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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陈奕潞】微信公众号曾发布过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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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陈奕潞】微信公众号发表,2018年5月20日公众号已注销,整理内存盘时突然发现,挺多有意思的小故事,可能有些看过,分享给没有看过或想重温的人。


IP属地:广东1楼2021-01-08 15:15回复
    《斯特鲁普效应(Stroop effect)》
    斯特鲁普效应(Stroop effect)是指在心理学中干扰对反应时间影响的实验。例如当测试者被要求说出某个颜色和其字面意义不符的词语时,被测者往往会反应速度下降,出错率上升。
    斯特鲁效应是1935年实验心理学家斯特鲁普(John Ridley Stroop)所提出的著名的发现之一,指出环境刺激物理的各项特征,如果相融,则会使辨识加速,反应时间缩短;但若互不相融,则会造成干扰,使反应时间拉长。 当人们对某一特定刺激作出反应时,由于某种因素的干扰,被刺激者难以集中精力对特定刺激作出反应的现象叫“斯特鲁普效应”,因为这个效应是斯特鲁普发现的,故以其名斯特鲁普效应。
    有几个不同的表示颜色的词语,例如红色、黄色、绿色、黑色这些。但是如果把红色两个字涂上黄色、黄色这两个字涂上绿色……这样叫你马上读出来你就会觉得很难,而且慢吞吞了。这是因为经常看见文字,大脑分析文字也比较多,而且文字特征也多,所以看见这些颜色不同的字后大脑会首先对文字做出反应,但是那些文字的颜色与大脑贮存的文字资料并不相符,这时候你的大脑就必须用一段时间来思考才行。想不受此影响的最佳方法无疑是忽略掉文字,只当文字是图片,那样大脑就不会处理文字信息了,速度也可以迅速提升。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斯特鲁效应呢?斯特鲁认为,主要是人们无法控制刺激情境中无关特征的强烈影响,从而产生心理干扰,使当前特定刺激无法得到正常反应。具体分析起来,研究认为还有如下因素的影响。一是与一个人的注意转移力有关。注意转移力是指一个根据情境的发生变化或面临的任务变化而把注意力从一个刺激迅速转到另一个刺激上。具有这种能力的人,就不会发生或很少会发生斯特鲁效应。因为,他们不太会因其他刺激的干扰而分心。否则,就容易产生斯特鲁效应。二是与刺激情境中的无关特征有关。这种无关特征与我们所要反应的特定刺激具有密切联系的,但又易于干扰的,那么,就极易发生斯特鲁效应。例如刺激情境中出现新异刺激或对个体具有重要意义的刺激,某些情绪性因素影响,等等。这些都是产生斯特鲁效应的重要因素。三是与一个人所担当的多重角色有关。一个人角色充当越多,越有可能产生斯特鲁效应。因为在对特定刺激做出反应时,不同的角色都会跑出来解释、认同、表态及行动,但在同一时间内,人的思维又不允许同时进行,这样就可能出现一会儿这一角色思维,一会儿另一角色思维,或同时争着要思维的混同思维现象,这也就是“角色竞争”现象,从而使斯特鲁效应发生。


    IP属地:广东2楼2021-01-08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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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醍醐的眼光还是很准的。陆衍在班里领的是班长的差事,在广播站的文艺小团体里也有一席之地,在学校很受学姐学妹欢迎,只是因为3班的许纪更受欢迎,所以没有让他浪到天边去……许纪的画风和陆衍完全不同,高冷的全能派,除了篮球场上总能看见他外,学校总榜上万年第一的也是他,别人写感言,要么是“长风破浪会有时”这种中规中矩的,要么是“数学好可怕QAQ”这种不正经的,他只有杀气腾腾一句:“十步送一人,千里送超神。”
      一周下来岭西的大体情况醍醐算是心中有数。运动会上大家都在喊许纪加油的时候,她跑到自动贩售机那里买冷饮,一回头撞到之前在操场上句牌子活跃气氛的轻松熊的怀里,那熊叽哩哇啦惨叫着摘了头套,露出了里面捂着鼻子擦鼻血一脸“你要负责”的陆衍。
      两个人算是渐渐熟了起来,加上同桌和小笼包几个人,平时也会一起出去玩或者上图书馆自习。陆衍朋友很多,在微博上还和几个大V有交集,有了漫展的票,也会拿过来问醍醐要不要去。等到穿过了人山人海,醍醐的灵魂又一次受到了暴击:她看见的是扮作蕾姆的陆衍、扮作拉姆的小笼包和发丝一丝不乱扮演成坂本大佬的许纪……
      初中升高中,几个人都是在一起,大学醍醐报了会计,陆衍进了帝都有名的高校学美术,并因为这件事和家里人大吵了一场,四年后再见面,他依旧是自来卷的头发,人瘦得快要脱相,胡子挂在尖尖的下巴上,穿着白色的背心,一点没有过去那个满眼阳光如蜜糖的男孩的影子。他住在帝都一座公寓的地下室里,房间虽然凌乱却还算得上整洁。醍醐穿着去面试的那件米色套装,进了房间脱了鞋,提着皮鞋站在那里问他“你吃饭了没有”,陆衍的心就忽然骤痛起来。
      醍醐问他:“你吃饭了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去翻了冰箱,找了水果出来做了沙拉拿过来,陆衍要接过,却被她拿走,“这是我的。”然后陆衍眼睁睁地看她拿起电话叫了外卖。两个人一面吃饭,醍醐皱眉盯着桌子上那一碟满是烟蒂的烟灰缸。大学四年他们其实没怎么联系,关于陆衍的事都是听许纪和小笼包他们说的,毕业后同桌第一个结了婚,婚礼上所有的人都来了,只有曾是前前男友的陆衍没有出现。醍醐查了他的电话,和他约了地方见面,于是有了这不尴不尬的一顿饭。


