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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郁闷间,忽见山下的小路上一点青影,有如凌空虚渡地自云海中冉冉升起,足尖仿佛不着地般,掠过陡峭的山崖,急速的越过山路上一茬一茬的行人,上山而来……如遇千尺幢这种只能一人行走的山路,青衫人的足尖总是毫不犹豫的从前人的头上踏过。此时阴雨绵绵,偌大的一座太华山上人虽不少,真正的香客游人却没有几个,大抵是些身怀各种目的的江湖人,多半武功不弱。被人硬生生踏顶而行,这般江湖汉子自然难以忍受,纷纷取出随身兵器,砍向那人。然无论是早有准备,还是措不及防,任谁也不能稍微阻止一下这青衫人的脚步……他的轻功绝顶,掠行时青衫翻卷,长发飞扬,飘飘若仙,直如凌空踏风般,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姿态虽美,速度却是极快,一路上,不断有被他踏过的行人喝骂连连,却始终无人沾上他的一片衣角。

  眼见那青衫人渐渐逼进自己,小鱼儿连忙拉住念鱼紧靠石壁而立。两人此刻身处苍龙岭上,两侧皆是深壑万丈,岭脊陡峭宽不过三尺有余,山路上本来就因为下雨变得极端陡滑;若被这青衫人一脚踏上,不慎跌下万丈深渊,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何况他也不想引人瞩目徒惹事端。

  那青衫人一路行走极快,待行到苍龙岭时却放缓了步子。小鱼儿这才看清了这人相貌,只见他有张格外好看的面容,眉飞入鬓,目秀鼻挺;修颀英拔的身躯上一袭青空般的曳地长衫,被狂虐的山风吹得张扬翻飞,加上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清画间竟然全不似真人,正是自己极端厌恶的那个苍王青墨。

  再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清青墨的长相,即便是见惯了弟弟美貌的小鱼儿还是在心里轻哼了一声。若论长相,自己的那个宝贝弟弟自然是精致绝伦,但是同这个青墨比起来却显得柔弱了许多。

  青墨本是旁若无人的急速上山,他自幼心高气傲、颐使指气,平民百姓在他的眼中同蝼蚁并无太大分别,全不在意是不是伤了人。待行到这苍龙岭时,无意间目光一瞥,却瞅见了这紧靠着石壁而立的一老一小。

  小鱼儿和念鱼。

  这样拙劣的化装术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随着剑眉轻挑,御气急行的步子,不由的停了下来。

  其实倒也不是小鱼儿的化装技术低劣,主要是青墨对花无缺的关心过甚,对他的一切都忍不住想要仔细探听,仔细拥有。

  “看来师兄的药效的确不错。”强忍着出手杀人的冲动,青墨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的说着不知所谓的话。

  意识到自己真面目曝光的小鱼儿,只是轻轻笑道:“可惜那日阁下不在地宫,在下的炸药也放的少了些。阁下的那个妖怪师兄还好吧?倒是要多谢他对在下一家三口的救命之恩了。”他故意在一家三口上加重了语气,果然见青墨俊面一寒。

  “听说自己的哥哥失足落下山崖,无缺也许会很伤心。”青墨清冽的目光瞬间凝结成冰,微扬的唇角亦勾起几分冷酷之意。


48楼2005-12-18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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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墨不是江湖中人,又甚少出门,虽在岌夜县自报过一次姓名,却只是迅速带花无缺离开,各派弟子追他不上,也只道青墨这人轻功极高,另外也就顾及他的亲王身份,不敢找他麻烦而已。苍王在朝廷虽无权势,但毕竟是皇室宗亲,江湖中人哪敢轻易招惹?此番他孤身上山,如此大口气的说话,旁人自是不服。王爷身份虽然尊崇,但是少了大队的侍卫仆从,一干江湖豪客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苍王爷好大的口气!”先前那蓝衫人讥声道,“怎么不带大队人马,把在下这等草民一并抓到官府去?否则……”他话音未落,但觉得心中一窒,胸中如翻江倒海般疼痛难忍,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心中一凛,却见青墨袖袍微动,一脸的气定神闲。青墨本不是江湖中人,自然对什么武林规矩的也从不放在心上,听得这人语气不善,也不打招呼,一袖抽了过去。

      呛啷啷!蓝衫汉子从腰间解下流星锤,喝道:“王爷既然要赶我等下山,还是请手底下见真章!”他言语中似是警告,其实声到锤到,左手的镔铁大锤向青墨后心直撞过去。青墨也不回头,大袖向后挥出,当!的一声巨响撞在了铁锤上。他的长衫虽是极端精致华丽,却也只是普通织物,然与那镔铁大锤一撞,竟然轰然有声!铁锤更是疾飞回来,迅速无伦。蓝衫汉子大惊,连忙闪身躲避,岂料那铁锤有如牵引般,直撞向了他的胸口。只听得,噗!的一声,他的胸口顿时凹了下去,饶他一身精湛的内功,也仅是身子一晃,倒地毙命。

      这蓝衫汉子本是陕北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名气虽然不大,武功却不弱。此时竟然被青墨一招杀了。与他同来的五人顿时大惊失色,一齐抢了过去。两人去扶他,三人拔出兵刃,不顾性命的向青墨攻去。青墨却不慌张,足尖一挑,适才那蓝衫汉子砸落在地的镔铁大锤随即飞起,连着铁链横扫而至,将三人同时击倒。铁锤的速度其实并不快,但在青墨的气劲笼罩下,那人竟然连移动一步都办不到,硬生生地被铁锤砸的吐血而亡!大铁锤余势未衰,在空中半划过一个弧线,撞向了扶起蓝衫汉子的两人。两人想要闪避,却如何能躲的开?连同蓝衫汉子的尸体一起,硬生生被大铁锤砸倒在地。原本那些鼓噪的江湖中人见了这等声势,无不心惊肉跳,但见青墨转眼之间,似连手都未出般,连毙五名江湖上的好手,都起了怯意。众人行走江湖,自然是见过不少好手,可是即便是传闻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魔头花无缺,也绝难有此等匪夷所思的恐怖功力!

      青墨冰冷地目光自左而右,向群豪瞧了一遍,说道:“还不走么?”说着,双臂一振,两只大袖同时扬起,他身前站得较近的七八人砰砰连声,同时摔了出去,撞在了后面的人堆里,直撞的七晕八素,谁也站不起身来。一时间,偌大的一块平台上,人人屏息静气,除了几声呻吟外,再没有了别的声音。

      众人皆为了花无缺和六壬神骰远到而来,若让他们就此下山,自是人人不甘,却又为青墨的威势所慑,不敢违抗,一时间,四顾茫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墨也不再理会这帮人,转身对那华山的知客弟子道:“把花无缺放出来!”

      那知客本以为青墨是自己门派请来助拳的,正暗自高兴。忽听青墨这么说,不禁猛得打了一颤儿,嗫嚅道:“这位大侠,那恶贼真的,真的不在……”

      话音未落,青墨右掌闪电般探出,砰的一掌,猛得击在他的胸口……啪!的一声,狠狠的撞在华山派的山门上,然后滑跌下来,七窍同时流出鲜血,眼见活不成了。

      “侮辱无缺者,死!”青墨冷冷道。原来,这知客与那蓝衫人都当着青墨的面骂花无缺为恶贼,殊不知却是犯了他的逆鳞,痛下了杀手。他对花无缺痴心一片,心中更是奉为天人一般。虽曾在意乱情迷之下,伤害过他,却也容不得别人辱他半句。

      杀了华山的知客弟子,青墨大踏步走到那华山派山门前,只见两扇巨大的朱门紧紧闭着,门上杯口大的铜钉与巨大的铜兽门环闪闪发光。也不多想,双掌推出,砰的一声,两扇厚重的大门陡然飞了起来,向院子中跌了进去,在落地前哗啦一阵,散成了碎木!
    


