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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个新手的徒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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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露营在山崖边上,睡眠质量很差,被身下的石子磕得疼。
头顶上是蜿蜒的盘山公路,车轮子磨檫地面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
坐在车子上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在他们身下的悬崖边上,竟然住着一个人。
这一段应该是我爬过的最大的坡了。从沙子镇,海拔从一千多米下到几百米,然后爬江西坡,海拔又从几百米开始上升,现在我又爬到了海拔1300米,看情况这山路估计得爬到超过两千米才会停止。
我认为贵州,一定是中国最难走的路了。不断的上山下山,这一段时间我每天都要爬近一千米的海拔。再加上暴风骤雨不断,其中的艰难处,哇不说了。
虽然如此,但我没觉得怎么苦。直到昨晚,坐在山崖边上,露营的地方只有悬崖边小小的一块,四面都是黑压压的大山。
红军长征的时候,走到夜里随便找一条山沟半坐着一趟,就是一夜了。
我昨晚也大约是这么个情况。
白天怎么累,我都差不多习惯了。因为我知道,只要熬到到了晚上,席子一搭,就可以在暖暖的帐篷美美的睡一觉,一天的疲累就可以一扫而空。昨晚看着怪石嶙峋的野崖,有点想哭。这次我是真的觉得,这滋味很苦很苦。
每当遇到这样想哭的时刻,总喜欢往天上看。
父亲,你看到了么?你的儿子在受这样的苦。
但我想父亲一定很欣慰。在他眼里,我一直是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吃不了苦的懒人。
我长大了,这次是真的。而我现在可以小骄傲地跟他说,在吃苦这一方面,我已经超过了你。
在山沟里躺着,这应该是我在贵州,睡的环境最恶劣的一晚。
要特别小心,因为只需要两个翻身,就可以直接翻到崖外面去。
现在是第二天十一点,我已经平安度过了昨夜。而且心里一直担心的暴风雨,昨夜一滴也没有,真是上苍眷顾。
就是蚊子有点儿多,穿着长裤呢,还密密麻麻在我裤上排了一列又一列。而且还有毛毛虫从头顶掉下来。
原来女生害怕毛毛虫,一直是有科学的道理的。我脖子上瞬间就是火辣辣的一道,毛毛虫确实是一种恐怖的生物。
早上起来,发现枕边还爬了好几只……
算她们有良心,我让她们借宿,她们也识趣的没有睡我身上。
小心翼翼的挑起来扔到草丛里,看着这一身花花绿绿的小东西,心里一阵发渗,我不信这个世上有谁是不怕毛毛虫的,它趴在身上这个滋味比蜜蜂叮了还难受。
不说了,继续爬山去了。这山,据说要一直绵延到云南昆明去,有的我爽了。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96楼2021-07-07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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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道难,难于上青天。
    刚刚车头铁线断了,千钧一发的刹那,我疾步转身抓住车身,用脚插进轮子底下,终于止住了车子往山下坠落的趋势。(危险动作,没练过十二路谭腿的同学不要学)
    脚有点疼,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车子翻下沟子去,就可以宣告报废了。我也不必徒步了。
    公元一六三八年五月二十八四,明末大旅行家徐霞客icon在他的游记里记载:“
    出西坡城之西北门,复西向陟岭。盘折而上二里,始升岭头,其北岭尚崇。循其南而西,又二里,望西北一峰,甚近而更耸,有雾笼其首,以为抵其下矣。……又西一里,始知西坡一山,正如一芝侧出,东西径仅十里,南北两垂,亦不过二三十里,而此则其根蒂所接也。度脊,始上云笼高峰。
    现在我所在的位置,就是江西坡的西北方向。这里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像蚊香一样,往山顶去。
    现在我正在攀爬徐霞客所说的:“始升岭头,其北岭尚崇。”
    四百年过去了,这边的山脚下已经开始繁衍出了村落,叫邓家湾,已经不复徐霞客当年的荒凉无人烟。
    村子很平静,沉默得跟山一样。知了叫的叽叽喳喳,四周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玉米,国道从中横贯而过。
    现在我距离徐霞客描述的“盘峰之南,是为倪纳铺”还有3.8公里,今天已经改名做了泥拉铺。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不知道能不能爬到泥拉铺的位置。
    如果能爬到,今晚我会在泥拉铺过夜。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199楼2021-07-11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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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才走了不到两公里。爬山的时候一直透不过来气,头晕眼花,于是三点多就停下休息了,就走了一个多小时哈哈。想来,我该是走得最慢的徒步者了吧。
        昨天我在干嘛?我在原地躺平,躺了一天。前天也是才走了半天,大前天,依旧躺了一天。
        我计算了下,徐霞客一天的路程,我花了五天。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当我肉身的脚步停下的时候,心灵走得特别快。休息时,把脑中的东西慢慢在嚼一遍又一遍,吸收消化回味。每尝一遍,总能品出新的味道。因此,当我不走的时候,反是我走的最快的时候。
        更新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我也想赚点钱,但一年写下来,这玩意儿还没我以前一天赚得多。
        所以更不更,在我是一个无所谓的态度,以前还会有紧迫感,现在完全可以放飞自我了。
        其一,我的母亲消停了。以前天天给我打电话,追问我进展,现在几天都没一个电话,哈哈。她放松了对我的看管,我也能自在很多。
        我的母亲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我这辈子,没见过一个能比她厉害的。晚十二点睡觉,凌晨四点钟准时起来,每天干活时间保持在十八小时以上,她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她的活儿基本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瞎干。我跟她干过一段时间,在她的指挥下,我被搞得痛苦不堪。我深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忙,还赚不到钱了,一没方向,二不懂效率,能赚钱就出鬼了。
        常常被她骂,说我赚不到钱,让她这么辛苦。后来,我赚了不少钱,给她,发现她全都存起来一毛钱不花,她依旧每天还是忙碌不减。我依旧还是被骂。
        小的时候,只要她在家里,每天都是鸡犬不宁。凌晨四点她出去干活,晚上八九点钟回来。她一回来,全家的噩梦就开始了。一进门就各种找茬,把我们挨个***血淋头,敢还一句直接就棍棒伺候,说我们不知道体恤她。
        问题是,没有人叫她出去干活,那时候父亲赚的钱,完全够维持一家运转的。她就是自己出去折腾累了,然后回来把我们当出气筒。
        父亲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每次母亲做得这么过分,我没见过父亲对她动手,反而是听姐姐说,有一次父亲回了嘴,被扇了好几个耳光。父亲终于忍不住,从箱子里拿出一沓钱,让母亲回娘家。母亲也知道闯了祸,趁着夜色跑了出去,走了没几个小时,姐姐就被父亲派出找她回来。
        几十年下来,按照半个小时一场。估摸父亲被骂的场次得破万场了,少的时候一天一次,多的时候一天四五次,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把这辈子熬过来的。
        因此我基本上只要母亲在家,我是不敢回去的。宁愿在外四处流浪,风吹雨打,什么苦我都敢吃,就是不敢听那些恶毒的骂声。
