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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慢与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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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使别人无法接受我,偏见使我无法爱上别人。


IP属地:天津1楼2021-01-19 15:45回复
    / 也许我对世间情爱确乎持有一叶障目的偏见 /
    “我啊...我以前总是将男子的爱慕当成枷锁,他们说喜欢你,然后娶你,然后你开始相夫教子、一尘不变的生活,我最无法忍受这种夫为妻纲的生活。”
    “可相爱本身就是一种勇敢;相爱的人无论身处何方也永远自由;弗是谁委身谁、谁倚仗谁、谁服侍谁,而是魂灵相契、相守、相依。”
    原来她们非因沉耽于一时的浓情蜜意昏了头,而是勇敢地去追逐、去相信、去热爱一个人。
    我才是最懦弱的那一个。


    IP属地:天津6楼2021-02-26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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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8 11: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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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逞之徒 /
      “那是谁?”
      我指着站在人群最边缘的男子,向一位兴许算刚熟络的格格打听。他散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即便在此素来少拘礼数、关系无论远近也总能凑在一桌寻乐的极乐筵席上,也惟有寥寥数人主动与他打照面,寒暄只言片语,显得着实悲惨。
      “那是嘉瞻三少爷,三格格的双生兄长,阴鸷倨傲,极少人与他合得来。”
      他是我最不情愿接近的那种人,却最能激起我好胜的欲望,旁人畏惧他的阴鸷,我却偏要接近,惟有最艰难的挑战方能时时展现我大无畏的勇气。我无视她们的警告,踏着一往无前的脚步冲撞入他四周无人之域。是我将他从悲惨的整夜孤独中拯救,他该无以言表地感激。
      “嘉瞻公子,我那桌打叶子戏缺一角儿,不如您来凑一个?”
      “格格,要您失望扫兴了,我并不懂这消磨时间的牌九,恐怕是不能接受您的邀请了。”
      尽管置身于众宾尽欢中,我仍能将他寒气凛冽的声线辨得一清二楚,虚伪浮华的拒绝辞藻,如针尖刺痛了耳膜,又如木槌震荡得灵台发懵。推了我的善意、挫了我的勇气、毫无眼力见儿,打击了我那一点从不摆在明面的隐隐虚荣,还几乎要我暗自承认因踌躇满志而会错意。他的「罪行」在我的录册上已然罄竹难书。
      下一回,谁想拉下脸来邀他,谁想站在这儿贻笑大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不识好歹...别叫我格格,我是汉家姑娘,不兴你们满人那一套。”
      怎样冗繁的宴会才能逼迫得我与姐妹们开始以捉迷藏消磨时光。与姊妹躲藏在外围一块不起眼的屏风后时,我并未想到事情将会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直到一些窸窸窣窣的杂音伴着脚步声接近,心脏蓦然被提起,一扇屏风相隔之后,男子开始叙说,音色蒙蒙,其后另一人发出的音声便切断了思绪。尽管我只听过两次,一次遭我指责的拒绝、一次未有回复的询问,尽管隔着屏风听来瓮声瓮气,我仍立刻辨出是嘉瞻延载。我想知道,他会如何评价我这是他恭维我自尊心、拯救形象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他根本毫无知觉。