    51楼2005-12-18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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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16:3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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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白痴!”蹲在一株歪脖子老槐树上的小鱼儿,居高临下的望着青墨在华山派中窜来窜去,杀人放毁物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踩坏了多少花花草草,弄塌了多少建筑,害得多少无辜的老鼠蟑螂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小鱼儿把念鱼安置在山中的一处道观后,就匆匆赶到落雁峰,结果见到满地狼藉的华山派……

        “当年江别鹤都是把铁如云藏在大箱子里面,而且还藏在暗室中……即便是你这个白痴,当初关老花的时候也选择个石室。象个绿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有什么用?不过这样也不错,永远都不要找到,要是老花落到你这混帐淫贼手中,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心里嘀咕不休,却见华山那倒塌的大门外,一人执伞缓缓来来。

        只见那人锦袍缓袖,手执一把杏黄色的纸伞,年纪不过三十上下,腰挂一把三尺长剑,披散的头发蓬乱得像个狮子头,巨大的脑袋上一双小眼却甚是明亮。

        千不动!

        小鱼儿在心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强行按捺住跳下去,狠揍千不动一顿的冲动。其实主要是他有自知之明,的确打不过千不动,更何况那个青墨……象个疯子一样,天知道他怎么想的,会不会伤及自己这个无辜?

        青墨抬起眼,冷冷的望着千不动。

        后者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这残垣断壁,这满地的尸体,同他没有半分关系一样,缓缓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收了伞,千不动淡淡道:“王爷不是要找花无缺吗?跟在下来吧……”

        “念鱼,你说那个姓青的混帐能把你爹救出来吗?”小鱼儿无聊的折了一根槐树枝叼在了嘴里。

        “不能。”

        “就是,我也觉得不能。千不动一脸卑劣无耻的模样,多半把那姓青的卖掉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姓青武功是很厉害,但怎么看都象个白痴,满脸都写着,我是大白痴,快来骗我啊。瞧他那个傻样,我还真的怀疑他是怎么冒充你爹的。虽然他是惟一的嫌疑人,不过总觉得怪怪的……”

        “冒充我爹?他为什么要冒充老我爹?”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充你爹,你爹的武功被废,如今江湖中能使用碎心掌杀人的就只有他了。”

        “……”

        “不过这个淫贼实在没品,明明都是王爷了,还要看上人家卖豆腐的小姑娘……”

        “的确没品,淫贼花无缺的朋友都和他一样!”

        “念鱼你胡说什么,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爹!”猛的转过头,小鱼儿怒道,“看我不……”

        眼前晃动的是一张美丽异常的小脸,雪白的肌肤,秀丽的瑶鼻,娇嫩的唇瓣,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闪闪动人。

        小鱼儿楞住了。

        砰!的一声,一只粉拳重重的砸在了小鱼儿的鼻子上,顿时鼻血长流,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树下倒去。

        “小,小仙女……”

        昏迷前,他轻声叫了出来。

        青墨默默的跟在千不动的身后,出了华山派的大门,沿着一条石凿小道走向落雁峰后。

        “原来无缺没有被关在华山派里面,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青墨右拳半握,心道,“无缺,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千不动脚步甚快,上山时雨伞绝不晃动,冉冉上升,掠向峰顶。青墨仰首向落雁峰顶望去,只见峰上几株苍松挺拔,并无房屋建筑。他心中暗觉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华山绝顶。

        千不动走到其中一株老松前,衣袖挥出,直卷得草木飞扬,却露出地上的一道铁门来。他伸手扳动门旁的机括,但听得哐当!的一声,铁门开启,露出了门下一个黑漆漆的地洞来。

        “花无缺就在下面。”千不动微微一笑,宽大的脸皱了起来,仿佛一个发酵的面团。

        “你带路。”青墨的剑眉紧紧的拧着。他们,竟然把无缺关在这种地方……想起他那重伤未愈的薄弱身子,青墨的心,蓦的抽痛起来。

        眼见千不动跳了下去,他也跟着跃下。待足尖着地后,才发现身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皆是凹凹凸凸的石壁,在这个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的除了潮湿阴冷的霉臭味,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54楼2005-12-18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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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墨觉得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那种恨郁的感觉几乎令他窒息。他只是强忍着,跟在千不动的身后往前走去。越往里走,甬道内就越发的黑暗,浓郁的霉烂气味也越来越浓,青石雕凿的台阶上由于常年浸水的原因长出了厚厚的青苔,就连墙壁上的油灯也都腐蚀的锈迹斑斑,明灭着昏暗的光。偶有几只灰黑色的老鼠窸窣跑过,它们红色的小眼睛,在阴森的地道中,仿佛闪亮的香火,在恐怖的暗处窥望。

          虽然青墨自恃武功高强,但从小习惯于锦衣玉食华屋美婢的他,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阴森。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却见千不动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它。

          门后,显然是一处地牢,被一扇扇石门隔成了十余间。整个地牢极大,四周的墙壁上明晃晃的点著油灯,把一间大屋子照得象是白昼一样。

          青墨皱着眉,望向地牢中放置的各种刑具:皮鞭,夹棍,烙铁,铁链……或立、或横地置于刑台上或斜挂在漆黑的石壁上。锐利的刀锋、尖锐的齿锯,很多铁器上却都还留有暗红色的污痕,这些东西,显然都是被人用旧了的,它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发出冷冷的光芒,令人怵目惊心毛骨悚然。仿佛空气中依然弥散着受刑人痛苦的呻吟,撕心裂肺。

          明明是号称名门正派的华山派,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地牢!

          “你们……你们把无缺怎么了?”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青墨忍不住一把抓住千不动的颈子,颤声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王爷……可以自己去看……”用力的掰着卡在自己脖子上那只有如铁钳般的手,千不动哑着嗓子道。他的手指向了正前方的一间石牢。

          “无缺!”青墨猛得甩开了千不动,冲了过去。

          轰!的一声,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前碎裂开来,扬起漫天的灰尘。

          然后他看到了石牢里,独自被吊绑在黑暗中的少年。他那纤细的手脚被铁铐紧紧的锁在木桩上。瘦弱的身体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受了很残酷的刑囚。头颅无力的低垂着,任由乌黑的长发泻在胸前……连死活都看不出来。

          “无缺……”战抖着身子,青墨缓缓地走向刑架上的少年,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无缺,我来的太迟了……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无缺……”

          他伸手捧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轻轻的拨开覆盖在秀丽面上的乱发……

          花无缺美好的唇角向上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檀口微张。

          一点蓝芒闪电般急射而出!

          青墨武功虽高,却实在是没什么江湖经验。更何况他骤然见到那么多刑具,生怕无缺出事,早已经心胆欲丧,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花无缺会对他突然出手!

