挫地低下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葛力姆乔先生，那么你之前人在哪里呢？」
     
     「在虚圈啊。」他淡淡地回答她。面具的剥除使他的灵压急剧下降，虚弱到让他觉得羞耻的地步，他待在哪里，一直等到伤口愈合，他也吸收了不少灵子，才一举脱出了虚圈，但这些他都不可能告诉她的，所以织姬有些不满地看着他：「那么久，都不来看我。」
     
     「你意见还真是他妈的多。」他瞪大眼睛举手作势要打她，织姬笑着逃开了，却被他揽住腰拖了回来。她扭动着，伸手搔他的痒，都被他轻易地制服住，终于她停下来，仰着脸问他：
     「葛力姆乔先生，你想和我一起生活噢？」
     
     「想啊。」他难得的把目光移到别处：「为了这个连面具都被扒下来了，你说我想不想。」
     
     「嗯。」她满足地点点头，又搔一搔耳边，「葛力姆乔先生，冬天好冷喔。」
     
     他紧紧地抱住她做为回应。
     
     
     「你知道吗，我帮你买了牙刷，衣柜里也帮你留了位置。你总共有几件那种外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去买。」她的冰冰小小的手指在他背后按捺着，像一路毛虫的足迹，轻盈且欢快。
     
     「女人，我想你应该先买一张我睡得下的床。」
                                                                 [END]


(番外•上)
     后来。
     
     「织姬，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龙贵拎着书包走到织姬桌旁，织姬正收拾到一半，抱歉地对龙贵笑了笑：「对不起喔，今天不行，今天晚上葛力姆乔先生有比赛，我要去看他比赛。啊！」她拉住龙贵的手：「不然龙贵也一起来看嘛！」
     
     「我对什么竞技没有兴趣啦。」龙贵状似无聊地别开了头，但织姬还是兴致盎然地对着她吱吱喳喳：「很精彩的噢！去看一次嘛！葛力姆乔先生每次都赢噢，喝啊一声就把对方摔倒压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好好好，那我就陪你去看一次好吧？」龙贵耸了耸肩，伸手去摸织姬的头：「那你快点收，比赛开始前我们还是可以先去吃晚饭。」
     
     「嗯。」织姬笑着用力一点头，又低下头去整理书包。她知道龙贵对葛力姆乔先生不是很有好感，可是那也不能怪龙贵，毕竟不管是谁，突然听到自己的好朋友说「我现在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喔」都一定会吓一大跳吧，更别说这男人是个地下竞技场选手——龙贵听到的时候跳起来拍了桌子——织姬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还好没告诉龙贵葛力姆乔先生本来是要去暴力讨债公司上班的，不然龙贵拚死拚活也要把她拖走了。
     
     
     竞技场的入口净是一些凶神恶煞的家伙，织姬似乎有点紧张，毕竟她们的高中制服引来了太多侧目。龙贵皱着眉头拉住了织姬的手，毫不示弱地一一反瞪回去。就在织姬努力在书包里翻找葛力姆乔给她的入场券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龙贵的肩膀，而她毫不犹疑地给了后方之人一个肘击，那只手立刻放开了：「喂，是我啊。」
     
     「黑崎，」龙贵看了他一眼：「织姬找你来的？」
     
     「没有啊，听说葛力姆乔这家伙在这里混得不错，来看看。」一护耸耸肩，又蹙起眉看着她们说：「喂，我觉得女孩子实在不适合看这种比赛，你就算了，织姬她...」
     
     「黑崎同学。」织姬打断了一护，对他眨了眨眼，意思是，更血腥的画面我也见过喔，别担心。
     
     一护楞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是啊，我们一起战斗的时候，比这更大的场面我们也见得多了呢。
     
     「喂，小鬼们，没有要进来的话就不要挡在门口。」收票员不耐烦地对他们嚷着。
     
     「抱歉，这就来。」一护从自己口袋掏入一张入场券，连同织姬手上的两张一起交给了收票员。
     
     「黑崎同学，你的票是...？」织姬好奇地探头看了看，一护的票似乎和她的一样是特殊优待券呢。一护走在前方找寻着位子，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葛力姆乔给我的。」
     
     「咦咦，葛力姆乔先生？」织姬疑惑地偏着头，突然「啊呀」一声，唇边噙起一朵微笑。原来他们两个还会说话，原来葛力姆乔先生...她想起葛力姆乔刚回来的时候，黑崎来找她，是葛力姆乔开的门，两个男人目瞪口呆地面对面杵着，结果是葛力姆乔脸色铁青地甩上门把黑崎关在外面。
     