        客观来说,除了骂人,她算是个好母亲。父亲生病的时候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家里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也是靠她出去打拼撑住的。
        父亲还在的时候,天天被她挑刺,数落得父亲一无是处。而现在,却只见她念父亲的好,父亲在她嘴里成了一个无缺点无死角的完人,太阳从西边出来,她终于愿意承认了,可惜父亲没有等到听到。
        对我来说的好消息是,近一年来,我终于没有在被她骂一次了。
        因此,赚不赚钱,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剩下一个母亲,我尝试过赚钱给她,她也依旧还是会这么辛苦,我给她的钱,会原封不动的存起来,并不会对她的生活有任何改善,这是一个根本不会去花钱,甚至不可能闲下来的人。
        当然,我也发现了让她开心的办法。那就是,我只要在做正事,走正道,她就会开心。
        至于赚不赚钱,我发现对她来说,倒不是最主要的。尽管她一直嘴上跟我念叨着要我赚大钱。
        我想,应该是父亲让她明白了,钱真的不重要。当然,父亲同时也让我明白了。
        以前我忙着在外找钱,一家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相聚日子。现在即使给我几百万,估计我也笑不出来。我自己不是个享受的人,母亲也不是个享受的人,没有了以前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我不知道钱有什么用。
        所以我现在可以没有压力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有跟母亲解释我出来的目的,我想把父亲写出来,把属于我们一家人曾经的日子重现出来,走在路上,可以时刻激活我的心,可以锻炼我的写字能力。
        于是我很容易就获得了母亲的支持,把父亲重现出来,是我这次出来的最大目的之一。
        早知道,在我没出来之前,我可是一个连八百字都凑不齐的小学生,前年进厂的时候老板嘴里的文盲。
        确实,你让我拿文凭,我只有一张小学毕业照。
        但是经过这半年多的徒步,我每天都获益匪浅,甚至上次遇到一个本科生,聊起历史人文来我也可以不落下风。
        好像又离题万里的叽里呱啦一大通,又暴露了我小学生水平的事情,哈哈睡觉。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00楼2021-07-1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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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走了十二公里,是我半个月来走得最远的一次。
          一路上有太多的山,太多的水使我留恋了,我只能拖着时间,好使自己能有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
          以前总把日子过的总太匆匆,生怕慢人一步。记得是很久的以前,一家人在围坐在饭桌上,我牛吞虎咽,筷子在碗里搅得叮叮响。父亲笑着说:“你这孩子,吃饭要细嚼慢咽,别味道还没尝出来就吞下去了……”
          我一直觉得父亲走得仓促,很多重要的话还没来得及跟我交代。现在想来,他要留给我的,早已流淌在平常的话语里了。只是我脚步太快,目光太急,没能吃出父亲话里的意味。随着时光缓缓浸润,父亲的话语益发温永坚实起来,好像河床边那一枚枚光亮的鹅卵石。
          沿着徐霞客的路,从芭蕉关,到小关岭,从普安县,至三板桥。真要说起来,这边的风景与别处并无什么不同。然而因为了徐霞客的参与,以及在平湖般的流水中显现出来的父亲,平和的风景在我看来却显得惊心动魄,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情。
          不然,我何以对着一矗逡黑孤直的小山就漱漱留下泪来,何以在山脚哗哔着的小水沟边徘迂不定,不知所措。我说不清,只好放慢脚步,悲恻一场。
          过普安县的时候,在城东入口,看到几辆jing车一字排开,我赶紧低头加快脚步从旁一侧想着快点溜开,没想到还是有一个老jing官看到了我,
          “一路平安啊……”
          我呆住,抬起头,看到一副褶皱的面庞上含着微笑,加深的皱纹里散着温和,以及关怀的赞赏。
          我楞楞的嗯了一声,感觉胸口有些埂住,想再多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车子已经推着我默默走过了。
          回过头,看着路边几辆严肃的车子,我向来不相信什么法外容情,但这一刻我分明感到了温热。
          在都匀市,我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就光速一般从南穿到北,福泉市我只在南门外匆匆一瞥,安顺市走得战战兢兢,省会贵阳我甚至没敢进去。
          曾经在贵阳城外遇到一个工地大叔,他一副拍胸脯的样子告诉我:“你怕啥啊,放心,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我们贵阳,包你没事。”
          在南宁呆了多年,大都市严格到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执法印象一直清晰存在我脑海里,我这样的躲避行为,不知何时早已成了习惯。
          我这个车,已经远远超出来它的本来载重,而且,带着车,人行道我也上不去,我该走哪条道呢?
          于是我只好尽我所能的,走在路边的白线以外。白线外的碎石子较多,所以我的车子轴承与胎寿命都长不了,但我依然坚定恪守自己的路线很少逾越。
          尽管如此,但我不认为我是完全合乎法的。
          停下来坐在路边。老jing官的话很轻也不长,对他来说,可能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寻常善意。他却不知道,这给一个在夹缝中生活的人投下了多大的惊涛,给了他怎么样的鼓励。
          要知道在此之前,我从未获得来自官方层面的肯定。
          胸中涨满阳光,我在一片明媚里慢慢走进普安城。
          大道边,两个孩子盘坐在街前,四只小脚卷进盈盈的日光里,璀笑璨然,青嫩的年光挥洒,以孩童的纯真目送着车马一辆又一辆。
          希望他们不要在日后懂得了送别的年纪里,把各自遗失在天涯两端。
          因为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两个小孩,彼此间再也找不到了。
          普安城里安安静静。诺大个城,人们都在以一种平和得近乎虔诚的方式度过上天赠予的日子。
          城市喧嚣,看来是我一贯的误解,在这里,我要心悦诚服的认错。
          我没有往城中心去,怕这样好的城会勾起一个异乡人无端的眼泪。拖着我的车子,从旁边的320国道往山深处进。
          在山腰上隔着铁网,环顾整个普安城。一栋又一栋整齐洁白的楼子拔地而起,一湾并不清澈的水环绕着山城,水外是青翠的山。
          我也喜欢这样浑浊的水,好像我们黄种人的皮肤,她与我们一同分担着苦难。在古代最好的君王都说,君民如水。是的,在这样一江浑黄里,再高傲的君王也要低下他的头,谦恭毕敬,聆听水的教诲。
          翻开徐霞客游记,倒是没有关于这座城的记载,徐霞客反而是将笔端指向了城西十公里外的三板桥镇。
          尽管如此,我依旧笃信这座城一定有她难以忘怀的历史,一定是镌刻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悲欢喜乐的。
          蜿蜒的国道在山中穿梭,路边一个牌子引动了我的哀愁。
          啊,我还是没有避开。
          这个地方,叫南湖。
          一个异乡人,从遥远的南方出来,他的城,也有相同名字的一块湖泊。
          两块湖水连着一条路,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不经意间把自己走成了游子。
          想起来徐霞客在普安城东,对着一山的短松,沉沉说了一句“这不似我故乡的大树凌风啊”。
          啊,强如徐霞客这样的大游者,也会被这方土地带动了乡愁么?这块土泥里,究竟埋藏了怎样的魔法?
