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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推理】关东异志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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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异志07
作者:扯皮大爷


1楼2021-04-15 10:51回复
      梦蓉的身子还有点虚,不过胃口还不错,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各自找地方休息。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再看梦蓉的精神,显然比昨天强了很多,小脸儿也变得红润起来,燕叔趁热打铁,把我俩召集到一块儿,继续商议探穴的计划。梦蓉是下蛊的行家,当然知道引鬼上身的好处,不过她也提出,山兽普遍胆小,怕一附体没头没脑地满山遍野地乱跑乱窜,到时候钻进了地洞子里可就毁了。与其让这些个东西瞎跑乱撞,还不如让她先给这些东西下了蛊,燕叔见梦蓉把心思全都投到挖墓里头自然也是喜不胜收。
      石砬子底下的两匹马还气定神闲地低头吃着草,燕叔解下缰绳,将梦蓉扶上马,三人两马就沿盘山道下了山。必须一提的是,云南地势艰险,横断山脉居多,虽然百草丛生却又怪石嶙峋,不像关东的不咸山那般平和。不咸山林虽然艰险,但关东的山是缓的,土是又松又软的,走在上面心里有底,不像云南的石头山,一个不留神就得能摔得七荤八素的。
      俗话说:‘看见山,累死马’,没走过山路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味儿的:一座山峰就矗立在你眼前,上面树毛子都仿佛触手可及,可无论你怎么驱遣马匹,你和山之间的距离都像是丝毫没变似的。直行如此,就更别提盘山道了,眼瞅着红土地就在身子底下轻声呼唤着,可你就像是驴子拉磨似一圈圈干转也到不了底。那滋味儿,就像是把一个一年没碰女人的壮年汉子灌醉了,再绑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上,眼巴巴地瞅着大姑娘和小媳妇在身前扭秧歌。一句话——急得慌。
      兜了一个多时辰,我们可算是下到了半山腰。这时候,六个阵门的特征已变得清晰可闻。我手搭凉棚往下一瞅。燕叔说的一点儿没错,底下点点翠绿之中混着六片不大不小的区域,每一片儿的颜色都比周围要深,把六个点连接起来,其形状就跟马蜂的窝似的,与燕叔画的六边形一般无二。
      “深颜色的地方是槐树”,燕叔突然插了一嘴,“槐历来为‘木中之鬼’,是所有树木中最为阴柔,也最能吸引阴气的一种。除此之外,我以前还跟你讲过,槐树能招来一种爱叫的小鸟,这鸟叽叽喳喳一叫,方士们就不能安心作法,这就是抵御穿山派用的一个招式。那边浅绿色的是草皮,法门不出意外就掩藏在那片草皮的底下”
      “你俩再看看两片槐树之间,是不是有片似桔又红的颜色?”,燕叔继续说道。我和梦蓉手搭凉棚仔细一看:在每两片深绿之间,的确是藏着那么一抹不惹人注意的红,它的颜色很淡,甚至淡得让人无法察觉。
      “那是六片苦桔林,长出的果子既难于发现又苦得让人难以下咽。不是我舞玄,山里的野猴子不渴得要死都不惜得○2吃,可就是这几片平凡无奇的桔子林,掺着六片百年槐树底下的明器组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法阵。知焉,你把那槐树当横,桔林作竖,连接起来看看是个什么字?”
      “燕叔,连起来还真是个‘王’字,您之前说得果然没错,吴三桂这老小子还真的是阴魂不散,躲在法阵里吸收阴气韬光养晦。不过有一个事儿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家里也没谁跟风水扯上联系,怎么清太祖的寝宫和吴三桂的寝陵都让我给碰上了?”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努尔哈赤想当年不也是个小兵仔子么?可就是老天爷让他的脚底板长了七颗红痦子,他才能遇见八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继而又进山抬参,积蓄力量起兵推翻了腐朽的南明王朝。天命不可违也,或许老天爷就把你当作下一个努尔哈赤,让你窥得一丝天机”
      “燕叔您可别闹了”,我赶紧摇了摇手。“说实话,这兵荒马乱的,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就满足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志向当皇上……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您事事以百姓利益为先,一副胸怀天下的气魄,有开国皇帝的能力和度量,又有《龙兴风水图志》在身,老天是暗示我还是暗示你也说不定呢……”
      一听我和燕叔谈论的内容,梦蓉的腰都要笑弯了:“你们可真逗,咱现在连个皇帝的边儿还没沾着呢,你俩就跟真事儿似的谦让起来了。你们男人啊,都是事前说的天花乱坠,事后又死不认账的主。难怪我娘总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呢”
      我和燕叔一听这话都楞了,越是平时一声不响的人爆发起来就越能产生不同凡响的效果。这个黄毛丫头不仅有着苗家女人传统的活泼,甚至有点儿泼辣,让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梦蓉,你对男人有这么大成见长大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呦”,我故作严肃的挑逗着她。梦蓉闻听此言当然也不示弱,一来二去队伍里少了之前互相的拘谨,倒是充满了不绝于耳的欢笑,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环境里,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地,脚下的山路也越来越短,山下的红土地变得触手可及。
      注:○1嗦叻:音suōlè,东北土话,意为舔个干净。
      ○2不惜得:北方方言,意为看不上眼。
      ————————
      第九十章-捉鬼(一)
      三人欢歌笑语地下了山,眼前的景物立马变得异常真实起来:绿的树、红的花、略带枯黄色的草,还有在田间飞舞的各色蜢虫都萦绕在我们周围。山上冷风习习,山下温暖如春,这一上一下仿如是经历了四季的变迁,让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燕叔先是带领我们靠近了一大片槐树山林,说来也怪,别看林子外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里面却是死气沉沉,仿佛没有一丝活气儿似的。燕叔摊开双臂,示意我们停下,从背囊里取了一块儿昨天吃剩的鸡骨头扔进林子里,我和梦蓉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在外边静静地瞅着。等了能有两柱香的时间,一只田鼠探头缩脑地从地洞里钻了出来,它仿佛是被鸡肉的香味吸引了,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危险就径直朝那根骨头跑去。
      这时奇迹出现了,鼠爪刚迈进树林不到半步,身子突然像灌了铅似的,一头便栽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这还没完,它那棕黑色的尸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急速变淡,最后竟一点儿不留消失殆尽在黄土地上。
      “那是道无形的界”,燕叔指着槐树林子说道。“六边形的每条边都是一道无形的分界,倘若不是从入口的虚阵进去,无论什么活物都要被逆五行的威力方死。刚才那田鼠被杀之后,魂灵先被虚阵摄走,尸体之后将蚀为一股脓血渗进土里。首发我猜这林子里头的草木肯定异常的茂盛,要是里面还有野猫野狗,身子也定出奇地大”
      “这么说来,只要不碰边界地就不会有事儿?”,梦蓉问道。
      “嗯,是这样的。《龙形风水图志》的附章提到:无论是正五行还是逆五行,只要不碰边界,而且没有走错就不会有事。但虚阵的入口很小,长宽最多不会过丈,很多盗墓者都是在这步送了性命,这个逆五行法阵设计得非常玄妙,尸体融化之后白骨会化为一股脓血渗入地下,表面上你看不出任何痕迹,所以每一个盗墓者都会有自己最先到的错觉。


    2楼2021-04-15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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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咱们先把范围缩小吧,先确认哪片林子是虚阵再说。梦蓉,你会织布么?”,燕叔问道。
        “会一点儿,老叔你问这个干嘛?”