     「嘿，喂喂，葛力姆乔！喂，井上！」一护这才反应过来，砰砰砰地拍着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换成她来开门。她有些抱歉地抓抓头：「他回来了。」
     
     「我看得出来啊，可是，」可是他不是死了？一护正要脱口而出，葛力姆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瞪着他，视线凌厉地划向他身旁的门廊，意思很明白，我回来了，你可以走人了。
     
     但原来他们私底下还有来往呢，织姬的心情无端地轻快起来。这样就好了，她不可能因为葛力姆乔先生而背弃黑崎同学，但她也不想让葛力姆乔先生不开心，所以能这样真是太好了。话说回来男孩子之间的事还真是难以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样解决问题的？搞不懂噢。织姬困惑地摇摇头，跟着他们在场边看台上坐下。


     一护瞪了他一眼，这个人还是这么讨厌。他本来想回嘴说：「死神又怎样，笨蛋破面。」但他瞥见葛力姆乔没有了面具的右脸，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浦原为葛力姆乔做的义骸没有那巨大的伤疤，卸去了面具的葛力姆乔因此看上去少了几分暴戾之气，但不知怎么的，一护竟感觉那有点凄凉。所以他只是低下头去踢前方的小石子：「我又不像你那么有勇气，什么处罚都不怕。」结果手也断了，人也差点被杀掉，不顾后果也该有个限度吧。一护摇摇头。但换个角度想，葛力姆乔得到了织姬，所以到底值不值得，还是要看他自己怎么觉得。一护抬起头来，看见地区死神背着斩魄刀从他们上方掠过。「嘿，葛力姆乔，」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之所以这么爱惜自己，是因为我有很多人要保护。你现在也有你必须要保护的人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想怎样就怎样了。」
     
     「这话听起来真像少年漫画的台词。」葛力姆乔用小指挖了挖耳朵：「小鬼一个跟我说什么教。」
     
     「喂。」一护真有点生气了，但这时织姬转过头来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们一眼。好吧，不要让井上担心，所以别和他吵。一护这样告诉自己，葛力姆乔这个人就是这样，而且他......
     
     「怕这怕那的话，你什么都不要做了。什么都得不到。」葛力姆乔在那里冷冷地说，眉间依然紧蹙着，像是永远有那么多怒气难以平遏。他注意到一护的目光，不由得向下撇了撇嘴角：「喂，你干嘛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看着我，肚子痛的话叫那女人给你治一下。」
     
     一护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看着葛力姆乔的脸，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喂，你到底是怎样，再那样看我我杀了你。」葛力姆乔侧过脸来狠狠瞪他，连瞳孔也彷佛略微扩张。这次织姬乾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葛力姆乔先生？」
     
     「女人你别管，先回去等我，这小子欠揍。」葛力姆乔笑起来了，咬着牙，有些疯狂地，像他第一次见到一护那样。
     
     「可是...」
     
     「井上你别担心，」一护微笑地向她摆摆手：「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有些事想和葛力姆乔说。龙贵你先带井上回去吧...喔噗！」他被龙贵一脚踢中腹部：「你干嘛？」
     
     「我才想问你们在干嘛，装得一副很酷的样子，连走个路也要吵架！」拎着书包的龙贵脸上的不耐表情几乎和葛力姆乔如出一辙，看得一护不禁在心里想，要命，为什么井上的身边全是这种人呢？
     
     葛力姆乔嗤了一声，把手插回裤袋里继续往前走，这次换成织姬她们走在后面，龙贵给了一护一个警告的眼神，一护点点头，追上葛力姆乔。
     
     「有话快说。」葛力姆乔目视着前方，一护看着他又回复冷峻的脸，忍不住蹙起眉头：「葛力姆乔，这对你来说很无聊不是吗？」
     
     「什么？」
     
     「我早就想问你了啊。」一护一挥手：「这一切，你为什么要浦原帮你做义骸？为什么要去什么竞技场比赛？没有义骸你一样可以在现世生活，那种打斗对你而言只是污辱你的实力吧！」他是剽悍的十刃，为什么收起那一切烈芒，过着这样的生活？看见他那冷淡的神色，一护就想起从前的葛力姆乔不是这样的，他总是扬言要杀了他，他是孤独的王，而现在......所以他要激葛力姆乔生气，在那刹那间他从葛力姆乔扩大的瞳孔中看见了破面的狂悍杀意。啊，所以，他为什么愿意收敛压抑，结果让自己看上去懒散而颓靡？