          我不知道,我已经自身难保了,希望在前方的三板桥镇能给我答案。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05楼2021-07-16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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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想搭帐篷的时候,发现帐篷内帐不见了。
          太难受了!不知道是掉在路上,还是今早忘记装上车,或者是被人拿了。
          饭也不想吃。啃了两个面包补充体力,想回头去找,又发现电筒不够电了。
          这边荒山野岭的,如果走到我昨晚露营的地方,来回一共二十公里山路。今晚回不来倒是无所谓,主要电筒不够亮我怕看不清楚会白跑一趟。
          等天亮回去找吧,希望今晚不要下雨。
          今晚是真正的露宿了。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06楼2021-07-16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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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山就是著名的虎跳河英武大桥,从星光满天睡到晨曦微露,不得不说,山中露水是真大,睡得断断续续,起来一模都是湿的。
            不说了,翻山越岭回去找我遗失的帐篷,希望能找到,祝福我吧!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07楼2021-07-16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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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坡上呆了三个晚上,今天终于可以下山继续出发了。
                昨晚终于能安稳一觉到天亮了,哈哈😃。
                第一个晚上没有帐篷,深夜的山里很湿润,被夜晚的寒露icon折磨了一宿。第二个晚上帐篷找到了,没想到下午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把我的被褥全部洗劫了,晚上靠一点衣物蹲在帐篷里通宵。白天出太阳晒了一天,棉被终于满血复活,第三个晚上终于跟这个美好的人世重新建立连接😂。
                听起来好像有点悲惨的样子,但其实很好玩,日子就应该是这样苦乐交织才有意思。
                我帐篷的门口就对着虎跳峡icon,一抬眼就是峡谷边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下边是罗细河,山上边有阿郎河,两河icon交会的地方就是虎跳河谷。昨天我绕十公里山路进入河谷,本想游个小泳,却发现三三两两钓鱼的人扎坐在河边,为了不让他们出去泄露我惊世骇俗的强壮💪🏻天肌,引起江湖热议,我径直往河谷中心没人的地方去,没想到却陷入了河谷中,在烂泥中挣扎了一个下午。
                怪不得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哪是什么河谷啊,整个一泥谷。虎落平泥被犬欺,这个地方应该改名叫虎落峡更贴切一点。
                这几天在这边的群山里晃了估计得有五六十公里,每个山都转了一遍,十个脚趾磨出了水泡,以我对这里山川地貌的熟悉,相信可以冒充这边的山民了哈哈。😏
                越是熟悉,我对于徐霞客的敬意就越是深厚。这太可怕了,这样一方艰深险恶的僻远之地,竟然会跟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瘦弱文人联系在一起。
                我们常常说文人百无一用,手不缚鸡。在鱼富米庶的江阴,他的家族是首屈一指的。他本来可以在春水碧于天的画船里听听晓雨,在人似月的垆边赏赏白花。以他的才华,做些吟风弄月的诗句也可以名垂后世。而是什么样的信念,让这样一个岁已垂暮的老人不顾一切闯到了西南荒陲,为自己的人生另辟一条道路?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晚明,面对人局荡乱,他只是一介布衣草民,也无法为生民立命。但人生一世,总该做些什么,他默默想着,于是拿起了竹杖,既然如此,我就为天地立心。
                从此以后,在千山穷落万水荒瘠的苦寒之地,多了一个坚定的探索者。
                “唉,徐家又出了一个疯子!”家乡的人们总是在背地里议论,把当年对徐霞客父亲的评语又套在了徐霞客身上,即使是自家的仆人,也暗自怀讽,因为徐霞客逢洞必钻的行为,让仆人认为自家的少爷是妖精穿山甲转世,举止怪诞。
                悠悠数百年风云流过,当年的流言蜚语早已化烟做雾。时光会打磨出真正价值的东西,那个为天地立心的人,永远在历史里昂起了一块丰碑。
                有一本很火的书,叫《明朝那些事儿icon》。当年明月把徐霞客作为整书的压轴人物登场。他说,“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一件事情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徐霞客用了他喜欢的方式,于是历史也喜欢了他。
                我以为徐霞客只在知识分子层享有知名度,在民间他可能鲜为人知。没想到,我在爬三板桥镇外的山坡,在路边遇到了一个老农民。
                他主动上来搭话,开始我也只是把这位老伯当做普通地里人民,简单回复几句。但他竟然能很熟悉的把这边地貌山川用简单生动的词描绘得很精神,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随着话题的深入,我终于吐出了徐霞客这个名字,我一向是很少跟遇到的人说这个的,越是心怀尊敬的东西我越谨慎,况且说了一般人也不懂。
                哪知道老伯一听这名字一下子也眉开眼笑,“呀,你一讲徐霞客,我什么都知道啦,你早点说嘛,来,跟我来……”
                他在前边带路,带我穿过长长的玉米地,叶子在我们的脚下咔嚓做响,终于在一处尽头他停下了。
                剥开层层叠叠的玉米叶子,他叫我伸出头去看。
                赫!极远处的丛山峻岭之间,一匹白练轰然坠下,在夕阳底下朦朦胧胧,好像从广寒宫icon壂中流出来的一样。
                “哇!我看到了,”我赶紧叫到,我知道老伯心里的话,“这是徐霞客笔下,让他一步一回头的三板桥瀑布……”我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对老伯说。
                “哈哈,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根本找不到,转过这个弯,你就跟这瀑布错过了……”老伯也笑了。
                是的。我找这条瀑布,在山上左顾右盼留意了一个下午,就在我将永远跟它失之交臂的时候,我遇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老伯。
                “徐霞客当年从这个山后面,然后这样拐,到了那边那个山,再往那边这样拐……”老伯指着周围的山,手中不停的打手势,告诉我从前的山路是怎么样的,徐霞客是怎么走的。
                我抬眼看向他的身躯,天上白云一朵朵,他的头发也像白云在飘。
                临近分别,他反复叮嘱:“再往前几座山,你一定要留意,那边有徐霞客的碑……”
                我慢慢走着,历史真是奇妙,徐霞客在书里对三板桥这个小铺子提了一笔,四百年后,一个老人用轻松又郑重的方式又给我复述了一遍,好像在讲他家的宝物。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09楼2021-07-21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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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走了十公里,在山前找到一间废弃的工人房子,遂住了进来。
                  如果把我睡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算一个短暂的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我曾经拥有了得上千个家了吧?