      “她除了拥有值得高看一眼的家世和……还算动人的脸庞。无论是性格还是德行,完全不能吸引任何有理性的王孙公子为之倾心。”
      在十一二岁的姑娘耳下,「动人」是确乎合意的褒扬,尽管前缀着不中听的「还算」,我亦无法否认,看似无动于衷的面庞之下,眼中绽出难得的流光溢彩。可我甚至尚未在恭维中尽享欢愉,其后接续的话便落入耳中,气氛僵持、时间顿足,而我的脸色几乎要凝住。
      我不该为此伤怀,嘉瞻延载愈厌恶我,便愈证明我与他并非同一类人,而我不是恰巧最厌恶他那类人麽?我该欢欣。嘉瞻延载不值得任何善意,施舍给他不如施舍给拾荒者,至少他们懂得何为感激。
      “韫儿,抓到你了!”有容的娇语自身后而来。
      “看来我的性格与德行,尚能吸引几位有理性的王公贵族来「捉」我。”
      不经意间瞟他一眼,像得胜的女将军,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扬长而去。
      https://tieba.baidu.com/p/6997704855 【2-11】


      IP属地:天津7楼2021-02-26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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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平之鸣 /
        一场突如其来的飞瀑暴雨,为我探望云篆的计划徒增阻滞。事出匆忙,不遑备车,于是撑着伞步行在斜风中、淌过积水的胡同、越过滴雨的矮檐底下,终至嘉瞻府时,我大约狼狈得惨不忍睹。耳后别过一缕滴水的青丝,绣鞋上的泥点清晰可见,至于裙裾,镀上几寸深色的边。
        远远地瞧见门外立着人影,再近,能辨得是男子,更近,脸色垮下来,不情不愿。偶遇嘉瞻延载,却意丛生,更不得不思及数月前宣和殿下婚宴上孳孽的龌龊,甚么“不能接受”、“完全不能吸引”,我一刻也不敢忘此折辱之耻,并不遗余力地支会其他我所相熟的人,嘉瞻延载如何为人。我承认上苍对他足够偏爱,赋予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独一无二的珍品,却也不失公平地,造就他骨子里人性的缺陷,使他早早失去我的好感。
        孰料他居然趁我意欲擦身过时率先搭话,说「好久不见」倒像孰知的老友,可事实却与错觉大相径庭,不遑觉愠,甫感知他不由分说地将外衫披给我——我的额发几乎擦过他的侧靥,这般近距离的冒犯,他怎敢!惊愕中抬眼,死盯他,颦眉蹙额。
        “嘉瞻...公子,您是否认为自己过于骄傲、对人又过于淡漠?您以为骄傲是优点还是缺点?”
        “是,我在你眼中的确如此。可不过在宴上匆匆一面,你就笃定了我的性情?每个人都有平等选择的机会,我不屑讨好宴上的宾客,不愿深入交往,只是觉得与过客头头是道,是多么浪费生命的行为。”
        我信这是他的真心话。正如那夜他每一句尖酸刻薄的真心话都能恰到好处刺痛我敏感的神经,这般芒刺在背的感觉我太熟悉。嘉瞻延载总热衷于明里暗里对我含沙射影,用高人一等的姿态鄙夷我,以「他不屑于讨好」反讽「我乐于逢迎」,以「他不浪费生命」指责我「虚度光阴」。
        穆韫终究在乎虚名,父亲以秉正直纯立名,母亲以血缘矜贵著称,是故我最难接受旁人以谄媚揣度我,我不屑、亦不需要。
        “你又怎知我是匆匆一面下的笃定。你总是恶意揣测别人多么不堪,又恬不知耻自诩多么高明。旁人以善意待你,你将其归为讨好,而你以冷漠待人,却自以为清高,丝毫不顾藐视他人情感所造成的伤害。自鸣得意是「君子之交淡若水」的践行者,实则不过是伪君子。”
        自然,我也非善类、或忍气吞声之辈。凛了凛目光,丝毫不惧他剑眉微沉,星眸隐怒。
        “显然,嘉瞻公子不需要结识新友,因为所有人在你愿意给予机会深交之前,便已被钉上「过客」的头衔。那么冒昧请问,你和如今的好友曾如何相识?他是否也被你看作「过客」,却不肯放弃「讨好」你,因而成为你的友人?与这般「讨好的过客」互称好友,你又如何想法?否则如你所说,我根本想不出你有任何其他方式结交朋友。或者丝毫不懂与人为善的你,根本就没有朋友?”