        “一会儿我去外面逮些野物做为野鬼的附身,你和知焉一起把他囊中的红绳抖落散开。记住,拆得越细越好,即使拆成红线都无所谓,总之以最长为宜。待拆完红线,你俩就要竭尽所能,将之编为一口大网,面积越大越好。等我回来之后,我将拜请祖师爷写几道捉鬼黄符”
        “行了老叔,你就放心吧”,梦蓉干脆地答道。
        燕叔说完,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千万要离那片槐树林远远的,不管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贸然靠近。待我和梦蓉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燕叔一塌身,施展陆地飞腾法潜进外面的山林子里去,不到眨眼的工夫踪迹皆无。
        不到一个时辰燕叔回来了,我和梦蓉也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任务:将在关东捆棒槌的一缕红绳劈成了丝丝红线。梦蓉不愧是个心灵手巧的苗家丫头,一对儿橙扑扑的小手上下翻飞,不到半个时辰就粗织出一道大网。燕叔很满意,在地上设了个简易的祭坛,运用发丘派的独门绝学跟祖师爷请了几道捉鬼黄符。
        我自小母亲早亡,缺人疼爱,偏偏又摊上一个脑子极其有病的二婶。二婶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成亲五六年也一直怀不上个孩子,一身母性憋在肚里也没处散发,索性就全都浇灌在我的头上。有人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话虽然不全对,但也或多或少反映出一个真理来:女人比男人更偏执,也更容易钻牛角尖儿,而且一旦进了牛角尖儿就很难再钻出来。
        可能是怕我天天往外跑冷落了她,二婶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和我讲鬼故事:书上看的也有,左邻右舍瞎传的也有,可能还有挺多她临时瞎编的。现在想起来,她讲的那些段子剧情非常简陋,甚至有些都很可笑,但儿时对鬼神的那种既懵懂又敬畏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所以尽管我已要到了弱冠之年,可内心深处还是很惧怕鬼的。
        梦蓉倒无所谓,苗家的女子生来就是半个通灵者,如果会用蛊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巫婆。书上常说:越漂亮的蘑菇毒性就越大,越鲜艳的毒蛇就越不好惹。按照这个理论,俏丽的梦蓉算是个巫中之最了。和燕叔与梦蓉在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惧怕,或许是因为鬼,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写完了几道捉鬼黄符,燕叔又借着最后的三张黄纸刷了三道护身符,那上面的纹路很奇怪,像是先秦的古文字,又像是古玩黑市里的密语。燕叔交代说这叫“金蝉符”,是发丘派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绝学。用的时候把嘴一张,将符沾了吐沫垫在舌根子底下就行。有了这道符,不管是天煞伤神还是孤魂野鬼都会把你当成同类,有悟性的人贴了这道符以后还能出现短暂的通灵,看见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接过金蝉符的一刹那,我犹豫了,不知是贴还是不贴。黄符擎在手上,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别样感觉:我变得谨慎了,知道逃避危险了,但却失去了以往的锐气。一年前那个遍闯地下寝宫、怒挑群鼠的刘知焉蜕化了,变成了一个瞻前顾后的凡夫俗子。我的目光突然滞住,不知到底是彻头彻尾的堕落还是一种扭曲的成熟。
        ————————
        第九十一章-捉鬼(二)
        许多人都曾有过这样一种经历:在办某件从未做过的事儿时,心里会突然涌过一种怪异的感觉,恍惚中似曾经历,但若认真回忆起,就是揪光头发也想不出来。更玄的是,有些人事情做到中途,脑中会浮现一番景象,这景象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你想违抗,却又欲罢不能,待你悉数办完再做比对之时,只感慨四个字:分毫不差。
        二婶以前告诉过我,这叫做预感。越是危险的环境,预感得就越准,景象也越神。这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无法悟出其中的奥妙来。有时我甚至想:这茫茫天际之中,是不是专门有几颗星宿来给人传递讯息,让人未雨绸缪。
        在我的记忆之中,预感或多或少总是与厄运相伴。就像记忆里我第一次有预感时那样——当时我还是个小孩伢子,爬树上房是我唯一的爱好,并且整日沉迷其中乐此不疲。本来每天回家以前,所有的伙伴儿都要扯条破麻袋撑在手里,并且兜着它从树杈上跳下来以示勇气,但那一天,我却觉得莫名的躁动,就仿佛要出什么意外似的。后来我找了个借口逃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街道口鼓噪山响的哀乐声,一打听,原来好好的麻袋不知怎么就漏了风,最胖的伙伴儿从树上径直地栽了下来。他倒没有怎样,要命的是他身子底下还压了两个,一个死了一个终身残疾。
        第二次有预感是我娘去世之前。那时我七岁不到,同样也是忽然感觉一丝燥热,心里乱得不行,没等踏进家门直接就被二叔二婶带到了他们家,直到头七过了,我才知道我娘在那天撒了手。自此之后,我对这种烦乱而又燥热的感觉愈加畏惧,生怕它什么时候又突然来袭。
        接到燕叔护符的一霎那,我又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燥热,它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它是一种警示,一种无声的威吓,一种让人每个毛孔里都支楞起来的威力。


