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开步子，没有意识地向一个方向挪去。我不知道我会走到哪里，能走出多远——也许没必要知道。
     不知走了多久，黢黑的夜幕中忽然闪现出一丝亮光。心中一阵激动，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站住，什么人？”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让猝不及防的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一个手持火把的身影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拿火把上下照着。在昏暗的火光中，我也注意到他的一身戎装，以及另一只手里紧握的长枪。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在为我的身份而困扰：“这样打扮的女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帝国的奸细！？”他大声喝问着，让我的身体颤抖地更加急促。
     我依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这里是哪里？我的名字是什么？什么帝国？……
     也许注意到了我的惊恐，他的态度和缓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夫人，请恕我冒犯。军营重地，由不得半点马虎。只好请你去见我们的长官了。”
     “军营？……”我轻声重复着。
     年轻兵士拿火把往前方一照，高耸的门楼上一面旗帜隐约可见。“这里是军国第七军团先锋营。入夜时分出现在这个地方，其中的原委请你到苏拉大人那里解释清楚。这是我们的规定，希望你能谅解。”年轻兵士语气平和但不失严厉地解释道，我注意到他始终将长枪攥得紧紧的。
     我点点头，沿着他指的方向走去，战士紧跟在我的身后。刚刚经历过的战斗，创痕累累的战场……那个“苏拉大人”应该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也许从他那里可以获得一些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走进营门，年轻兵士似乎向他的战友解释了些什么，接着带我向营地中央走去。一路上，不时有担架匆匆忙忙擦过我的身旁，尖叫声、咒骂声与呻吟声从各个角落传来，让我心神不宁。这让我想起了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我用力摇摇头，不去想那些残酷的场景。
     年轻战士定住的脚步将我唤醒。他向几步外一指：“前面便是中军帐，苏拉军团长会接见你的。”
     我回过头，略带诧异地问：“你不进去吗？”
     小伙子莞尔一笑：“我不过一个卫兵，哪有资格出入军团长的营帐。也许，哪一天我成为了拯救这片大陆的英雄，就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了吧。”他的眼神充满了憧憬。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不知怎么的，我这样问道。也许从他质问我第一句就问我名字，我隐约意识到“名字”是件很重要的东西吧。
     年轻的卫兵挺直了腰板，用坚定的声音回答道：“提亚拉•D•萨尔，夫人，这是我的全名。当我成为英雄的时候，希望您还能记得这个名字！”由于兴奋，他的脸色在火把的映衬下透露出几分潮红。说完，名叫提亚拉的卫兵收紧长枪，转身跑开了。
     他那充满希望的眼神里，是比明天更遥远的未来吗？可惜，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六 死拼
     鲜血浸染的大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赞巴尼克步步进逼，卫士们已经退到了苏拉的身前。
     苏拉似乎在被仅有的一点意识支撑着：自己是指挥官，不可以脱逃。
     与队列一起退到我身前的，是那个从第一眼开始就满含希望的年轻卫士。我注意到，他的双腿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夫人，”他并没有转过头来，用略带自嘲的口吻低声说道，“我知道英雄不等于莽夫；但是我也知道，没有努力，就不会有希望。”
     说完，他昂首跨步向前。我有些木讷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一句话。
     也许受到提亚拉的鼓舞，卫队战士们重新握紧武器向赞巴尼克迎去。
     “为了所有牺牲在恶魔手中的人们，复仇！”提亚拉大吼一声，挺抢向前直刺。赞巴尼克右手剑锋一转，排列开的白弧向提亚拉疾速迎来。
     说时迟那时快，提亚拉左手一松将长枪丢开，就势一滚躲开了从左上方劈砍的剑影，右手抽出背上长剑向赞巴尼克拦腰斩去。
     然而名叫希琳的魔剑远非寻常剑术可以理解，银白的剑身似脱手一般急转直下，划过的轨迹甚至与赞巴尼克的动作完全相左！
     鲜血四溅！
     我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时，看到提亚拉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殷红的血从他背部被斜劈开的伤口不断涌出。
     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一个梦想，就这样离开了吗？
     “希——琳——”牙关紧咬发出的低吼声。循着声音望去，赞巴尼克紧捂着右腹部，半跪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节间渗出。提亚拉的剑掉在一旁，剑刃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没有努力，就不会有希望！
     仅存的十余名战士看到赞巴尼克受伤倒地，饿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为兄弟们报仇啊！”
     “把他碎尸万段！”
     红了眼而失去理智的吼叫声夹杂在纷乱的脚步声中，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尽管只是勉强地站起身，尽管血依然汨汨地流淌，赞巴尼克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抖动了一下手腕。
     他并不是在做挥剑的动作，而是在告诉他的搭档——他还可以战斗！
     阔剑似乎被天空吸引，飘离赞巴尼克的手，散发出更盛的白光。
     “千剑——阵列！”赞巴尼克用力地吐出这几个音符，魔剑在刹那间化出上千个残影，将死亡的光芒投射到这片空地上。
     “天——”苏拉的惊叹哽在了喉间，再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在强大的威慑下，幸存的士兵定住了脚步，那一双双被恐惧侵占的眼睛，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就连一直沉着的菲亚德，手都没能动一动。
     “天国安息。”赞巴尼克的眼光闪过一丝凝重，手向下斩落。
     千剑残影闪电般劈落，死亡降临，无处求生。
     “解开沉眠，身覆黑板，与汝终焉，以——弑神。”
     在那一瞬间，天地旋转，意识飘离。

