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来如此呢…”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白水夜城的耳畔回响
轻柔而又不失体面,宛如年轻的歌姬般空灵
声音很近,但是从他的耳里听起来……却又像是从遥远的世界传来的信号那样模糊
疼。好疼——事到如今才察觉到的,痛彻心扉的剧痛。
无论是从发凉的破口传来的刺痛,又或者是全身的骨头像散架一般的阵痛
即使是再怎么样的笨蛋,有了这身伤势也是时候该察觉到了才是
———自己已经不长久了
书接上文,白水夜城在将食尸鬼引诱到了被他事先洒满血渍的地下室内,成功的混淆了对方的感知能力。
然后就使用朱莉叶小姐遗留的仪式刀将毫无察觉的舔舐着地上血痕的对方轻易的送上了西天
然后耗尽体力的他就倒在了地下的冷库里。
如果应急治疗即时的话——在受伤的那时候立刻接受最正确的处理的话,或许还是有救的吧?
但是很显然,任血擅自的流淌,又消耗了大量气力的白水夜城已经为时已晚。
他很快就会死,或许在一小时以内?又或许可以努力支撑半天。
但这也就是最后了——
但是,真意外,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马上就要迎来名为死亡的终结,但是白水夜城却完全的没有害怕。
“呀,你醒啦?”
真啰嗦,都到这种时候了让我再休息一下啦。一边心想着这样的话,白水夜城努力的睁开眼睛。
从沉眠中苏醒的滋味,就跟将脸探出水面近似。像是临近溺死的落难者般,在侥幸之余还有的是…苦痛。
对的。在闭起眼睛的时候明明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视,睁开双眼后按耐不住的剧痛便如潮水一般涌来,让白水夜城好是一顿龇牙咧嘴。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对方好歹没有把他当作垃圾一样的放在地上不管。
光是这个就足够让他感激一阵了——或许?
声音的来源是正上方,也就是说是从躺着的夜城的头上传来的。
而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悠哉的心情说这种话,同时还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对象也只有一个了。
今天下午刚认识的女性,给予他闯入这边世界的选择权,虽然可疑的地方还很多,他们也只认识一天不到,或许认真来说连友人也算不上——但是,对他而言却有相当大意义的女性。
自称朱丽叶·埃耶克森的异端审判执行官。
而根据现在的体势判断的话……现在的动作是膝枕,也就是对方用大腿作为枕头安放白水夜城的大腿,这通常来说在日本只有恋人才可能的体势。
……啊,真大胆呢。因为是外国人吗?
一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但白水夜城却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都死到临头了,一会儿膝枕又怎么了?这就罪大恶极了?
顺从着天启,白水夜城微微的翻身享受着——依靠着圆周运动让面部尽情享受对方滑顺的皮肤质感。
果然——是同预想中如出一辙的,滑顺
但是,却也是意料之外的,冰冷。
该怎么说呢,他不是很擅长对这样的触感进行描述。就像是在床垫内置放着的硅胶一样。与其说是冷……不如说是没有温度。
“真是的,该说你是厉害吗?还是说遵从本性?”
对方颇有些无奈的叹息着。朱莉叶小姐可悲的摇了摇脑袋。
“你知道吗。你,马上就要死了。”
声音轻柔而又甜美,言语的内容却像是施加裁决的神灵一般残酷。
白水夜城没有回答,他努力的昂起头看向上方
眼瞳内映入的是朱莉叶小姐一如既往的脸,她像是在把弄新奇的玩具一样,细细审视着不知何时已经在她手中握着的赤红色勾玉
她的眼神,则是毫无掩饰的失望
“没想到花了这么多功夫到手的却是这种东西,虽然也是一等一的逸品,但是并不需要。”
趁此机会,他审视了一下天上的布景———嗯,是天花板,而且还有熟悉的霉斑,也就是说……这里,还是医院内部?
“那个怪物呢…”
他努力从喉中挤出干涩的声音,用最后的余力提示着对方这里依然存在敌意的可能性。
“啊,它们呐。”
朱莉叶小姐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推了推夜城的脑袋帮它把视线转向一旁。
然后———
“如你所见。”
见证了像是地狱一般的光景
食尸鬼,十几只……不,或许有几十只也说不定。
仅仅一只就直接要了白水夜城命的家伙。
如果任它们跑出去的话,恐怕只需短短的半天,城市就会被闹的鸡飞狗叫吧
警察根本无法相助。要对付这样一群不死之身的怪物,只能期待军队能否快速反应过来。
但是,恐怕能造成这样规模破坏的怪物们现在———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它们试着做出行动本身,在现在都已经是不可能了。
手与脚都像是奶酪一样被拧断后随意的丢在一旁,而它们的身体——都被一个个漆黑的桩钉,死死的钉在地上。
从胸腹,从脑袋;从前,从后
穿刺的黑钉延展出一个个的钩子,让它们在不断的挣扎中亲自为自己开膛破肚。
简直就是屠杀。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身为非人的食尸鬼们仍然没有死亡
在储存它们「灵」的脑部被破坏之前,食尸鬼依旧饱受着名为永生的苦痛。
观赏着这样的盛景,朱莉叶露出了笑容
“不觉得讽刺吗?若不是为了追寻不死,他们本应不用受这苦楚。”
“……追寻,不死?”
白水夜城疑惑的问道
“啊,看来那个院长没和你说全部。确实,这里的病人大抵都只是被抛弃的可怜虫,但二楼的VIP们可就不见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