                    原来我和那么多的土地,结下过一夜的露水情缘。仔细想来,又甜蜜,又满足。
                  四海为家。
                  小时候看着电视,读着武侠小说,很是羡慕这样一径天涯的快意日子。草叶黄了又绿,我从青嫩的童年走到了冒起胡须的年纪,这个词从儿时的梦里走进了我现在真实的生活里,原来真的如我想象中的这样好,原来童话和武侠也不全都是骗人的。
                  昨天还在乱石堆积的山崖边,崖下有弯曲平直的公路,路上跑着叽叽嘟嘟的车,车外是又青又绿的山,山脚住着积木盒一样五颜六状的房子。宏伟又壮丽的英俊大桥横跨而过,桥下又横七竖八躺了泫然欲泣的水。
                  我可以假做这边的山民,穿一双绿色拖鞋,跨一个学生小书包,在落了雨的黄昏穿过丛密的绿林,到河谷里玩泥巴。
                  还好没有人发现,不然他们一定会诧异,这个大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到了晚上可以围炉燃起一堆篝火,然后在火光里静静等夜慢慢降落下来,再挂起漫天的星星。
                  星光下搭起帐篷,夏夜的月光透过薄薄的帘,我们相对而坐,谈起千年以前,那个举杯邀明月的酒客曾经谈过的往事。
                  晶晶闪亮的夜很快过去。在日光晕黄的晨早,打开我的折叠小凳,面着朝阳,撕一片暖色小面包,混着阳光慢慢嚼进肚里。
                  枯瘦的干柴上蹿着雀跃的苗火,在上面支一口锅,看细而软的面条在水汤里游荡。切几片土豆,缀几颗红枣,在水雾蒸腾里用煮妇般的细微的心将她们照料。
                  薄雾把远山隔得很远,桥也随之缥缈起来,有云雀鼓着梆子,空谷于是一下子被乐声填满,世界重新睁开惺忪的睡眼,鲜活焕发。
                  我走在路上,沿着几百年前那个江南行者的路。
                  “四里直西,山复旷然平伏。独西南一石峰耸立……首锐而湾突,肩齐而并耸,是曰鹦哥嘴。又西转而下者一里半,有铺肆夹路,曰革纳铺……五里,有哨舍夹路,曰软桥哨。由哨西复坠峡下,遥见有巨溪从西峡中悬迅东注;下峡一里,即与溪遇……”
                  那个江南行者在他的日记里娓娓地叙,笔墨顺着微微的春风缓缓地流,几百年前的时光也轻轻一晃就过去了。
                  革纳铺子还保留着她原先的名字,今天已经铺起了宽阔整齐的大道,铺上的人们安静而优雅,款款春风和着柔柔的日光,青山温软,一如从前。
                  一个小女孩穿了明黄色的莲花裙,气嘟嘟着小嘴从我身旁飘过。是谁惹这位小精灵公主生气了么?我恻恻的想。猜测一个小孩子的心思比大人轻松欢快得多,因此我向来是喜欢关注琢磨小孩子的。
                  革纳铺子西出去就是软桥哨。常常有人说贵州落后,我现在真是爱极了这种落后,落后到名字都不愿意与时俱进,在这里,我很容易就能摸的到几百年前的时光。
                  软桥哨已经没有桥了。更确切的说,没有了那根用绳子编成的桥。
                  千年以前,是什么人,用细密又绵缠的心,结成绳子,系在这哨溪的此岸和彼岸?走在绳桥上的人们,在这软软的绳结里彳亍徊迂,于是这个哨子的名字在溪声就这样结成了:软桥哨。
                  虽然已经没有了软桥,但我相信,每当午夜梦回,春风吹过,回淌在软桥哨村民心间的,依旧是那一段段绵密的结绳。
                  国道在半山腰上延伸,我一个人慢慢地走,这条路上车流稀少,我喜欢这样寂寞的山路。
                  因为这样,你感觉整个山都是你的,没有人来跟你抢,跟你分。整个天地,都交付给了你一个人。
                  在喧闹又汹涌的城里,我内心常常感到贫瘠且荒凉,而在这里,我一下变得丰饶又富有。
                  与青山共度了悠长的一天,夜幕再次降临,山上荒掉的工人小房子,成了我短暂的家。
                  完全不同于昨天的住所。葱翠的野草没了山径,本就不大的小门被她们冲占了一半,几注小草甚至就另立山头,跑到屋内的墙角自顾自地清闲起来。
                  我可不能让她们这么清闲,我把帐篷搭到了她们边上,“嘿,今晚咱们一起过,别嫌弃我嘛……”
                  安好了家,到山里去柴火。我的每一根柴火都是精挑细选的,所以常常我会在这件事上花费不少时间。
                  回来已经不早,却意外发现我的家门口堵了两只不速之客。
                  一大一小两只马🐴,肝色的鬃毛,浅色的身子,在啮着多汁的叶子🌿。
                  马妈妈忧郁而沉稳,小马欢快而跳腾。
                  “嗨。”我打了声招呼,算是我们认识了,但看马妈的表情,并不打算理我这个轻浮的家伙。
                  我在屋子里升起了炊烟,小马不时探头进来偷看我。
                每一天我都过得这样清晰,这样分明,与昨日完全不同,我喜欢这样四海为家的日子。
                  逃出了社会中的是非圈,我的时光恬和又充实。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10楼2021-07-21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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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走了14516步。
                    从陡坡出来,公路寂寂寞寞如山边的青松,好几分钟才能遇到一辆车,即使这条路叫320国道icon。
                    我是第一次知道,国道也会荒凉到这种程度。
                    初次走上国道,是在广西南宁市的城北。道路上车子来来往往勾肩搭背络绎不绝,每秒钟都有车从我旁边刮起一阵风,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往左多踏一脚会被汹涌的车流带走。
                    没想到贵州这边的国道,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况,甚至多数时候都不如当地的县道。
                    在三板桥镇,从镇边穿过的国道甚至沦落到了一半走车,一半用来摆垃圾桶的地步,即使出了镇,车辆们也全是走鹦鹉嘴那边的县道,不愿意走国道。
                    煌煌的国道在这边何以落成这样尴尬的境地?我是一路从国道走过来的,根据我向来的经验,国道一定修得比县道好,然而事实却全不如此。
                    帐篷丢失的那天,我无意中闯入了这边的县道。
                    我的乖乖,这县道修得又平又直,除了两边比国道窄那么几米,简直把国道完爆了。
                    我走国道,需要翻过封家岭,三亩头,桥西坡,大水井,猴山头,从山沟爬到山顶,再从山顶下到山沟,才能到达英武大桥。而县道只需要通过平直的鹦鹉嘴就到了……
                    我知道这边山高水深修个路不容易,但我认为还有太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好吧其实改革开放还没多少年,一口气吃不成胖子。现在是公元2021年,相比徐霞客icon的年代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希望如果400年后,还有徒步的后辈,会比我现在更进步。
                    一路终于走到了朱昌河村路段。
                    看着满地泥巴加碎石有点傻眼,我是走错了么?打开地图确认好几遍……
                    这应该就是320在贵州境内最悲惨的一段了吧?