          他不禁一楞。

          电光火石的刹那,那点蓝芒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

          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青墨闷哼一声,一掌猛得击向了刑架上的“花无缺”。却见他那看似被紧紧锁住的手脚,突然如游鱼般滑脱,身子一折,已闪了开去。

          “你是谁!”青墨左手捂住胸口,但觉得胸部越来越冷,仿佛凝结成冰般,刺骨的寒。连心脏的跳动,也似渐渐的慢了下来。他咬牙暗暗运气于右掌,准备引“花无缺”分神答话的时候,雷霆一击,毙他于掌下。

          “哈哈哈,苍王爷,幽蓝噬魂针的滋味不错吧?”

          “花无缺”似是看穿青墨的想法一般,虽然是与他说话,身子却一直不停。他的轻功极高,飘忽不定的在整间地牢中四处游走,一时间青墨无法掌控他的身形。

          “苍王,在下劝您也别白费力气了。您越是运功,血液流转速度越快,幽蓝噬魂针就更容易侵入您的心脏。这个宝贝炼制不易,却是在下特地为您准备的呢!”

          “你,到底是谁……”青墨感觉到身子越来越冷,心脏部分仿佛完全麻木般,连手脚也渐渐不听使唤了,手掌裸露的肌肤上,也泛起了一种冷寒的青蓝色。他能听到血液的流动声,他的心神在收缩,他的鼻子难以呼吸……彻骨的寒意在身体中缓缓地蔓延着,冰凉的寒气茫茫无际的侵蚀着。他咬紧牙关,却听到自己齿关拼命战抖的声音,涤荡着冷寂,一如万古不融的坚冰。
        


        55楼2005-12-18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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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弃我去者 




            岳如绯来的比平时都晚。

            “无缺嫂子,无缺嫂子!”少女欢愉的声音,打乱了他的凝心静气。

            “岳姑娘。”花无缺回应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无缺嫂子,你的身子不好,我特地做了些东西给你吃。我是第一次作菜啦,味道不好,不要怨我。”岳如绯蹦蹦跳跳的走到他的身前,把柳篮中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一大碗白米饭,一罐鸡蛋汤,几碟黑漆漆的炒菜……估计就是岳大小姐第一次作菜的成品,虽然看不出材料,还散发一种古怪的味道,但还是能看出她花了心思的……岳如绯得意地对花无缺一笑,最后从篮子里拿出的却是一碟蒸熟了的山蟹。

            “其实我想给别人送饭去,但是怕手艺不好……无缺嫂子帮我尝尝。”说着她一脸期待的望着花无缺。

            花无缺点了点头,却没有找到筷子,抬眼望了岳如绯一眼,却见她的满脸尴尬的说道:“忘了筷子,平时都张师傅准备的……无缺嫂子凑合一下嘛,这个螃蟹,螃蟹可以用手拿着吃……”说着,她抓起一只螃蟹塞到了花无缺手中。

            “说起这个螃蟹,我今天听到一个笑话呢,无缺嫂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花无缺轻轻颌首。

            “红蟹跑的快,还是青蟹跑的快?”

            花无缺身子一颤,突然之间,只觉得心中涌现了一股说不出的烦扰,竟似喘不过气来,沉声道:“红蟹。”

            “答对了,无缺嫂子真聪明呢!”岳如绯笑道,“因为红蟹都已经煮熟了。那么,铁棍打头痛,还是木棍打头痛?”

            “两个都不痛,是头痛……”

            “黑鸡厉害还是白鸡厉害?”

            “黑鸡。”

            “黑鸡能下白蛋,但是白鸡不能下黑蛋。无缺嫂子真聪明,又答对了!那么,那为什么,永远都是先看到闪电,然后才听到打雷的声音呢?”

            “……”

            眼见岳如绯春波流盼,巧笑嫣然的模样,花无缺心中猛的一窒,如当胸被重锤猛击一般,气血奔涌,手中的螃蟹,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他咬着唇低声道:“岳姑娘,他……他还好吧?”

            “他?”岳如绯小脸倏然一红,垂下了头,美丽的小嘴边却勾起了一抹微微的笑,低声道:“无缺嫂子说的是那个,那个疯子……他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师兄们和爹爹都没有这样抓我的手过。我使劲踢他,他都不松手……抓的我好痛…”

            她悄悄的抬起头,却见到花无缺那双秋水点漆般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那眸子中似苦楚,似迷离,似委屈,似惊怒,似凄伤,似缠绵……她只觉得被那双眸子瞧的心也虚了,又低下头去,道:“我要他放手,他不放,一直抓着……抓了两个多时辰……后来我说我饿了,他才松了手,却让我做东西给他吃……他一直叫我小仙女,我说不是,他非说是,还让我叫他小鱼蛋……我争不过他,也就由他了。他一直给我讲笑话,还唱歌给我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已经低如蚊蚋,几不可闻。

            花无缺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滋味,胸闷的难以呼吸,心也仿佛痉挛般紧紧的扭成了一团。

            “无缺嫂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这些话,我就是忍不住想对你说。我从小没了娘,人人都宠着我,可是心里话却谁都不能说。后来连,凤师姐也不在了……也许我真的把你当成是我的嫂子了吧。你不要生气啊,我知道小鱼蛋是你的朋友,可是他让我做饭给他吃的时候,我真的想做……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别人做饭……可是,可是……他满口油嘴滑舌的,但是他对我说一生一世的时候,我却忍不住相信了……无缺嫂子,我要先走了,小鱼蛋说晚上带我去看月亮……以后再来陪你……”

            岳如绯提起空了的柳篮,正欲起身,却看见花无缺那苍白的面上,划落的泪痕。

            “无缺嫂子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啊?”岳如绯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想要擦拭花无缺颊边的泪痕。

            “我没哭……真的没哭……你不要看我……”拂开她的手,花无缺慌乱地别过脸去,低声道,“我累了,岳姑娘,你先出去吧。千万别对他提起我……今晚的夜色……也许很美。”
          


          60楼2005-12-18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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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他那微微颤抖的身子,凄苦无助的模样,岳如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轻声道:“无缺嫂子,那个人,对你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他……”强忍着胸口如刀割一般的绞痛,花无缺颤着声音道:“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吗?”岳如绯咬了咬唇,却没有再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小鱼蛋答应晚上带她去看月亮。

              今晚的夜色,也许真的会很美。

              砰!的一声,沉重的铁门再度重重合上。

              噗!花无缺心里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肠子仿佛全部绞扭到了一起,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翻腾汹涌的气血,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无边的黑暗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哥,你重新找到了小仙女,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岳姑娘是个好姑娘……我该为你庆幸才是……可是,可是……”

              明明已经亲手割舍了的东西,为何依然如此刻骨锥心的痛?