(番外‧下)  
     「那个...这样好害羞喔。」织姬揪住葛力姆乔的衣服，暗夜中一双眼睛荦荦地望着他，然而在哪里有一点微弱的笑意。是被爱着的女孩啊，甜蜜不依地抗丨议着。  
      
     「这么晚了谁看见。」义骸限制了葛力姆乔的行动力，让他无法跃至空中，更无法施展出破面应有的速度，但他有本事脚踏实地地奔跑着而不让怀中的织姬受到一点晃荡。他知道织姬为什么这样说，从前在虚圈的时候他也这样抱过她，那时候她没有任何意见，但现在他们在现世，而现世永远有太多目光注视绑缚，他只有挥臂将它们扯裂，然而不堪其扰。葛力姆乔加快了脚步，在这里，只有她的住所才是他们的乐园。  
      
     到家之后，葛力姆乔在楼下把织姬放下，叮嘱她：「你先上去吧，累了就先休息。」  
      
     「嗯。」织姬踮起脚尖来吻了一下他的胸膛：「路上小心。」  
      
     葛力姆乔胡乱地挥挥手表示知道了。这已经变成了织姬的习惯，只要他要离开她，她就极认真地切切嘱咐他，即使他只是例行性地要去浦原商店而已。  
      
     浦原商店的后门近来一向是不锁的，葛力姆乔脱出了义骸，转动门把拉开门扉，一脚把义骸踢了进去，再手一甩关上了门，皱着眉转身离开。  
      
     那天他来找浦原替他做义骸，一踏进门，那个拿着扫把的男孩立刻查觉到他灵压的强度，警戒性地把扫把护在胸前瞪视着他。葛力姆乔睨视着那男孩，半晌才开口：「叫你们老板出来。」  
      
     「我在啊。」那男人扶着自己的帽檐拉开纸门从店深处走出来，目光中隐隐有一种调侃：「这位破面先生来本店想要买点什么？」  
      
     葛力姆乔看着浦原喜助，眉头渐渐蹙起，又松开。他把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拨了拨垂到眼睛里的一束前发，然后才向那男人开口：「听说你有在帮死神做义骸，我想让你帮我也做一个。」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在葛力姆乔来说真是少有的事，浦原似乎也不在意葛力姆乔不客气的措词，只是眼里透出了一丝兴味：「既然如此，那么，请和我到里面谈。」  
      
     他们隔着暖桌面对面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葛力姆乔是怎么坐怎么不自在。小雨端上茶来，看见葛力姆乔的瞬间她的瞳孔遽然放大，手上颤抖得几乎托不住茶盘，葛力姆乔瞟了她一眼：「这小鬼怎么回事？」  
      
     浦原用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啊，我想她是想起了你带人来现世找碴的那一幕吧。」葛力姆乔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浦原起身把小雨带走，又吩咐铁斋照看好她，然后才回到内室来。再坐下的时候，他这样问葛力姆乔：「你为什么需要义骸呢？」  
      
     葛力姆乔烦闷地比划了一下：「我要工作，看不见我人家怎么付薪水？」  
      
     浦原微笑了，端起茶来抿着：「你的事我听黑崎一护说过了，也许你不介意我多问一句，一个破面怎么会需要工作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开店卖这些人间杂货？人总是有各自的目的。但葛力姆乔没有这么说，他是要这个男人为他做义骸的，所以即使脸色再不耐烦，葛力姆乔还是照实回答浦原：「我要养那女人，还要换个住的地方。」那房间小到放不下一张大点的床，他和织姬只好打地铺，因为没人愿意单独去睡那张床，他是不能，织姬是不肯。  
      
     「原来如此。」浦原唰地收起手上的扇子，再次站起身来：「那么，这位破面，抱歉，贾卡杰克先生，请跟我来，我们来测量一下你的身材。」  
      
      
     测量完之后，葛力姆乔正把衣服穿上，浦原踱到他身旁，帽檐下的目光这次显得有些严肃：「贾卡杰克先生，关于义骸，有些事希望你能够配合。」  
      
     葛力姆乔挑起眉看他，要紧的事现在才说，难道是要胁？咬定了他需要这个义骸，还是觉得他会舍不得这测量花下的工夫？他不喜欢这样，狡滑的死神，他想。  
      
     然而浦原只是迳自说下去：「我希望你每天回家前都要到我这里来把义骸交还给我。」  
      
     听见这样的要求，葛力姆乔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恶狠狠地逼近浦原，面色狰狞到过份悍然，彷佛掌中捏了一把虚闪，他说，「你丨他妈的这是什么烂条件？难道你以为我要拿你的义骸来做些『你们不准』的事吗？」他轻蔑地在那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每一顿都足以将浦原锉骨扬灰。  


