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后,薛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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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实际上这场戏才是剧情的开始,第一篇的画外音反而是结戏之后补发,协助大家理清局面的。需要知道的是,六月初薛贵人请示皇后该如何操办千秋,皇后回答按照旧例、并且取消歌舞,并让薛才人和钟美人负责千秋大宴。等到月初六尚递交千秋节账本,却发现花费的银两反而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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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永祯九年七月初三
地点:坤宁宫
才人·薛景云
五月底因坤宁宫接连变故,六局诸事皆回禀到薛才人这里,方得以明晰宫内五月开支,从账目上来看,心中生出疑惑。六月借主办千秋节的机会,阅看近几年账目,不由疑窦丛生:自七年起,宫内所耗连年增加,九年开年至今的开支,增加许多;然这两年间,六宫并无新进妃嫔,亦无其他盛事,而九年数月之内的事情,并不至如此……七月月初,更是比对过近五年千秋节账目,所得所思,令人辗转反侧。七月初三,昏省前特意来早了三刻钟请见皇后。
皇后·陈瑗
丫头将话传进时,抻一抻双臂,将那纸教娘摹的字帖压在案上,随口一句:“引她进来吧。”
才人·薛景云
进来后是习惯的行礼问安,之后浅浅一笑:“是妾打搅殿下习字了么?”目光顺势扫过周旁侍立的宫女。
皇后·陈瑗
柔柔一笑,“教娘的字罢了,孤且瞧着无甚进益,大约是顽心未消。”适时丫头奉茶入殿,眼风掠过春娘,春娘便领着旁侍齐退出去,闲闲口吻,“今日来的早,是什么要紧话说?”
才人·薛景云
微微垂着眼,承认道:“是。妾恐怕要向殿下请罪了。”面色尚算平和,只是嘴唇紧紧抿起,说话时也比平常稍慢:“妾在月初查看有关千秋节的账目,好晓得最终支出多少银子,却发现千秋节所耗银两,竟比去年还多。按说削了乐舞,其余又按往年例,当不至如此……”
皇后·陈瑗
长吁一气,神情淡淡,只是眉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与她对上一目,“账簿中的各项明细都看了嘛?六局内,是哪局哪司敢办这样的差事。”
才人·薛景云
低低回道:“恐涉尚仪、尚功、尚食三局,至于具体到哪司,妾并不晓得了,问来也是说些天家所用、必得精细,暑热下的损耗,也是没法子云云。倘若真是如此,也就认了;但若并非如此——”声音轻轻地:“妾委实得向殿下请罪。”
皇后·陈瑗
一席话入耳,先是屏息敛怒,终是忍不住气急呵道,“原先内宫所费支出确有增长,也只道是合乎常理。如今是要放肆了,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出口即是谩辞哗说。去查个干净,遑论是谁,只咬碎牙也不肯松口的,便请宫正监刑,一杖一杖皮肉板子打下去。”皇后素是性柔厚德,御下宽容,不动辄打骂,如今日这般,是前所未有了。掌来茶碗,吞过两口,透凉经喉入腹,才堪堪抑住几分怒,只是两道小山眉仍旧蹙着,眉间全然没了恬静,“孤不罪你,只千秋是你与钟美人掌眼的,眼下出了荒唐事,自也要你们去收拾。有始有终,行事妥帖,是孤一向信任于你的缘由。”
才人·薛景云
腹诽道:果真如此。这厢便安坐不得,立时起身垂首道:“殿下圣明,愿意给妾与钟美人善后的机会。”有一瞬迟疑,继而小心说道:“只这样一来,少不得会牵连到六尚有品级的女官了。”
皇后·陈瑗
蹙眉重申,“遑论是谁,不肯松口招认的,便请宫正监刑。”骤觉眉梢后一横指处隐有不适,再不欲多说,叫丫头领薛氏先去偏殿。再后则是,昏定较往日迟了一刻。
才人·薛景云
此际端坐在寂静的偏殿里,离着昏省的时刻还有许久,薛才人闭目回想过将才种种,心绪十分不平,直到殿外第一道唱礼起,方睁眼起身行礼,不出意外的是钟粹宫一行,对于许婕妤几句寒暄。至于众人来齐后皇后久未出现,面对许婕妤揣测的目光,薛才人也不过是迎上微微笑着摇一摇头罢了。晚间紫金亲自替薛才人净面,一旁烛火扑朔,她才问道:“奴婢见偏殿里您想了好久。”薛才人寥寥一笑,索性合眼向身后的紫金靠去,轻声说道:“我有些后悔呢,他们私下的关系盘根错节,我真能在此事中从容脱身吗?你只消看钟氏殁了后的闹腾——这大约还是为了主仆情谊,若真是断了财路,我得招多少记恨啊……”紫金随侍薛才人有十四年之久,后面七年身在内宫,更是知晓宫中对食菜户多矣,当下忍着心头酸涩劝慰道:“佛祖有灵,它们会庇佑您逢凶化吉的。”没有一丝清风的夜里,景仁宫的东偏殿传出声轻笑,以及女子绵软的嗓音:“我晓得呢,观世音菩萨与我出生在同日,怎么也沾带了些因缘。何况,我更不像还是如这几年一般,消磨掉日后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