        言罢,轻蔑一哂。我手执利剑,以一连串看似疑惑、实则极尽贬损的发问向他出击,誓要逼迫他承认自己的不堪、虚伪,在我面前求饶。
        嘉瞻延载总能适时地唤起我满腔斗志,我仍旧高扬着头颅,回以更凌厉的目光,等待下一回合以言辞作武器的厮杀,可我亲眼所见的是,嘉瞻延载明灭不定的目光彻底黯淡下去,久久一言不发。他似乎向我屈服了,像一只败阵的头狼,仍旧孤僻、阴险,却也意外地拥有豢养犬只的温顺。
        可在获得所谓「胜利」后,我并不如想象中愉悦,甚至有浮现游丝般的惴惴不安藏匿于心间。
        https://tieba.baidu.com/p/6978415252 【28-37】



        IP属地:天津8楼2021-02-26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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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虞之隙 /
          禁宫中随侍荣惠主的五年犹如浮华一梦,梦醒时分归于孝昭公主邸阒静荔园忽感不适,虽有小敷服侍在侧,终究与景仁偏阁相携共事的女侍姊姊们不同。此番乃我出宫后首次赴宴,往昔姊妹结群,如今只我孑然一人,因而嘉瞻递来的请柬时我只想要推拒。可白驹过隙、时移世易,然我已亭亭,无忧无惧,退避三舍从不是穆韫的作风,自始至终贯彻「直面的勇气」才算遂心。
          灼烧的并不止于热忱,还有无名恼怒——当有人在我所立之处的临近交谈时,我原想退避,若不是她们提到那个令我介意的名字「嘉瞻延载」,我也无心窥探旁人的隐私,不过因是有关于他。一面抬步欲走一面垂首思索,被我紧盯的双足前忽而现出一对男子款式的黑靴履尖,肩也轻碰其人身躯,我一点儿不慌张,深知是哪位「故~人~」。有一件事说来可笑,嘉瞻延载是唯一在十年前与我有过交际的赴宴者。
          “穆小蕊,你愿意与我下一盘棋吗?”
          “大概...可以。”
          这局棋对我来说很简单,因为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原则:无论嘉瞻延载是想偏安一隅布局还是想与我拼得有来有回,我都将是主动出击的一方。
          “嘉瞻延载。近来,我听闻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传闻。于是我很疑惑,不如你亲自为我解答则个。”
          “不知你听说的是什么。或许,我能替你解;或许,也不能。”
          我很难揣摩出那句「十年未见」的深意,一如我至今不能明白十年前梁令回廊中仍然是他对我说的那句「许久未见」,他总是这样,好像他当真与我极熟识似的,好像我们本该常见、却被山海阻隔了似的。
          “有人说,你是最周到的朋友,最忠诚的伙伴,最缄默、低调的践行者;也有人说,你是最势力的小人,最阴险的野心家,最淡漠的旁观者。真奇怪,为何我可以在旁人口中听到截然不同的你,是有人故意诋毁?还是有人偏帮?抑或是你太会演戏,隐藏得太好了?究竟哪一个是真正的你,嘉瞻...延载。”
          “你信了,如果你信了,你就不必来问我。如果你不信,那你就用你的心,还有你的过往,你经历过的,来断定。也许,这些都是我;也许,都不是呢。你犹豫了,这可不像是你了。你是不是……也不认识你自己了。你不知道应该随波逐流,还是放逐自己。”
          “够了!嘉瞻延载,你以为你是谁?我们不过是两个互相嫌恶十年却未见的人,若非十年前的惊骇恶语,恐怕根本就互不记得,如今再见,能倾诉的也只有这十年间如何厌弃对方,你有什么资格品评我的生活?!”
          “是啊,穆令姜最慕勇者,「戍边十年再度归来,想必她会对我另眼相待,她最厌恶的人却具备她最偏爱的品行,她会煎熬、然后屈服」嘉瞻延载,你一定是这样想的罢?但很遗憾,你没有打动我分毫。你虎口处的兵器茧甚至不及食指的棋茧厚,想必赴边陲也不过为投机取巧,躲在队伍最后,等他人卖命、自争功勋,可惜建树全无,白白蹉跎十载。”
          “最势力的小人、最阴险的野心家、最淡漠的旁观者,失去你友谊的那位朋友实在遗憾,他丧失了被你利用的价值与机会。告诉我,嘉瞻延载,你如今愿意坐在这里,「老叟戏顽童」般同我对弈、让棋势与我,是看中了我的什么呢?需要我在孰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爹爹?还是毓英伯伯?文臣武将,无论你想从哪条路爬上去,都不必再对我费心。我姐姐文雍素来和善,或许你的骗术还有用武之地,但在此之前我一定先支会她你可憎的心肠,且看你如何巧舌如簧、搬弄是非。”
          “说够了?终于肯停一停了。你原来竟然可以对我讲这么多,把我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看来你没少关心我,我对你,居然什么也说不出口。常言“知己知彼”,你知我,我不知你,实在让我惭愧。”
          “我是错怪你了,以为你会像我一样,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不想你才是这局棋的掌局人,将每一个可能攻讦我的点都布下累累的机巧,只等我踏入的那一刻,将我掀翻。如果在你的世界里,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彻头彻尾的不堪。那如你所想,我输了,你赢得漂漂亮亮,让我哑口无言,甚至找不出辩驳的话来!”
