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行为刘式到思维刘式已经西化了的刘力扬重回古里,再进刘府,就陷进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爱恨情仇中。
十
当刘力扬那一头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展现在人们眼前时,在场的人都愕住了。摘下礼帽的这个年轻人清秀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江智明尴尬地干笑两声:“呵呵,原来不是刘公子是刘小姐啊,失敬失敬。”
一直站在门口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张博此时轻轻舒了一口长气。班主张成过来打圆场:“这位刘小姐我还以为真是个公子哥呢。刘小姐这一打扮,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谭维维站在力扬的侧面,她打量着力扬线条柔和的面部侧影和挺拔的身姿,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
力扬轻轻把玩着手里的那顶帽子,没有抬眼看任何人:“怎么样,江局长行个刘便吧?家父也是个评戏迷,已经认谭小姐做义女了。今天特别关照我来陪陪我这个姐姐。”
江智明满脸堆起笑容:“好说好说。既然刘老爷子有吩咐,那我就改日了。”他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谭维维身上,看着如出水芙蓉般婷婷玉立的谭维维,心有不甘地堆起微笑:“谭小姐,今晚打扰了,改日江某再来拜访。”谭维维面无表情,但微微倾下身子道了个万福:“江局长公务繁忙,就不敢打扰了。”她回头对母亲说:“妈妈,替我送送客人。”江智明转身悻悻而去,全然不理会跟在后面陪着笑脸的戏班子一干人。
上了车,一直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江智明后面的李副官愤愤然道:“局长,这么个毛丫头就挡了您的驾,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老爷子有几个臭钱吗?”江智明叹口气:“李副官,你这脑子灌水了吧?你以为我怕刘冠北,他在天津卫再名声显赫还不就是一个商人吗?我是投鼠忌器,忌的是刘冠南。刘冠南可是蒋总统黄埔军校的同学,现在又在南京担任要职,他一句话别说我这个警察局长了,就是天津市长也能撤了职。”
这边屋内,只剩下了谭维维和刘力扬。力扬亮亮的眼睛大胆地凝视着谭维维,半天没有出声。维维垂下眼帘,低声道:“谢谢刘小姐。”力扬似从梦里惊醒,连忙道:“对不起了,谭小姐。我今天先斩后奏认了你这个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全是为了应付江智明这个无赖的。”维维闻听此话又是欣喜又是失望:“看得出来,刘小姐是侠义心肠,令我十分钦佩。说到姐妹,我是万万不敢高攀的。”力扬心里凉了半截:“谭小姐此言差矣。是我不敢高攀,如果我能有你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姐姐,就不枉活此生了。”维维抬起头,秋水般的眸子直视力扬,诧异她出口怎么如此的言重。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谭母和张成回来了。力扬把长发往头顶简单地一盘,重新戴上礼帽,冲谭母一抱拳:“今日我也多有打扰,告辞了。”大家还没有回过神儿来,雨墨已飘然而去。身后,维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没出口。
刘力扬回到刘府已过子时。她把车停好,刚走进自己房里,屋外就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柔柔的女声传进力扬的耳朵:“力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替你担着心呢。”她一回头,只见二哥云乾的媳妇梅湘逸倚靠在门上,一双丹凤眼正细细地打量着她。刘力扬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边把梅湘逸让进屋内边说:“二嫂怎么还没睡?二哥不在家吗?”梅湘逸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二哥?他几时上半夜回来过?不在外面过夜我就念阿弥托佛了。也好,我一人倒也心静。”
提到二哥,多年前的往事纷至沓来,刘力扬的脸一下子暗了下来,心里几声冷笑: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这时,梅湘逸惊呼道:“力扬,你穿了这身男装好威风呀。猛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刘力扬受不了梅湘逸的目光和聒噪,淡淡道:“二嫂,时间不早了,该去休息了。”梅湘逸看着刘力扬冷冷的面孔,自感没趣,起身道:“那好,你也早些休息,我明儿再陪你说话。”
送走梅湘逸,力扬一头扎在床上,脑海里全是谭维维那双迷人的眼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从力扬的眼前拉洋片似的一一掠过。力扬心里一阵燥热,她起身从墙上抽出爷爷留给她的鸳鸯剑中的一把,来到院里上下翻飞闪转腾挪地舞动起来。皎洁的月光下人影剑影化作了一阵清风,风过后,片片树叶纷纷坠落。
足有一个时辰,力扬收剑定身,感到心清气爽了不少,她擦去额上的细汗,抬头望望明月,谭维维的俊俏的面容仿佛正在月中朝她微笑着,力扬的心又重新激跳起来,她使劲晃晃脑袋:“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