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种那些草干什么?放牛?”卡路狄亚问。
“那不是牧草。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种子,专门用来打滚的草。”雅柏菲卡回答。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用途的草,卡路狄亚对于同伴来自何方感到好奇异常。
“不过要人多才好玩,等那里长得跟我家的山坡上一样了,就可以开放给大家一块儿玩了。所以——现在帮我保密好吗?”雅柏菲卡丢掉草叶,转过身,突然深情地握住卡路狄亚的双手,发出一种过于做作的央求语调。
“啊,好肉麻!我知道了。不要告诉别人对吧。”卡路狄亚甩掉对方的手,叫嚷起来,心想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圣斗士候补生不是食草动物,还能饿极了去啃你的草么。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衣服差不多干了。周围暖洋洋的,都快要让人打起瞌睡来。卡路狄亚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垂头丧气地问雅柏菲卡:“要多久这里才会长好?”
“明年,明年的现在。在我宫里的木头架子上还有一包种子,到下一个春天就一块儿撒下去。今年的初步实验很成功,明年可以扩大种植面积……”雅柏菲卡很兴奋,大声谈起他的伟大设想,然后他注意到小伙伴低落的神情,收住话匣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要到明年啊……”卡路狄亚自言自语,接着沉默了一阵,捏着指节,眨巴起眼睛。
“我……我可能活不到明年这会儿。今天赛奇大人说让我去就是因为这个,他说可以有办法治我的病,顺利的话大概能‘不影响今后的正常生活’,他还说……不选择战斗也没有关系。可是,如果失败……说不定我会死。”他吞吞吐吐,耷拉着脑袋,一字一顿地复述着大概是之前赛奇教皇和他交谈的内容,接着不知是第几次,他懊恼地叹气,拳头轻轻捶落在粗糙的石面上,“我不明白,天蝎圣衣怎么会选中我呢。”
气氛一下子有些伤感。
雅柏菲卡听说过关于天蝎圣衣是如何执着坚定,硬是迫使赛奇教皇留下一个被遗弃在白羊宫门口,嘴唇发紫,病怏怏的小鬼来充当未来的天蝎战士这一传奇。
那天尘封百年的天蝎圣衣箱突然发出不安定的轰鸣,几分钟后盖子打开,金灿灿的黄金大蝎子像一颗闪耀的流星,飞跃多座无人的宫殿,准确地降落于第一宫门口的空地,冲散围观的杂兵,看准人群中央那个来历不明的蓝发小鬼,不要命地扑了上去(不知道不要的是谁的命)……
星命,或者说圣衣们的喜好还真是神秘。
雅柏菲卡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同伴。天际的云彩渐次晕染上瑰丽的颜色,空气温暖干燥,令他呼吸时感到鼻翼有些疼痛。他凭儿童的天性恐惧着各种意义的隔离,而死亡无疑是其中最彻底最无可挽回的一种,死亡是一颗不会发芽的麦种,是一面遗落在海的最深处,暗淡无光的斑驳铜镜。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牢牢握住小伙伴的手,再也不松开。
“如果我死了,把我埋在你的草地里吧。我挺喜欢这片草地,阳光很好。”卡路狄亚垂着眼睑轻轻地说,非常认真的语气。总有阳光这点不假,雅柏菲卡特意挑了双鱼宫南边,光照充足的开阔平地来进行他的种植试验。
“不要,埋在地里的东西会烂掉,再好的阳光也没有用。我的草地是要给大家打滚用的,埋人可不行。”想了一会儿,雅柏菲卡坚定地表示了拒绝,接着他爬起来,两臂平展,做一个拥抱虚空的姿势,提高了声音,“等明年这会儿草会更加密,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邀请你来滚,不收门票。”
“门票?是什么?”卡路狄亚拍拍脑袋,接过对方的话,也让自己看上去振作一些。
“嗯,童虎和史昂要来这里玩就得付钱买票!或者让童虎唱戏给我们听,他家那儿的歌剧好像很有名。”雅柏菲卡故意喊得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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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雅柏菲卡话音刚落,山岩的另一头发出一声含在嗓子里的叫骂,两个年纪相仿的小鬼在巨石造成的阴影里蹲着,眼神明亮,耳朵竖起,天知道呆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