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卿,您动怒了。”
从他站到我面前时,我心中便隐秘地欲要将其拉入愤怒的渊泽。怒意是属于失败者的,我甘用自己的狼狈为饵,刻薄言辞为刃,撕破他那层胜利者的高高在上。
“下官提及方公事的确是别有用心。承天五年他外放福建路,我与他不曾有一面之缘,道听途说,只对其《言事书》种种多有微词,虽谈不上厌恶,却真是与您口中‘敬仰’二字……半分关系也没有。”
此刻再看他,我终于觉出几分好笑来。
我笑他言语中一点点渗漏出来的失态,也笑自己——
“既然下官只是守·旧·派中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何苦劳动您与广陵王如此大费周章为我作注?听说您为了圈点诗文中的错处,废了不少时日,怎么,污了您的眼了吧?若不是前些日子看了几句解释,我竟不知原来自己写出来的东西竟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您问若不是傅相与方公事遇刺真有干系,何人会冒此大不韪污蔑当朝宰执?”
“这有何可问的,这两件事本质上不是同一件事吗?你们变·法·派当然要试一试……”
我嘴边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万一……泼在傅相身上的脏水也成了呢?他不比我一个区区小卒划算多了?即便失败了,民间传闻罢了,跟派·系有何关系?即便真有关系,再清理几个蠹虫罢了……跟我们陈龙图陈大卿有何关系?”
一面说着,一面又不知是何来的力气,伸出手用力拉扯住了他衣袍的前襟,将他拖拽得生生撞到了桌沿上。
“到了这个份上,还问什么有没有逼我这样的话?我是认罪了,我为什么认罪你们不清楚吗?怎么,我已经画了押,还要道一句‘多谢照顾’再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子藏,适可而止吧,别如此虚伪。再有就是,奉劝一句。”
“可千万别给我……”
我凑在他的耳畔,低声道:
“抓到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