九 乞求
     听到啾啾的鸟鸣，我知道先锋营按照预定的行军路线，已经来到一片无名森林的边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部队停止了前进。
     连续的跋涉让我感到体力空虚，即使每天都吃很多，也难以弥补被抽走的力气。现在的我，骑在马背上甚至都不愿意挪动一下身子。
     埃里克在进入森林的小径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路口的一块告示牌上。
     “禁入，内有恶魔！——猎人首领 图兰帕尔。”
     再低头看去，小径上确实已经长满了参差不齐的杂草。尽管草并不很高，但是看样子起码也有一个月没有人经过了。
     “恶魔？”埃里克冷笑了一声，他转过身，扫视身边的战士，“笑话，有什么理由要避让？这里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森林，为什么我们要拱手让给残杀我们同胞的怪物呢！？”
     沉默的阵营内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愤怒。
     “让它滚出去，这是我们人类的地方！”
     “它们杀死了我的兄弟梅里，要让恶魔全都下地狱！”
     “让恶魔从人类的世界消失！”
     埃里克露出了满意的笑，然后大声喊道：“不过森林内空间狭小，不利于大部队展开，因此我将与几位勇士一起完成消灭恶魔的历史使命。全军就地休息，第三大队负责警戒；近卫队跟我来！”
     与埃里克的眼神相对，我低下了头。
     明明，我也是恶魔；明明，那是我的同类。而我，却要帮助人类去杀死它们。
     我用力地摇头，极力地否定着自己的想法：不，我是有人类的外形和情感的，和它们不一样！我要作为人类的一员活下去，作为恶魔的生命是不会有明天的！
     睁开眼睛，还给埃里克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翻身下马。埃里克冲我微笑了一下，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谢谢你。”
     我试图用微笑来回应他，但是脸颊的肌肉抽搐着。
     这种感觉，是什么？
     没有时间多想，精锐的小队出发了。我注意到，除了埃里克与我，还有六名健壮的战士，紧张又兴奋地握着手中的长枪。
     并肩走在埃里克的身旁，我左右上下扫视着四周。埃里克不时稍稍转过头，观察我的脸色。
     幽深的树林，层层叠叠的都是树荫，只能看到几丝透过枝叶的阳光孤寂地映照在小道上。阴冷的风不时从树梢间流过，让树叶哗啦哗啦响成一片，折磨着战士们绷紧的神经。
     在树叶青涩的气味中，我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埃里克的眼睛，他抬起手示意停止前进，低声询问我：“就在附近？”
     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想死，不想死，……”如同痛苦的呻吟般的声音，闯入了我的脑海，并且不断回响着。
     我向四周张望着，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然而满眼的绿色让我什么异常都看不到。“那你为什么不走？”
     “不想死，不想死，……”仍然是这个模糊的声音回应着。
     “艾华多妮，”一直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埃里克说话了，“那个怪物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现在就解放吧，或许可以把它赶出来。”
     我最后地向树梢望了一眼，然后收起了手。
     “我是为了能看到那个遥远的未来而战。”默默地告诉自己。
     “解开沉眠，身覆黑板，与汝终焉，以——弑神。”就这样平静地念出咒语。
     失去视线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自己被飞速旋转地黑色火焰包裹着。瞬间爆裂的黑色外壁，将周围的树木摧折殆尽。
     在黑暗中，我的意识仍然在努力地寻找那个渴望活下去的恶魔，我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它。意识几度模糊，烧灼的疼痛侵蚀着我的意识——应该是埃里克在释放我的力量，以与恶魔战斗。
     似乎过了很久，那个声音终于回应了我：“你，你是魔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声音清晰了许多，听起来似乎来自一个中年女子。