          “我信你。你所有的猜测,其实总有依据的,是不是?那位不是朋友的朋友,他说过些什么,不用问,我都能想出来。否则,你不可能有这么多恶念,用淬过毒的蛇信子来伤害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变,你太单纯,什么隐忍,什么虚诡,通通是不属于你的本性。”
          “我一直在等你说,等你都说完,我也就了解了。我很抱歉这么短时间,就让你捂不住你心里头的想法,这样也好,起码……你直截了当戳破,会让我在那么一瞬,体会到了这十年都没有过的、所谓无地自容的滋味。”
          “嘉瞻延载,你...你听懂我的话了吗?我在骂你、我在羞辱你,你都不反驳吗?”
          为何、究竟为何?为何骂人的是我,赔罪的却是他;为何认输的是他,惨败的却是我;为何受|辱的是他,心疼的...心疼的却是我。当他将我泼去的腌臜、肮|脏、不堪全盘接纳时,不知怎的,我觉得自己输了,认输的虽是他,惨败的却是我。
          不一会儿,认输者轻拢棋盘,惨败者旋身离去。这局棋谁也没有赢得真正的胜利。
          https://tieba.baidu.com/p/6078215296?pn=59 【2187-2196】


          IP属地:天津9楼2021-02-26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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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针锋相投 /
            “穆韫,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响起在我转身的瞬息,面对忽现的人影的惊吓,我倒吸着气后退半步,随后辨清这个无数次惹我怒火中烧的嘉、瞻、延、载。他手执纸伞,立在避雨亭唯一的入口处,磅礴的雨势好似给亭挂上无人敢闯的雨帘,却仁慈地为他掀开一角(当然、天地的仁慈有限,足靴、衣摆、肩线、发梢都不可避免被蘸湿),反将我困在其间——这很容易激起我的胜负欲,打败他才能从亭中出去。
            “不惜用「跟踪尾随」这样的小人行径,仅仅是为了道一句「别来无恙」麽?坦诚些,这样还能得到我起码的尊重,我最厌弃虚矫侫佞的伪君子。”
            面对我的厉色,他又退了,于是我必须承认,我又动摇了。其实,当他说「我本来盛了些话,想对你说的」时,眼底饱满的衷情是很恳切又诚挚的。从梁令的回廊起,他看向我的眼光中便盛着一些真挚的热忱,十年了,至今还一直盛着,但那热忱伴随的总是恶语相向,同生同灭、同长同消。所以嘉瞻延载的眸光再真诚,我也不该为之动容的,无论他如何「诚恳地想请我」都不该,因我已与那样真诚的眸光为敌十载了。但斟酌了这雨、他、和心底两种声音之后,我决定宽容地给予他一次机会。
            “好啊、你可以说。我也恰想向你求证,当年叶何泽衍与觉禅识善的良缘险些倾覆是否少不了你从中作梗的「功劳」?”
            “是的,我绝不否认我所做过的事情。当年的叶何泽衍正是和我一样,我们感同身受。在你的眼里,我永远比不上任何人。你就站在我面前,可你永远不知道我喜欢你,那我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喜欢?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它就是要夭亡的,注定就该是昙花一现。我今日满心欢喜地想告诉你——我想娶你,希望你能坦然地接受这份爱。没想到,这一切都太多余了,你原来是这么看我的,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看他大言不惭、看他侃侃而谈、看他将满腹愚蠢的自以为是和狂妄自大挥洒得淋漓尽致,竟意外地平静下来,出离愤怒了,因为这太荒诞、也太离奇了——却不比后话更荒诞。穆韫以为最不可思议、也最怕处有鬼的事终究发生,他承认了、(令人怀疑的)喜欢。
            “你的自以为是要比叶何泽衍的木讷愚蠢得多。你有多了解觉禅识善,就敢对叶何泽衍说觉禅识善毫无心意可言?「身为朋友」只是你的借口,「不曾算准」的也绝非识善的心意。你只是没料到曾经式微到你看不上的觉禅如今会因识善的父亲和姑母成为如日中天的煊赫显族,你想巴结都晚了。嘉瞻延载,你以为我会接受险些摧毁我挚友的幸福、令她陷入无尽的悲惶,直到现在也不曾感到一丝内疚的罪魁祸首的「爱」吗?”