      3楼2021-04-15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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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有‘软玉’和‘硬玉’之分,硬玉就是通常人所说的翡翠;而软玉,一般指外皮颜色为‘白、黄、碧、墨、糖’五色之一的玉石。论其价值,软玉中,以出产于‘和田’与‘于阗’之间的‘和田羊脂玉’最为尊贵。历史上最有名的玉,莫过于春秋战国时期卞和所挖出的和氏璧了。这卞和,本是楚国的一个玉师,在荆山的一次挖掘中,偶然得到一块儿极品的玉璞。玉璞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它不是纯玉,而是裹着美玉的石头。当时的春秋战国,许多诸侯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宝,史书有记载说:‘周有砥厄,宋有结缘,梁有悬愁’,唯楚国独缺。首发卞和一心为国,毕恭毕敬的把璞玉献给楚厉王,希望厉王能够遣玉工精雕细琢,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楚国,竟没人能够辨出璞玉之价值来。自己的义举更是被厉王视为欺君,被剁掉了左脚,以示惩戒。卞和非常伤心,但并不死心,等到武王即位,又去献玉,结果他这次又被砍去右脚。卞和的一片忠心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嘉奖,反而失去了左右双腿,心中是怎样一种感觉,自此之后,他回到荆山,整日郁郁寡欢。好在那时天下动荡,诸侯国换主就像走马灯一样,武王之后,楚国又迎来了文王。卞和又想去献玉,但身边的人都劝他别再犯傻,卞和觉得委屈,就在荆山整日以泪洗面。文王是个明君,听说这件事后,就收了这块儿美玉,命人剖开玉璞,果然得到一块稀世美玉,为嘉奖卞和的义举,故将之取名为‘和氏璧’”。
          商行老板久居蓬莱,整日与德国鬼子打交道,哪听过如此有滋有味的介绍。今日一听独孤璞的讲解,立刻在脸上浮现出敬佩的表情来。独孤璞一见自己的演说收到成效,也是喜上眉梢,说得愈发的起劲儿。
          “我再给你讲讲养玉,养玉也叫盘玉,是玉器收藏者最大的乐趣之一。经过盘玉人贴身而藏、静心呵护乃至天长日久的佩戴把玩,玉器就像是经过挣扎,从蛹中飞出的蝴蝶一样,将本身的灵性、润泽全部释放出来,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的。盘玉非常讲究,一旦盘法不当,一块儿美玉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为了盘出美玉,大收藏家刘大同曾在专著《古玉辨》中把盘玉之法分为‘文盘’、‘武盘’和‘意盘’三种。‘文盘’是最有乐趣的一种:首先将玉器盛于一个小布袋内,贴身而藏,用人的体温一直捂着,一年之后才可以将之取出在手上摩娑把玩,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文盘耗时费力,往往三年五年不能奏效,若是入土时间太久,盘玩的时间往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在金陵曾见过一块儿极品的羊脂白玉,是父子两代,盘了六十年才滋养完成的。这块儿美玉在黑市上,被炒到了五万两纹银”。
          这话经独孤璞嘴里一说,商行老板眼睛立刻直了,若不是顾及面子,我估计他哈喇子都得淌出来。
          “敢情这小小的玉器真能卖这么多钱?”,老板自言自语,神情茫然地说。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京城有钱的官老爷多了去了。别说五万,就是十万、五十万都有人出得起,和氏璧被楚武王的玉师打磨之后,雕成了传国玉玺,经过千秋万代,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只可惜历经三国五代,玉玺在皇宫内乱时被人盗走,流落到民间不知所踪。谁要有命能得到这块宝玉,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独孤璞说这段话时乃是发自心底,并没有演戏,所以表情非常自然真挚,纵使身前的观众是奸猾的商行老板,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独孤璞一顿唏嘘,惹得老板心里痒痒的,在他的眼中,这个面色蜡黄的老头,俨然就是呼风唤雨的活财神。就着醉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独孤璞,说道:“老哥,我瞧出来了,您是个一顶一的高手,不含糊。我身上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玉佩,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帮老弟鉴鉴?”
          独孤璞笑呵呵接过老板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摩娑了一番,又从怀中掏出一扇小小的放大镜,把玉佩从上到下,翻过来调过去看了足足有七八遍,时而顿首点头,时而摇头叹气,老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呆坐在座位等待独孤璞的鉴定。
          “这块儿玉不错,只可惜……”,独孤璞欲言又止。
          “老哥,只可惜什么?”,老板探头焦急地问。
          “只可惜你家先人,太操之过急,没有把玉盘好,还差点儿毁了这块儿美玉”
          “请问老哥,此话怎讲?”
          “刚才我和你说了盘玉的头一种方法:‘文盘’。文盘累计了岁月的沉淀,是最优质,也是最稳妥的一种方式。但市面儿上的玉器贩子,一般都没有耐心,用一生的时间去盘一块美玉,为了让玉器快速升值,他们常常逆着文盘的操作步骤,采取了‘武盘’的方法,如果没有猜错,令尊曾经给这块儿玉佩‘武盘’过”。
          “何谓‘武盘’?老弟不知,还请仁兄明示”。
          “所谓‘武盘’就是借助人为的力量,日夜不断的把玩,以达到快速出炉的盘玉之法。玉器佩戴一年之后,用旧白布包裹,请专人日夜不断的摩擦,以模仿文盘。过了一段时间,白布变色,就换上新的白布,仍不断摩擦,玉器摩擦受热的高温能够将里面的灰土快速的逼出来,色沁不断凝结,颜色越来越鲜亮,大约一年就能恢复玉的形态。但这种盘法需要把玩之人极度的小心,稍有不慎,玉器将会毁于一旦”。
          “那老哥的意思就是,我的这块儿玉佩,已经因为武盘过度而失去了价值?”
