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卞瀛 我们演什么呀！

明天不回不是人

【先小瀛一步抵达三清观前，我瞒去出自佛宗语的闺讳、瞒却额娘与我的‘圣寻’簪表，与一位漫步路过的小道士说了会话。她的衣褐很是素净，年纪亦轻、甚至较我还小上岁余，生着两弯弦月般的眉眼，仿佛天生便合该是盛着笑的。然俟我向她询问梦境，她便很肃然地捋平了眉，一本正经地道了一句‘虽不自矜，但不白解’。然见惯这般场面、字字听后的兰因格格心下浑不在意，而扬了秀眉，反诘了一句】
那我也会呀，这不是想向您讨教讨教……【声放得小了，确然实在因她龄岁尚小，才觅得这一回‘背矩’的良机。很是神神秘秘地，可在敬肃太平的道观里，关于身怀的‘才技’，又怎会有一字是假？声启时，便将几句平日见惯的章句信口撷拈，倒将她一唬】老庄有云，万物顺适，一体齐物。不若，我也来替您解一个。细枝亦齐，这样也公平，不是麽？
【却闻那畔道钟响彻，还未待我续说，年长些的羽流即将她唤去了。摇首险些要叹一番了无意趣，直至庭前一个身影小步行来，再熟稔不过的玉容映入眸底，登时便将‘前尘’扫去，展开湛湛的笑】
小瀛，你来啦。太冷了，我们快往亭子里去——【偏将声调又压低了，顽心藏在莫名认真起来的神情之后，要掩抑下甚么似的】小瀛，你想不想解梦？

（ 凡世上之事皆有因果，好似兰因姐姐递帖邀我同去三清观，殿上的三清无悲无喜俯瞰时间，而来往众生皆有所求，与这一番闹市中求取清静——这是我仅能想出的高深话语，连在一处却不成文章，东拼西凑，无非是小小女郎的一点绮思，贴在唇舌间打转而已。 ）
（ 于是车马暂停，风中吹来的烟火就在鼻翼间萦绕，而人声不绝，已很接近了。 ）
（ 我从帘子里见不远处有追闹的小孩儿，手上握着亮晶晶的糖人儿，我虽不至于吵着讨要，仍是多踌躇了一番，打马车上落去尘世里，掏出三五个铜板，买下两个小兔儿糖人来。 ）
兰因姐姐！
（ 这小盒里藏着秘密，经得住晃动，又经得住三步的一蹦跳，直至我当真瞧见了兰因姐姐，又同她去了小亭子里。只是未来得及将这所谓的“秘密”打开给她品鉴，得了“解梦”一说，小小的眉间轻轻一堆，机敏的察觉她话下的粗浅内容。 ）
兰因姐姐做了什么梦，特特来这儿解梦来了？

嘘！【玉指置在唇间一霎，眸光烁烁】在这里，莫唤我兰因。
【道观是京畿里阒寂的一片云，之于闺讳、小字皆由椿萱自佛偈中取的我，实是较梵刹更陌然的一朵。因而于刻下，纵然与向来一齐顽闹的小瀛相伴、也向来无畏，仍好不易敛却几许常泛漫的、绽开的笑意，只一双秋眸澄明，无瑕的喜乐衍浸其中，幸而黛眉纤长、端得岿稳，衬得泰半正色庄容】
不是我做梦、也不是我求解，【珠玑盈声，和静的言语中，又分明藏韫着小女儿天然欣怀的小意】是我能替你解。
【我自觉平生顺意帆荡，毋需甚么开解、甚么求问，只一日在潭柘寺中迷途、偶逢见最僻静的小室，‘惊扰’一位号作净真的禅师习遍解梦。那也是我头一回知晓出家人所笃信的‘自净其意’并非天性泯绝地摁抑欲望、也并非虚有其表的绡幌，只是与我从未历尝、却属于彼时命数的苦境豁然和解】
我向伽蓝中的一位禅师习得的。他听说我唤作‘睡睡’、又常有可述而形色的梦，再添上额娘于兰因与圣寻的寄寓，便很和善地教我了。至于准确与否，【促狭闪过，】十分应也有那么七八分的。
我方才也这样问过一位小道士呢，可她不愿……【记起那双亮起又黯然的眼，浑然不属于市井尘嚣的，摆摆手，只作无意。声低着，】罢啦，以我的名讳，本就是殊于此境的。在这里逢见谁，我都不敢自报闺讳，更不敢呆得太晚。不然，听说道观多是观星之地，若在夜晚，就可以一辨北斗啦。
【目光终是定在她掌心的小盒中，很秀巧的一只，一点好奇便摇荡开来，问询很真切】这是什么？

（ 肃杀的冷风里因观中香烟绊脚而渐转温和，白日中默默一跳的暖焰躲藏在硕大的香炉龛里，熏得铁骨铜胎也微微泛红，而一尺之外垂挂的冰棱还结着白霜，没见一毫半点将融的征兆。 ）
（ 因兰因姐姐一声玄妙的低呼，带得脆生生的音色也轻，可若说来解梦，我只知宽袍大袖的小胡子道士精通此道，还要瘦骨嶙峋、手握布幡才叫人信服。 ）
睡睡姐姐你？
（ 将这一点儿不信挂在话梢，甜蜜的宝盒上下轻晃，一点儿声色也无了，又疑她在真武大帝面前说“伽蓝”，小指尖儿微微一动，浅淡的柳叶眉尖便似笑非笑的蹙起——到底没脱得稚气团团，便显有无辜的困惑，心直口快称。 ）
若是我是那小道士，在这儿听你说伽蓝——嗨，我提了扫帚将你打出去
（ 殊不知这伽蓝她到底出没出口，光怪陆离的梦境才得一个开端，又一打岔，总算正儿八经说起怀中宝盒来，便很有些兴致盎然。 ）
这是我方才给睡睡姐姐买的好“宝物”，姐姐猜猜是什么？

