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44
伊南娜思索了片刻，道：“你是指恩苏吗？”
杜穆兹沉声道：“恩苏公子是个宽厚之人，也能成为您的后盾，没人比他更合适您。”
伊南娜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我不爱他。”
“您这样身份的姑娘不该考虑这个问题。”
“我情愿放弃这身份。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四处流浪，吃苦我也认了。”
杜穆兹轻笑了声：“那是因为您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流浪生活。以前我在外漂泊时遇见过很多四处为家的人，他们带着老人和孩子，被人当成野狗一样撵来撵去。走着走着，一家人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只剩下孩子守着亲人的尸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终日吃不饱、穿不暖，生病后得不到医治，更没机会接受教育，他们每天唯一的念头只有如何活下去，哪有空考虑情情爱爱。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感觉慢慢会变得迟钝，心也会变得冰冷麻木。”
“你也是这样吗？”伊南娜问。
“嗯？”
“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无所谓吗？别人喜欢你，你的心也感受不到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喜不喜欢我是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45
伊南娜快被他气死了：“杜穆兹，我看你根本没有心。”
杜穆兹不知她为何突然生气，刚才他只是胃不好受，现在酒劲上来，头晕目眩，也懒得去回想到底是哪句话惹恼了她。
他用手撑着头道：“或许是吧。”
伊南娜感到浑身冰凉。他也许正如宁舒布尔说的那样，轻而易举就可以让女人爱上他，爱情对他而言就是最最廉价的东西。他以前在外漂泊，也不知跟多少女人打过交道，远比她这个毫无感情经历的姑娘经验丰富。他明明知道她恋着他，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但她不想放弃。
她双手捧起他的头，把他歪着的脑袋掰正，故意大声对他道：“杜穆兹，你听着。我不会嫁给恩苏。我不管你有心没心，我爱的是你，我要嫁给你。”
杜穆兹听了她的话仿佛被雷劈中，顿时酒醒了一半，立刻对她道：“不行！不行！您必须嫁给恩苏。”
伊南娜认真地说：“我等会儿进去会当众宣布此事。”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46
杜穆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的办法，但由于刚才喝了太多酒越想越头痛。
他现在只能以退为进：“伊南娜大人，此事绝非儿戏。如果您执意如此，我只能请求离开穆族。”
没想到伊南娜毅然决然道：“你要走随时可以，但我会跟你一起走。”
杜穆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伊南娜如果不和恩苏结婚，那孩子便没法按时降生。另外，她的叔叔知道了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这事就眼睁睁地被他办砸了。
他左思右想了半天，对她道：“这太突然了，您先别告诉其他人，容我仔细想想。”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47
嘉米尔
史昂进入内室见阿里斯正在火塘边沉思，料想他一定收到了木斯塘来的消息。他一边坐下烤火一边问道：“怎么样？杜穆兹都去了木斯塘好几个月，可有什么消息？”
长老答道：“那孩子昨天传递消息给我，说他想回来。”
史昂奇怪地问：“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长老浅笑道：“他说穆族的那位女首领不愿意与她的未婚夫成婚。她看上了他。”
史昂亦笑道：“哦。这不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
长老道：“我昨天跟他说我们要的只是穆族女首领的孩子，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并不重要。可杜穆兹说他在嘉米尔已有婚约，不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劝他，我们不能再换人执行这个任务，一来会引起穆族人的怀疑，二来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史昂道：“这事涉及男人的尊严，的确会让他为难。”
长老叹道：“我知道他的难处，他是个道德感极强的孩子，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使命。身为嘉米尔的战士，一旦接受了命令只能绝对服从。我跟他说好他在木斯塘的事我们会替他保密，他带孩子回来后可以忘掉这段经历过正常生活。”
史昂沉吟了片刻道：“这原本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长老道：“那个白羊座的孩子如果是外族人，将来若了解到自己的身世必然会记恨我们从他父母身边拐走了他。但如果有一半我们嘉米尔的血统就不一样了，他即使知道了也会死心塌地留在这里。”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48