          “可以这样说……,你若不信,把手伸出来,仔细摸摸玉佩的下边,摸到没?这有一个陡坡儿,和本体极不相称,就是因为武盘过度而导致的形状失衡”。
          商行老板把手伸到底下,果然摸到玉佩的底下比上面略薄,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捣得有如鸡扦碎米一般。我们在旁边偷笑,也不知道独孤璞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依您看,我这块玉还有就没救了”,老板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天下没有一块儿玉没救,就看盘玉人的技艺如何了。这块玉,成色还是不错的,只是之前盘时出了些差池。你若将之交给一个新手,再给你武盘下去,恐怕它就彻底毁了”。
          “那要是交给一位成手呢?”,商行老板的表情,已经几近祈求了。
          “如果这位成手的方法得当,手法过关。三个月内,可以修正你玉中的瑕疵,还你一块儿不打折扣的美玉”。


        5楼2021-04-15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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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燕叔的意思,两人此时该回到船舱掌舵启程,刚才喽啰们都被我们打怕了,他们就是借他们三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再追。红艇既然敢单刀赴会,说明艇上之人必然有降伏我们的利器,避其锋芒,冲出雀鳝阴阳阵才是当务之急。
            但徐老板显然考虑的没有燕叔周密,刚才火烧喽啰也给他壮了不少胆量,外加上他还受过红艇的戏弄,憋着一肚子气,虎劲一冒上来,燕叔怎么拽他也不回去了。就在两人在舱门附近争执不下的时候,红艇一个减速,停在离我们不到三丈的距离之内。还没等小艇停稳,从里面蹿出一个红衣人,再看他的手中,赫然举着一把长有四五尺长的长枪。只见他左手往回一拽,右手瞄准徐老板和燕叔迅速扣下扳机。燕叔大喊一声:“不好”,拽住徐老板的头发就往地上倒。
            燕叔身手之快,可以称得上江湖一绝,难怪独孤璞曾经赞他“二流的枪法,一流的轻功”,就平常情况来说,两人本可以避过子弹逃过一劫。但人算不如天算,两条致命的巧合让徐老板彻底送命。其一:红盔人所使用的长枪,发射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铁砂,虽杀伤力没有单发的手枪大,但子弹一经出膛,覆盖面极广;其二:徐老板的后背,还背着喷火的气罐,这东西最怕碰撞打击,一旦受到外界太大的冲力,就会像一颗炸弹似的爆发。可叹徐老板,为了逞一时之能,斗一时之气而白白送了老命。
            我和含炯正在舱内探头锁脑向外观瞧,只见眼前红光一闪,继而耳朵被一声状如闷雷的巨响所充斥,独孤璞手疾眼快,一把将我俩拽倒在地,被气罐巨大爆炸力把铁船崩的摇摇欲坠,船上的镔铁碎屑顺着头顶飞过,硬生生的扎进舱内的木柜里面。经此一爆,海面上的局势完全颠倒过来,铁船迅速沦为被动。我和含炯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痴楞楞地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红衣人,他之前只想着用长枪来制伏我们,也没有料到气罐竟有如此的威力,幸亏他离得较远,否则他也有沦为烟下之鬼的危险。他站在红艇上定了定神,马上恢复了状态,右手一辉,嘴里喊了声:“弟兄们,往前冲,给我抓活的”。
            狭长的通道特别拢音,即使我坐于船内,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声呼喊——这不是男人能够发出的声音,绝对不是。虽然乍一闻听,不似普通女人的娇媚,但细细品来,那腔调的骨子里面,始终透着一丝女子的阴柔。联想起之前他们养阳雀鳝的恶行,我断定,这是一群男女混合的淫贼。
            片刻之后,喽罗们已经重新返回铁船,独孤璞一急,就想跳海,哪想脚刚要离地,他猛地看见,水中的雀鳝正张开大嘴在等他落下,惊得他一拽手旁的栏杆,又把身子悠了回来。船尾的喽罗借着这个机会向前步步逼近,舱内的三人已无路可走。
            红艇上的女人见手下已掌控局面,便也放心登上铁船。此时此刻,我的心彻底凉了,莫要说这女人手中的木杆长枪,就是喽罗拎着的连响盒子炮我也无法应付。思前想后,最后我打定主意:反正今天横竖都得死,我不如死得风光壮烈一些,也不辱我世代书香门第的家名。
            想到这里,我径直走出舱门,做出一副昂首阔步,宛如勇士就义的姿态来。喽罗们之前被徐老板和燕叔打的够戗,对铁船上人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见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全都把盒子炮的枪簧设为连发,让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我。后面的红衣女人见喽罗们紧张的窘相,不禁气愤地骂了一句:“都他娘的是饭桶,老娘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们要抓活的么,怎么全都忘了?”