十 残杀
     “在你感受到我的到来的时候，离开这个森林不就没有关系了吗？”完全没有任何怜悯的回答，从我口中脱出。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被那些人变成这个样子，拉到战场上去厮杀——我好容易逃回故乡，可是乡亲们把我赶了出来，没有一个地方收留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那个声音似乎在哭诉。
     “你撒谎，”我大声斥责，“恶魔只是为杀戮而存在的，怎么会向人类摇首乞怜？”
     “我不是恶魔！”中年女子的声音尽管透露出疲惫，然而更多的是激动，“我被那些人执行了所谓的‘恶魔契约’，但是代价只是失去所有的毛发——我还是有作为人的意识的，甚至外表都没有变！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把我当做怪物，甚至连我的丈夫也一样！？——我可是，可是还怀着他的孩子！”说到最后，声音变成了低低的啜泣。
我无言以对。
     “我只是想活下去。尽管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仍然想为了肚子里的那个生命活着。没有侵扰任何人的打算，所以才来到了这么偏远的森林。”中年女子的喘息声渐淡，而我的意识也没有再感受到痛苦的折磨——也许外面的状况趋于稳定了吧。
     “可是你们还是这么不依不饶，一定要赶尽杀绝吗！？”声音充满了悲愤，而我也感到意识瞬间的抽离——埃里克，重新开始行动了吗？
     “如果正常的话，再过两个月，一个小生命将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那是希望的种子，我会把他——我的孩子——送回故乡，让他代我好好看着这个世界，守望没有人再忍受如此折磨的那一天。之后我会自生自灭的。可是，可是这个疯狂的世界，连我的这个最后的愿望都不给满足吗！？”中年女子控诉着，怒吼着。
     然后，这一切，戛然而止了。
     我心头一紧，立即将意识收回身体。视线回归的那一刻，我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上。
     “艾华多妮！”埃里克激动的声音，也带有些许愠怒。
     微微仰起头，眼前是一张苍白的脸庞。凹陷的脸颊，凝结着暗红色的血块。不过微睁的眼睛，翕动的嘴唇表明，她还有一丝气息。顺着她伤痕累累的躯体向下看去，被她的双手护着的凸起的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着。
     “艾华多妮，我只差最后一击了，你怎么！？”
     我转过身，努力摆手说：“不要杀她，埃里克！”
     “为什么！？”埃里克指着身后，大声吼道，“它是个恐怖的杀手，能够随时改变自己的颜色，与环境融合，然后利用突袭给予对手致命一击——我的六个弟兄都死在它的手下。为什么要留它活路！？”
     “她，她只是想活下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不是想要活下去？丧生在恶魔爪下的人们，难道都是自愿去送死的吗？”埃里克质问道。
     “她不一样，她不是……”
     “只是因为她还保留了人类的外表与意识吗？难道我们猎杀猛兽前，也要问问对方吃不吃人肉，暂时不吃人肉就不杀吗？”说着，埃里克抽出了腰间佩剑，大跨步向我走来。
     我无以辩驳，所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满眼杀气的埃里克越来越近。
     要阻止他吗？可是，他有错吗？即使阻止了他，未来又会怎样？
     但是身前的这个女人，她有错吗？
     埃里克的右脚从我身边迈过，手中的剑提了起来。我的身体，仿佛被冷冻了。
     “嗤”。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洒在我的脖颈上。
     林间的风，又阴冷了许多。