      IP属地:广东5楼2021-01-08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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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每天下午醍醐都会过来吃一顿饭,帮陆衍整理房间。彼时陆衍刚和系花分手,倒是有很多人说醍醐趁虚而入,也有人说醍醐多年暗恋陆衍终于熬出了头。醍醐只嗤笑:“当年我明恋暗恋的都是许纪,陆衍是我闺蜜,帮我递了那么多纸条,你们全都忘光了么?再说了我年末就去北加州读工程管理,他有什么值得我趁虚而入。”于是那些人也就闭了嘴。说起来高中时代醍醐的确不显山不露水,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只有数学老师极喜欢她,保荐她去参加新加坡大学的留学考试,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去。中学那些年像是泡沫幻影,年级前三里面陆衍去学了画画,许纪跑步摔伤手臂只进了省内一本,倒是小笼包上了清华。醍醐一面盯着锅里的粥,一面露出和初中班主任极其相似的笑容,坐在一旁蒲团上看电视的陆衍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么一直到了新年,陆衍的爸妈来帝都看陆衍,醍醐理所当然的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又问起醍醐去美国的事,她倒是很坦然:“也不一定,如果今年结婚了就走不了了。”陆衍手一颤,勺子里的汤倒了一身,醍醐站起来:“我去拿抹布,上衣换昨天那件格子的你OK吗?”陆衍愣了一下,说好。做父母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把目光落在醍醐身上。她穿着家常白底红花的裙子,外面套了草棕色的无印良品家的围裙,侧面是白线打了个十字,用来挂钥匙之类的小玩意,陆衍的钥匙就挂在那。个子算不得高,够橱柜顶上的新抹布还要踮脚,长长的黑发一直垂过了腰。
        那一年醍醐还是去了美国,但是第二年情人节两个人领了证,在老家和帝都各办了一场婚礼,之后陆衍也考进了纽约的一所大学,两个人挤在更加狭小的房间里,像是怕彼此干渴而死的两条鱼一样,相濡以沫地努力活下去。接到那个杂志的offer的夜里,陆衍打开门,看见醍醐在床垫上蜷成小小一团。笔记本还亮着,邮箱界面停留在“已发送”的提示图框,黑色的粗框眼镜滑到鼻尖。一直以来心里漫天悬浮没有目标的什么,忽然一瞬间就尘埃落定。他脱了鞋子走过去,像过去抱着她在漫展上买给他的巨大咸鱼靠枕一样抱着她,嘴角微微扬起,而又不知为何舔碰到了一丝咸意。
        从陆衍进入那家杂志公司后,一切都渐渐明朗起来。从“前卫新人”到“潮流主力”再到“知名设计师”,前后大概用了五年时间。陆衍刮了胡子,抽烟也渐渐有节制,醍醐则一路做到500强公司的小高层,人越来越张扬,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快越凌厉。她早上会比陆衍先一个小时出门,留半热的早餐在烤箱里,十次里有九次他没空吃,后来醍醐自己也不再煮饭,只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随便解决。晚上如果陆衍不加班,两个人又都刚好空闲,就去电影院。醍醐喜欢的是《星球大战》、《边境杀手》、《招魂》……这样打打杀杀心惊肉跳的片子,陆衍的口味则十分庞杂,《蓝色茉莉》、《鸟人》、《了不起的盖茨比》、《超新约全书》……两个人彼此迁就,折中的结果是《疯狂动物城II》。陆衍经常会看着看着发现身边醍醐戴着3D眼镜发出微弱的鼾声。知道她前一天开会到很晚,但如果不出来吃饭看电影她又肯定会生气。一面叹气一面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在身上。等到后来生了Candy和Kris,两个人再也没有一起出来看过电影了。