                    新的朱昌河大桥在修建,建筑工人们叮叮当,叮叮当的敲打声回荡在山谷。
                    有惊无险,我虽然好几次车子打滑,颠簸得简直要散架了,但还是平安通过了这段路。
                    新的国道在左手边正在修建,我可能是时代最后一个,走过旧320朱昌河段的徒步者了。
                    朱昌河小得像溪,白白的浪花激溅在鹅卵石上,阳光下闪着异彩。
                    河前路边所有的房子都被推掉了,塌落一地的石砖在诉说着,从前两岸那段鲜活又难忘的岁月。
                    虽然我从未到过此地,但我笃信,这里一定有过传奇的过往。
                    因为,我小时候的家,就是眼前的这个样子,碎得满地凄荒,只在丛乱的野草里剩下半截断墙。
                    或许,这就是时代发展必经的阵痛吧。不是处在痛中的人,是流不出相同的泪水。
                    爬到水洞村头,看着远处蜿蜒的朱昌河,我与这河并无瓜葛,却分明感觉眼眶湿润。
                    这对于我,是普普通通的一条河。就像我家乡的山,对于别人也是毫不起眼。
                    但如果幼年的你,在这河边寻找过亮晶晶的河石,在那山上放过报纸糊的风筝,你的人生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你的身上从此背了一座山,血脉里从此注入一条河,终你一生是再也脱不去了。
                    叮叮当,叮叮当。工人们在敲,新的国道正在落成。我目测了一下,山那边的国道又平又直,但以后坐在车窗里的人,应是看不到这条河了,对于河边长大的人来说,这或许能少落一些思念的泪水。
                    我真是个矛盾的人。又想着走好路,又想吃熊掌。以至于落到笔下成了这不伦不类主题不分的文字。
                    水洞村口,路边摆着小摊,供过往行人解饿消暑。
                    我低着头,快步走过。我这样没有消费的人,还是不要在需要消费的地方逗留。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肯定比小时候更有购买力,但我似乎失掉了小孩子的味蕾了。
                    前方又开始爬山。突然我发现在奇峰突兀的山足下,孤零零还住着一户人。
                    屐齿印苔,几竿绿竹摇曳在山风里。
                    门上的楹联也很随意:门前大道车来往,屋内住着老年人。
                    墙边斜倚着一支竹杖,指节被抚磨得光滑,虽然柴门紧扣,但我好像看到了斜风细雨里,一位青箬笠的老人拄着杖,打湿的芒鞋icon在这斑驳的山路上踯躅……
                    屋后有潺潺水声,我转过去一看,!竟然在陡峭的山壁之间,迸扎出一个水洞!
                    沿着石壁攀了上去,洞口一排整齐又参差的钟乳石,像是山的牙齿,汨汨的山泉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我不知道水有多深,从这样黑不见底的水洞里钻进去,显然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只好强自按下自己跃跃欲试的念头。
                    这样的奇景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山竟然从底下往上是中空的,看这源源不绝的势头,随便装满它十个八个湖都不成问题。
                    底下能通到哪里?是地心么?还是九幽十冥?我惴惴地想着,从车上找来水壶,灌满先再说。
                    也许这个水是从忘川河里流出来的。喝掉它,是不是能记起来前世,还是彻底把今世忘掉。考虑了一下得失,我大不必太担忧,即使现在我银行卡密码还记得,也领不出来钱。
                    好吧~_~,做人要诚实。希望孟婆下手轻点,我还可以领出四十二块八。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11楼2021-07-21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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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了盘州icon。
                    从刘官屯到盘州,这短短不到五公里的路,我呆了四天。
                    有点失魂落魄,不知道何去何从。
                    过了盘州,就差不多要进入云南了,在贵州十万大山里穿行了三四个月,贵州的行程,是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最艰难的一段路。
                    这边的山路七上八下,把我折磨得欲仙欲死,天天盼着出贵州,现在要出去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最主要的原因是,徐霞客icon游记中,记载着徐霞客出贵州到云南最初的这一段路里,是一片空白!
                    整整八十九天,没有一个字的文字记载。
                    据说黔滇交界的这一段路,山色玉光,风景奇丽。徐霞客初入云南的这一段路,在他的日记中,留下了极为重要的墨彩。
                    然而,这重要的滇游日记第一册,毁于一场大火。
                    当时是徐霞客死后,游记底稿交给了他的挚友代为保存。而这位挚友的一个侄子一日来家中做客,在书桌上看到了这极为精彩的一册,喜不自胜,借回家去日夜研读。
                    可惜不几日,侄子家中遭遇抢劫,劫匪杀死了侄子的父亲,放了一把大火,扬长而去。
                    随着大火一同焚毁的,还有那一册徐霞客滇游日记。
                    于是徐霞客在滇西的这一大段旅程,就这样永远湮灭在历史里了。再无人知晓,这一段跌宕多姿的路途,这一段风雨如梦的岁月。
                    就好像维纳斯断去的那两只手,敦煌石窟icon外的默默风沙。
                    在刘官屯外呆了几天,迷迷茫茫,找了个无人山脚坐了几天,不想说话,默默对着一山沉默。
                    原来我已经习惯了有徐霞客陪伴的日子,我好像失去了一位挚友,我不知道抬起脚,下一步我不知该往哪儿踏。
                    天地茫茫一千,我好像找不到容身之地了。
                    孔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来自遥远的2021年,虽然隔了长长的近四百年时光,但这不妨碍我与1638年的你交朋友。
                    每当与你相遇,我是不亦乐乎的。
                    而在由黔入滇的这一段路,没有了你的踪迹,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这几天一点气力都没有,没有气力吃饭,没有气力呼吸。想找个地方躲了几天,没有情绪,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读过余秋雨icon先生的《敦煌》,我现在体会到,为什么这么多才华横溢的学者,把一生都扔进那个洞窟里去了,最后他们为什么会沉着脸,默默走出会场。
                    在失落掉的文明里,没有胜利者,我们永远只能低着头,暗自哭泣。
                    曾经想着,如果我穿越回古代,我一定要在时代里开什么金手指,做下怎么样惊天动地的一番伟业。
                    现在只想回到晚明,做徐霞客的仆人,跟着他在山山水水考察,然后用尽余生把他的游记一字不差的保存下来。
                    这样后世的我,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遗憾和悲伤。
                    有生之年,我会往黄沙里的敦煌走一走。我不能做什么,也许我会多写几个字,把我们这个时代写下来,做一个记录者。
                    刘官乡icon外有个山,叫大山丫子。
                    山名的异美使我对这山倍加留意,我在山下仔细观察,却并没有发现这山与丫子有什么联系。
                    正踌躇间,山沟里传来了喳喳咿咿的笑语。
                    不多时,几个小女娃从山坳里钻了出来。
                    肩上背了比她们还高的竹篓,里面装满了翠嫩的芦草。
                    嫩红饱涨的脸蛋,不高的姐姐带着两个只有一丁点的妹妹。
                    她们闹着跳着,时而蹲下来采路边的野花。
                    姐姐总偷偷把花装在妹妹的背篓里,于是一筐满载的嫩绿里,开出了绚烂的黄黄白白。
                    三只竹篓在漫长的山路里远去了。我想,耐心的父母或奶奶会把她们的花从牛羊吃的草里分出来,插在她们写字的书桌前,靠在白云下小小的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大山丫子了。