            “你满心欢喜想要迎娶的不过是一阵送你上青云的东风——但你的诡计不会得逞,你休想从穆氏拿到半点好处,也休想、辱没我爹爹的名声!如此之你又堪得到我怎样的回应?!你要我坦然地接受这份爱,但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嘉瞻延载,扪心自问,你坦然地付出过吗?”
            我要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驳得体无完肤,判处凌迟之刑。
            “可是,穆令姜,你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举朝之士,也不是依阿权势的深宫妇人,不论如何,请你不必如此向壁虚构,耕耘人心。你常说,我自以为是、傲上矜下,我今日才知,你比我更要变本加厉。你自恃出身,满身光环地成长在旁人的恭维声中。你轻蔑权贵的渊源,是你自居高人一等;你将富贵名誉、迁徙废兴那些身外之物,贬得一文不值,其实又看得比谁都重——因为身在朱门的你根本离不开它们,你的幸福就建立在这些你从来不屑一顾的虚名薄利上。你谁都看不起,你只想听歌功颂德之声,自然不会允许谁来侵越、冒犯你。”
            “可是,今天你不止玷污了叶何对觉禅的感情,同样也玷污了我的。我最大的错误就在自欺欺人,以为你是值得衷情的夜光之璧。”
            这太可笑了。从来、从来没有人会说我「自恃出身」,我也从来、从来不求谁对我「歌功颂德」,姐姐说「韫是最好的姑娘」,而在外人口中,我向来是「勇敢」「正直」「热忱」的代名词,从来没有人说我不好。这太可笑了,从来没有人说我不好。尽管我听闻诸多关于嘉瞻延载的贬低,偶而也会有出人意料的褒奖,但我的身边从来没有人说我不好,这太可笑了。天边劈下闪电,和着声惊雷,我彻底愣住。
            于是怒不可遏完全淹没理智,我已顾不得什么体面、什么对别人的伤害,当那对磨喝乐在雨中碎裂,我哽咽着,只想维护我自己的、逐渐从指尖流逝的、其实十足可笑的所谓自尊心。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狂妄、自大、和对他人感情的藐视就让我明白,即使你是世界上唯一的男人,我也不可能会接受你。曾经,我看在你作为云篆长兄的颜面与你勉强对话,时至今日我早已明白一切颜面都是白费,你不配做云篆的兄长,你让我感到恶心。”
            “你不必这样讲了,我承认,我做过最错误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穆令姜,希望你我,再不相见。”
            当偏见早存,所有迎合、佐证「偏见」的故事都会被怀有偏见之人奉为真相,也因与自己的判断互相印证,连求证也无便擅自定论了。所以人需要自我怀疑、自我纠正;可我自我坚信、自我笃定。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自恃出身、满身光环、沉醉恭维、不容侵越。
            尽管我他之间已经满目疮痍,他仍留下了伞给我,我笃信是他留给我、而非随意丢弃的。他这样爱他的妹妹,怎么舍得丢弃她做的伞;他这样爱我,又怎么舍得我被肆虐的风雨侵袭。
            握住伞柄的一刹那,泪水并不争气地落下,因为触碰到伞柄上残存的温度。我很歉疚、万分歉疚,别人口中热忱而明媚的穆韫对他来说如此冰冷且决绝;而那谣言中卑劣冷漠的嘉瞻延载,实则他早已谦让过我许多次、每一次,只有我满怀恶意地忖度那是他博取我同情心的诡计和从我身上谋利的手段,我的确、玷污了他对我的感情。当一颗真心被小心地捧到穆韫面前,她怀疑那是被虚伪包裹的谎言;而现在,穆韫终于相信他爱她、虔诚地爱了这么多年——当谎言终于不再、这颗真心被她亲手撕裂成碎片。
            https://tieba.baidu.com/p/6078215296?pn=61 【2198-2207】



            IP属地:天津13楼2021-03-0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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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遗落心爱 /
              自上回登逐园中声势浩大的雨中争吵至今已月余,若非雪行盛情邀约,恐怕我的后半生都不将涉足嘉瞻府,更莫提再见嘉瞻延载,甚至、对那大雨磅礴中仅仅容纳了我与他二人的景致、那凉亭也颇有些后怕,十余日来几次三番经过筑于别地的凉亭而不入,前些时才好了。