            闻听此言,站得靠后的一个喽罗头目转过脸来媚声下气地说:“老板娘,您也看见了,这帮人并不是普通的路人,之前的那个,把咱们弟兄烧死了不少,刚才虽然被您击毙了,但余下的几个人身上保不齐就藏着什么致命的玩意儿,依我看哪,咱还是把他们打死保险”,其余的喽罗闻听,也一同附和着说道:“是啊,老板娘,兄弟们也不容易,您就让我们打死他们吧”。
            红衣人二话不说,来到喽罗头目的眼前,抬起右腿,一脚把他踹进海去,饥饿的雀鳝还没等他落到水面,就群跃而起,朝五六个方向把他扯成七八半。闻见此景,在场的喽罗全慌了,呆楞楞地瞅着红衣女人不敢说话。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敢违抗起老娘的命令来了?以后你们记住,谁要再牵头惑乱军心士气,后果皆如他样”。
            俗话说:“墙上草,随风倒”。喽罗们大多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为了自保其身也只能唯唯诺诺,听之任之。我亲眼目睹了盗贼们相互残杀的孽行,对红衣人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兴趣。借着说话的间隙,我把红衣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只见她全身着红,头上罩着暗红色软盔,上身着了由几千块铁碎片所制的软甲,下身套着一条细瘦的紧身皮裤——皮裤的弹性非常之好,几乎与女人下身浑然一体,大腿和屁股被裹的紧紧绷绷,显得凹凸有致。伴着皮裤的映衬,一双红底黑边儿皮靴罩在她修长的双腿上,让她在邪气中又顿显一丝妖媚,使人见了不禁萌生一股野性的冲动。


          10楼2021-04-15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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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脆弱的自负一旦被轻易捅破,就会立即转为无尽的自卑。我站在冰冷的水牢里,浑身酸疼,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下,坠入池中,帮助盐水继续麻醉着身体。
              ————————
              第五十二章-艳变
              悔恨正酝酿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出口方向由远及近地传来。我心中一阵剧烈的起伏,企盼到来的,是特地营救我们出笼的奇兵。
              随着脚步声渐近,白烛的光亮越来越明,我迫不及待地用双臂牢牢抓住铁栏杆,想把脑袋探到外面观瞧。这时怪事出现了:在蛮力之下,镔铁围栏竟慢慢变得弯曲,现出一条刚好能容人通过的窄缝。我心中狂喜,三步并作两步就把半边身体挤出牢笼。突然,头上悬着的一把鬼头大刀迅速砍下,我的人头“咔嚓”一声落地。鲜血顺着颈子喷涌而出,像一束爆发的喷泉。血,漫天遍地都是粘稠的血;红,上上下下都是刺眼的红。
              “哎呀”——我下意识地向前使劲儿蹬了一脚,只觉着脚上触到了一个绵绵软软的东西。听到的不是牛头马面尽情的呵斥,而是一声令人黯然销魂的娇呼。我愈发惊恐,一时没敢睁眼,把舌头伸到门牙底下狠狠咬下,传回的感觉真实而直接,疼得我差点儿没流出眼泪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知道自己没死,心里立即放松了许多,尽管身体仍然疲惫着,我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继续入睡,沉重的眼皮经过几番升起降落,终于被求生的渴望撑开。红,仍然是红,刺眼的红。但和梦境不同的是,这次被红光所包围的,不再是腥臭的鲜血,而是那个红盔女人。
              “你已昏迷有一天一夜了”,话音从女人的头盔里传出来,声线不是很细,但却足够媚惑,语调里明显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我咽了口吐沫,定了定心神,把头慢慢转向她。可以说,从小到大,除了我娘,我还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打量一个女人。她的体形较普通女人稍高且偏瘦,由于穿了艳红色的紧身皮裤,还蹬着双一尺高的黑边儿皮靴,下身显得特别修长。头一次见面罩在上身的那层软甲也不见了,只有一件紧身皮衣孤零零地套在外边,那皮衣做的很紧,把她上身的曲线勾勒得格外凹凸有致。头上戴着一个深红的硬皮的头盔,皮盔的前面,抠掉了两条狭长的口子,如水的目光正是从那两道沟里温婉地直射出来的。
              “敢问我们这一行人,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姐姐,竟遭到如此的对待”,我虽然满心愤怒,却亲眼目睹了红衣女子自残手下的全过程,自然不敢在言语上太过放肆,索性尊了她一声‘姐姐’。
              “咯咯咯……”,女人用手捂住软盔的下部,就像一个妙龄少女掩着嘴,在发出银铃一般的笑。
              “想不到你不仅人长得细嫩白净,小嘴儿也这么的甜,蛮讨人喜欢的”。女人倒不遮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敢问我们这一行人,是哪里得罪了您,你们为什么要袭击并且关押我们”,见红衣女子不说正题,我再一次重复提问。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是一群海贼。作为海贼,袭击你们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女人仿佛对自己的回答感到很满意,捂着嘴继续格格地笑。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女人见我沉默不答,竟然反客为主,问起我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我挑最重要的问题开始提问。
              “怎么处置……你说我把你撂到床上还要怎么处置?”,女人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虽然隔着一层皮盔,但我仍能感到她在媚笑着。
              “脱吧”,见我楞在那里,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大床上,像猎人注视小兽地那样看着我。
              此时我的心脏已经跳到极限,鼻洼鬓角也开始见汗。说实话,我在海上已有四个多月没见过一个女人的影子,面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儿,要说一点儿都不心动,那是胡扯。但我毕竟出于书香门第,从小接受了不少道德约束。那些条条框框早已在我脑中已根深蒂固。可能我最会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我绝不会像普通的地痞流氓,不顾一切地迎合对方,以名节为赌注肆意地纵情玩乐。
              “咯咯咯……”,见我仍然没有行动,女人继续纵情地笑着。“看你样貌一表人才,原来里面也是纯净无暇。不过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罢,她伸出手来就要来拽我的衣襟儿。
              “请姑娘自重”,我不知从哪里生来了勇气,抬起胳膊把女人的手挡在外面。
              “呦……看样子还真不是装的呢,老娘倒是要看看,在我的‘焚花散’之下,你这副薄情的脸皮到底能撑多久……”,话音刚落,她的右手像闪电似的缩回到腰带之上,从里面摸出一个粉红色手帕,朝我面前一抖,只见手帕里的胭脂粉末像下雪一般从天而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着鼻子里面奇痒难止,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12楼2021-04-15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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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脑子怎么这样的昏沉?
                燥,血液为何如此的燥热?