        IP属地:广东6楼2021-01-08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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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上双胞胎完全是意外。两个人都高压下求生存,没到三十岁根本不考虑生孩子的事,陆衍爸妈瞧出他们有丁克家庭的苗头,提了几次也没有什么回应,天高路远也就作罢,等到发现醍醐怀孕已经三个月,两家家长一趟航班一起过来,抬着各式药品补品,那架势和当年他们两个高考前期被催肥三十斤时酷似。


          IP属地:广东7楼2021-01-08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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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衍爸妈离婚多年,妈妈之后再嫁了个医生,这次后爸也一起过来,三个爸爸两个妈妈围着醍醐转,让她感动之余也苦不堪言。妈妈和婆婆旁敲侧击让她辞职,陆衍一面洗着盘子一面看着醍醐,她求助的眼神在他看来颇为好笑,嘴上没说,心里也觉得醍醐太过拼命。


            IP属地:广东8楼2021-01-08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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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醍醐看着他这个笑容,忽然想起了在陆衍公司门口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吊带袜拉得高高的,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有着自己现在没有,也从没有过的娇媚和可爱神气。陆衍说她是朋友的妹妹,但是是什么朋友呢?他又不肯说清楚。


              IP属地:广东9楼2021-01-08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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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道后来她过生日那一天,他在外面开会,开着视频给她唱生日歌庆祝,那时候身边有个女孩插进来说:“姐姐生日快乐!”像是一把温良无害尚未开刃的小刀,深深地扎进了醍醐的心里。


                IP属地:广东10楼2021-01-08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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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醍醐认了输,望着端着粥的妈妈和婆婆:“那就辞呗。”
                  生双胞胎那天,天气很不好。电闪雷鸣,像是要把人的灵魂和肉体剥离开。因为胎盘供血问题,Kris的心率降到及格线之下,医院只能提前剖宫取出这对兄妹。在保温箱里,小小的红色的肉猴子一样的小生命,呆了整整两个多月。Candy倒是健康许多,大眼睛白皮肤像是陆衍的翻版。醍醐摸着她小小的手指,忽然间明白她做这个决定并不是为了自己。
                  双胞胎三岁之前,醍醐都没有再上班。她和陆衍的气场仿佛掉了个个,她越来越心平气和,他则每天西装革履,神色庄严,给他打领带的时候她会嘲笑他“像要参加你老板的葬礼一样”。她的香奈儿口红被塞到了柜子的最里面,还有十三厘米的高跟鞋、刀子一样锋锐的手包、填满行程记录和各位CEO联系方式的蓝莓passport……她在临湖公园区买了个小房子,带着小孩和爸妈住了进去。陆衍于是每天开车上班,加了婴儿座椅,只是很少机会使用。
                  到了Kris四岁的时候检查出来神经系统发育有问题,醍醐正在准备考试重新回到大学。她面试了几家公司都不甚理想,于是想要考一个可以辅助陆衍工作的学位,那时候她已经三十二岁了。陆衍捏着那张MRI的报告不停地手抖,醍醐把手放在他肩膀,“会好起来的。”陆衍打开了她的手——医生说,如果不是怀孕期间孕妇太过辛劳,孩子本来可以避免早产和后续发生的这一切的。
                  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两个人不再用中文交流,偶尔用英语讲话,也是点到即止。他们从在北京同住地下室开始,就没有吵过架。醍醐是天生少言的人,所有的伶牙俐齿都是在大学的社团里一点点磨炼出来,这一套她只留给了生意场上的对手,对于陆衍,她自认为是不需要太多话的。而陆衍和她不同,他总是说的更多的那一个,他每天的所见所闻,他奇怪的同事们,白人控制的娱乐圈的可笑之处,以及他给她取的无数绰号和与之而来的无数笑点。
                  她只要负责接球就好了,他是抛球的那一个。她一直以为自己接的很稳,接的很好,她也越来越像他。她没有发觉到这场朝着彼此跋涉的漫长旅途中,他们都用力朝对方走了很远很远,却也因此膝盖之下深深埋入看不出色彩的淤泥之中。他们中间仍然隔着那样一条河流,随着时间流逝,水位渐渐升高,总会有个人先发觉出凶险不妥来。