                    多年前的徐霞客,有没有打这经过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样的竹篓与小女孩一定是他见过的。几百年光阴过去,这些小花一样的笑颜还没有改。
                    众里寻她千百度。风景与历史,有时候不在山里,不在楼中,而在小女孩藏了野花的竹篓里。
                    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往那边走,但这几声稚嫩的笑,给了我一些力气继续下去。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15楼2021-07-23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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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深夜十二点,***终于能躺进帐篷里了。
                        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累得抽搐,脚疼icon,胃疼,头疼。
                        早上八点钟出发,一直到晚九点,二十七公里,走了十三个小时,拖着近400斤车子。
                        上次走这么多,还是在广西上林icon的东敢水库,不过当时是两个人,车子也只有一百斤不到。
                        现在离云南不到二十公里了。没想到我竟然在将要离开贵州的最后一天走得最远,也算给这趟贵州之行画上圆满句号吧。
                        鬼知道这盘江市这么大,从北穿到南足有近三十公里,好像这边贵州的城市就没有一个面积小的。没想到,人口这么少,城市面积却比我们广西凶残多了,好像扩张不要钱一样。
                        我也是被逼无奈,城市里不好生火,每次路过城市,都搞得我身心疲惫。
                        走到火铺的时候,天突然就落了暴雨,在雨里又坚持走了三个小时,因为一路出来,路两旁全部都是民居,大家都懂,我是喜欢在荒无人烟阴风阵阵的荒郊野外里扎营的,这就是我从不会遇到坏人的诀窍,想要对我做坏事,你得先要克服及其险恶又阴森的环境,才能找到我,哈哈。
                        现在全身湿透又被灌了不少冷风,感觉好像发烧了,这是个大问题。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走,怕一不小心会被请去喝茶。
                        我在盘江城里找了一圈,徐霞客所说的,高到天上去的山,我没有找到。倒是在竹箐河那边有几座挺高的,不知道是不是。
                        丹霞山我就不去了,要绕三十公里的山路,留待以后吧。现在我这个状态,再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如果再年轻十岁,我应该会逞一逞强,现在感觉身体毛病越来越多,唉我得承认我已经老了。
                        想想那个年纪的我,在水流最湍急的地方横渡南宁邕江,冰冷的雨夜里只需要一块硬纸壳就随便度过,整个冬天只穿短袖加凉拖鞋,一根绳子一个铁钩就能登顶独秀峰icon,身上带两馒头直接山中奔走一天一夜,只凭借一瓶饮料就能网吧连续通宵五十二小时……
                        蓦然回首才发现以前好像做过那么多厉害的事,但那个时候好像都没感觉到苦累,我啥时退化成现在这样了。
                        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越提越难受,睡觉。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17楼2021-07-2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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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天阴沉沉的。
                          盘州icon有个称号,叫中国凉都。自我进入盘州以来,即使这边还属于夏季,但每天必会下雨,从无例外。
                          缺水的时候,晚上在帐篷外摆个碗,第二天起来,阳光下亮晶晶的一泓清水,可以直接下面🍜。
                          虽然我没什么文化,却也知道,有什么PH值很高的酸雨不能食用这样的说法,但我进入贵州一路走来,除了山就是水,城市里也并没有什么往大气里排放的污染源,到处干净得一碧如洗,我是完全不担心这会是什么酸雨的。
                          当然,如果是在我们广西,我可不敢这么做,还想多活几年。
                          我自己是广西人,但我不会刻意去黑什么或舔什么,实事求是,说点客观的老实话。
                          广西有很多的风景区或地名,都是些名不副实的标题党,来到贵州这边,我基本没碰到什么标题党的情况,凉都就是凉都。
                          南宁有个称号,叫绿城。好像还常年排名全国前十,说是植物覆盖率很高,很清凉,一片绿色。
                          但事实是,你住在南宁城里,出门包你每天身上都是滑腻腻的,一层一层的汗渍覆盖在身上,很难受。
                          说是绿城也没吹牛,南宁的植被覆盖率确实挺高的,现在还在不停地种植树木。
                          但是没办法,你绿归绿,毕竟是后天种植的,怎么都改变不了,热的事实。
                          初发展南宁的时候,刨掉了不少山,据父亲说,以前的南宁,是没这么热的🥵。
                          现在再植树,已经晚了。
                          而这边贵州,我没听说哪一个城能叫什么绿城,因为每一座城全都是山,根本不需要去种,只要把山留着,空气质量永远都是ON1。
                          说句不大中听的话,贵州这边每一座城,就植被率而言,轻而易举秒杀我们的绿城,没办法,人家天赋在这里,我不知道南宁是怎么挤进十大的。
                          可能是南宁人的努力吧。毕竟种了这么多,不给不合适。
                          避暑,来贵州的凉都确实挺合适,这座城不是标题党,我已经认证过了。中国比较有名的还有一个叫承德避暑山庄icon,以后有机会我去给大家认证一下。
                          而且还有一点,盘州的竹箐河大桥,是我见过的城市中的桥里最有味道的,桥头桥尾的直接以青山为桥基,就好像几块青黑的纸镇,镇在桥与竹箐河上,整个就是一张无需点缀的中国传统的山水墨画,既见气魄又不失委婉。
                          游圣徐霞客在他的游记里也多有描述,我就不赘言了。
                          现在我才发现,昨晚扎营的地方,对面赫然是一个矿厂。
                          昨晚扎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看不见,今天才借着日色看清楚了厂门口的牌子。
                           火铺选矿场。
                          三次了。我有三次落难,扎营的地方都恰巧是选矿厂。
                          昨晚我冒雨走到了近深夜,才在这里发现了没有人烟的一方平地,当时真是欣喜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又是选矿厂,我似乎跟选矿厂有不解之缘。
                          而且每次都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也从没有被工人赶走的尴尬情况。
                          早上工人穿着绿色的厂服,鱼贯去上班。他们总时不时朝我这边望过来,看样子十分好奇我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怪客。
                          哈哈。他们对我一无所知,而我却对他们十分熟悉。
                          我从小生在矿区里,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煤。
                          我的父亲是国家的第一代矿工,掌管着整个矿区的电力线路。
                          我现在还是不大能理解,据父亲说,整个矿区就包括他,就只有两个电工,要知道,这可是近上万人的大矿区啊。
                          父亲有跟我吹嘘他在电力这一块的丰功伟绩,我常常嗤之以鼻,现在想来父亲是真有本事的。