              花无缺呆呆的坐在黑暗的地牢中,形影孤单,失魂落魄。第一次觉得这阴森的地牢竟然如此空阔冷清,深邃的悲凉坚冰般在黑暗中缓缓地蔓延着,冰冷的寒气茫茫无际。

              落日的余辉斜斜从盘螭琉璃碧纱扉透入,投在一尘不染的青石地面上,斑斑驳驳的阴影,透出一丝夏日的煦意。

              窗前青竹案上,一只半尺高的饕餮镏金小铜鼎中,青烟袅袅,引自大月氏的迭迷香淡淡的飘在空气中,如梦如幻。

              “平位纵九横五。”

              啪!的一声,清脆非常,一枚云石黑子落在了星枰之上。

              此子落下,棋盘上本来混乱不清的局面突然明朗起来。原本黑白双方各执一方,搏杀中原,已呈胶着之势。此子落下,竟然自填了黑方一个活眼。待取去几枚黑子,棋枰面上竟然空阔起来。

              千不动一怔,原本平和的面上,平添了几分凝重之色。他的棋力虽不甚高,但自幼喜好此道,陕西境内名手也相会不少,鲜逢敌手。此刻对弈之人,全身笼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色袍子中,只露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外,清泠如水。

              沉吟许久,千不动终是置之不理,手中白子在左边补了一手。

              他抬起脸,却见眼前人眸子如水,不带半分情绪,手中的黑子已经飞快落下。

              千不动棋力不弱,随手落子亦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妙招纷呈。

              那黑衣人却似成竹在胸,下来几手落子如飞,如行云流水般,绝无半点垢滞。千不动纵观枰面,自觉己方白子稳占上风,心中隐有诧异,却也不怎么放于心上。再行二十余手时,却见对方竟然在适才被己方吃掉的位置中又填一子。

              “纵十一横六。”啪!的一声,滇南景窑烧制的棋子落在枰上,脆如玉磬。

              随手一子,竟与全盘遥相呼应。刚才这一处空白一片,但此时看来,却有如定海神针,黑子已如磐石之固,再难撼动,若吃掉那一子,自己一方必将全盘瓦解。千不动看得胆战心惊。白子便似一支孤军,本以为在枰中缠斗半日,已是胜券在握,对方转眼间全被全灭,但不曾想敌手竟还埋伏着一支奇兵,弹指间竟然胜负易手。先前那一子,竟在二十余手后发挥如此大的作用。那黑衣人默然无言,却算计精密如斯。他心中一阵发凉,面上竟然沁出几粒冷汗。

              “主上神机妙算,属下着实惶恐。此招精妙如斯,实难想象主上习弈不过半日,天赋之高难以想象……”

              “千不动,”那黑衣人轻哼一声道,“你可听闻有一种小兽,名唤守宫,身不过半尺,常被士绅碾作朱砂,点于女子臂上,曰‘守宫砂’验其贞洁。”虽然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中,但声音却低柔清脆,悦耳异常。

              千不动叹了口气,道:“属下不才,见识较主上差了不止一筹了。”说着,他把棋匣置于枰上,“那守宫俗名壁虎,本是寻常之物。其一特性,遇险常自噬断其尾以诱敌,得以逃生。壮士断腕乃成其谋,主上高明如斯,属下甘拜下风。倘若主上心属棋道,不出一年必成一代国手!”
            


            61楼2005-12-18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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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国手!”

                “以主上的高才,即便江山万里囊括手中亦非难事,倘若只为着一个花无缺……”

                “放肆!”黑衣人猛得一挥袖袍,哗啦!一声,精致的湘竹小几顿时裂为数截,黑子白子与竹枰顿时淅沥哗啦的散落一地。

                “主上恕罪……”千不动连忙跪伏在地,道:“如今花无缺已经落入主上手中,还望主上示下如何发落……”

                “算了。”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会你找人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处置他。还有你的那个小师妹,最近好象经常去他那里啊?”

                “岳师妹是师傅的女儿,平素娇纵惯了的,属下不好太过为难她。”

                “是么?岳有枫那老儿的女儿?她倒是生的蛮漂亮的,杀了她吧。”

                “主上!这个……”

                “怎么了?你舍不得了?当初你杀夜如凤的时候,也是这般舍不得吗?”

                “属下不敢……”

                “杀了她!”

                夏夜的明月,山风入松,涛声隐隐,苍茫的让人想起少年激流的时光。

                你坐在我的身旁,美好的容颜,宛如天女拈落的花蕊。

                风很大,我握着你温软的手,不敢松开。生怕一放手,你又飞走。银河遥遥,云天凄绝的尽头,再也找不到你美丽的婷娉。

                破窗破草,来搭我们的安乐窝。

                我安排了一个,可以看到月亮的地方。

                是我们的老地方。

                你终于成为我真真正正,永远的妻子。

                还记得我上次教你怎么看月光吗?用心去感觉,然后加点幻想。

                是不是很圆?是不是很冷?

                你说,不,很暖和。

                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如两岸,夹着苍茫的河。深深的河水荇藻游鱼,莲影清波。泅湿了两岸,温柔而心痛地相隔而望。相同的风,相同的雨,相同的苍凉,相同的守望,却永远的停歇了时光。

                忘川之水,漾起千里烟波。

                当明月相望,当虫儿飞飞。

                小仙女你累不累?累了就睡一会,睡醒了就可以看星星,看萤火虫。

                可是,我怕你累,我怕你睡。睡醒了,梦也醒了。

                看流光飞逝,看虫儿点灯。

                我却知道这是一个梦。美得让我不愿意醒来的梦,仿佛水里的月亮,轻轻一碰,就碎了。

                可是,我却必须醒来。

                为什么你的眸间那么悲伤?绞得我的心都乱了。

                小仙女,我知道你在恨我。恨我不能永远的陪在你的身边。

                可是我却不能永远活在梦里,小仙女,我必须走了。我是如此的自私,贪心的想在这个梦里永远不醒,却舍不得放弃现实中的人儿。

                小仙女,这一次是我亲手放开了你……你的眼泪碎在了我的手心,再也找不回来了。

                “对不起。”

                轻轻地放开了岳如绯的手,小鱼儿苦涩一笑。

                “对不起,岳姑娘,真的对不起。”

                少女低垂着头,泪花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却终于没有落下来。

                良久,她轻叹一声,低声道:“其实,白天我看到无缺嫂子的时候就明白了……虽然,好多人都在折磨他,他却从来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他一直都是很坚强冷漠的样子……可是,当我和他提到你的时候,他却非常的伤心。那个样子,看上去真的好可怜……可是他却坚持不肯见你。”

                “我做了非常非常,对不起他的事……我说过要永远保护他,要照顾他,可是我却狠狠的伤害了他。”

                “我知道小鱼蛋和无缺嫂子都是好人。”

                “岳姑娘,你真的相信我们吗?”

                “当然。”岳如绯以袖子轻轻擦了擦眼睛,道,“二师兄他们很残忍的对无缺嫂子刑囚,问的东西却都是他的武功或者是六壬神骰,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师门和凤师姐报仇!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折磨他,无缺嫂子都是很不屑,满不在乎的样子。有时候,我也会故意欺负无缺嫂子,然后当面说他是淫贼。每次那么说的时候,他却是一副很受伤,很委屈的模样,却又强忍着。如果他真的是淫贼的话,他会不在乎那么残酷的刑囚,却那么介意我说他吗?不过我是很坏的女孩子,就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他,见到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偏偏忍不住要去欺负他……”

                “……”

                “我知道他一定会离去,我怕他离去,却更怕他留着;所以我就欺负他,即便他离开以后也不会把我忘了。当他说他不要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是,他那么说的时候,却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得我的心象刀割一样的痛……小鱼蛋,你的梦醒了,我带你去救无缺嫂子吧。晚了,我怕就来不及了。无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想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少女眼圈红红的,却轻轻的笑着,“小鱼蛋,你叫我小仙女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万一我真的成为无缺嫂子的嫂子,就可以天天欺负他了,那时候我一定强迫他穿女装。”

                “傻丫头。”小鱼儿宠溺的刮了一下岳如绯的鼻子,笑道,“你这样我可不敢娶你,不然以后老花天天哭兮兮的找我算帐,这日子怎么过啊?”