              有关于我和嘉瞻延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微妙情丝(实则当穆韫深思后决定以「情」之一字来形容与他的关系时,她本人也大吃一惊),我对雪行只字未提——弗是不将她视作朋友,事实上不止雪行、除却当事二者的我与他没有任何人知晓此事,这实在太羞于启口了——因而当雪行在她房中寻不到我想看的书本、提出要去她兄长的书斋里一探时,我道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被捉襟拖拽着,由梁令前往不远的山河。
              “他又不在,你怕甚么?即便他在,你又怕甚么?你知道我从来向着你,你也从来不惧怕任何人。”我对雪行的话哑口无言。
              当她从书架上趁手的那一排轻而易举挑出《瘗旅文》,我的眼光便不自觉投过去,并惊诧于书斋之主所涉猎的竟与我不谋而合,当然、我也一刻不敢忘书斋之主姓甚名谁。我难忍,是以指尖轻划过一排书脊,干干净净、不见微尘。
              “这些书...”
              “他的心头之爱。”
              不必赘述,承认「这些书同属我的心头之爱」于我有多艰难。
              “雪行,你哥哥...别人都怎么称呼你哥哥呢?譬如、我叫你「雪行」,你叫我「令姜」或「韫」,那么你哥哥的朋友、他们都怎么叫他?”
              “我不知道,嗯...「延载」?”绝对不可,这太亲密:“「苏和泰」罢?这是他的满名,我好像听过——你问这个作甚么?”
              “不做甚么,随便问的——那是摆好的棋盘吗?”
              “是的,不过我奉劝你别去动,当然,如若你恰想惹他不悦,那么请便。其实你动任何一子他都能一眼看出并复原,别问我是如何知晓的。”
              我逼近棋盘,同时也看见棋谱,从第一手到第一百三十八手的每一步,他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我生平只与嘉瞻延载下过唯一一局来不及官子的棋,原本那一局的第一百三十九手该轮到...执白先行的...我...但我拂袖而去,他也先认输了。
              其实是我输了,一败涂地。
              雪行目瞪口呆地看我一个个拾起棋盘上散落的黑白子、再分别「哗啦啦」倒入属于它颜色的棋篓,连棋谱也擅自夹入袖袋中。于是棋盘干净得仿佛从来不存在过一局棋,但他如何能当她从来不存在过呢——穆韫已经无暇去考虑这个问题。
              “...韫,你...你是有多恨我哥哥...”——恰然相反。
              这是穆韫一生中最为「狼狈」的一日,擅取他人「心爱」后落荒而逃,也将自己「心爱」遗落于此。
              https://tieba.baidu.com/p/6996838125 【3】



              IP属地:天津14楼2021-03-0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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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涣然冰释 /
                灵境胡同只是寻常的街头巷尾,但一切好像要从这重新开始。这惴惴不安的心跳、这不知所措的心绪,如果、这些都是他面对我时曾怀揣的,我甚至道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话了。一切都反过来,一切都要由我补偿。
                “嘉瞻...嘉瞻...嘉瞻公子,别来无恙。”
                在此前旷日持久的十年之局中,穆韫输得分毫不剩、惟余自尊,似乎只有放下尊严的恳求与央浼才能挽回他的心意。但穆韫并不愿意毫无原则底线,即使是为「爱」,于是她以他们之间仅存的羁绊为赌注,赌他在意(甚至不必是友好的在意)、赌他会来,若他不在意(那便是真的心死)、若他不来,她打算如旁观者所见,这段感情中无论美好的或龌龊的都该玉石俱焚了——这是最典型的「穆韫式」赌局,既走至此,他不得不烙上有关于我的最深刻的印。
                我承认我害怕他离去,而「承认害怕」本身也足够勇敢,如果他真的要离去,我当然也会勇敢地抓住他。怯懦是勇敢,勇敢包含怯懦,这大约是一种独属于「爱」的奇妙勇气。
                我终究低估了自己的「勇气」,或说「莽撞」,否则在他转身欲走时,我应该只攥住他的袖,而非攀上他的手,更不该以双手握合的方式将他垂于身侧的掌包裹住。但我又庆幸自己具备如此果敢的执行力,因为他的手真的很温暖,这给予我更大直面他的勇气。
                “等一等,你要到哪儿去?你说......过的话,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我曾为这双深邃而深情的耀眸多么纠结,而今终于能够坦然地承认(仍是在心中默语)我并未看错,我确乎为这样一双眼着迷。
                “嘉瞻公子,我们已经犯过一次错,还要再重蹈覆辙吗?”