                          当然父亲也搞了一些私脑筋,他把我们的家用电直接联通了公家的电路,后来被罚了款,因为父亲在某方面的特殊才能,才没被矿长解雇掉,重打三十大板了事。
                          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出来揭父亲的短是不是不太好。这应该是我父亲这辈子做过的唯一坏事了。
                          现在想来,估计是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我们家电费这么少,父亲有些脸红,后来他主动自己把线路切了,打那以后再也没有犯过错误。
                          他常常给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父亲应该已经意识到,必须用实际行动给我做表率。
                          所以现在我一看到煤矿工人,就特别熟悉亲切。我的父亲穿跟他们一样的绿色矿服,穿了四十年了。
                          这个是选矿厂。我在六岁的时候,就被母亲派到矿渣堆里去选矿,把机器遗漏下来的好煤,捡回家里。
                          所以,在选矿这方面,我可能比机器还厉害,机器识别不出的,我一眼能看出来。哈哈。
                          现实中常有朋友告诉我,说我这一双眼特别锐利。想来我的火眼金睛,应该是小时候在煤堆里练成的。
                          长大后接触了手机电脑,我的眼睛无数次变得模糊,但每当我离开数码产品一段时间后,眼睛又数次奇迹般恢复如初。在我这趟出来之前,我的眼睛再一次近视了,而现在经过七个月的旅行,又恢复回原来的清晰样子。
                          这应该是煤赋予我的特殊能力,所以每次看到与煤矿有关的,又是亲切,又是感激。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18楼2021-07-2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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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透过冷雾穿下来,走在路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辉。
                            昨晚想煮饭的时候,发现炉子不见了。
                            思索再三,很可能是落在了昨天扎营的地方。
                            买的时候五十多块大洋呢,来回也就十多公里,没办法了,迈开双腿,往回走呗。
                            再次走过硝洞哨,大路上,远远看到那只狗还静静躺在那里,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早晨七点钟的太阳,如常的把新一天唤醒。在这帷幕初掀的时刻,它却不能再像昨天一样慵懒的趴在阳光下了。
                            这是一只死去的狗,确切的说,是被车撞死掉的。
                            死状不很安详,看得我心里一痛。
                            想起昨晚初见它时心中的震颤,当时还停留几秒钟,思考着是不是要把它拖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这里还是大公路上,如果不拖走它将会遭受二次三次甚至多次的碾压。
                            但是我心里又很惊恐,我向来害怕看到一切死去的东西。
                            正犹豫着,突然发现头顶上方的一件屋子里,有村民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感觉如芒在背,很不自在,一咬牙,跺脚继续拉着我的车走了。
                            哼,你们村的狗,自己不拖走,让它在这阻碍交通安全,还想让我一个外人代劳?
                            我愤愤想着,越走越快。
                            但心里一直却有些不安,脑中在回放那只狗对着我的眼神。
                            要不,在折返回去?我抬头看了看苍茫的夜色,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落脚的地方还没着落,算了!我还是狠下了心。
                            没想到,今早回来,它还在这。
                            仿佛是为了等我。
                            白色的毛在初阳下参差错落,在生的辉光里,把死的沉肃烘照得淋漓。
                            我感到了颤栗。
                            来往的车辆都小心翼翼的绕过,我下了决定,要把它带到它应该呆的地方去。
                            没想到经过了一天一夜,还没有人把它挪走,我看着道边的民居,它甚至就躺在一家的门口边上。
                            叹了一口气,感到有些悲哀,绕了一圈还是得我这个外人插手。
                            哨子里不少村民已经起床了,包括昨晚盯着我看的这一家,他们已经在门口做起了家务。
                            我小心翼翼趁他们不注意从下边绕了过去,悄悄接近这丛白色的毛。
                            只有两米了,我注意着来往穿梭的车辆,等一个没有车路过的机会。
                            四下左顾右盼,突然又发现斜对面十几米处几个路边的村民直勾勾盯着我,看得我一阵不好意思。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看风景,脚下慢慢镀着步,从两米的地方离开了狗的尸体四米,然后看着道路那边,假装在等车。
                            “快走吧,快走吧”我心里默默念叨,希望围观我的村民失去耐心快快走,我好继续办事。
                            谁知一个村民竟然径直向我走过来,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他从我身旁走过,来到了白色毛发旁边。
                            原来不是冲我来的。
                            他楞楞看着这一摊白色。这时,头顶边传来了声音。
                            “你看看是猫还是狗嘛,昨晚我就有几次想把它拖走,死在这里妨碍别人开车…”
                            发声的是头顶的那家人,他在对走过来看狗的这位村民说话,他的相貌我还记得,昨晚盯着我看的就有他。
                            这个村民没有回答他,而是弯下腰,佝偻着身体,两只手抓住狗的后腿,缓缓拖动着,朝向夕阳的方向。
                            白色毛发上的露水在路上画出一道闪光的弧,我看着这个弓着背的身形,老式帆布毡帽下浑黄的脸,土地一样的颜色。
                            他脸上的神情认真又凝肃,双手筋节icon突兀,脚步沉实平缓。
                            他没有把这当成一只死去的生畜随意轻浮,而是把它当成一个平等的有重量的生命一样。
                            我默默跟在后面,晨曦给他染上了一层光晕,他把它带到了几十米外的一处绿茵丛里,摆好身体,看了又看,觉得妥当了才转身回来。
                            我看见他翻越公路的围栏,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看来年纪已经不年轻了。
                            朱自清icon有一篇文章,叫《背影》,父亲翻越站台,应该就是他翻越围栏的样子。
                            我看着躺在新土地中的白狗,它已经找到了最好的长眠之地。其实换做我来,我也一定不比这个村民老人做得好。
                            那个在我头顶说着大声话,自称好几次想拖走的村民,我并不同意他的说法。
                            昨晚他看我的功夫时间,都够他做这件事好几次了。这狗离着他家门口不到五米,在他的窗户不需要伸头就能看到,何至于等到第二天我第二次看到了再来说这样的话。
                            我继续上路,脑中想着刚才的事情,突然明悟了。
                            原来它真的是在等我,虽然不由我经手,但我没有缺席最后的送别。
                            我明白了,昨晚就该由我的事情,如果我漏下不做,是逃不掉的,最终还是要回来。
                            不然为什么这么大一口炉子,我竟然会忘记把它装上车,最后还要回头跋涉十多公里山路?
