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惊悸是我未尝向旁人言道的秘密，眼下的两团乌青却毫不留情地驳掉我的面子。在奚女投来切切的关询时，我只得含混地应答：大抵是春寒亟亟，招摇得很，云朵都被拢作一朵，不曾入梦。
如此，光与暗交替过几拨来回，终于在贺家娘子送来的那壶琥珀光中求得短暂的平衡。
为谢她赠我的那夜好梦，我挑了许久的回礼，最终择定此方洮州绿石，捧来替她一泽笔锋。
：贺才人——

承欢算得上地偏人少，可我是欢喜的，因为我委实算不上什么喜欢热闹的人。但我也确实是喜欢同人说话听故事的人，所以现在在承欢的另一位就成了我时不时要去叨扰的对象了。
小越也是长安生，长安长的人，不过与我这个到处奔走的人不同，她更熟悉长安。我总会缠着她给我讲一讲长安的故事，来拼凑我对长安的印象。
那日我正俯在案前读一本咸亨遣唐使所撰的手札，就听外头说越宝林来了，我合了书出去迎她。
：越宝林是来给我讲故事了吗？

：故事大王来了。
我晃了晃手中方正的礼盒，洮砚在里头受了力道，也极不情愿地动起来，发出几声闷响。
：先收我的礼——等我走了再拆。
我有些心虚，因为我摸不准她的喜好，只听说她善行草，却不知道她挑不挑这些个用器。
我递过去，自然会有奚女来捧过，接下来我只需要随她入楼便可了事。鞋底碾碎丛叶间透漏折射的光斑，转过层纱叠幔，我问。
：今儿想听什么呢？才子佳人，抑或志怪灵异？

我瞧见她手里拎了个礼盒，身边自有伶俐的去接，我正想着一会儿拆开看看是什么礼物，就听她说要等她走再拆，我应了她就压下了这份好奇，总归礼物在雁归，也不会长腿跑了。
我牵着小越进了正厅，一道上了罗汉床，就让近身的小娘子去小厨房取牛乳糕和栗子饼来，再倒一壶杏仁茶来。
：不想听这些了，能给我讲讲长安城的故事吗？我想听听长安是什么样的，长安人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