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五月十三，辰中
噩耗是早晨传来的，几乎锤几而起：什么时候的事情？可听见有死有伤？是谁？这是听圆出早办攀谈时听见的，话转话的传，哪里能有如此细致的消息呢？只说不知。满心燥起来，来回踱两步，不顾早膳搁置就要往外走：我要去找、姐姐……踏出两步，又转回来：沈娘子……再次自我否决地摇头喃喃：不行。奉月知盼都拉住劝说，娘子用过早膳再做打算吧！一个一个地格开，提裙转身往外跑。往前穿岔道，眼见是承明殿方向，拐道便到大门，却犹豫地停下了，听圆他们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一面拉、一面劝，盯着檐角恍若未闻。突然往回走，脚下生风，几乎跑起来，就连与人撞肩而过都未有感知，将将要到会宁殿，却又驻足了，回身跑往涌翠岩上去。失魂落魄地只顾抬脚，听圆看的心惊肉跳，不住地说，娘子慢些、娘子慢些……此处设座，清晨也没有宫人来此，软绵绵往下一坐，闭眼喘息，睁眼时眶里盛水，紧紧拉住听圆的袖子，看起来已然是强抑情绪：爹爹孃孃不会去……哥哥、哥哥呢？……

来了！

【自周襄走后，与蒋氏关系不可说有多大进益，总算也是难得的相安无事。再说近年来，不单瑶华宫歇了心思，便连宝慈也仿佛累了倦了一样，两宫都如此，我当然乐见其成，更最好是日日如此，乃至钱氏口述心疾，多少御医跪在宝慈殿外，也无法使我心湖泛起一点波浪。】
【只是没料到，再提起时竟是一句讣闻，道蒋氏被场恶病带走了。】
【我将绿枝拨开，徐行时在石缝里瞧见一朵不具名的粉花，想今载春来时，还曾瞥见蒋氏在一旁与公主说笑。】
你怎么这会在这儿呢？
【此时是没有晨省的，大可不必起得这样早，若说我俩，恐都是被一纸噩耗激清醒了。】

五月十三，辰中
涌翠岩
眼睛红红地转头直视：……，符娘子。攀袖站起来，与往常的精神面貌大相径庭，原先白净净的脸因方才的疾走蒸着热气，透着低迷。先行垂首万福下去，把情绪十分压制：娘子长乐。情绪仍在头上，不太能笑出来，勉强抿动嘴。半晌回说：没处能找到人，妾略坐坐。嗯，您来散心的吗？我不太好，恐怕不能陪同。低声说：请娘子宽恕。

五月十三，辰中
涌翠岩
眼睛红红地转头直视：……，符娘子。攀袖站起来，与往常的精神面貌大相径庭，原先白净净的脸因方才的疾走蒸着热气，透着低迷。先行垂首万福下去，把情绪十分压制：娘子长乐。情绪仍在头上，不太能笑出来，勉强抿动嘴。半晌回说：没处能找到人，妾略坐坐。嗯，您来散心的吗？我不太好，恐怕不能陪同。

五月十三，辰中
涌翠岩
眼睛红红地转头直视：……，符娘子。攀袖站起来，与往常的精神面貌大相径庭，原先白净净的脸因方才的疾走蒸着热气，透着低迷。先行垂首万福下去，把情绪十分压制：娘子长乐。情绪仍在头上，不太能笑出来，勉强抿动嘴。半晌回说：没处能找到人，妾略坐坐。嗯，您来散心的吗？我不太好，恐怕不能陪同。

【像雨打过的桃花，零零落落碎了一地，躲在草丛里的红眼兔子。】
是一日之晨本为新始，有些人却无法再见第二面了吗？
【虚扶起她一把，浓重夜露浸过的东西太凉，本该等日光摒散，然而此时太早，尚不能等日上天中直射进来，叫雪莺速去拿两个软垫在臀下，这才歇在石凳上。】
我以为宋家世族，本该教会娘子这些的。

五月十三，辰中
涌翠岩
霍然直视：娘子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眶更红了一圈，将将就有泪要滴下来：见不见，有什么意思呢？不要听圆拉着，犯倔地站在石凳前，只身竟有伶仃的意味：我连那两个字哪来的、怎么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知源处的恩怨即可随意毁人房屋、伤人性命？我心里不服、不忿。更有要紧的是所求平安，请教娘子，您知道什么讯息？

【原是为宫外的冲天火光，被我会成了蒋氏之故。】
我不曾听闻有什么伤亡，且清居殿一切如常，看来你是可以安心的。
【杂闻有宫外带进来的，亦有同会宁闲谈间得知的，为巫觋一事，自去岁便忙得不停。繁台被毁是巫觋手笔，其人癫狂，早不能以常理论之，民间前朝尚且如此，后宫中人鱼龙混杂，尤以奚人为首，不知多少信巫者混杂其间，眼下合蒋氏暴死，隐隐传着的些许传闻，难免使人多想。】
若有不安，姊妹聚在一起也有个主意，原本你去赏心院里问一问该更好，宋娘一家十分畅快，怎地这事上反倒怯了起来呢。

五月十三，辰中
涌翠岩
卸力地慢慢坐下：娘子看我在眼下的不好，到姐姐那里只会更甚十倍。在这里尚知忍泪，到那里我必然要哭起来，如若我哭起来，指不定害她也哭，届时她要照顾我的心情、又要兼顾讯息，我此时去，徒惹担心，有什么益处呢？清晨有鸟鸣、有拂面风、有往来穿梭采办的脚步声，心是安了泰半，渐渐平静下来。茫然下视：也不能打搅沈娘子，有万件闲琐事等她的裁决；郭姐姐……孩子正是闹腾的年纪，此时怕未能起。连月里诸事勾连，在金光撒下来时竟有了脆弱的烦恼：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找谁了……

这里草木湿气太重，你眼下心神不宁，最易邪风入疾，病了才更叫你姐姐担心。
【所有事情串在一起杂乱无章，喟叹隐在心底，骨肉至亲细若雨露却织成一根坚韧的弦，轻轻拨弄便颤个没停，跟着七上八下的又何止一颗心。】
去太华夜碧坐坐吧。
【宫内外的互相牵挂，有家中生事，引得心慌意乱的，亦有宫中噩耗，死生西东，谁敢说一朝春色满城，便尽是欢颜笑语呢？于是宋氏蒋氏，我也不耐再去想了，只撂下寥寥几音。】
我哪会哄人呢，向来只有别人哄我的份

五月十三，辰中
涌翠岩
默然地伸出手，往前托一把。听圆跟在一旁抚平前襟、打理裙裾。相携往下走，垂首看石阶：娘子若有妹妹，必然是最熨帖的姐姐。五月天里，手心竟是秋的温度，不说话的时间中仍挂念听见一半的讯息，心下不宁，宸妃的手臂竟成了能够攀援的浮木，在跨进太华夜碧时跟着走，巴巴地追问：娘子果真没有听见伤员的消息么？一个也没有么？

【我对繁台的事并不热络，所谓消息知悉，都不知是在哪听的一耳，当下仅作转述而已，方才情状安抚，也像摸着背捋顺一样随意，到了真正要确切问什么的时候，反而答不上来了。】
正是宫禁森严的时候，贵妃定了心要摒宫中行巫的陋习，出入既缓，消息便不灵通了，但若有事传入禁中，她也不会瞒你们什么。自然，你姐姐离昭仪只一步之遥，便可召女眷进宫，究竟我这外人说再多，怎比你眼见为实？
【跨进院门是涨绿来迎，将两个软垫交与她，这才回身缀上一句。】
小宋娘子，宫里条条门道，且还有得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