                我见他稍显局促,唇线便为此拙态抿出更明显的笑意。
                我是很感激他的。有关于我的偏见,不止对他,而是对这人世。只不过他是最鹤立鸡群的那一个,是最叫我痛彻心扉的那一个,也是最使我大彻大悟的那一个,当然,也是我最在意的那一个。然诸事的发生,看似是为巧合,却应当对偶然之下的必然性可见一斑,偏见深重如我,即便不遇见嘉瞻延载,也迟早要为此付出代价。是他教会我应当审视自己、应当慎重待人。
                我才不是想指责他,我分明是在开心,也分明是在害羞。巧言善辩的穆韫也会失语,满面粉红的云霞恍惚中好似落日的天际,而澄空分明湛蓝、云朵也可爱,却比不上她更夺目,毕竟夕阳每天都有,但穆韫含羞可不常见。
                “我希冀与我对话的是一个清醒而平等的灵魂,它不会轻视我,也不必奉承我,它不会否定我,也不必迎合我,它了解我就像我了解它,它那么爱我,就像我那么爱它。”
                应是人性中先天的、最原始的、汹涌的爱欲与后天的、被精心琢磨的、克制的含蓄在胴体中冲撞,我无法真正倾倒向哪一边,也无法全然不顾哪一边。
                “我的心爱都不属于我自己了,你该为此负永远的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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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15楼2021-03-30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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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8 11: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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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灵魂契合 /
                  说实话,仅仅在灵境胡同一别的翌日,很快地,我便想见他。此后我越发明白何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无法与他的曜目对视的每一日都如此煎熬。
                  我认真地思索过这十年的我们之间。从初晤的冒犯到再会时罅隙滋长,戍边的十年杳无音讯我也未敢忘怀,直到他归来,我轻信「他的朋友」,暗聚的偏见爆发得尤为激荡,铭刻下深深的烙印,伴随一生,再往后,不愉湮灭成齑粉,烙印却无法割舍,生命之诗永远留存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十二岁的穆韫自以为参透爱恨情仇的本质,视之如枷锁桎梏,辱之如草芥敝屣,又言之凿凿绝不沉耽爱之幻梦。但天神永远热衷捉弄世人,赐予她一段不同寻常的相遇相知,真相揭晓在她二十二岁,她放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傲慢,她承认自己恰如每一位怀春的少女,堕入「庸俗」与「虚浮」的爱河,她心甘情愿,她别无选择。她只能爱他。
                  “嘉瞻公子,这便是我单刀赴会的胆识。”
                  “什么?你以为我跑来这做什么的?我是来还东西的。”我想要的并不止于此,还有,还有我不好意思承认的,怕他察觉又盼他察觉的,最好是他能主动领悟的——「我珍而重之地还给你,是期冀你再一次郑重其事地送给我。」
                  尽管我们历经过登逐园的惊雷和灵境胡同的晴云,爱意镌在举手投足与一颦一笑之中,与世间每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相比丝毫不差。但若非惨烈悲壮地诉情,便是愧怍歉疚地剖白,所有关于「示爱」的回忆里充斥这些,未免令人啼笑皆非。
                  故而,我想听,他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说,他爱我。然后我再给予同等的郑重其事的回复,这样的仪式感本应重要,我却又羞于坦白。