十一 伏击
     部队依然在前进着，为了那个设定的目标地点；尽管说没有人知道，在达成这个目的以后，下一个期待会是什么。为后续部队留下标识，也早已经成为一个机械的工作——十几个徽章就地草草埋下，就算是指明正确的道路了。
     更让我关心的是，我所追求的明天在哪里？无名森林一战后，忽然就又迷失了方向。
     我就像大多数战士一样，带着迷茫，与大部队一起前进着。
     会走到哪里？会发生什么？我的结局会怎样，死在刀剑下，抑或被恶魔撕成碎片？身边面容憔悴的战士们，时常在无聊时向同伴问起，然后恍如醉酒一般付之一笑。
     “艾华多妮，还在想那件事吗？”埃里克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摇头，试图去否认这一点。
     “她是命运的牺牲品，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无论是否自愿，在恶魔契约完成的那一刻，它们就注定生存在杀戮与被杀之间的夹缝——消灭它们，不仅是挽救属于我们人类的世界，对它们而言也是最终的解脱。”埃里克语气凝重，“艾华多妮，我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为了除掉我所遇见的所有恶魔，我将一直需要你的帮助。”
     “你答应我的未来？”
     “这个近乎疯狂的世界，没人能保证自己或是别人的明天。有你的帮助，我会向那个目标努力。”埃里克用些许勉强的微笑回应我。
     没有更多的选择，埃里克给予了唯一一个我所能看到的未来：大部分恶魔被消灭，世界重新回到人类的手中——战争终究还是在人与人之间，和平也只是人类对于自身的祈求。
     希琳，你会讨厌这样的世界吗？
     “埃里克大人，”一个侦察员装束的战士穿过人丛，单膝跪倒在埃里克面前，喘息不定，“马苏克城城郊发现有帝国军队驻扎，据估计大约有千人，没有发现恶魔的存在！请示是否还要按原计划穿过马苏克城，或者绕行取道里梅尔山？”
     埃里克轻声“哼”了一下：“怎能被区区一千人的帝国杂鱼吓破了胆。借道马苏克的计划不变，全军战斗戒备。”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支部队里不是没有恶魔吗？为什么还要……”
     不等我说完，埃里克粗鲁地打断了我的话：“在理想之外，我首先是一个军人，一切敌对的势力都应该被消除！”
     我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队伍迎着正午的太阳，加快了前进速度。目的只有一个：在敌人意识到自己到来之前，发动抢攻。
     疾行之中，连绵的山峦被甩在身后，遥望去已经可以看得到通往平原的谷口。
     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与森林中的中年女子如此相似。我本能地看向道路两旁——由于已经接近平原，丘陵的坡度和缓了许多，茂密生长的灌木丛遮挡了我的视线。
     埃里克比我更加警觉。察觉到我异常的表现，他立马大声喊道：“全军停止前进，防御准备！”
     埃里克话音刚落，山丘的背后响起雷鸣般的战鼓声，鼓声一阵紧过一阵，捶击着每个战士的心房。紧接着，遥望见战旗挥出，人头攒动。
     “是帝国第三军团，好好干一场吧！”没有任何慌张，埃里克长剑一指，先锋部队左转迎向东侧，后卫部队右转迎向西侧——一个旋涡状的战阵将中军保护起来。
     也许埃里克认为这种近乎平缓的地形实际上没有给埋伏的一方带来什么便利，防守的己方依然占有优势；也许他看到帝国军队人数并不很多——总之，他并没有派出卫队参战的意思，更没有使用我的力量的想法，只是带着些许轻松的笑观看着。
     然而事实证明了我的预感。
     先是先锋部队阵型混乱，风卷烈焰肆虐在人群当中；紧接着后卫部队也开始溃散，不间断的爆炸声响彻山谷，沙尘蔽日。
     还没容埃里克作出什么反应，一个黑影从空中俯冲而下，悄无声息！埃里克下意识地侧身，不由得一个不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而可怜的马匹瞬间被利爪拦腰斩断，血花飞溅。
     定下心神，埃里克向飞升的黑影望去，脸色大变：“那也是人形的恶魔！？”
     的确，那不过是一个人类的外形，生出了一对翅膀而已。如无名森林中的妇女，恶魔契约新的产物。
     埃里克狠狠地将拳头捶入地面，咬牙切齿道：“为了取胜，你们真的不惜一切吗！？即使这样取胜了，人类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艾华多妮！”他大声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会帮你的，只要你还能看到那份未来。
     “解开沉眠，身覆黑板，与汝终焉，以弑神！”