【霜雪分明仍很顽固地卧在小亭、倚着石阶，白茫茫也冷冰冰的一片，却因很不情愿地揽下她满裹疑忖的唤声，很纯粹的一份不甘漫生了，直教本一直怀抱的小手炉烧暖深甚，灼伤似的烫我。太不服输地拧了拧眉，眸间的小碎星黯淡又跃起，樱唇圆合一抿，轻一哼声】
我怎么啦？【到底当下气盛，两弯黛眉虽称不上有多绝伦的艳秾之意，然它们不大高兴地歇在一处的时候，没有一毫一末同心服相关】懂啦，小瀛不信我会解梦。
【不信就不信罢——可额娘都说了，我是梦境中化身来的呢！无奈地摇了摇头，学起大人叹一口其实感悟单薄、但足够悠长的气，最终决定大度地‘容谅’她，哪怕身前这位几近同龄、秉性明快的妹妹又在同我顽笑。回首将暖炉递给小忍，素手背在身后，神情好似高深】其实老庄的理儿，我也能说个几成呢！虽不足真正的修行人，但赶我出去，多可惜呀。
好像有些甜丝丝的——【因遍瞧不知，这才凑下去嗅，不着边际、天马行空的思量便在常常迎接梦境的识海中涣开了，想法有许多，譬如插着翅膀的马、星星与弦月作成的花瓣】你将糖放在镂空了的宝石簪子里了？

（ 我当真要说上一句“不信”——且是应和兰因姐姐的说辞，还要将尾音拉的长长，犹如额涅小睡时候屋里无声静燃的青烟，只是唇角轻轻一动，明亮的声色也如同一缕青烟一样化为无声。 ）
（ 还是不说的好。 ）
（ 于是一手揽着宝盒，一手小指尖儿绕一绕发梢，对一番“老庄”与“修行”的说辞似懂非懂的点一点头，心底儿却有半面明镜，将这些玄之又玄的小话儿一折，安安稳稳的置入其中，我虽不爱读老庄，却也不爱读鬼神仙佛，以敬待之也足够了。 ）
（ 所幸这样的话只得一句，我这小小宝盒终于再占上风，惹得寒冬里精神一振，请她搭手来一齐上下一晃——诧异问她。 ）
阿姐怎么知道的？
（ 这小盒锁的紧紧，并不能让她瞧见，于是一拨小锁，总算叫这不知名的机关松动，露出一点儿黑黢的缝隙来。 ）

【兰因格格的脑袋里似乎永远满满当当地装着一筐梦境，如若它们幻化成羽毛般柔软的具象，则应当来自世上毛色最绚烂、却也最明净的一只七彩文鸟，漫天遍地的妙想便在这个圆满的抱怀中雀跃着，滋长出不会匮缺灵动的一双眼、俏柔而与寡淡分毫无干的两道眉，姿仪牵出很独一无二的清灵，于是所有期殷都真切、所有笑意皆诚挚。这个小盒太神秘啦，又或并没有太神秘，实在要归因于卞瀛的一笑眼、一凝眉】
【她迅而新启，却止在半途，但甜芳更甚了】因为真的很甜，或许方才那只扑棱飞过的鸟儿也能——【也能嗅见。又很‘敏锐’地，以为我信口诌来（实来也是从前以绝不可能为借口而拦下的残愿）的揣想（其实是愿想）确然成真，然俟我再凑近、再凑近，瞥见很小的一角后，才有了希盼过头而昭然的失望】
是吃的呀。糖糕儿，还是糖人儿？【当然，我的失望来自于‘原来往镂空的珠子里放化了的糖戴上’是不成的，一个太天真的梦碎了，而非甚么贪图珠玉。但唤起对甜食的赏爱实在太过容易，秀眉重新弯起不过一霎，只恐她不解我语调一时的稍低，盈盈笑道】我就说，‘糖簪子’不过是志事书里的胡诌！难为小瀛还带这个来呀，吊我胃口这样久，还不启来瞧瞧么？

（ 方才街角路边的一眼窥探，才得了这两只兔儿糖人，民间人的手艺算不上多么精巧，也没有叫人一亲芳泽的馋意，不过是拿来捏在手上瞧个新鲜，待瞧到不那样新鲜的时候便丢弃了，分钱铜板的东西，谁又能说上一句“可惜了”呢？ ）
（ 只是未料糖人儿也是糖料做的，到底黏人，贴着小木盒绸缎铺就的底儿湿哒哒的黏作一团。 ）
哎！（ 于是急急抬起，便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儿来，仿佛远处袅袅的香烟便是它扑哧扑哧冒着的精神气儿——已不能辨清到底是不是个小兔子了，未免惋惜。 ）
方才才做好的时候好看的很，玉雪可爱的，当真和一只小兔儿似的，我还等着给姐姐一只呢，早知道就不藏在妆奁盒子里了
（ 如是托了香腮，全然忘了方才还在心中念想“不必可惜”的说辞，只得话锋一转，将将又问了兰因姐姐。 ）
糖簪子是哪里写的，我怎么没看过？姐姐不要唬我，糖人儿都黏答答的，糖簪子岂不是更要化了，小心把头发也糊成一团，那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