杜穆兹收到长老返回的消息，骤然发现自己被推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将不得不做一件极不道德的事。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如果她嫁给恩苏，他带走他们的孩子，那她仅有丢失孩子的悲痛，这悲痛终有一天会过去，她还有爱她的丈夫，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但如果要她同时面对爱人背叛和失去孩子的双重打击，估计会要了她的命。
做他这一行的人，自幼经受过严酷训练，心早已变得冰冷，个人感受已不再重要，任务永远摆在第一位。当然他对她并非毫无感觉。她全心全意爱着他、信任他，这才是最让他为难的。他开始在乎她的感受，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49
他正盯着窗外的大树出神，突然听到有人叩门，转头一看原来是宁舒布尔。
宁舒布尔站在门口轻声问：“我没有打扰先生吧？”
杜穆兹微笑道：“没有。”
“可以跟您聊聊吗？”宁舒布尔继续问。
杜穆兹将她迎进来，请她坐到椅子上。
他一边倒茶一边问：“阿佳有何事？”
宁舒布尔犹豫了半天，道：“我是个下人，这事我本没有资格过问。只是先生最近对伊南娜大人避而不见，不知您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伊南娜大人近日一直恳求恩利尔大人解除她与恩苏公子的婚约，恩利尔大人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俩人闹得很不愉快。她最后私下找到恩苏公子，跟公子说明了此事，公子便答应了她。
首领与八部头人联姻是我们穆族的传统，伊南娜大人与恩苏公子的结合关系到族内的稳定。伊南娜大人还年轻，虽然她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她心仪先生，不想放弃对先生的情谊。”
杜穆兹当下明白了宁舒布尔来找他的原因，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阿佳或许不知，我是这世上最希望伊南娜大人与恩苏公子成婚的人。我也曾告诉过伊南娜大人，如果她执意悔婚，我只能离开穆族。”
“宫宴那晚伊南娜大人对先生说的话她都告诉了我。她跟我说如果您离开穆族，她也会随你而去。”宁舒布尔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这不是她的玩笑话，她一向说到做到。但伊南娜大人不能离开穆族，她肩负着我们全族的希望。如果她走了，我们穆族也就完了。”
“我明白。”
“我自幼服侍伊南娜大人，她不仅是我的主人，更是我的亲人，我希望她能幸福。所以请求先生不要离开穆族。”
杜穆兹坐在她旁边，眼睛余光瞄到她噙着泪水。
原来全世界都想把他往这条路上推。
“阿佳放心，我不会离开穆族。”杜穆兹对她说。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0
几乎每天中午的时光，杜穆兹都会外出散一会儿步。他出了北苑寨楼，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向草海深处走去，不知不觉走到河流上游。这是一片开阔的谷地，碧绿的河水蜿蜒流长，紫色的鸢尾花荡漾在草海上。他的脚步轻飘飘地掠过草稍，天空晴朗，随风而逝的云安详从容。
他懒洋洋地仰躺在河边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用宽檐帽遮住脸，石头被太阳晒得很暖，河水哗哗的流淌声让他有些困意。他醒来时竟已是下午，明晃晃的阳光变成了金色，洁白的云朵渗出了绯红，整座山谷都闪耀着金光。
由于长期在外生活，必须对周围环境保持高度警惕，他的睡眠一直很浅，一丁点儿微弱的响动便会惊醒。他不仅暗笑自己在穆族这段日子太过舒适，连意志也变得薄弱了。
他觉察到身边的水流有些细微的异样，撑着身子坐起来，微笑地望向河水的上游，等待着他的命运向他走来……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1
“你在这里干什么，杜穆兹？”伊南娜踩在浅缓的河水里，从上游下来一拐弯就看见了他。她提着鞋子，长发扎成马尾辫，袍子的下摆系在腰上，裤腿挽得老高。
杜穆兹从石头上探出身：“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从那么僻静的地方过来？”
伊南娜站在石头下，朝雪山处看了眼说：“那边是我修炼的地方。”
“上来说话吧。”杜穆兹把手递给她，她拉着他的手，顺势跳上了石头。
他看她光着脚，问：“你不冷吗？第一次遇见你时也是蹚着河水走。”
她背对他，用袜子擦着脚，扭过头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我习惯了。”
她光脚套上鞋子，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
“算是吧。”杜穆兹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想好。”
“那你现在想好了吗？”
“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
伊南娜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说：“我与恩苏没有婚约了。”