                            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他在告诉我,孩子,这是你应该做的。
                            而我,因为一时的害羞,矜持,怕别人异样的目光,最后成为漠然的过客,走掉了。
                            我其实也成为了说大话的一员。
                            路边,有学生扛着红旗,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过,春风被搅动的明艳。
                            下次,我不会再怕丑,想看我笑话就看吧。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19楼2021-07-26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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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3月29日从广西河池徒步进入贵州,现在是7月25日。在贵州境内走了近四个月,现在在黔西南平关,过了前边这个坡,就是云南了。
                            来的时候在桂黔边界,由于道路艰险,翻了3次车。现在来到黔滇交界,又被这边的路上了一课。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烂的公路了,没有之一
                            从进入平关镇icon到出来,道路就像当年日军炮弹轰炸过的一个样子。
                            比我小时候山里运煤车的路还要烂。
                            但是我没有翻车,经过几个月贵州山路的洗礼,我的驾车技术可以说以臻化境了[可爱]
                            但是车子好像受了重伤,今晚得好好检查一下。
                            我恐怕是唯一一个能拉车徒步穿越平关镇这条老路的人了,道路坑坑洼洼沟壑纵横,不知道徐霞客icon当年过平关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感叹。
                            在贵州度过了一百多个难忘的日日夜夜,个中滋味,终我一生是难以忘怀了。
                            现在心情感到凄荒又空落,贵州也许很久以后我还会回来。
                            在现实中,常常说老实话的时候,别人都说我在吹牛。
                            久而久之,认识我的人,都认为我是个爱撒谎的人。
                            因为我做过很多事,是在他们想象之外的,况且以我这样短小的身材,也不像是个能完成壮举的人。
                            回去,如果我告诉我的朋友们,我拖着四百斤车,穿过了道路崎岖的广西,穿越了十万大山的云南,估计又会引来一阵嗤笑。
                            这个人还是吹牛不改啊。他们一定会这样想。
                            以前总想给别人证明我多厉害,跟人滔滔不绝的说我做过多牛的事。
                            但是现在,经过这半年多的历练,现在的我,已经很少跟人提了。
                            现在我徒步这件事,现实的朋友我基本都没有告诉。
                            没什么必要。我自己过得很好,这就够了,我也不会再有那些幼稚的想去表现自我的想法,他人如何看我,与我无关。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21楼2021-08-03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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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烧铺,是大旅行家徐霞客icon在贵州境内留下的最后一笔。
                                打开徐霞客游记,黔游日记最后一册,公元一六三八年五月初九这一天,我们可以看到如下文字:
                                “山坞稍开,颇大,中有水塘,即所谓海子也。有小城在其南,是为中火铺。普安二十二哨,俱于此并取哨钱,过者苦焉。……盖其源发于西南火烧铺西分水岭,即此。北流icon经此,又北抵黑山、何郎之南,不知所泄,即土人亦莫能悉也……”
                                洋洋洒洒的徐霞客黔游日记,在此戛然而止。此后三个月里,徐霞客在黔滇的足记,成了永不为人知的谜团,随那段逝去的岁月永远逝去了。
                                令人惊奇的是,这三个月的考察日记,是被一把无名大火烧掉的。与书中最后出现的火烧铺暗相呼应,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徐霞客在书中做的暗示。根据我的推测,徐霞客是一个对命理学以及风水学有研究的人,他也常常通过起卦来预卜吉凶,他去的某些目标地,也有风水学上的玄理悄合。
                                今天我们还能看到的:游太华山记、滇中花木记、游颜洞记、以及随笔二则这几篇零散的日记,是徐霞客这消失的三个月日记里的游览名篇,徐霞客为什么要把这几篇单独从滇游日记里拿出来,要知道他在游览广西、贵州的时候,从未有过这样单篇拿出来分开放的举动。也许,他自己可能真预知到了。
                                我来到火烧铺的时候,是一个早晨。
                                中国的凉都icon,又落了细细的雨。近四百年后的今天,火烧铺已经改名做了火铺。
                                铺中的早市郁郁葱葱,铺子里的人并不因雨而有丝毫的惰懒。
                                各式各样的摊子上摆满了红溜溜的桃子,白莹莹的玉米,和水灵灵的蔬菜……
                                场面上看起来热闹,但声音里却并不喧嚣。
                                卖菜的人不吆喝,而是安静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顾客。买菜的人也不喧哗,有看上的货品就悄然蹲下,慢慢挑选,小声讨价,最后在一种平心静气的氛围里完成交易。
                                安静,永远是贵州留给我的印象,而这个铺子,让我映像更加深了。在熙攘的大都市生活多年,我深知道安静的宝贵,有时想获得一寸静谧的时光,比刨一寸金子还要艰难。
                                沿着街道慢慢走,“火铺老纸火店”“回头不忘老酒”“火铺回风炉”……等一些老旧的铺子,夹在琳琅的冰淇淋店蛋糕店等新潮店中默默生存着。
                                街子不大,甚至显得仄窄,但我却走的很轻快。它还容得下这么些跟不上“潮流”的老家伙,它虽场面上不是大的,却更显得宽阔、融暖、通顺。我曾走过不少大城大街,得到的却是空虚,寂冷,不通烟气人气。
                                街边稍稍往上,就是人住着的房子了。这里一丛,那里一簇,随意得就像满山的林木。几百年,他们还保留着聚落的样子。
                                他们比山而居,以树为邻。这里种几竿子竹子,那里养一水桶的花,顽皮的小猫🐱,懒散的老狗,看起来错乱却不脏臭,不整齐里却又生机盎然。
                                一条老桥夹在聚落之间,桥上围了锈迹斑斑的铁网,桥下,是两根同样斑驳的铁轨。
                                不一会,四面八方响起了小喇叭:火车来了!火车来了!注意离开……火车来了……
                                成年人的音色,却用了儿童的声调,严肃里透着可爱,听得我不禁嘴角咧开,哑然发笑。
                                呜……呜……一只绿色的小家伙拖着短短的尾巴从桥下的隧洞中呼啸而过,这应该是拉煤车,这边的煤火车都是不长的。
                                我看着铁轨延伸向远方,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个远方没有我的故乡。
                                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它与我的故乡是相通的。我小的时候,家门口边的山上,也有两条这样的铁轨,上小学的时候,早上月亮还没回家,就有一辆接一辆的煤车从矿里爬出来,沿着陡峭的山路,赶着送到十公里外的铁轨边。
                                车上坐着的人我都熟悉,或者是上金的叔叔,或者是215的同学老爸,甚至离着我家旁边十几米的邻居。
                                跟我家隔着一层木墙的叔叔,就睡在挖煤的矿洞里再也没有出来。据我的母亲说,我四岁的时候还常常到他家蹭白糖粥喝。
                                所以每次看到铁路,看到煤矿,我都忍不住思绪。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叫洛阳的小镇,两个小孩子相约凌晨四点,扒到铁轨上看火车的身影还一直在我脑海里。那个一起看火车的你,还好么。
                                隧道边的摩崖上,刻了一副草字书法。
                                笔力挥洒自如,飞鸟惊蛇。苍苍岁月如同火车驶过,有些字在时光洗磨下辨认不清了。
                                这应该是一位煤矿或铁路工人的作品,我暗自猜测。在那个纯真的年代,谁的水平高谁就上。而不像现在,可能得综合名气,财势,官位……
                                火铺,现在还生存着不少的煤矿。与我家乡倒闭了生满了萋萋芳草的煤矿命运迥然不同,它还有着生机,火铺镇子相当一部分的繁荣来自于煤矿事业。
                                慢慢走出火铺。
                                徐霞客的足音在这戛然而止,前方路上,我要到哪里去找那个“朝碧海、暮苍梧”的行人。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222楼2021-08-03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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