                “揍得小鱼蛋鼻青脸肿的才好。”岳如绯吐了吐了舌,转过身向前跑去,大声道,“快点走啊,本姑娘的轻功很好的,跟丢了别怪我啊!”

                望着身前那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小鱼儿的心,猛得痛了起来。

                沉重的铁门半掩着。

                阴暗的地牢中,到处是殷红的血迹,星星点点地溅在冰冷的石壁上。

                然而,本该是被关在这间牢房中的花无缺,却已不知去向。

                小鱼儿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地牢,徒然的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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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词引:

                李白  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62楼2005-12-18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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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秋愁渐起



                  “为什么每次被我找到的时候,你总是弄得一身是伤,想要跳崖呢?”魏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银针,“虽然是挂在了崖下的松树上,没有摔死,不过你这个伤势如果不是遇到我,或者再晚一个时辰被我找到,都是必死无疑,血都快流干了。”

                  平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的动了一下被丝带分别绑在床沿上的手脚,虽然是很细的丝带,却也不是如今的他能够挣脱的。

                  “绑着你,只是让你不要乱动,免得毁了我的心血。”魏先生左手捏住少年那精致的下颌,道“我不能点你的穴道。那样的话,即便你身上的伤口愈合,也会因为血流不畅,导致残废……不过放心,我也不会绑你太久。明明被我破了气穴,为什么却偏偏要强动真气,你习武多年难道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身上的经脉几乎全断了吗?”

                  “明明很痛却要强忍着,这点倒是和青那小子一模一样,有些时候真怀疑你们的痛觉是不是比一般人迟钝许多?不过那些人也下的了手,在这么美丽的身体上留下这么多丑陋的伤痕……不过不要紧,这些淤伤鞭痕刀疤什么的都好办,感染的地方需要再处理一下,唔,就是被烙铁烙过的皮肤都坏死了,治疗起来需要费些功夫,唉,那么美丽的东西,他们也下的了手。”

                  随着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在少年的身体上不断摩挲,他那张惨白的俊脸,迅速地染上了愤怒的红色。

                  “生气了?哈。还能生气就好。”魏先生哈哈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强要你。虽然是少见的美人,却也是青爱愈性命的宝贝……我虽然想毁了你,却不想他恨我。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伤痕完全除掉,等他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收到如此绝美珍贵的礼物。我既然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要乖乖听话。”

                  “不劳……你……救……我……放开……我……”少年咬着牙,强忍着作呕的冲动,缓缓道。他想别开脸去,下颌却被捏得很紧,手脚也被绑住,只能颤抖着绷紧身子,强忍着肌肤上传来的那可怕而恶心的感觉。

                  眼见他白皙的肌肤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魏先生有些恋恋不舍的拿开了放在少年身上的右手,却仍然捏着他的下颌,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的眼里流出了显然的赞美。

                  “果然是妙绝天下的宝贝,可惜只能让给青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瓷小瓶,拧开了瓶塞,放到了少年的唇边道,“来,乖乖的喝下去。”

                  少年头不能动,目光却转向了另一边。

                  魏先生轻哼一声,强行扳过他的脸,直直的瞪着那双漆黑的眸子,笑道,“事到如今,还由得了你吗?美人儿,难道你也要我象青一样,用嘴来喂你?”

                  少年身子猛的一颤,紧紧的咬住了唇。

                  魏先生冷笑着捏着他的脸颊,却见少年却死死的咬着唇,死不松口,不禁手中微微用力,强迫他张开了嘴。将瓷瓶中的药汁尽数倒进了少年的口中,魏先生轻声道:“真是不乖的美人。其实,我也不怕你死,倘若你真的不想活,我就把你做成个听话的玩偶,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玩偶……其实若非为了青,我也懒得这样费心劳神的救你。”

                  再没了忧愁,再没了烦恼,没有痛苦和喜悦……其实作一个玩偶有什么不好?可以忘记一切。少年淡淡的望着眼前晃动着的丑脸,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是被人捏住了脸颊,他嘴角的弧度依然优美异常。

                  魏先生只瞧得心弛神荡、目不转睛。半晌,他终于轻叹一声,松开了手。

                  “哀大莫过于心死。不过你亲眼见到的,亲耳听到的东西,却未必是真实。江湖上人人都说花无缺是个淫贼,花无缺就真的是淫贼了么?”

                  少年一呆,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低声道:“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们陷害你?”魏先生也是一楞,道,“你是说青吗?他从七年前就对你痴心一片,怎么会陷害你?你应该觉得开心才是,有青为你执迷不悟。从小到大,我也从没见他真正喜欢过什么,想要过什么,你是惟一的例外。倘若你死了,青是决计活不成的,我实在太了解他。”
                


                65楼2005-12-18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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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16:3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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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少年轻轻闭上眼睛,别过脸去。青墨,你带给我的屈辱与痛苦,还嫌不够么?

                    “有人为你宁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你却视如敝履……唉,人世间感情的事,确实道不明白。只是你的那个兄弟,相貌与你相去甚远,倒是太可惜了。不过你的儿子……听说你的妻子也是武林中少有的美人,想来,那个孩子长大了也定然是倾国之色……我应该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好好调教……”

                    少年的眉峰一挑,惊怒道:“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别……碰我儿子!”

                    魏先生冷笑道:“可惜你要死了,我也只好找他。”

                    “你……”少年又急又怒,只觉得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鱼儿虽然鬼机灵,却未必能保护好你的儿子。‘无忧夜昙’虽然能中和‘毒王圣水’的毒性,却也有着极大的副作用……只是平日潜伏人体中,不易发作而已。而且服用之后,身体里会永远有一种特殊香味,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被我找到……你也一样,我在缝合你的伤口时,也加了一点药,所以才能在华山悬崖间找到你。”

                    “……”

                    “只要你乖乖听话,答应今后永远侍奉青,我决不动你的家人,还可以帮你恢复武功。”

                    “……”

                    “怎么?不肯答应吗?”

                    “我……答应你。”少年忽然道,他双眼紧闭,唇角却勾勒出一个凄艳的弧度。

                    其实,这个身体,无论怎样,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所谓的骄傲,尊严,也不过是过往的烟云,风过,雨过,红尘事散铅华尽洗,然后再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反正,他已经是死了的人。

                    今后如何,都没所谓了。

                    华山玉女峰,玉华观外。

                    秋后的暖阳柔和地照著,微风吹拂,摇落满谷蝉声。兰溪在松木丛林掩映下曲折流转,波光粼粼,脆声淙淙,不时有几尾小鱼欢跃跳浮水面,卷起细细的涟漪。

                    一个身着宽大灰色道袍的孩子,正坐在一块白色大石上,一边用手中的细竹竿击打着溪水,一边长吁短叹。这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体型偏胖个头较同龄孩子略高,却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极端的秀美。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猛然转过头。却见身前站立着六个年龄在十岁左右,却满面狠色的孩子。为首的一个孩子也是一身灰色道袍,却是以绸缎裁制,比旁人的粗布道袍华贵许多。他的模样倒也清秀,只是一张小脸上却多了几分骄纵之气。

                    “鲶鱼,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那叫鲶鱼的孩子不屑的望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拨弄着手中竹竿。

                    “师傅交代你打扫院子,挑水,你一样不做,跑到这里来纳凉,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院子扫过了,水也挑了。”

                    “你还敢顶嘴!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秋天,风一吹,就是满地落叶?”说着,那为首的孩子,一拳猛得推向了坐在了石头上的鲶鱼,嘴里却道,“还不快跟小爷去见师傅请罪!”