                  IP属地:广东11楼2021-01-08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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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迟了一秒。
                    醍醐的父母每年都会来。表面上看,醍醐和陆衍还是从前那样。醍醐上了班,在陆衍公司做他的助理,他们在公司里扮演默契的夫妻档,在家中一言不发。Kris在康复学校被其他小孩欺负,他们只能把他接回来,按教程自己照顾。陆衍花的时间比醍醐更多,她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如果陆衍问起,她又会说“都是你的事情”。于是又回到无话可说。陆衍每天总会花很多时间和别人打电话,有时候转过阳台玻璃门,看见他站在花园里,脸上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如阳光下蜜糖般好看的笑容。
                    最早发现的是XZ,醍醐曾经的同桌。她加了陆衍的Facebook,发现一直有个头像带兔耳朵的女孩子给他留言。但本来并没有人深想,毕竟陆衍喜欢的从来不是这个类型,加上他们两个做的十分隐秘,所以直到醍醐出差,邻居到他们家借东西,看见穿着醍醐围裙的那个女孩,这件事才爆出来。那时候Candy和Kris已经七岁,在南京的姥姥家过暑假,对自己父母之间即将展开的漫长消耗战一无所知。
                    醍醐动用了自己的一切力量想要争取到抚养权,让陆衍净身出户,陆衍则在解释无效后先送走了那个女孩,而后竭尽全力撇清了自己,保住了公司的职位,但客户还是有所流失,他做设计接了不少豪门太太,立场是和醍醐在一边的。两个人隔着电话大吵一架,陆衍说“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相信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他吃了两罐镇定用的药丸,继父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只有醍醐知道他这么做,和对她的感情深浅早没有一点关系,他从来都是可以活得如舞台角色一样的人,这一点她不如他,她一直是那个看戏的人,做不到如此认真。


                    IP属地:广东12楼2021-01-08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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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出来,再也没有人说陆衍的不是。他又变成了那个红人,因为痴情的表演而更受不同年龄层的女人男人欢迎。醍醐生在六月,只比他早了半年,但时光在他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刀凿痕迹,四十岁的时候,他看起来依旧是三十一岁杂志封面上的那个模样,醍醐已经靠各种抗抑郁药和氨基酸来维持生理和心理的健康了。他们是同一季节掐落的百合与绣球花,前者还在慢慢华丽伸展,后者已经零碎成泥,再不复初。
                      去心理咨询师那里聊两个人之间的问题。醍醐说:“我一直以为我是了解他的,比所有人都了解他。我现在特别后悔这么了解他,后悔那么早就了解他这么多。现在我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都那么烦,就算他想假装成我喜欢的样子我也能一眼看穿,真是了无生趣。”
                      “真是了无生趣。”——陆衍也会不止一次地想到这一句。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醍醐所了解的,而她利用这一点,所做的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是那么的厌烦,无论是真的为了他们的共同利益,还是只是出于她一己私心,都令他感到恶心。她看衣服的品味,她送他的礼物,她短信给他的留言。她变成了一个不断散发着负能量的怪物,眼里只剩下钱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不断地向他索取着,以孩子的名义,假装可怜,盘剥着他所剩余的那一点尊严。但他并不能拒绝,有时候给予是更好的拒绝,只是为了延续一秒喘息,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视而不见。


                      IP属地:广东13楼2021-01-08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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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中同学聚会。开在班主任老师太太开的茶室里,老师已经五十九岁,依旧精神头很好,喜欢玩VR游戏。大部分人都回来了,陆衍牵着醍醐,两个人都穿着陆衍工作室的棉布衣服,简朴而又从容,带着一点和国内格格不入的乡土气息,反而不像是刚从纽约飞过来的人。老师摘了眼镜看他们,眼里的笑容和醍醐十四岁那年看见的一模一样。他说:“三行和醍醐是一见钟情呢。”醍醐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陆衍的那个微信头像。他后来换了很多花花绿绿二次元的头像,但那张宣纸上写着“三行”的头像再也没有见过。老师翻了纪念册出来,里面有一沓习字练习的宣纸。临摹的是一套《观音义疏记》,陆衍练笔写了三四张,除了那张“三行”之外,还有一张格外扎眼,上面同样盖着他的印章,正是“醍醐”两字。
                        男生们吵吵闹闹喝酒,女生们喝茶聊天。醍醐看着那字帖出神,回头看过去,陆衍在低头看着水杯,他头发依旧微微带旋,日光下呈蜂糖色,让她想起那一年在漫展门外看见他戴着一顶魔术师礼帽,手里提着黑色长柄雨伞,因为是扮演女仆蕾姆,所以矫揉造作地掐着兰花指,歪着头看她跑过来。他身上像是有光痕层生,一世绵延。
                        不知是因为回忆还是望得太久,醍醐眼里酸涩,她回过头,专心聆听老师说的话。在她转身过去的那个瞬间,陆衍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和十四岁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秋天一样,两个人至始至终,没有交汇过视线。
                        ——完