杜穆兹亦回过身来，牵起她的手握紧：“我知道。上午宁舒布尔已经告诉我了。”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2
爱情的发生总是充满着偶然性，开始时都那么美好，结局却难以预料。
像所有新婚的年轻夫妇一样，伊南娜和杜穆兹曾有过一段如梦如幻的快乐时光。杜穆兹尽量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试图提前弥补将来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但是，杜穆兹不知道，戏演久了，入戏太深，就会人戏不分。
人心难控，更何况还是一颗青春年少的心……
一日清晨，阳光穿过叶间的缝隙跃进窗户，伊南娜侧过身看着背对她的杜穆兹，他的头发细密柔软，淡淡的金色与浅栗色掺杂着，在朦胧的晨曦下灿烂又美丽。她的视线慢慢下移，瞥见他背上有些新旧不一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看起来特别刺眼，应该是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她用指尖轻轻触碰，杜穆兹突然翻过身捉住她的手道：“别动。弄得我好痒。”
“你身上的伤疤怎么回事？你以前在外经常跟人打架吗？”伊南娜问。
“有时候。”
“你这种好脾气的人怎么会跟人打架？”
“别人打我，我总不能不还手吧。”
“别人为什么打你？”
“男人打架总有千万种理由，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
“我真好奇你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杜牧兹坐起来披好衣服，转头笑着说：“傻姑娘，就是你想要的那种流浪生活啊。”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3
伊南娜发现尽管她与杜穆兹在一起已有些日子，俩人之间也越来越亲密，但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别人触不到的世界。他的眼神中总有一抹飘忽不定的忧郁，难以描述，似乎注视着未来的某处。
她曾跟他提起让他信奉Anu，这样他俩才能举行正式的婚礼。没有得到神的祝福，她的心总不踏实，但他总是随随便便搪塞过去，根本没当回事。她在心底替他辩解道：他从小在外流浪惯了，也许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偶尔一瞬她也会心存疑虑，但当时她正狂热地爱着他，一些细节便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伊南娜每天早起后便从北苑赶去王城处理族内事务，她不想让族人认为他们年轻的女首领有了丈夫后就有所懈怠。下午返回北苑时，杜穆兹会在半路上等她。傍晚时分，霞光满天，她远远望见他站在山岗上就冲他大声抱怨道：“杜穆兹，你的夫人快累晕啦。”
“谁教我夫人是成大事的人呀。”杜穆兹将她从马背上扶下来一口气抱进寨楼，她一路咯咯咯笑个不停。
她对他说：“一见到你，我就心安了。”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4
日子一天天过去，伊南娜很快遇见了那个被命运之神选中的孩子。伊南娜怀孕后在政务上更加勤奋，她似乎看清了自己的责任，想为即将出生的孩子铺好前程。
晚上两人时常坐在一起闲聊。杜穆兹正在给琴上油，见她这几日总是忙忙碌碌，很晚才休息，便问她道：“最近怎么忙成这个样子？”
她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文书回答道：“叔叔先前不知道我跟你的事。我怀孕后告诉了他，他气得不行，前些天去温泉疗养了。”
杜穆兹问道：“你叔叔没事吧？”
伊南娜笑道：“没什么大碍。他只是找个借口不想见我而已。他走后留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公文给我，我每天过目前都要深吸一口气。”
每次伊南娜提起穆族的内务，杜穆兹不便多言都只是静静听着，于是顺着她的话随口道：“你以前太过依赖你叔叔。你在王城没有自己的人帮你？”
伊南娜道：“我才接手不到一年，之前万事都由叔叔做主，这族里管事的全是叔叔的人。叔叔离开后，他的手下对我也是应付了事。族内八部头人只有叔叔才镇得住，我说话根本不顶用。他们都巴不得我做个不管俗事的摆设。”
杜穆兹宽慰她道：“穆族多年一直由你叔叔掌持，他在族内上下自然培养了不少亲信。不过你叔叔虽然行事专断，但他是你父族的长辈，始终会跟你一条心；至于八部头人，毕竟受制于天命，所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依赖于你。以你的能力，掌控大局并非难事。”
伊南娜对他道：“我父亲在世时纵情声色，性子又软，对下面的人缺乏管束。八部间互抢地盘、冲突不断，也造成了如今它们无法相互制衡的局面。努斯库部族的势力就是在那时急速扩张的。其实这七部的头人都是男人，反而好说话。安卡尔部族虽然是我的母族，但我母亲未出阁时曾与安卡尔的母亲有过节，所以和我并不亲近。”
“先前看出来了，你这位表姐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伊南娜继续道：“安卡尔的母亲嫁给我舅舅后一直把持着部族，十分霸道，也不让舅舅身边的姬妾怀孕生子，所以我舅舅只有两个女儿。安卡尔性格随了她母亲，蛮横跋扈。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她总和我作对。”
