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悲悯天人叹离奈
刀光一凛，寒芒一闪，将邪之刀已出。
堂中众人的脸色变了，他们俱是无法抵挡这刺耳尖锐的九霄琵琶魔音。将邪一出，伴着刀风凌厉的咆哮之声，生生将那魔音压下！
九霄娘子不动声色，只手弹拨琵琶弦，嘹亮的清音拔高、再拔高。她知道，只要有丝毫机会魔音为刀风凌厉的咆哮声盖住，她将同这把琵琶一起粉身碎骨！
哥舒十四略一催动真气，持刀向后退了两步，退而寻其虚，他只要乘虚一击，立即便可掌控所有局势！
九霄娘子为他强而有力的真气压制，一双凤目陡然一闪，望向哥舒十四。那双眸子，美丽而深邃，掩藏着万种风情自在其中。
然而，只要有人一旦注目，这双眸子便会开始慢慢旋转，宛若一个无穷无尽的漩涡，将人的心神全部吸引住。而一旦进入这双眸子的吸引，就再也无法脱出！只有当那九霄琵琶的嘹亮之音刺破咽喉时，才会猝然惊醒！
惊醒来，便是地狱黄泉！
哥舒十四顿觉不妙，慌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刀锋上的金蛇再次从沉睡中惊醒！
刀光陡然增亮百倍，那光直直朝着九霄娘子的一双眼睛刺过去！
九霄娘子的脸色变了，急急闭上了眼。似乎等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刀风停滞了，刀光也渐渐隐却了。
一阵轻哮声响过，九霄娘子怀中的琵琶发出一阵烈响，四根弦齐齐崩断！
哥舒十四收了刀，却未收回真气，那浩茫的真气宛若无休无止一般，吞吐不止，波波响声中，四根断弦忽然齐齐刺入琵琶之中，跟着猛然炸开！
九霄娘子出其不意，蓦然睁开双眼，急忙将琵琶抛开，朝着哥舒十四扔过去，踉跄着后退几步。
哥舒十四一挥衣袖，将几乎完全破碎的琵琶接在手中，仔细一看。然后说了三个字：“湘、紫、云。”
九霄娘子的身子猛地一震，长长的凤目倏然张大，震骇地盯在哥舒十四脸上。
哥舒十四却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颖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想不到这个湘骨琵琶，竟然会在你这里……”
九霄娘子一个旋身，舒开云袖，运起轻功朝外逃去。哥舒十四从沉思中蓦地惊醒，拿着已然残破的琵琶，足尖轻点，追出大堂。
众人皆是惊诧。
蜀中枫桥筑。
枫桥之上。
九霄娘子摘下面纱，遥遥与对面的人对峙着。
哥舒十四定定看着她，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九霄娘子面纱下的，竟是一张清丽到脱俗的脸庞。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的，也莫过如此。
“怎么，你心爱女人的东西，你舍不得了么？”九霄娘子清泠的声音响起，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地讽笑，宛如风过清池漾起的涟漪摇动了水中的清荷。
“小书儿……”似是有什么猛地牵动了哥舒十四的思绪，他的心忽而被揪紧，狠狠地痛了一下。
“你开始悲天悯人了。”九霄娘子斜眼看着他，淡淡的声音如风过耳，却如鼓槌一般，重重击在哥舒十四的心上，“你刚才若是不收刀，我已是你刀下亡魂。”
作为一个杀手，绝不能怜悯！
他忘了这点。
那是小书儿的琵琶。
一曲《湘瑶鸾箫佩》闻名于天下的湘骨琵琶，竟然会在九霄娘子湘紫云手中！他始料未及。
“你想不到吧？”九霄娘子似是洞察了哥舒十四的心事，“醉花葶，也是我常去的地方。”
哥舒十四蓦地抬眸，凌厉的目光看向她。
“我不过是顺手拿走了这个琵琶罢了，” 九霄娘子没有直视他的目光，而是别过了头，“我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用这个琵琶对付你，而这个琵琶，还救了我一命。”
“果然，这是唯一能使你产生悲悯情感的东西。”九霄娘子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镂刻在哥舒十四的脑海中。
唯一能让他产生悲悯情感的东西？
是么？他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手去抚摸那已经只能称之为碎片的琵琶，那些碎裂的痕迹，就像一条条割在他的心上，他皱了皱眉头，流露出丝丝不忍。
是的，只有那个人，才可以软化他如同冰块般坚硬的心。
小书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