                        IP属地:广东14楼2021-01-08 15:51
                        回复
                          《照见五月之笼》文/陈奕潞
                          圆圆是维一送给我的耗子。我每次一说“耗子”我妈都是崩溃的。她这个人这辈子最害怕的动物就是蛇和老鼠,所以早年在家里我爸说要给我养荷兰猪的时候我妈尖叫着要“宰了你们哦”,我和我爸才嘿嘿嘿摸着鼻子退散,最后家里投票表决养了仙人掌。(我爸小时候被狗追过所以其实是有点怕小狗的,所以虽然后来每次有人送我们家小狗,我爸爸的态度都很微妙,就是那种明明想靠近,又不愿意被小狗黏着的微妙……我妈的袜子基本都被从前养的叫“咪咪咪”的猫干掉了,我妈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穿过丝袜……)
                          圆圆是维一送给我的耗子。维一是我来上海后一起工作的搭档,人漂亮善良,行侠仗义,总说要爱我一万年,后来还是和某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私奔到月球了……维一那时候在公寓先后养了两三只小仓鼠,有只小白,有只胖子,是我一直记得很清楚的。这两个耗子后来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小耗子,圆圆就是其中一个崽。我后来有个骂名叫做“小动物の死神”,就和这几只耗子有关系,一提这个,我就想尖叫,大概也懂了我妈当年被我和我爸逼到走投无路的感受。
                          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如果是四个人的话,我总会觉得是五个人,如果是五个人,我总会觉得是六个人,这大概是某种坑爹的超能力吧?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经常会有“我不是一个人”的错觉。说起来温馨美好似乎冥冥中总有天使守护你,但其实并不是那样啊……所以后来维一把她家的小老鼠分给我两只的时候我是非常开心的,因为这样即使家里有奇怪的咔嚓声或者什么东西掉下来,我也不用感到尴尬或者嗯嘿你懂的。
                          圆圆的小兄弟命不太好,笼子是双层的,被当时我们家的狗拖拖趁我洗澡的时候抓出来干掉了。拖拖真的是个非常有战斗力的好少年,在小院街区骂名昭彰,无论是小不点约克夏茶杯泰迪吉娃娃兜齿豁牙老京巴,还是大个古牧白色萨摩耶二货哈士奇,它、都、敢、和、它、们、干!所以趁老娘洗澡时候跳上柜子杀死一只小仓鼠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我经常怀疑拖拖被我捡到之前在黑社会道场混过,不然为什么每次杀生(它还弄死过小金鱼小花花小草草什么的)都那么亢奋,眼里燃烧着不灭的古惑仔激情……圆圆的小兄弟棕棕虽然挂了,圆圆却被我救下来,虽然之后它就一直有点脱线……后来我的好基友觉得我们家实在不适合圆圆的健康成长,和我讲要么他来养小耗子,虽然他说他很喜欢仓鼠,但从之后一两个月他的朋友圈状态来看,他日子还是挺惨的,每天被耗子咔嚓咔嚓啃笼子扑棱扑棱跑轮子的声音吵得睡眠不足之外,还要面对一大波一大波来他们寝室餐馆的各路豪杰,真不懂他们男生是从来没有养过小仓鼠还是怎样,每个人每天都会大惊小怪的“哎呀好可爱”“啊呀好像小丸子哦”这样没有节操的对话……后来圆圆在他们的“蹂躏”和“关怀”下,变成了一个可以在手掌上被随意揉圆搓扁的肉团子。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展开。