十三 弑神
     “你没有魔剑的帮助了，投降吧！”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在我的左手边响起。但是听得出，他也在紧咬着牙关。
     “混蛋，你这个无名小卒，身受重伤还敢这么嚣张！就算没有魔剑，我也一样劈了你！”发了狂的埃里克的声音，是在我的右边。然后我听到了拔剑的声音，埃里克起步了。
     我微微侧过脸，看到疮痍满目的大地，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形。
     剑刃相交，埃里克狂叫一声，将对手的剑“格朗”一声格开，接着拦腰一剑横扫过去。不知名的男子却是身轻如燕，后脚跟点地向后跳开。
     “杀死了我的数百名战友，杀死了十余头人外，到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士兵都不放过——你还没有杀够吗！？”男子用剑支地，借力向埃里克跃去。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什么人类，什么恶魔，什么人外，统统去死吧！！”埃里克嚎叫着迎上前，挥出了致命的一剑。
     男子尽管左手一直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但是动作依然轻盈而不冗余。左脚立定，侧身闪躲过埃里克自上而下的斩击，顺势将手中的剑直送入埃里克的胸膛。
     “终于……解脱……”仅与我几步相隔，埃里克最后吐出的字眼分外清晰。然后，他的躯体缓缓地瘫倒在充满烧焦气味的土地上。
     不知名的男子从地上破损的战旗扯下一块布，用力地扎紧了伤口。然后，他向我这边缓步走来。
     有些消瘦的身躯在我的面前蹲了下来，肩上与赞巴尼克一样的徽章表明他是帝国的一员。
     “你……是什么人？”完全无力再次解放，我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帝国第三军团的一个普通士兵，”男子的脸迎着日暮的阳光，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似乎并无恶意，“叫我齐格飞。”
     “好强……”似乎是由衷发出的赞叹，也是在释放着积聚的压力。
     “如果我能够选择，我宁可没有得到这样的力量。”名叫齐格飞的男子平静地说，“被强行执行了恶魔契约，以身体的一部分为代价才换来了敏捷的身手，但是却失去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不过，既然这是既成事实，我也不会抱怨什么——我要改变，改变这个世界。”
     我怔怔地望着齐格飞坚定的眼神，那双比日光更加明亮的眼眸。
     伸手拉我坐起身，齐格飞拭去嘴角沾染的尘土，似是随口问道：“魔剑，你叫什么名字？”
     “艾华多妮……”
     “跟随着那样一个绝望的人，你存在的意义为何？”依然是平静的语气。
     “埃里克想要杀光所有的恶魔，把世界交还给人类——这是他所追求的未来。他需要我的帮助。”
     “原来，他也曾经充满希望，尽管说他的追求从一开始就是徒劳的。”齐格飞淡淡地说，“因为你存在的意义本不在于此。”
     我忽然想到了咒语的最后一句。“弑神？”脱口而出。
     “之所以你成为魔剑，而非恶魔，是因为你对‘神’有着极深的怨念。你是为了‘弑神’而存在的，而这也是改革这个世界所必备的条件。”
     “‘神’是什么？”我有些紧张地问。
     “霍尔凡尼尔，那是一个只会带来死亡与毁灭的‘神’。”齐格飞轻声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显露出沮丧，“是它在人类的心脏烙印下恶魔契约，是它扰乱了大陆的格局。如同所有被它玩弄的人类生命一样，我也恨它——如果不是它，我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残缺的样子——我要杀死霍尔凡尼尔，将人们从恶魔契约的煎熬中解脱出来，这样就不会再有新的恶魔产生；铲除掉霍尔凡尼尔，大陆的局势也将重新归于平衡，改革将会降临，大国之间的纷争将不复存在——然而，尽管我获得了恶魔的体质，‘杀死霍尔凡尼尔’依然只是一个笑话而已。”齐格飞转过脸，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艾华多妮，你能帮助我吗？”
     为了“杀死霍尔凡尼尔”而存在的我，破碎的记忆中，一定如希琳一样对它有着极深的仇恨吧！终于理解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作为千千万万被烙印上诅咒的人类的武器，去实现所有人对安宁的渴望。
     “我会帮你，同时也是去实现我存在的意义。我想要亲眼看到你所追求的那一天的来临，让我们一起守望吧。”看着他，我淡淡地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END—
【应该还要多谢下冰水号哈~~~审核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以前发文就体会过了ORZ】

兔子老师啥时再写一段艾姐和齐格飞同学的感情戏

其实我一直在纠结一个事情。
虽然已经在本子上写好了点那个【吧友YY文】 但是时间隔了太长。 所以一直在纠结是不是就这么太监下去好了的。。。。。

【队形我还是不要破坏的好……】
回复：20楼
谢虚刀~~
回复：21楼
谢大妈~~【感情戏什么的我最不会写了……】
回复：22楼
谢此方~~话说，如果打算是写完的话还是继续贴吧，时间长了反而更想看了，嘿嘿~~

这个团团是哪个？轻吧的那个？

(队形)
总之支持兔子~~~~
对啊此方。。里面我还没出场呢

是不是这个QQ
495542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