                    鲶鱼肩膀一沉,避过他这一推。丢掉了手中的竹竿,跳下大石,冷冷道:“你们想干什么?”

                    站在为首孩子身后的一个跟班大声道:“你入门才两个月,却我行我素,好吃懒做,还把我们这些个师兄放在眼里吗?”

                    另外一个跟班也跟着笑道:“这小子还居然敢问我们想干什么?”说着,他大声笑了起来。

                    为首孩子也笑道:“小子,在门派里收拾你怕声响大了引来旁人,还是这儿好!清静。小爷给你条活路走,认你做师弟,乖乖跪在咱们面前磕上一百个响头,今个儿便饶了你,如若不然……哼哼……”

                    鲶鱼双手负于身后,冷冷地望着围在身前,不怀好意逼近自己的六人,漂亮的小脸闪过一丝冷笑。

                    待六人围近,鲶鱼猛的一掀道袍,脚步一沉,双掌交叉于胸前,手指微曲。

                    “白鹤掌!这小子竟然会师傅的白鹤掌!”

                    “怎么可能,我们都还没学会,他刚入门,凭什么学到这等精妙的武功?”

                    “揍死他!”

                  


                  66楼2005-12-18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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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鱼被小鱼儿独自留在玉华观,心里本就苦闷异常,加上担心父亲和大伯,本不擅与人相处的他,自然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入门三月,没结识一个朋友,更对江湖上的传闻什么的,一无所知。

                      骤然听闻父亲身死的消息,对他来说无异青天霹雳,无法置信。虽然扬风等人信誓旦旦,他却也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只当他们是嫉妒自己,信口开河。但是,听得这些人如此侮辱父亲和自己,却再难忍受。只觉得自己决然不能再留在玉华观等大伯,一定要走,他要亲自去找父亲。

                      刚行了几步,忽然眼前一暗,一个身着皮袄的高瘦男子倏然出现在他的身前。

                      “我从来没见过天赋这么高的人,你还真让我吃惊。”魏先生把手中的银针放在一只银碟上,道,“针炙用的针有很多种类及针法,如毫针、三梭针、梅花针、七星针、罗汉针等二十多种,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针法,不同的针法又有不同的适应症、主治范围及对象。当然不同的人,用针又有一定的特殊性,比方说我的针就比一般针细上许多,而且极软,若非内力到了一定的程度,手法又极端高明,是无法使用的。你天分虽高,又肯吃苦,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这许多,确实令我吃惊。但医道毕竟不是一蹰而就的东西,特别是这诊脉之学可不是一两日便可学得的技术,你需要每天不停的反覆练习才能真正的掌握诊脉的诀窍。这脉象共有二十四种,不同的脉象差异很小,若不小心会很容易造成误诊,其影响可大可小,大则会医死病人,若要掌握还需要多加体验实践,方能有所成。”

                      负手立在他身前的少年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时间短了些,但是你现在的成就,应该比江湖上的大多数庸医,强上许多了。再加上我独门调治的药物,行走江湖应该不会太难。另外,你的身体外伤虽然好了不少,但是毕竟经脉内腑损伤过大,尽量不要与人动手,否则内伤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微微一笑,却似不在意的样子。

                      “青失踪的时间已经太长,如果不让你出去找他,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相信,只要有你的地方,他一定会出现。所以,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以及答应我的事!倘若不带青回来,你这一辈子都只能以这副面目示人,更别想再开口说话!其实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你这孩子长着一张不会撒谎的脸,每个见过你的人,就算恨你,估计也会忍不住去相信你吧。弄成这个样子,也让我安心不少……不过你要是敢背叛我的话,后果你自己知道!”

                      魏先生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少年一直静静的听着。

                      其实这几个月来,魏先生对他还算不错。不仅尽心尽力地为他治疗;在他身上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与灵药;还把多年珍藏的医学笔记拿给他看,有疑难处也是一一讲解。

                      然后,魏先生答应给他短暂的自由,让他去找寻青墨。

                      自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

                      如果真的展开翅膀去飞,哪里是前进的方向呢?

                      天地苍茫,却再也没有属于他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他,却依然有着羁绊,有着深深的牵挂。虽然他想割舍,他想斩断,可是思念这种东西,是能由着他的吗?

                      即便是倥偬了岁月,即便是伤透了情怀,即便黯淡了韶华,即便是苦涩了笑容,即便永远的失去了自由……可是,我还是想再偷偷看你一眼。

                      一眼就好。


                    68楼2005-12-18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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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当时明月   




                        明显的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挣扎,小鱼儿迷茫的心也似乎惊醒。

                        “老花,你还在恨我吗?”他轻轻地搬过了怀中人的身子……

                        轰……他只觉得胸口被重重打了一拳,脑袋里也嗡嗡地响个不停。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他的面部眉骨高突,两眼漆黑深陷,一个深红色的鼻子,面颊两侧不仅有着波浪般的深皱,更是呈现出一种鲜艳的蓝紫色,更布满了暗黑色的痤疮……这张脸让他想起了魏先生。虽然脸型瘦上许多,模样却几乎是一模一样,更多了许多髭碴,完全不属于人间的长相……

                        猛得松开了手。

                        近距离观赏如此恐怖的长相,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小鱼儿只觉得胃中,蓦得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绞翻感……人类,真的可以长得如此可怕吗?

                        漆黑的眸子中,明显的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眼前人,似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行。

                        为什么他受伤的神色,为什么他无声的叹息,却让自己的心,隐隐不忍?

                        “站住,不要走!”随着脱口而出的叫喊,小鱼儿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和苍王府的魏先生有什么关系……”

                        一连窜的问题,只让眼前人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背影那么象老花,他的手好纤细,好温暖,长度也和老花一模一样……被小鱼儿抓住的那只左手,轻轻的颤抖着,显示着他的主人正在掩饰着什么,它明显想抽回去,却被他紧紧握住。

                        是的,他不想放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放开……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然我揍你!”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威胁话语,小鱼儿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月光下,有风微起,灰色的身影凝立不动,袍袂飘荡,缓袖曳扬。那张恐怖的看不出年纪与表情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清亮得眩目,仿佛星夜海浪,明月春江。只瞧得小鱼儿心神恍惚,对着这张恐怖的丑脸,似乎也不觉得害怕烦恶了。

                        只见他伸出手,在自己被握住的左手背上,轻轻的写了个“黥”字。

                        “黥……”小鱼儿道,“你的名字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黥,是的。他的确叫这个名字,至从魏先生答应放他出来,就亲自为他取了这个名字。

                        花无缺已经死了,活着的这个人,只是黥而已……再没有自由的黥,也不过是别人的奴隶而已。

                        他清亮的眸子淡淡的望着小鱼儿,鼻息间传来他身上无忧夜昙的味道……那淡淡的香味令他蹙起了眉,他知道那香味后面隐藏的恶毒。

                        花无缺已经死了。

                        哥,你把他忘记吧,和小仙女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他伸出了手,在自己的手背上,写下:“我要走了。”

                        “不许!我不许你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你其实是我熟悉的人吧?你不说清楚,决不放你走!”

