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小姐最近总是发呆，一会儿盯着窗外叫嚷不断的麻雀，一会儿又低头望着平坦的地面。
望着地面的时候多一些，好像不安或无措的时候人们总喜欢低下头。
莫桑小姐从前觉得那些低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卑和心虚的成分，但现在她明白不是这样的，她是因为迷茫而低头的。
地面上总有些什么答案，而那些答案是从水泥地里长出来的，是从柏油马路的缝隙里长出来的。
她低头看着答案的藤蔓向上延伸，有的只发出小芽，有的已经开花结果。
她跟一个新发的小芽对话：
“你怎么长得这么慢”
莫桑小姐顿了一下，补充道：
“你看周围的种子们，都已经长成完整的答案了，怎么你还这么小？你甚至还没有他们的一个叶片大”
小芽晃了晃身子打量着她。
她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匆忙赶到这里，她的背包甚至都已经有些起皮了，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也有些泛黄。
“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吗”
小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远，有些东西放不下，不敢跑远了，走太远的路怕从包里漏出去”莫桑小姐耐心的回答到。
“是什么东西？一朵花？还是一罐糖果？”
“是一堆工具……一堆用来种花的工具……”
“哦……”小芽若有所思的样子。
“为什么你长得这么慢？”莫桑小姐又问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总是比别人慢一些吧，我和他们一起降生，那天天气很好，大家四散开来寻找最适合生长的地面扎根，我去的地方好像总有人捷足先登，我不想跟别人分享同一片土地，所以只能跑的更远。我跋山涉水，受了很多苦才到了这里，但这里仍然有比我先到的种子，我走不动了，所以留了下来，就是错过了最适合生长的时间，所以现在还是很小……”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能跟她们共享同一片土壤，现在却愿意将就呢”莫桑小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前总有人夸她眼睛好看，近年越来越少有人夸了。她有时候想，是不是眼睛也会像植物一样随着年月而枯萎？如果会枯萎的话，下个春天是不是又能恢复生机？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以为时间还很长，以为我的寿命足够支撑我寻找到一片净土开枝散叶，我总幻想着有一天我长成了参天大树，枝叶上开满答案，供人瞻仰……”说着说着它竟有些伤感。
一阵风吹来，莫桑小姐看到它似乎是长大了一些。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是错觉吗……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感受，但你已经开始发芽了不是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不定当那些答案都开始枯萎的时候，只有你一个枝繁叶茂”莫桑小姐安慰到，但她心里像被扎了根又细又锋利的针，酸疼酸疼的，她自己都说不清来由。
“那么我要走了，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有答案了”
莫桑小姐冲它挥手道别，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它说“美丽的小姐，如果你还要走很远的路，就不要带太多的东西，你的背包很旧了，如果不扔下点什么的话是走不到目的地的……嗯……还有，我认为背包里应该装些能让人开心的东西，比如一朵美丽的花，或者一罐甜蜜的糖……至于你要种的花，既然连种子都还没有准备好，工具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你说对吗？”
莫桑小姐回头看它，突然发现它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太阳正要落山，黄昏撒在脸上有一种久违的暖意，温度像通过脸颊上的毛孔进入了血脉，流淌进心里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