                我的身子正逐渐变热,变软,脸上烫的能煮沸一锅开水,眼前的景物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我终于知道了:原来这红衣女子给我下了春药。
                “咯咯咯……”,那瘆人的笑声再次从头盔底下发出。见我中了圈套,女人心里异常的喜欢,竟挑衅地在我眼前搔首弄姿,我深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借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把眼闭上,在心中默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八字真诀。
                体内的血液越流越快,急速冲刷着我残存不多的意志。在药力的催化下,内心里主宰身体的人性渐渐消失,而隐藏在心底的兽性却慢慢拱了出来。终于,我承受不住,把眼角撑开一丝缝隙,将目光贪婪地投射到红衣女子的身上。
                女子的红衣已在我闭目诵经的间隙被脱去,颀长娇嫩的身体就这么白花花的横在我的眼前,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压抑,一个翻身,径直朝那丰乳肥臀压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只觉着口里干的要命,身子也软的没有力气站起。下意识地,我双手向外划拉,想抓住其他东西,借力把身子撑起。突然,一个硬物被我手指勾住,我以为是一根铁器,往回一拽就想翻身站起,哪知道手中的硬物并不牢靠,经我用力一拉竟滑落到地面,发出“咣当”一声响动。我一个激灵,用胳臂强支着起了身,同与我一样惊恐的红衣女子眼光相遇。与往常相异的是,她的头盔没有罩在脸上,而是在床下翻滚着打转儿。女人把双眼睁的奇大,木楞楞地瞅着我,继而把整个头埋到棉被之中嚎啕大哭。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除了眼睛周围没有伤口之外,其余地方几乎就没有一块儿好肉,刀疤都连成了片,夹杂着永不消退的青红瘀伤。哭了一会儿,那女人像疯了似的,一把将棉被掀开,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你们都得死,看见我脸的人全都得死”。
                ————————
                第五十三章-重生
                红衣女人像疯了似的,下地拾起头盔罩在头上,也不顾自己正赤身裸体着,狂怒地朝外面大叫道:“给我来人……”。话音刚落,外面立刻闯进两名彪形大汉。
                “把他给老娘押下去,另外几人也从水牢提出来,一会全他妈带到塘子外面喂鱼”,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遵命!”,两名大汉顺从地应答。他们不敢抬眼直视她的身体,只能用余光瞥几下过过眼瘾。接到命令之后,两人恋恋不舍地架着我从卧室里退去。
                这次我可是真的怕了,几乎像是一坨泥似的被拖着走:我斗过老鹰,战过群鼠,迎过白鲨,拼过巨鱿,虽然每次的处境都非常危险,但面对的,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兽,稍以智慧以巧弄拙就吃不了什么大亏;可我眼下的对手是贼,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淫贼,奸诈而狠毒。若是没有神兵天降,我和燕叔等人此刻就相当被判了死刑。
                俗语云:古来圣人皆怕死。我作为凡人,自然更不能免俗。一想到小命儿即将结束,我的身体像筛糠似的狂抖不止。身旁的喽啰兵目睹着我的窘态,肆无忌惮地对我进行挖苦和耻笑,我也没工夫搭理他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被架到一个塘子前面,其中的一个喽啰去水牢提人,另一个胖的在原地看守我。
                “大……大哥”,我支支吾吾地与喽啰搭话。
                “做什么?”,喽啰兵从怀中掏出一支旱烟袋,正想趁这个间隙快活快活,被我一打断,脸上浮现着十二分的不悦。
                “大哥,您喜欢银子么?”,我一直语塞,说话也没了条理。
                “你这不他妈废话么,谁愿意跟银子结仇啊?”,他边点旱烟,边用眼睛白我。首发
                “我直说了吧,您若放了我,我就孝敬您纹银五万”,我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
                “嘿,您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我如果真放了你,别说你逃不出这水寨,就连爷爷我,都得跟你一起喂鱼去。我们老板娘的脾气,你也不是没见过:要说和你好的时候,一起睡觉都没问题;但你要把他惹恼了,她一就能给你踹池子里去……”,喽啰兵借机发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之后,他仿佛觉得不妥,立即停了口,小心探视身旁左右是否隔墙有耳。
                闻听喽啰的一番话,我心里彻底的凉了,论文,论武,论钱,不论哪一样,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全都没用。想我们一行人,壮志满怀,浩浩荡荡地从塘沽来寻亲,没想到在海上摸爬滚打行了快四个月都没遇到困那,马上到了家门口却栽在臭阴沟里。叹人生无常啊。我把头往下一低,索性消极等死。
                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春风得意的时候,十年八年都嫌太短;丧家落败的时候,一时半刻也嫌太长。我被这胖喽啰绑在塘边的树上,是左等也没人管我,右等也更没有消息。一时间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悔恨愤怒,百感交集。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另一个喽啰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是独自一人返回,并没有把燕叔和独孤璞带来。等喘匀了气儿,他趴在胖喽啰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胖喽啰的脸色像变色龙的屁股似的,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等全都听完了,他二话不说,“嘡啷”一声,从腰里把鬼头刀拽了出来,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把眼睛一闭,祈望他能给我一个快活。
                “咔嚓,咔嚓……”,胖喽啰砍了三四刀,我身上不但没感觉到疼,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下意识的一挣,才发现刚才他们砍断的是绳子。我一下就愣住了,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这是……”,两人立刻跪倒,齐齐叩头:“帮主老人家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13楼2021-04-15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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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喽啰接道:“帮主,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跟我们回老板娘那儿吧”
                  我虽然不解,但能把命保住,还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帮主”,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儿,于是欣然点头,就准备和他们一起返回。胖喽啰把我拽到一边儿,央求着我说:“帮主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我那是胡勒勒呢”。我报以一笑,答道:“放心吧,没你的事儿”。
                  三人即刻回返。这一来一回的对比甚是有趣:去时,我是被他俩架着,回时,却是被他俩扶着。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有时你还真要感叹这造化弄人。
                  到了刚才出来的大屋门前,我心里有些打怵,脚下逐渐慢了下来。毕竟现在一切还都尚未明了,我这个假帮主也当得不明不白的,别看我眼前咸鱼翻身,可红衣女子变脸比变天还快,进了这个门儿,能不能平安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正在这时,里面的人仿佛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大门往两边一开,走出几个人来,我抬眼仔细打量,第一个出来的,竟然是燕叔,独孤璞也跟在后边,含炯走在最后,让我惊奇的是,他的小手赫然牵着那个红衣女子的指头。
                  我一下懵了,彻底懵了。一个时辰以前,红衣女人还要把我们扔进塘子里面喂鱼,怎么一会儿不见,几个人处得跟一家人似的……难道这女人中了燕叔的什么妖术?我正胡思乱想着,燕叔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好小子你,燕叔我给你道喜了”。
                  我痴痴地瞅这燕叔,反问道:“我何喜之有?”