杜穆兹低头浅笑道：“你们女人间的恩恩怨怨总是很复杂。”
她哼了一声，恨恨地瞪着他说：“我听说那日你去王城，她还当众调戏你，一想到这事我就生气。”
杜穆兹一时无语，毕竟女人间的事情男人还是远而避之为好。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5
伊南娜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杜穆兹的心却越来越不踏实，知道与她相伴的日子所剩无几。他常常在半夜惊醒，盯着熟睡的伊南娜，生怕她立刻从眼前消失，直到天边泛出白色。
转眼到了第二年三月，杜穆兹陪伊南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伊南娜仰望头顶一树灿烂的繁花，懒懒地说：“今年这棵杏树开花真早。这才三月就开得这么绚烂。”
杜穆兹望着纷纷扬扬飘飞的花瓣，喃喃道：“乍然看去，像下雪了一样。”
伊南娜对他说：“我从来没见过下雪，因为穆族永远都是春天。”
“喜马拉雅山一年四季都在下雪，跟季节没有关系。”杜穆兹说。
“如果下雪是这样，那一定很美。”伊南娜微笑着感慨，伸手去接落下的花瓣。
杜穆兹忽然陷入某段回忆，小时候在嘉米尔每次下雪前他和兄弟们都会特别忙碌，要加固房屋，把牛羊赶进圈里，然后给它们遮上毡子抵御风雪。雪后不是棚子被压塌了，就是牛羊被冻死了，除了冷还是冷，他从来都没发现下雪是美的。
杜穆兹轻声说：“我为你弹一曲吧。”
他的琴声里有一种时断时续的凄凉味道。
伊南娜问他：“这首曲子叫什么？”
杜穆兹答道：“《你没有回来》。是我家乡的一首民歌。”
“这首曲子太悲伤了，不适宜这样的大好春光。”伊南娜朝他笑了笑，“要不换我为你弹一曲。”
她接过琴，拨动丝弦，边弹边哼唱着一首歌颂女神伊南娜与牧神杜穆兹爱情的古老歌谣：
噢，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心，
噢，把他的心放在我的心旁。
与他携手不仅仅是甜蜜，
最令人甜蜜的是与他心连心的爱情。
她的心中充满爱情，所以唱得那么甜美，那么一往情深。她唱完后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这一瞬，他仿佛落入她眼睛的深渊里，不禁凑过身吻了她。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6
随着孩子降生那日来临，他与她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
宁舒布尔把擦得干干净净的孩子包好，轻轻放到伊南娜枕边，满脸喜悦地对她道：“恭喜伊南娜大人，是个健壮的公子。”
伊南娜半躺在床上，低头打量身边的孩子惊喜地说：“这孩子真漂亮，金色的头发，碧色的眼眸，与他父亲长得好像。”
伊南娜虽然刚刚经历了生产的痛苦，但仍然十分兴奋。她对宁舒布尔道：“你快让杜穆兹进来，他一定等不及了。记得通知叔叔和罗珠大师，以免他们为我担心。”
宁舒布尔爽快地答应着，疾步走出门外。
杜穆兹迟疑地站在产房门口，望着他虚弱的妻子，一脸倦容，头发乱蓬蓬地披散在身后，正爱怜地看着身旁已经熟睡的小小孩。他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美丽，轻轻呼唤她的名字：“伊南娜——”
伊南娜抬起头来，笑吟吟地对他道：“杜穆兹，快过来，看看你儿子。”
他上前坐到她身边，张开手臂将她抱紧，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什么也没说。
俩人一起盯着孩子，然后对视笑了起来。
“这孩子还没有名字，”杜穆兹说，“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叫他‘穆’（Mu）吧。按照姆帝国的传统，我们穆族首领的长子，都是以‘穆’来命名。”伊南娜说，“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是我取的，以后有了其他孩子就该你给他们取名字了。”
“好。”杜穆兹说。

注：Mu在许多古老语言中有其特殊含义，但惊人的巧合是，Mu都有表示与天国连接的意思。在苏美尔象形文字中，Mu的基本含义为“直线上升”；在巴比伦和亚述楔形文字中，Mu为“天国房间”，也就是神乘坐的“天船”。在古藏语以及象雄文化中，Mu这个发音也有通往“天国的梯子”的意思。

第四十六章【番外】伊南娜&杜穆兹 56
穆出生后七天，按照穆族习俗王族出生的婴儿要在神殿举行庆祝仪式，王宫还要举办宴会祝福孩子健康成长。伊南娜和杜穆兹带着穆从北苑回到王城，接受众人的祝贺。伊南娜在Anu神像前做了祷告，取回Mu出生那天降临在神殿的诞生石，用丝线穿好，挂在他白嫩的脖子上。
神殿的仪式结束后，伊南娜在寝殿接待前来朝贺的贵妇们，杜穆兹则在殿外应酬男宾们。
女人们挤在屋内七嘴八舌地谈论孩子的事情，夸赞孩子漂亮的容貌。伊南娜斜靠在垫子上，有些疲乏地倾听着做过母亲的贵妇们絮絮叨叨的建议。
贵妇们围在孩子小床边说：“小公子睡得可真香，我们这么吵闹居然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睡觉。”
伊南娜笑着说：“穆是个很乖的孩子，晚上也不哭闹。将来一定跟他父亲一样好脾气。”
“伊南娜大人，您怎么不给小公子找个乳母呢？自己喂养多辛苦啊。我们王族的孩子几乎都是乳母喂大的。”一个贵妇说。
宁舒布尔在一旁帮伊南娜应付道：“伊南娜大人说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所以要亲自喂养，这样小公子才会长得更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