                          圆圆在基友养的那段时间一直被称作小白,等回来了已经变成了一个球(基友换工作回老家,于是耗子又回到了我身旁,拖拖被妈妈送给了黑道的大叔领养,也是离奇的展开)。而且那时候维一也辞职离开了上海,她真名里有一个媛字,大概是我潜意识在作祟,所以圆圆回来我就一直圆圆圆圆地叫个不停了。我给它住大房子,吃好吃的葡萄干,喂美味的面包虫,它却摸都不让我摸。我有种霸道总裁承包鱼塘却依旧得不到你的爱的伤感。
                          我造孽的一生跟着我爸爸我妈妈养了很多小动物,但是家里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对,总是养不长久,唯一待到十岁以上的就只有我和那只仙人球。养猫猫离家出走,养鸟鸟自己打开笼子飞走。圆圆算是跟着我时间最长的一只耗子了,活了四岁多一点。回到我家之后我没有怎么管它,每周按时清理笼子,放零食给它,早上听着音乐起床的时候,看它还在草堆里睡,喊一声圆圆,它就会抱着两只爪子从刨花儿里钻出来看我,有点敷衍,又有点圆。我沉甸甸在冰冷的黑色大海深处的那颗小心脏,就会像是早上的太阳一样,随着它的这个动作“噗”地跳出了海平面。2014年春天,我按时送它到窗外晒太阳,下午有事情回来晚了,变了天,降温到零度,我救它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圆圆,而是一个再也不会蹦出来看我的灰色的东西了。我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沉下去,再也不会上来了。
                          我去维一老家看她,蹭饭蹭电视看的时候,圆圆的爸爸胖子也差不多五岁的样子。我去的那天不凑巧,它刚好挂了,维一哭成一个包子。后来去年的时候,又去鹿子家蹭饭看电视,他们家的斗鱼第二天就挂了。我“小动物の死神”的名号就这样飘远,感觉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明明我救助的人啊猫啊狗啊更多……你们干嘛扭头,喂?喂!
                          为什么要讲圆圆呢。它不过是只耗子。大学做医学实验,杀死眼睛蓝色的小老鼠,心里很难过,但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情,那时候的我如果遇到圆圆,会想些什么呢。“人总是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动物的身上,其实爱的跟多的是自己。”从前的朋友也会说这样的话,她总是告诫我远离太过偏激的小动物组织,也不要总捡猫猫狗狗,看起来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却还是把捡到的黑色小狗费心地治好,千里迢迢带回老家去养。“你自己一身是病先活得好一点再说,养小动物要负责,你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养别的东西呢?”我妈也总是一面咳嗽着一面用胶带黏我家里飞来飞去的毛,一面爱答不理地对我说。她和我外公一样都对小动物的皮毛过敏,每次来我家都要喘上好久。看见老鼠不见了,也只是道:“圆圆的鼠粮还没有吃完。不过你也不要再养别的了。”我其实也没有很难过,毕竟是个麻木而又无聊的大人了,知道自己凉薄和自私灵魂不值得被温暖。只是偶尔冬天又冷又黑暗的早上,闹钟响起来,广播叽叽喳喳播放梁文道的《一千零一夜》,我在那里刷牙洗脸,出门的时候叫一声“圆圆”,却再也没有小小的白色的太阳从刨花海里伸出头来看我,心中总会有缺了一块什么的感觉,不知道那是它,还是某一部分的我。
                          如此而已。