                  含炯在后边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着那个红衣的女人说道:“姐夫,她就是我姐姐含琢呀”。
                  我闻听此言,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祖父给我订亲之时,我刚满十二岁,少年的矜持让我很少和这位法定妻子见面,只有逢年过节时,在父亲的生拉硬拖之下才被迫走动几次,而且自我十五岁后,也就是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年,我两家全都流离失所,一个隐居在东北,一个雄踞于云南,更是没有机会接触。最后一次见方含琢是她十四岁时,在我的印象里,还是一个小胖丫头。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短短三年时光,她竟变得如此妖媚。
                  好容易接受了红衣女子是方含琢这个事实之后,又有一片疑云飘过我的心头。她的脸因何被刀子划得没有一块儿好肉?生性善良的她,又是如何成为了一个能布下“雀鳝阴阳阵”的女淫贼呢?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在我的头中挥之不去,让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含琢却显得比我更加羞涩,躲在人群的后面不肯出来。燕叔见我俩的窘相,忙上前解围,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最后想不想要这个妻子,现在都要把话说开说透。我们这一行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望着燕叔渴求的眼神,我知道这回是没法当逃兵了。
                  ————————
                  第五十四章-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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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按:
                  第五十四章终于结束了之前枯燥的海上旅程,也把含炯的身世,以及方家异变的来龙去脉交代
                  清楚,忽隐忽现的脉络又开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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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我对方含琢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感到惊奇和不悦,但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只能听从燕叔的劝告,随他返回大厅详叙。首发
                  含琢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我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嫖男人竟嫖到自己亲夫头上,真可谓是赛过苏妲己,气死潘金莲。任哪个会演戏的女人也断然没脸再与我搭话。当然,燕叔他们还不知道我被含琢下迷药放倒,之后与她发生了那种关系。为了保全她所剩无几的一点儿脸面,我决定让这件糟事儿彻底烂在心底。


                14楼2021-04-15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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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和含琢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燕叔朝独孤璞使了个眼色,独孤璞心领神会,立刻回身把含炯领到外边去玩,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燕叔首先开口打破僵局:“方姑娘,你好容易找到日思夜想的亲夫,怎么一见面反而放不开了?不是老夫碍了你们的大事吧,如果真是,老夫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忙阻拦道:“老前辈,您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救了我弟弟含炯,又带着焉郎不远万里来送,我不但没有以礼相待,反倒劫了你们的船,杀了你们的人。即使你们能够既往不咎,我也再没脸面面对你们”,说完,她鼻子一酸,竟生了几滴伤心的眼泪。
                    燕叔借这个机会赶紧把我推到前面,对说道:“刘公子,你还在这儿楞着干嘛?赶快把方姑娘哄高兴了去”,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身子,心里揣着一万个不情愿,只能在他的大手之下乖乖就命。安排完我,他又转过脸对着含琢说:“方姑娘,你别看刘公子不解风情,其实他人好得很,规矩得很,老夫敢用人格向你担保,在你们离别的这几年里,他肯定没碰过一个女人”。首发含琢闻听此言,脸臊的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一见形势不好,忙上前解围,心想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哪句就要露馅,到时候我要怎么跟静玉交待,怎么跟四爷交待?
                    打定主意,我急忙把燕叔拉了过来,笑着说道:“燕叔您就放心吧,把这里交给我,倘若晚辈不能把方姑娘哄好,回头您老人家打我罚我都行”。
                    “诶,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你们小两口唠吧,我不在这儿搅和了”,燕叔一边坏笑,一边退出了正厅。送走了燕叔之后,正厅只剩我和含琢两人,两人谁也不知从何开始打破沉默,屋内气氛变得愈加尴尬。
                    “焉郎”,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含琢首先捱不住面子与我搭话。
                    “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地应了一声。
                    “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变成这副德性,全都是咎由自取,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妄想你能原谅我了,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祸害你的名誉,你始终都是我的亲夫,要休要杀,就悉听尊便我没有一句怨言”,含琢倒也直接,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按照原来的想法,我还真想讽刺挖苦含琢几句,出出憋在心中的恶气。可她这一服软,我反倒不能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想到这儿,我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和颜悦色地和她说道:“逢上乱世,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我做主的。你家出事我也有责任,既然你已是刘家的媳妇,我就应该在去东北之时带着你,而不应该把你丢在京城之中。只是还有一事我不能明白:你是怎样变成这帮毛贼的老板娘的?”
                    含琢听我提到这个问题,一下就触到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扑进我怀里就嚎淘大哭起来。
                    原来方家在躲避八国联军,准备逃离京城之时,在郊外遇见了河北最大的山贼团伙三山帮,山贼们不仅打劫了方家的所有财产,还丧心病狂地奸污了方家所有女眷,含琢小时候跟随哥哥含甄一起练过几年武功,当然无法忍受没齿难忘的侮辱,趁他们不注意时,一脚踢进三山帮总辖大寨主的裤裆里,废了他多年的修为。大寨主火冒三丈,恨得他牙根儿痒痒,为了折磨含琢,他没有一刀给她一个痛快,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其折磨人的方法:命人用小刀一下一下把含琢的脸划得稀烂,待含琢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时再将其致死,正当他们执行完第一步即将处死含琢的时候,恰巧有一队官军经过救了方家人的命。老头子方唯清恨得对天发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家眷投奔云南过命的老友去了,含炯就是在这时趁乱逃回京城与家人失散的。
