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自从那日后,便再无人敢踏进影水阁半步,就连吃食也无人来送。甚至有些下人从影水阁边路过都要远远地绕道而走,生怕自家王爷的无名火烧到自己个身上。
渐渐地,晟敏也明白了褚炎的意思。无非就是逼迫自己就范罢了,可既然早就下定心思要与钺王爷对峙,那又何必作践自己去讨那一口饭吃。索性就这么耗下去。甩了甩手,便又躺回到床上,蒙头大睡。
倒是影水阁的那两个小童有些不忍,念着晟敏平日里待他们不薄,两人有时也会趁夜里无人时偷偷跑回阁子。虽然怀里揣的都是些冷饭、糕点,却还是叫晟敏心里暖融融的。
另一方,褚炎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消,反而愈演愈烈。他本想晟敏会很快降服于他,却不想晟敏那执拗的性子分毫不肯退让。本就蒙羞的钺王爷更气愤难当,早早便败下阵来。
近十日来,因为没有动过炉火,影水阁仿佛成了一座冰窖,冷得没有一丝人气。褚炎被冻得一哆嗦,抬眼却看见晟敏缩在厚实的棉被中,睡得昏昏沉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身形瘦削,腹部反而更显突出。看着这般情状,褚炎心中竟有些复杂,七分懊悔,三分恨意。
裹紧了身上的裘袄,褚炎坐到了桌边的榆木椅子上,朝着一旁的白胡子老头摆了摆手。得了钺王爷的令,白胡子老头缓步走到床前,从被子里轻轻拽出了晟敏的一只胳膊,两指探着手腕上的脉搏。
“如何?”褚炎对床边正在诊视的老头问道。
这老头是原是随褚炎多年征伐的军医,对民间的土方子了解颇多,各地的奇闻异事也略有耳闻。褚炎视他为亲信,更知他熟悉蒲毓人,才将他找来。
“呃……”老头转过身来,脸上露着几分难色,“回王爷,以老夫之经验,恐怕这位公子是不宜伤娠。”
“什么?!”褚炎的声音陡然升高。
“王爷请先息怒!若是要强行伤娠也并非不可,只是这位公子天资不足,肾气虚弱,加之先前可能有过小产……恐怕日后不易再……”
未等老头子说下去,褚炎已然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起初,褚炎只是被晟敏的相貌所吸引罢了,而几次示意都被拒绝,便就放弃了。毕竟他钺王爷行走天下,什么样的倾城绝色是他没见过的,更何况他王府中的嫔妃也各个都如花似玉。可自京城与奎贤晟敏二人作别后,褚炎偶然间忆起晟敏腰间那块绿松石挂配,隐隐有了疑心,这才派人去查了晟敏的身世。从怀疑到猜测,再到证实,褚炎实在无法让自己平静,更无法说服自己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蒲毓人,他以前只是听过传说,却不想真有这样一个奇特的美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过。传闻中的蒲毓人就如同稀世珍宝,其族人不仅男女皆可受孕生子,而且后代都如母体一般容貌出众天资聪慧。褚炎生于皇室,当是自命不凡,若是能与蒲毓人结合,其子嗣必定会青出于蓝。也正是如此,褚炎才会用尽手段把晟敏夺来。既可抱得美人归,又可承蒲毓人之灵气,实在是妙哉。
只可惜,褚炎的如意算盘虽打得响,却没料到晟敏会出这么一招。此时,若是强行流掉了晟敏肚子里的孩子,只怕自己的目的是再也无法达成了。
“唉,算了……”沉吟了半晌,褚炎终于开了口,朝众人甩了甩手,“都下去吧!”
“王爷,老夫还有一事。”
“说!”
“这位公子虽是蒲毓人,有自身精气补给,可这数日未进食,已是极限。况且,阁中寒冷,实在是不宜公子的恢复。”
老头缓缓说道,却未把话说破。经老头这番提点,褚炎才命人去生炉火,为晟敏准备热粥和点心。他刚刚都在琢磨着事情,竟疏忽了这些。
待晟敏再次醒来,睁开眼,竟觉得眼前的一切仿若是梦境。地龙里烧着火,屋内一派温暖,门口的小炉子上温着肉粥,飘着米香,两个小童也都伏在床前对着他笑……倘若没有那坐在椅子上的褚炎,那就再好不过了。
“醒了?那就吃些东西吧。”褚炎语气一沉,脸色也冷了下来。因为他察觉到了晟敏看见自己时眼中闪过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