                        是的,他眸子是如此的清亮,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温柔。虽然是那么陌生恐怖的脸,却是如此的亲切……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这样的人,会只是一个无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吗?

                        小鱼儿猛的一扯,将他的身子再度拉近,伸出手使劲揉弄他面颊,想要在那张脸上找到易容或者面具的痕迹。

                        黥垂下眉,任由那双手蹂躏着自己的脸,他是那样的使劲,面颊的肌肤被他搓得淤红,几乎滴出血来,火烧一般的痛……然后,眼睁睁的,望着眼前这双眸子中的狂热渐渐冷却,渐渐转化为失望,不甘,痛苦,恚怒……那双手也渐渐地由他的面颊,移到了他细长的颈子,然后紧紧扼住……

                        他没有挣扎,安静的闭上眼睛,任由握在颈间的那双手,不断的收紧……呼吸越来越困难,头越来越昏,胸口越来越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也许会真的杀了自己吧……心中凄苦、痛楚、辛酸、甜蜜、幸福……宛如海潮卷溺,令他难以自抑。倘若这样死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可是,我真的害怕,是你亲手杀了我……
                      


                      72楼2005-12-1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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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在他颈间的双手骤然松开,小鱼儿愤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不管你是谁,反正你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说着,小鱼儿猛的扯下了黥的发带,任由眼前人儿那如云的长发,一下子象黑色的瀑布一样流泻下来,柔弱的停留在他的薄肩上。

                          小鱼儿将那根长长的发带,仔细地绑在黥纤细的双腕上。他知道黥不会挣扎反抗,细长的布带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却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不管他是谁,他真的不想放他走。

                          小鱼儿捧起他被紧紧绑住的双腕,凝视着那十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明媚的月光下,美丽的指尖仿佛雨后的春葱,微微的颤着,让他忍不住想要轻轻啮咬。

                          那么丑的容貌,却偏偏生了那么美的一双手,强忍着把他十个指头也紧紧绑住的冲动,小鱼儿不禁有些感慨造化弄人……老花的手,也是这么美的吧……即便是长期握剑,那些粗糙的武器也从未在他的双手上,留下任何的茧痕,永远那么纤细,白皙,细致……仿佛美玉精凿的兰花,高贵而美丽。

                          一但握住了,就再也不想放开……

                          开始的时候,小鱼儿会以为黥就是老花,可惜,他知道他不是……这个黥实在太过瘦弱。老花虽然很瘦,但是身材却一直很匀称,哪象他……瘦得形销骨残,一幅弱不经风的模样……手腕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其实你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太怕寂寞……

                          拉着他,在荒芜的山岭间穿行。

                          小鱼儿的手一直紧紧的抓住黥的手腕,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抓的那么紧……或许是,怕自己一旦松手,他就已不见了罢。明明是个超级的丑八怪,却在他心中,恍惚着仙迷的清姿。仿佛一阵风,也能把他吹走……

                          决不松手,决不!

                          黥默默的咬着唇,任由小鱼儿拉着在枯枝败叶,乱石嶙峋间行走。他知道,只要自己轻轻一挣,就可以离去。一路上,他也在不停的催促着自己离开,永远的离开……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偏偏舍不得离去。

                          一根发带紧紧的绑着他的双腕,也紧紧的绑着他的脚,紧紧绑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贪恋,让他忍不住自欺欺人……他是被绑着的,所以走不脱……明明是恨着你的,明明从没忘记你对我的伤害,可是,我却为何如此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时刻?

                          你是我的毒药,让我沉溺,让我无法自拔,只盼着这路,一直走下去……让你绑着我,拉着我,一直走下去,走到世界的尽头……

                          “到了。”小鱼儿忽然停住脚步,立在一片光突突的山崖前。

                          说着,他放开黥的手,用手开脚旁一蓬乱草,露出一个狗洞大小石洞来。

                          眼见黥一脸迷惑的望着那个狗洞,小鱼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道:“这个是我侄儿无意发现的,虽然洞口很小,里面却大的很。这里很隐秘只有我和他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快点进去,不然我就杀人灭口了。”

                          黥有些难为情的望着那个小小的狗洞,他的双手被绑着,就算能爬进去,那个姿势也会非常的……不雅观。这对平素矜持惯了的他来说,真的好难受。

                          小鱼儿却似没瞧见般,毫无替他松绑的意思。哼,谁叫你什么也不说!谁叫你要给我装哑巴?活该!不狠狠的欺负你,我就不是恶魔岛出来的小鱼儿!他却没想过,为什么这个只有自己和念鱼知道的秘密洞穴,他却忍不住带他来……他只是冷冷命令道:“快点进去!”

                          眼见黥委委屈屈的蹲下来,侧着身子,慢慢的往洞内移。才移了两步,他的身子已经被石壁卡住,只得退了出来,一脸委屈的望着他。小鱼儿却板着脸,冷冷道:“怎么了,连狗洞都不会钻吗?要不要我教你?”

                          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跪了下来,以双肘支地向前爬行……更大的屈辱都忍受了,何况这小小的恶作剧?不过,我会报复你的……艰难爬进狗洞的他,恨的牙痒痒。

                          “从来没钻过狗洞,说明你是老实人家的孩子……连钻个狗洞都那么痛苦,说明你的家庭环境还比较优渥,养成清高的性格。不过我怀疑你小时候多半没什么乐趣。我这是帮你体验童年快乐的生活,你该感谢我才是。”同黥的艰难相比,练过缩骨功的小鱼儿几乎是滑了进去,速度飞快。
                        


                        73楼2005-12-1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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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6楼2005-12-18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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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黥长剑回拖,登时将那道人的手臂和胁下都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及见骨,鲜血狂涌,无法再战。便这么一缓,另一名中年道人的长剑击了过来,刺向他的下腹。黥回剑已经不及,右脚飞出,踢在了那道人的胸口上,直把他踢出了两丈多远。只是他踢腿的时候,脚背被这道士刺出的剑刃带了一下,白皙的肌肤上顿时血流如注。他不禁暗骂自己的托大,其实绑在双腕上的不过细细一根发带,实在无法拘束他。但是,此刻黥心中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挣脱那根发带。长剑挥舞时,青光漫卷,气浪滔滔。眼见小鱼儿亲手绑结的那个蝴蝶结在风中轻轻颤动,宛然欲飞,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窝心感。

                              剩下三名道人眼见黥流血,也没在意他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刷!刷!刷!三剑,疾刺而出,剑刃上带着内力,嗤嗤有声,这三剑一剑快似一剑,火光飞进,仿佛银芒冷慧,攻得甚是狠辣,全是指向黥的要害。这树林中埋伏的一帮人,原本也非一路,只是共同为着六壬神骰而来,各怀鬼胎。眼见五名道人和黥相斗,都心道你们杀个两败俱伤才好,纷纷打算绕过黥,去抓小鱼儿。

                              眼见人影缤纷,气浪汹涌。黥见状顿时恶从心头起,憋了半晌的怒火在这一刻一齐爆发。唇角轻抿,倏地急旋绕舞,真气滔滔鼓舞,破空而起,扶摇九天之上,剑光如电,青芒纵横劈裂。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灿烂剑光,惊空而起,只听嗤!嗤!嗤!连声轻响,惊呼迭起,那数十道人影纷纷后退,其中大半惨叫着掉入草丛,哀号不已,也有人连哀号都再也无法发出。众人面色惨白,惊怒交集。但见黥卓然傲立,真气鼓舞,那眸子凄寒如冰,杀气凛冽,令人望之心生惧意。

                              群情如沸,纷纷朝着黥叫喝怒骂,却无人敢再上一步。

                              黥口不能言,微微一笑,灰色的袍子被风激得卷扬翻飞。

                              众人皆是一凛,此人明明长得宛若地狱恶鬼,但那轻抿一笑,竟然如冰山雪月,天河流激,凛然清美……

                              耳畔的风声,变得凄厉无比;风中的寒气剧增,宛如刀刮斧劈般划过众人裸露在衣袖外的皮肤,阵阵刺痛和寒意消磨著本来已经非常低靡的气势。

                              好强的剑罡!