                    来到云南,方唯清也不做茶叶买卖了,借着老友的人脉,他成功转行为军火商人,由于心中怀着刻骨的仇恨,他和大儿子方含甄做得比谁都要努力,都要卖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以后,凭着无敌的杀气和魄力,方家灭了身边所有的竞争对手,成了云南一带的军火霸王。之后的一年里,方唯清拼命接单赚钱,一心要回到河北,擒到三山帮的几个头目凌迟处死以泄私恨。哪想到回来的探子却禀报说:三山帮的几位寨主在与官军作战之后被俘,由于上面有人保护,不到半个月就被释放出来,这些山贼不但不思悔过,反而在出狱的头一天就肆意去到青楼寻欢,结果却撞见以前的死敌对头,被人家一顿乱刀死,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总辖大寨主,那个被含琢踢爆的废人。
                    得知了这个消息,方唯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大呼老天不公,不给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让他们轻易的就见了阎王。一股急火上来中了风,半边身子差点儿瘫掉。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奋斗下去的动力,整天借酒消愁,郁郁寡欢。
                    痛定思痛,方唯清最后把这笔烂帐算到了清政府头上,认为是朝廷的无能导致了他的家庭悲剧,慢慢的竟然和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联系到一起,后来公然给予他们军火支持,成为革命党的忠实后盾,当然也成了朝廷缉拿的一级要犯。
                    含琢在来到云南以后,整天被十几次地安慰,历经半年的时间才恢复了情绪,在他父兄的激励之下,她决心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到了报仇血恨中去,她抓紧每一个能抓到的机会,跟着哥哥苦学枪法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得一身好武功,为了以后能够躲避陆路的缉查,经水路返回中原报仇,她又与广西的怪人“船圣”张茗然学了一年的驾船技巧,张茗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怪人,从记事儿开始就没爹没娘,一生无子无女,从八岁开始就随叔父出海驶船,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他天生不畏强权,不爱钱财女色,宁可自己偏安一隅,独自研习驾船技巧,也不愿意出山去享受一年几千两的好处。想当年,有无数的船员水手,挤破了脑门想要拜他为师,无论带来真金白银还是跪在门外十天半月,全都被他挡在门外。这次是被含琢悲惨的遭遇所打动,才答应收她为关门弟子,船圣倾其所能,用了一年时间,挑最精华的部分进行教授。含琢也真争气,不仅天赋异禀好又肯吃苦耐劳,师徒俩一个诚心教,一个诚心学。含琢在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就练到了张茗然的六成修为——别看只有六成,却有资格在两广、海南、山东地界傲视群雄了,连使了一辈子船的徐老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被带到了雀鳝阴阳阵里丢了性命,由此可见船圣张茗然的功力有多高强了。


                  15楼2021-04-15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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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含琢的武艺、枪法、船技练得日渐精益,正要打算返回中原报仇雪恨之时,自己切齿的仇人,三山帮大寨主在青楼暴毙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闻听此言,含琢的精神立刻崩溃了。人生最过于惨淡的,不是你根本就得不到,而是本该得到的竟无故的没了。自此之后,含琢彻底陷入了怨天尤人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张茗然作为师父,见的多,看得也淡,对含炯苦苦相劝,无奈不管如何解释和安慰,含琢都没法恢复情绪。最后气得老头子直接把含琢撵出广西,了断了这份师徒之情。挥别了师父,含琢不想回家,更不想面对千千万万个同情的眼神。在外漂泊的途中,她在饥寒交迫的中昏倒,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差点儿被人贩子卖到山里去当童养媳,接连的命运不公更加奠定了她心中“好人没好报”的偏激看法,仗着自己的能力,她杀死人贩子,在海口和广西的交界处慢慢以打劫为生,笼络了一大批流氓地痞和亡命之徒,成了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女魔头。为了报复男人,她又寻到一个隐藏在海边的二百岁老道,用自己的身体为赌注,苦学海上布阵,以及研习采阳补阴之术,我们在之前所中的雀鳝阴阳阵,就是其中最为恶毒的一种。
                      听完含琢的哭诉,我不禁感慨万千,作为她的亲夫,我既为她的命运不公而感到怜惜,也为她之后的种种逆行感到愤怒。命运就像一盘残棋,让人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最后只能走到无可挽回的一步。
                      ————————
                      第五十五章-施计
                      听完含琢的哭诉,我的心开始动摇了。首发刨除积攒银子振兴祖业的私心杂念,此行的最终目的完全是为了静玉——那个柔弱,美丽,招人怜爱的女人。在离开京城之前,我也想过是否能碰见含琢,但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俩见面的地点和方式竟然能够如此的离奇和诡异,而且我竟然稀里糊涂地丢掉了保持了十八年的童男名誉。含琢的身世固然惹人同情,但同情毕竟不能代替感情,尽管不能直说,但在我的内心之中,还是没有给含琢留有一席之地。
                      “焉郎,不知我们离别这几年里,你有没有和其他女人订亲”,含琢抛掉了之前的凶态,小鸟依人地偎在我怀里问。
                      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她是不是非常的美丽贤惠?”,含琢继续发问,她那好奇又失望的眼神从皮盔里面直射出来,看得我心里挺不好受。
                      “嗯……”,我轻声的应了一句,那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含琢没有说话,但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顺着皮盔的底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焉郎,我知道现在自己是残花败柳,已经不能配得上你,但你始终都是我心中唯一思念的人……”,含琢有些语塞,伏在我肩头呜咽起来。我抚摸着她头上冰冷的皮盔,鼻子一酸,眼泪也围着眼眶打转儿。
                      两人在大厅里相拥而立,足足有半个时辰没人说话,把离别三年心中的苦楚全都寄予在这苍茫的无言之中。良久,含炯终于耐不住性子返了回来,燕叔和独孤璞也跟在后面,眼见我和含琢相拥而泣,他俩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方面为了我俩的重逢,另一方面为一行人的身家性命。
                      含炯肚子的咕噜声打破了僵局,接着,我和独孤璞的也发出了不争气的响声,含琢这才想起,自从把含炯他们抓住以来,已经有快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她双臂从我身上放下,下到厨房亲自给我们做了六道好菜。老少爷们儿们也顾不上面子了,全都露出了本相,来了个风卷残云,丝毫不剩。
                      人一吃饱了饭菜,脑子里的困劲儿都冒了出来,我们老少爷们儿也不例外。含琢忙命下人打扫了一间上好的卧房给我们休息。暂别了含琢,我随着燕叔他们一起来到房间休息。独孤璞和含炯的体质较差,又受了太多的折磨,脑袋一挨枕头就招呼不醒了。我之前已在含琢的床上被她迷倒,虽然损失了童男真气,但也趁机补充了不少睡眠,由于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燕叔盗了一生的墓,职业的习惯使他要始终保持警觉,不能全心地睡觉,一个时辰以后,他不知不觉地醒了,看我还呆呆地盯着顶棚,就把我唤到屋外。
                      “贤侄,我看你仿佛对方小姐还心存嫌意,不知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燕叔也不遮掩,直来直去地道出心中所想。


                    16楼2021-04-15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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