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处理事情,他都在山顶或者云端的诸天大殿。可自己修炼休息,都在主峰后的山谷茅屋里,今日也是要回去的。
“同样是元婴期,可曲正风的元婴期,或者说元婴巅峰,已经足足有四百年之久,可以说他已经将此境界及以下的所有术法都研究了个透彻。一技一巧,在他眼中都有定式。基础再扎实的元婴修士到了他面前,其所学也如囫囵吞枣。”
“师尊的意思是,他所学比我深?”
“岂止是比你深?”
横虚真人终于还是笑了一声,目光中却有闪烁不明的微光。
“有的人,心境没到,境界却已经到了。曲正风困囿于心魔执念,不得脱出,匆匆已六百年。他本是绝世天才,即便不能与你谢师弟相比,亦不遑多让。纵是不能踏出那关键的一步,可下一个出窍境界的诸般术法,他是早研究了个通透的。与其说他还是个元婴修士,我倒愿意认为,他已是半步出窍,比扶道……也差不太多了。”
吴端心底大震,一时竟为横虚真人这一番不动声色的剖析评价所慑,不知作何言语。
横虚真人仿佛猜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只道:“与其穷极时间,去想两年前的一
败,你倒不如将时间花在研究出窍境界的术法与道理上。须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你元婴期只学元婴期的东西,又怎知突破到下一境界,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
“弟子受教。”
眉头皱着,吴端心中一突,知道横虚真人这是在敲打自己了,更不敢怠慢。
他走在横虚真人的身后,一时思索起来:往日看师尊不声不响,也对崖山扶道山人那些弟子绝口不提,他原以为师尊是半点儿也不关心的,没想到如今一提,他竟然了如指掌。
到底是如今昆吾一门首座,更是中域正道巨擘,十九洲修士人人提起都要大加赞叹的所在,所以……
“我昆吾参加小会的名单,前几日早已列定,一会儿你随我到茅屋中去取。过不了几日,比试就要开始,你是他们的师兄,趁着这一段时日,也好好为他们讲解一二,顺道指点一下修为。今年的崖山,可一点儿也不弱。”
横虚真人的声音打断了吴端的想法,他躬身应是。
就这一会儿,两个人移形换影之间,竟已经接近了山脚。
山风徐来,空气冰冷。
一股清冽的醇香,一时被微风送来,萦绕在这山谷的树木之间。
“咕嘟,咕嘟。”
好似地上有泉眼在往外冒水。
吴端只觉得奇怪,近日查看昆吾地底情况,并未有什么泉眼新冒出来啊,这声音从何而来?
他正要询问横虚真人,没想到一转头,竟看见横虚真人面色一变!
山谷里的雾气已经浓重起来,即便是站在这里,也不大看得清下面的情形,只隐约能瞧见一间茅屋,一座幽潭,似乎还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坐在潭边。
“扶道!”横虚真人一声大喝,袖子一拂,便是风雷滚动。
吴端只见眼前灰影一闪,横虚真人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山谷里的雾气像是浪潮一样向着两边涌开,将下方的情形显露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诧异极了。
幽潭之侧,乱石之上,竟是崖山那一位扶道山人!
他抱着个大酒坛子,仰了脖子,正喝得不亦乐乎。
横虚真人冲下去的时候,那个酒坛子已经快要见底,他方才一声大喝,半点儿没有引起扶道山人的注意。
直到扶道山人一口酒喝高兴了,才终于停下来,把酒坛子一放,擦一把嘴,大赞一声:“佛门的酒,就是不一般啊!那些和尚,住在一指泉边真是享福啊,享福!”
横虚真人就站在他面前,面色难看,气得险些一把把酒坛子砸到他脑袋上。
早该想到的,一指泉的这两坛子酒,正好封上六百六十年!
今年可不是刚到时候?
经年累月下来,他都快要忘掉它们了,没想到,就扶道一人记性好,过了好几百年还惦记着呢!
“都说防火防盗,我看是要防着你扶道才对!”
“嘿嘿,横虚啊。”眼睛一抬,扶道山人像是才看见横虚一样,嘴里“啧”了一声,“何必那么小气?这两坛子酒,还是因为当年山人我才得到的。如今真是过河拆桥啊。喝你两口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