                          IP属地:广东16楼2021-01-08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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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动整理房间的机器人》文/陈奕潞
                            女朋友买了个机器人,可以自动整理房间。首先把房间整理好,给机器人看一遍,它会记住每个物品摆放的位置,下次你觉得家里太乱了,按一下还原键,机器人就会把房间复原。
                            袜子找不到另一只了,按下复原键,两只都出现在储物柜上层。临走前钥匙找不到了,按下复原键,钥匙出现在门口的钥匙盘子里。猫咪找不见了,按下复原键,猫回到了篮子里。洗好衣服晾干了懒得收,按一下复原键,衣服整整齐齐摆放在抽屉里。
                            男生和女朋友吵架,摔碎了花瓶。按下复原键,花瓶被用胶水粘好摆回了原来的位置。
                            如果是买了新的东西呢?那就只能重新设置一下,不然会被装在垃圾袋里当做垃圾丢出去。
                            因为工作的关系,男生来女朋友家的次数变少。偶尔几次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大概有别的男生来过,但家里摆放并没有变化,留心了门口的垃圾袋,也没有发现不该有的东西,剃须刀,古龙水,保险套,都没有。男生的爸爸当年就是因为发现妈妈出轨才离婚的,男生对这种事总是比一般人来的敏感。
                            是藏了什么吧?女友在幼儿园工作,是个温柔细心的人。隐藏痕迹,应该很容易的,对她来说。
                            几次之后男生发了脾气,和女友大吵一架,不小心把她的头打破了。男生收拾了房间,擦掉了血迹,把女友的尸体运到山里处理掉,回家按了复原键,一切又干干净净了。
                            男生觉得这个机器人是个好东西,但是他从来没有见到它的样子,所以也没办法把它搬走。听说这种机器人都是和整座公寓捆绑在一起的。男生后来就偶尔会住在这边。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把这里的公寓钥匙给她,两个人相处了一年后,他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为什么总会闻到其他男生的古龙水的味道呢。还有剃须泡沫的味道。还有些别的什么。两个人吵架,这次男生把女友淹死在了浴缸里。他小心地擦掉了水迹,把尸体运到了湖边,捆绑了石块沉了下去。回家按了复原键,一切又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男生换了四五个女朋友,最终稳定下来。男生也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上班族了,每天夹着皮包挤地铁,想起家里的女友,手里的戒指盒子握紧了一些。男生比从前稳重了许多,但还是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喜欢他。现在的这个女朋友是在演唱会上认识的,活泼开朗,有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爱喝啤酒,喝醉了就不停地喂他吃薯片。看了电影哭得鼻涕眼泪倒出乱擦,揪着男生的领子问爱不爱她。“求婚的话一定要单膝跪地,举着牌子求我嫁给你哦!”“什么年代啊也太老土了吧!”“我不管!要大束玫瑰和好多好多人围观哦!”“你很幼稚欸!”“我不管!我爸当年就是这样娶我老妈的!”
                            男生想到这里微笑起来,手里戒指盒子握得更紧了一些。
                            一进家门男生就觉得有点不对,烟的味道,音乐放太大声,还有什么东西烧糊了。一进门发现女朋友和另外一个男的在一起,两个人在吃薯片,那个男的赤裸着上身。女朋友说:“听我解释!厨房着火了他没有衣服穿!”男生不听解释,拿着刀把两个人都杀了。他把他们拖到了公寓地下停车场的废弃储藏室里,一面挖坑一面哭,最后把戒指也丢在了坑的里面。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次的女朋友。
                            回到家擦干血迹,还没来得及按复原键,便有人过来敲门,开门了,是他和他现在女友的朋友们,呼啦啦啦一大群,进门来,喊着“三周年快乐!”其中一个人走过去,在男生制止之前,按下了复原房间的按钮。一瞬间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房间正中是一块点缀着玫瑰花瓣的蛋糕,有条烧焦了的鱼也摆放在一堆丰盛的菜当中。“是阿笑的建议啦!她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好像这个复原的系统不太好用?”那个按了复原按钮的人挠着头,寻找男生已经死去的女朋友。大家一起喊“要幸福哦!”然后盯着走廊的那个柜子。喊了第三遍的时候柜门忽然打开了,已经死去的女朋友的头从柜子里滚了出来,脑袋上还戴着庆祝的帽子,她留在柜子里的身体一动不动,手臂举着一个牌子,上面笨拙地写着:
                            “嫁给我好吗?