                              此人是谁?所有人同时升起了这样的疑问……

                              剑气如虹。

                              小鱼儿绝望地坐着。

                              黥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前,手中那把饱饮鲜血的青锋,直指着小鱼儿手中的六壬神骰。美丽的眸子中,流露出坚定的神采。

                              他要六壬神骰!

                              小鱼儿苦笑,其实他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无论黥到底有多象自己的弟弟,无论有多象,他毕竟不是!老花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人,武功高绝,接近自己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六壬神骰!

                              可笑自己,竟然还做了如此个荒谬的梦,荒谬的以为那个孤清的人儿回来了。

                              他把手中的六壬神骰递给了黥。

                              他不想给,但是不能不给。亲眼见他挥剑杀了那么多人,下手狠毒,决不留情。象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得到了六壬神骰,应该也不会放过自己吧。他微微的笑着,能够死在老花的墓前,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虽然不能和你同穴,可是让哥哥在门外守着你,应该也不错吧。

                              黥收了剑,双手接过六壬神骰,他的双腕上仍然紧紧绑着那根细细的发带。许是适才用力过猛,发带被拉得更细,勒进了白皙的肌肤里。

                              “滚!”小鱼儿忽然道。

                              黥的身子明显一震,清亮的眸子中尽是迷茫和委屈。

                              “你的武功那么厉害,却要在我面前装成这样?有种杀了我!不然就快点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黥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他说不了话。其实拙于言语的他,即便能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捧着六壬神骰,无助的摇着头。

                              “滚!”小鱼儿大声吼道,“戏弄别人就那么开心吗?你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猫戏弄老鼠,玩够了也该杀了吧?你要杀就杀,不杀就快滚!老子没空陪你做游戏!”

                              黥心中气苦,他没想到小鱼儿会误会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但是听到他说自己是戏弄他的时候,他却觉得连解释的必要都没了。
                            


                            79楼2005-12-18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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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16:2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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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笛声渐转高亢,如寒夜潮生,浪急风高。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澹泊如空雨。乐声越来越淡,慢慢回旋,余音袅袅半抹,终于复归寂寥。

                                天涯望月自沾衣,江上何人复吹笛。
                                横笛能令孤客愁,绿波淡淡如不流。
                                商声寥亮羽声苦,江天寂历江枫秋。

                                此时,那青莲画舫已经行到近前。二人定睛望去,但见青莲临波,白纱虚掩,素色的宫灯幽幽泠泠,一青衫男子独立舫头。他双唇翕动、六指翻飞,一只长长的青色竹笛横在唇边;低首垂眉,修指如雪,雨后天青的长衫随风荡漾,俊颜如画,澹远寂寞,直如旷野烟树,冷波苍月。

                                “宁师哥。”岳如绯忽然扯了扯宁不动的衣袖,低声道,“这个人就是那个……”

                                “苍王青墨么?”宁不言轻哼一声,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苍王青墨”这四个字叫的甚是大声,周围游船连同那画舫上之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宁不言只待拔剑,却见那青墨手按竹笛,清俊的面上却浮现一丝迷茫之意,似想起什么,又似乎难以明了,沉吟不语。他收笛抬眉,淡淡的望向宁岳二人,优美的唇角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很是和煦的笑容。

                                “宁师哥,他看上去有些古怪。”岳如绯扯着宁不言的衣袖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苍王辱我华山派,此能深仇大恨,焉能不报?”宁不言衣袖轻扬,甩开了岳如绯的手。足尖轻点,身子掠起,半空一旋,轻飘飘的落在那青莲画舫上,与青墨相距不过三尺。

                                “此船不留客。”青墨淡淡道,“请回。”

                                宁不言右手反握住剑柄,沉声道:“阁下辱我华山派,在下华山宁不言,虽自知非阁下对手,却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青墨嘴角边略带冷嘲,却不答话。

                                宁不言自讨了个没趣,怒道:“阁下为了花无缺不惜大闹华山,更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花无缺?”青墨眼中似闪过迷离之色,剑眉倏的一挑,忽然恨声道:“你找死!”说着,他的真气荡漾,那宽大的青衫骤然间,无风鼓动。

                                好强的气罡,宁不言心中一凛,握剑的手指也不禁一紧。

                                “青!”一声清喝,从画舫中传来。

                                听着这清冽如水的声音,所有的人不禁同时一楞。

                                “无缺嫂子,是你么!”岳如绯本来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青墨伤了自己的宁师哥,但骤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喜不自胜,身子一纵,落到了画舫上。

                                她喜孜孜的掀开画舫的白色纱帘,但见其中空间甚大,却布置极端简单,同舫外那些妖娆华丽的装饰有着天大的区别。一张黑檀木桌,四张铺着软垫的小椅。桌上放着一只鎏金饕餮小香炉,一张瑶琴,一白衣少年左手扶琴,右手摇着一柄白扇,垂眉而坐。

                                “无缺嫂子,原来你没死!”岳如绯笑道,“小鱼蛋都担心死你了。”说着,她喜孜孜地走上前去。刚行得一步,却被宁不言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

                                他的手指轻颤,虽然看似很朴素的布置,却让人觉得非常的压抑。更何况,空气似乎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香味,那气味与曼罗香非常相似。

                                “真是失礼的客人。”白衣人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身子很瘦,脸上带了个桐木面具,遮住了本来面目,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声音却同花无缺非常的相象。

                                “不过,今夜似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

                                说着,他的手指轻拨,铮!的一声,惊厉彻响。

                                但听得哗啦一阵响,画舫的顶棚突然裂开,一条人影从顶棚上掉了下来,手忙脚乱的落在画舫的条木地板上。



                              --------------------------------------------------

                              诗词引:

                                王实甫  西厢记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传为司马相如为文君所作的《凤求凰》。


                                刘长卿 听笛歌留别郑协律

                                旧游怜我长沙谪,载酒沙头送迁客。天涯望月自沾衣, 
                                江上何人复吹笛。横笛能令孤客愁,渌波淡淡如不流。 
                                商声寥亮羽声苦,江天寂历江枫秋。静听关山闻一叫, 
                                三湘月色悲猿啸。又吹杨柳激繁音,千里春色伤人心。 
                                随风飘向何处落,唯见曲尽平湖深。明发与君离别后, 
                                马上一声堪白首。


                              83楼2005-12-18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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