     「葛力姆乔......」她附在他耳边悄悄地唤他的名字，是一颗过份宠溺之下所结出的喟叹之实。「织姬。」他安稳地回应着，用他那结了巨大伤疤的脸颊贴紧她的，感觉到她吐出的悠长鼻息，他微微勾起唇角，落下眼帘：「好了，你累了，我明天再吃你。」
     
     她笑了，因着他对于那比喻的执着。她让葛力姆乔把她从浴缸中抱出，再用大浴巾包裹住她的身体，他自己则把身上那件被水浸湿的外套脱下搭在浴缸边缘，拿了一条毛巾擦乾自己的身体。织姬伸出手指顽皮地去戳他侧腹上的一个伤疤，葛力姆乔反手就抓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
     
     那就是市丸银给他留下的伤口。在他回到虚圈之时，那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呀，葛力姆乔你回来啦，你竟然回来啦。」市丸银笑着作势看了看他的背后：「井上织姬呢？」
     
     「我把她留在现世了。」他看也不看市丸银，手插在裤袋里迳自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刹那间他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挟带着强大的灵压向他突刺而来，身体本能性的闪避，却还是不意外地听见「啵」一声，是利刃突破肌肤穿刺而入的清脆声响。
     
     「妈的，妈的，市丸银！！！！！！」他愤怒地狂吼着向前扑跃想脱开那把神枪，但市丸银同样也在往前趋进，终于那枪刃从他的侧腹挣扎着破出身来，腥红的血液喷溅到前方几尺处，在沙地上炸开绝美的瓣蕊。
     
     「嘎，嘎啊...」葛力姆乔睁大了眼睛握住那枪头，撕心的疼痛夺去了他的话音，市丸银好整以暇地走到他身旁来，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直视着他：「你真该庆幸来执行惩罚的是我而不是东仙啊。」
     
     「妈...妈的，明明就是你让我带她走的......」
     
     「喔，是吗？以我对蓝染大人的忠诚，你以为有人会相信吗？」市丸银抓住他的头往下一摔：「你真是该死啊，真是该死。」
     
     葛力姆乔正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吐出大量的鲜血。市丸银又抬起他的脸，把手指搭在他的面具上端详了一会儿，用右手抵住他的脸，左手扣住面具的上下缘，狞笑着双手分别用力，就硬生生地把面具从他的脸上拔下来。葛力姆乔的嘶喊声几乎迸裂了他整个身躯，在市丸银的嘲讽中颓然跪倒在虚圈的沙漠上。
     
     「带走了蓝染大人要的人还敢跑回来，你是对虚圈太有感情了还是打算端着自己的自尊来负荆请罪呢？蓝染根本不需要你这种愚蠢的破面，你乾脆就去死吧。」市丸银格格笑着把神枪从他的背后拔出，他只是一声不响地睁着眼睛倒伏在冰冷的沙地上。
     
     现在想起来市丸银也不过是意有所指故弄玄虚，当然如果他真就死在那里，市丸银大约也不会因为白费苦心而大叹可惜，他和蓝染本来就是以捉弄人为乐的两个变态。葛力姆乔一边用毛巾擦着发一边这么想。织姬还站在旁边等他，他又瞪她了一眼：「还不快去睡。」
     
     「抱我。」织姬向他伸出双手，笑微微地说。
     
     什么时候她也学会撒娇了？葛力姆乔抛下毛巾俯身抱起她走出浴室，经过小几的时候还不忘一脚把井上昊的相框踢下桌去。看什么看，你这偷窥狂。葛力姆乔在心中不无胜利感地说。
     
     他把织姬轻轻放在地铺上，自己也在旁边躺下，织姬又坐起身来拉上棉被，把被子在葛力姆乔身边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自己才躺下，把手放在葛力姆乔的胸口，蜷在他身旁安心地睡了。葛力姆乔把手伸过去环住她的腰，另一手轻轻为她取下发夹放在枕边。他想起浴缸的水还没放乾，明天要去检查比赛赢得的奖金汇到帐户了没有，以及一切其他的生活琐事，但是现在那一切都不太重要，因为他的女人正沉沉地睡着，在巨大、未知，宣称将会极为快乐的那些日子面前，他的女人正沉沉睡着，而他是要陪着她的。陪她，哄她，护着她，就像他承诺过的那样。
     
     窗外掠过一扇虚的尾羽，葛力姆乔没有理会它，只是用手臂遮挡住织姬的脸。
     
     那些不中用的死神会处理的，他晓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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