                            IP属地:广东17楼2021-01-08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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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食堂》文/陈奕潞
                              上小学之前我和姐姐哥哥他们一起寄住在奶奶家里。那大概是幼儿园结束,学前班之前的一段时间,爸爸妈妈不知道让我去哪所学校才好,吵吵闹闹找了很多关系也没有搞定。于是我被丢在奶奶家的小院子里,花园绕过去是哥哥姐姐他们念书的小学,往北是热闹的集市。爷爷中午会带我过去转转,买那种上发条的青蛙或者机械发条小汽车,用轮子在地上蹭蹭就会前进的那种,虽然比不上我弟弟后来的四驱车,也没有妈妈买的变形金刚小汽车有趣,却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小孩子总是贪得无厌。我有很多洋娃娃和毛绒玩具,却总觉得爸爸妈妈在玩具上面亏欠了我。躺在奶奶家的床上看《绿野仙踪》,我也只是会喋喋不休地抱怨我没有东西可以玩。奶奶用废旧的衣料和扣子给我缝了三个布娃娃,有青蛙跳进我们门前的小水渠,也被爷爷抓来给我和弟弟玩。还有草丛里的蟋蟀、青虫、小麻雀和蜻蜓。哥哥们总会带一些昆虫来,比拼谁的蜻蜓花色更厉害。夏天用彩色光亮的纸裁剪成正方形,四角剪开,用按钉嵌入筷子,就是一个简易的风车了。哥哥姐姐们用报纸和纸壳在房间里搭建汽车模型,说长大后造一台超级厉害的智能汽车给我。三个人披着被单傻兮兮地在院子里狂奔,而邻居大院里其他的小孩都是他们的臣子,我虽然无用但是因为是大王的“孩子”,所以也被保护崇拜。一群人经常到处为非作歹,惹大人生厌。把隔壁邻居装修用的沙子拿来,堆砌城堡,把泥鳅埋到泥里,骑着三轮车到处追逐打闹,街对面的便利店里装着我们心中的天堂,可以吹出哨音的糖果,可以玩消防队员爬楼梯游戏的糖果棒,水枪和气球,廉价的珠宝,可怕又倍受欢迎的昆虫戒指,以及金发碧眼的玩具娃娃。每次姐姐拿着她的玩偶和我玩灰姑娘的游戏的时候,总是要奶奶做的娃娃扮演后妈和坏姐姐的角色。游戏的时候我也仿佛讨厌害怕起它们来了,觉得它们的确是丑陋而又邪恶的。游戏结束,我又开始同情心疼我的娃娃。“只是扮家家酒而已,你们还是好人,不是吗?”这样想着,那些拙劣的线头勾画的笑容也变得柔和可爱起来。那大概是我最早的“护短”。
                              入夜的街总是安静的,橙色的灯光照亮空无一人的街道,高楼还未比比林立,远山雾蒙蒙青黛色的影子隐隐可见。后来奶奶家搬到爷爷自己设计的那座公寓里,楼前有一棵高树,挡住了山群,到了九零年代一场雷暴大雨把那棵树杀死,我们又看见了山群。那时候大雨之后城市两端会挂起长而宏阔的彩虹,电视机里播着《西游记》《好爸爸坏爸爸》《阿信》以及《小龙人》。我很认真地觉得世界上大概真的有妖怪和神明。
                              大人们注意到我们,想起我们,把我们从游戏的呼呼啦啦中拽出来,总是晚饭的时候。我们要去买酒,买酱油,端菜上桌,有菜前的零食和切碎的零碎,也总要偷偷叫我们过去,塞到嘴里。做锅包肉之前炸好的肉段,是香气四溢而又酥脆异常的,有时候偷吃的多了,就会被主厨呵斥,随后又塞零钱给我们,让我们下楼买香蕉酥、浪味仙、梅子干、汽水糖一类,“顺便带啤酒和你们喝的汽水上来”,实在是因为吃饭聚会的喜气洋洋,没有人真的会跟我们生气,所以我们也常常格外撒野,拿了钱偷偷买了不让吃的泡泡糖麦芽糖,又到折扣的蹦床摊子那里跳半个小时蹦床。如果是买酱油和醋,那这种事是不敢的,耽误了做菜的火候,会被脾气不好的大人打。好在我永远是跟班一流,每次都会被赦免,有时候也被大孩子们操纵,他们让我哭,一切就都好了。倒不是又多疼爱小不点,而是聚会吃饭是喜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我做错的事也都历历在目。不小心摔了妈妈黑色的西餐杯子,上菜的时候把一整盘豆芽扣在桌子上,以及吃饭的时候怕被挪到阳台的热带鱼冻死,不停的往鱼缸里加热水,等客人们吃完散去,鱼真的都死了,却是被热水烫死的。挨骂被揍哭哭啼啼,窗外放烟火又都暂停,爸爸骑着他的飞鸽自行车带我上街,沿着街道去外婆家,烟火在我们头顶爆炸,轰轰隆隆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奶奶家后院有棵桃树。结的桃子小而酸苦,夏天还会有毛虫。但每次我都会炫耀地同班级里的同学讲:“我奶奶家有棵桃树。”他们也会露出崇拜表情,大概因为《西游记》的影响,总会想到蟠桃和悟空,但看见扁扁的那种被称为蟠桃的桃子,却是我大学毕业几年后的事情了。春天又有桃花,白色粉色在风里纷飞,单薄而娇俏。我还记得那时候姑姑生了弟弟,我们一群人跑到医院看小小的红色的皱皱的他,后来院子里就又有了新的小跟班。上学之后哥哥姐姐们也变得斯文,从山大王游戏演化为老师医生游戏,粉笔黑板教我们写字,每年暑假最开心的事就是到他们家玩。长大后各自搬回自己的家,虽然偶尔还是会聚在一起玩耍,却总像是少了点什么。过年吃饭,也再也没有人安排我们下楼买酒,他们总是会买好几箱子啤酒饮料早早囤在家里,家里人丁多了,临时聚会的仓促再也看不见,一切都按部就班,有礼有节,有条不紊起来。
                              童年时光像是在神明的家的短暂寄存。成年之后总会觉得一切心细如发记忆犹新的美好都是小孩子少见多怪的错觉。然而年前11月回家,路过小时候那棵桃树栽种的地方,耳机里放的是古川本舗的《月光食堂》:
                              你轻触的那白与银的指尖/仍动摇著/还不愿放开手吗/右手端汤 /左握星屑/呆怔和缓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离散的情感与此身/仍在这里等待著与你相会啊/独自一人眺望季节移转/单单等候著/也好/你的夜晚不久终将结束/迎向崭新的朝晨/直至与那之后坐此的谁人/再度相逢之日


                              IP属地:广东18楼2021-01-08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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