                  天知道当他捻住颚尖、凑近耳畔拂去水痕时我有多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平日在淑媛们面前捻答诗文的自如风采被充满他气息的汗巾拭得无影无踪。尽管我们亦临近过,可彼时我皆含胸垂首,实际吐息与侧颐从未离得这样近过。甚么「脏」又甚么「帮」,分明是堂而皇之又装模作样地撩拨,我也承认自己欣然受用了。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不出所料,又是他的眼睛。我曾用黑曜石比拟,然金玉石木,以死的东西、无论多么价值连城,来比拟他的眼睛,眸光流转的、含情脉脉的、灵动深邃的活的眼睛,也都很俗气。
                  “......嘉瞻延载,若是你认为难于启齿,那么我有话要说——因为我是最好的,我的爱值得最好的人,我的心值得最好的交付,所以我交给你,心和爱、还有我自己,一切都交给你。我爱你,在任何时候,永远炙热。”
                  星辰之海在我眼前翻涌,数以千万计的繁星像粼粼波光流动在爱人的瞳眸中,当宇宙星河唾手可得,没有任何人能够克制住不向爱人索取更多。为什么亲吻时要闭上双眼,因为彼此都太过耀眼。我吻他,尽管作为谈情说爱的生手,仅知在与他唇瓣相碰时轻抿一下。
                  我吻他的骨肉,也吻他的灵魂。
                  绵长的回味是比主动献吻更令人发羞的,随后飞快地扑向他,小臂反勾住后背扣在肩上,前额也抵死了他的胸膛,饶是如此,仍要更往怀里钻,悠然地吐息,声音被闷在怀里,听得满是战栗。
                  我太清楚自己几乎是一张白纸,单纯、澄然,可以一眼被看透、一眼被参悟,喜恶、心事都是瞒不住的,很好接近、很好利用、很好哄骗。本质仍是一朵花房中的苞蕊,不曾历经过风雨霜雪,想法更是不切实际。诚然至纯至善、至情至性,却也是棘手的麻烦,但如若他愿意教,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恶意,永远高于儿郎。」猛然从怀抱中脱开,登时抽离了本该情好意浓的时刻。
                  「恶意」如何成型已经不得而知,左不过是从古至今每一位宣扬「三纲五常」的儒生都有推波助澜,许多曾经被恶意压迫的女子在反抗失败嫁作人妇后,也成为恶意的来源,以己度人地企图同化后来者,美其名曰「少走弯路」实际造就更多人的悲剧,但我永远会告诉后人:没有人能规定女子应该做什么,没有人能决定女子成为谁。或许最伊始,我只有一点「不懂屈服」的天赋,后来却演化为在世人面前从来坚强、从来勇敢,同侪大多褒扬我,却少有人探究成因。
                  像被戳中软肋,我开始哽咽,开始被盈眶的液体迷蒙双眼。软肋,也许是我意识到引以为傲的勇气的源头竟是「对抗恶意」这令人心酸的缘由;也许是终于由衷地感到被理解、被护佑、被在乎,也许只是一句凡俗的「爱是软肋」。
                  “被婚姻束缚固然不自由,但因为害怕束缚放弃爱难道就是自由吗?属于女子的自由本就不多,我站在这里、我对你说这些话、我吻你,这就是我的自由。我不后悔,也不会被束缚。就算被束缚,也是我自由选择的。”
                  “我不负卿,更无悔。卿若负我,亦无悔。”
                  “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得这么惨,也第一次觉得,原来在人前哭得这么惨也没什么大不了。庆幸是你,所以哭也开心。”
                  “好狼狈哦——比在宴会上邀人被拒还狼狈,比探望挚友被堵在门外还狼狈,比和人下棋输在第五十几手还狼狈,比暴雨在登逐园吵架还狼狈,比我去山河偷棋谱的那天还狼狈,太狼狈了...”
                  泪渐止住,沿下颔滴落,当我睁眼,他靠近地托着我的脸,仿若捧着珍宝端详。原来软弱是可以被原谅的,重要的也不是被他原谅与安抚,而是我可以原谅软弱的我自己,在他、仅仅在他面前,与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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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16楼2021-04-14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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