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这样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作为同居者,我居然什么也没有发觉。但是转瞬间我又恢复了冷静,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我们算是什么呢?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
穿梭在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店里,我一如往常地陪客人们喝酒聊天。糜烂堕落的氛围弥漫在整个俱乐部,东京的夜,依然冰冷而没有感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我终于忍不住跑到洗手间里呕吐起来——看来今晚喝得有点多。
吐了个痛痛快快,我才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我在想,自己该去哪里。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没跟我说就辞职了,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已经不应该再去他那里了?那么……回我自己的公寓吧。
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身上的沐浴液香味不再跟他一样,穿着的不再是他的睡衣,我躺在床上,感受着一个人的寂寞。空虚与疼痛充满了心脏,虽然我不愿意承认那是因为他不在身边,但是我想自己的确是已经依赖上他的温暖。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堆东西映入眼帘,刺激着我本来就疼痛的眼睛和神经。我想到自己已经放弃的梦想,还有那追寻不到的爱情与温暖……有水自眼角慢慢滑进耳朵,楼上漏水了吧。我扬起嘴角。真好笑。
我一边骂着自己没用一边把自己缩成一团。遇到他以前,自己不是也这么过的么?怎么现在却像是无法忍受这种寂寞似的,在难过着?想他,想见他,想看见他的脸,想从他的怀抱中获得温暖……好想,好想。
于是我起身拿过手机…面子和理智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见到他,现在、立刻、马上。我想可能吸毒者在毒瘾发作时就是这种感觉吧。我颤抖着打开手机……然而却在要拨号的一刹那愣住了——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
泄了一口气,我重新躺回床上。门铃在这时突然响起来。我木然地用耳朵听着,大脑却接受不到声音信号一样,没有让我作出任何反应。直到他出现在我床前,我绝望麻木的意识才渐渐恢复正常状态。
“明明在家嘛,为什么不开门。害我只好自己拿钥匙来开了。”他举起手中的钥匙,带着戏谑的微笑俯视着我。
“禹哲?”我慢慢坐起身,眼中满是迷茫。“你怎么会……”
“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偷偷配一把你家的钥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他坐到床边,揽过我的肩。我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种与平常不同的气息,一种冷冷的,危险的气息。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过床头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早间新闻里,女主播标准的东京音传出来——今天凌晨五点十分,《新漫画》杂志社知名编辑田村一郎被同事发现其头部中枪死于办公室,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不过目前还没有找到目击者……
田村一郎。我怎么可能忘了这个名字。当初就是他挺着孕妇一样的大肚子拍着我的肩对我说,只要我做他的情人他就让我成名。也是他对各大杂志社施压,让我的作品无法发表。我的梦想,就死于这个男人的扼杀…现在他居然死了,我该高兴呢………呃…等等……死……了……?
我慢慢将视线从电视上转移到身边完美的侧脸上。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他也转过头望着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魅惑的微笑。
“……你……”我只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话在嘴边,但我就是开不了口让它们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再坐到地板上,一点一点擦去面前那一堆原稿、画笔和网点纸上的灰尘。“现在,打压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也应该找回自己的方向。”他边擦边说。
我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情绪太多了,像塞车一般在心里拥挤着,无法顺畅的表达出来。
“我有问过在漫画杂志社工作的熟人哦,她帮我弄清楚了你以前的事。”他继续说,“而且她说,其实一年前,她们杂志社的编辑已经看好了你的作品。只是碍于田村一郎的势力所以才拒绝了你的原稿。不过,现在你可以继续画漫画了。”
他把整理好的那一堆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又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而我的语言,依然处于塞车状态。
他的笑容和眼神无比温柔,并非虚伪的温柔,而是真正的温柔。“怎么了,不说话?”
“你怎么……辞职了?”我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跟刚才他的话题完全不相符的话。
“辞职不好么?我打算开一家漫画店。你也辞职吧,做漫画家。”他伸出双手抱住我。他的怀抱仿佛有魔力般,一直都让我觉得好温暖,好安心。
“禹哲……”
“嗯?”他吻着我的脸,含糊地应着。
“谢谢你……”随着他的唇一路下滑,我的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我……我想……”
他轻咬着我的锁骨:“说啊……”
我又是一阵颤抖,声音也跟着发颤了:“我想……我……可能……爱……”
他突然吻住了我,唇舌的纠缠让我头晕目眩。窒息的前一刻,我们的唇终于分开了。
“我也是喔……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他的表情认真又深情。看惯了他戏谑腔调的我,面对这样的他,说实话,我觉得还满好笑的。于是我再一次由于自己那超低的笑点而笑了出来……
爱情是温暖的吧,我想。所以也许从此以后,东京的夜……再也不会让我感觉冰冷了……
《Tokyo Nights》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