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诏是如何稳住癫狂直至新婚这一日的，只有祠堂的香案和牌位知道，公主或许也要知道了，那至少是今夜以后的事。无需人灌，我在门前又饮一碗“相思引”，微颤的手才稍稍稳住。
“劳您久候。”
珠帘之后只隐约得见个模糊的身影，我知道这不会错，圣人不必拿此事框我——她框不了我，李向瀛的仪态，李向瀛的眉眼，即便仅露一截微曲的尾指，也是万人如海中光之所向。
“先用些饼饵再饮合卺酒。”却不觉端了杯盏，细思之后似乎是怕她反悔，“——还是先饮酒，夫、夫人。”
我装得极平静了。

身为李唐的子嗣有一点显而易见的好处：千万琐事都是毋需我费心的。
细如嫁衣的袖边应衬哪几种花色、额角的花钿要选姣梨还是新桃；大至府宅要择何地，园中湖石要置几座……承明十一年的燥夏，午后睡不足一刻钟，我就得拎起身子来听专人咬着字儿细致回禀，实则神思已游于物外。
惟有几桩话语并着君父用朱锋批下的旨意，让我记得十分分明。
“可是凌郎，”
不敢却扇，小臂仍端正，只堪堪露出一双鹿儿眼，冠上的南珠和金翅也因我的探询而熠动。
“好似是等你太久，我的腿麻了。”

“喔，是为夫的过错了——”
我擅长向她的背影烙下虔诚一吻，见证其窈窕远去。因命里刻着的怯懦和迂腐，朝拜者的鼻尖从未嗅过神女散发的芬芳，他抓住了这一缕，并且见到延绵不断的香气流淌。
欠身依样藏于扇后，只余双眼对看。
“劳您再受着累，且忍一忍吧。”
我第一次握住她的手，拂去金扇，我第一次吻上她的唇，大脑与眸子都裹上一层雾气，窒息眩晕！非在此刻叨扰！
“啊……”
几欲吐出那颗狂跳的心，却是死活不肯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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