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个字太冷,冷得教人却步。
有那么一瞬,我不知道该如何迈步。我无法将眼前长身玉立的陌生人同记忆里的鲜衣少年交叠起来,反倒生出几分一厢情愿的难堪。也许来错了,也许来迟了,也许物是人非,本就不该妄存这点天真的念想。但叙齿长了三载又三载,我早已失了兴尽即离的少年锐气,教养教我颔首,然后步入室内,看着他生疏一笑,匆匆走远。
人去室空,怀里的猫仰头看我。
我抚一抚它的额顶,安慰它。“看来你不能留在这里了,待我想一想把你安置到哪里。”
我和沈宪的渊源,始自祖父的花甲寿宴。半个京城的华盖云集于此,我也懵懂地拜过了无数世叔世兄。寒暄一毕,我就溜进了祖母种花的小圃,带着一只据说盛葡萄浆的银角皮壶。然后在海棠花丛的后头,撞见了沈宪。我们分饮了那壶“葡萄浆”,毫无意外地双双醉倒,后又被大人寻得各自抱去,沦为世交长辈们一时的笑谈。
颇有一段时间,他们看到我,都要打趣一句“葡萄浆甜不甜?”,然后一起朗笑起来,留我自己涨红了脖颈,暗自气恼。
弹指一晃,已过十数年。
阖室的药香被疾风冲开,去而复返的沈宪将一坛“葡萄浆”放在我面前,我看着那坛酒,看他去封,断绸,一气呵成,颇有些豪气,却又清清淡淡的木着一张脸。某种熟悉的感觉回到心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把猫儿递在案上,那小东西从我臂上爬下,又好奇地走向酒碗。
“我来的路上捡的,我的车子差点撞着它,还好车夫眼尖,才给它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好像是有旧伤,身上又血。”葡萄浆一摆,闲话一叙。我自提了酒坛倒酒,满了两盏。
一盏推与他。面目里又有些疑惑。
“阁下当真是沈醒?容我验一验。”袖中探出一指,点一点那坛佳酿。“葡萄浆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