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边拢火燃了支烟，火舌窜上来照亮他半边眉峰，和额上两公分的疤印。显得狰狞可怖。他翻看着老魏递过来的档案文件，吐息间断线的烟便一簇簇徐徐缓缓地飘着，像焚尸场火化自戕的父亲时的浓烟。
老魏嬉笑着走来，手肘撑在那摞困扰陈边已久的卷宗，尽显疲态的眼里缠复着血丝，混浊黄珠子灵活地翻动。一双干皱如枯树皮的手抬起，边翻看着赤裸女尸的现场照片边咂摸着，不合时宜地冒出句荤段子，引得整屋的外侦兄弟们笑得前仰后合。
按老魏的话来说就是，你得学会时常放松自嘲，松松弦儿，否则就任由那些命案惨状在脑瓜里蹿跳。
但是陈边很少笑，可能也从没笑过。他思考时总是端着肩膀拧着眉，陷入沉思。对着惨烈的现场不动声色。
咯吱门开了，审讯室里押着俩接受审问的地痞出来，嬉皮笑脸晃着脑袋，露精瘦的肌肉。值班警察在身后呵斥着。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魏见惯了这些劣性不改的滚刀肉，管他什么毒鬼还是惯偷，不整不行，得整服了自然什么都说。他冷笑一声，抓着人就关进卫生间里教训一顿，鼻青脸肿地出来，再审，直到开口为止。
铁门被狠狠甩到门框上，陈边微不可察地瑟缩一下，透过玻璃窗窥见难以规避的相似记忆。老魏像狮子捕羊般的用胳膊肘抵住地痞的喉咙，陈边再睇一眼后便置若罔闻，手里的烟燃到了尾烫了指节，烧得他心口难受。

　　现场物证采集的差不多了，隔这两条街位置又生事了，老魏转头过来寻陈边。
“城北袭击事件，好像闹得挺大，赶紧走一趟。”
陈边应了声，就要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是长久蹲姿导致的低血压。
老魏说是在改造工程中，16路公交车行至城北区发生袭击事件，车尾起火爆炸，死伤十余人。途径老房区时，花花绿绿的印字招牌贯穿箍成整排，沿路街边的卷帘门被扣得哗啦啦响，陈边望出车外看到有人拆迁时暴 力抗法。次日接到报案，说有人在楼顶自 焚身亡。

写的很棒，很有感觉

阿回竟然有个人贴吧了

　　他便又开始默默抽烟，烟蒂一撮撮往半开的车窗下掉。
假寐的老魏掀开藏青色衬衫兜出肚子上一块补丁似的疤，像是梦呓：
“陈边，你为啥当警察呢？”
陈边猛地斜瞪向他，额上的疤一跳一跳地，老魏闭着眼，十指交叉打着节奏。
为啥，他想。
他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99年万寿寺杀人案告破。又或者是07年调到天回市刑警队。可能也一直没想明白过。

　　零九年，二十九岁的陈边去祭拜那个男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骸骨似的白色墓碑淹没在暗沉沉的山坡上，他望向脚下的城，日出漫过天际线。

　　“光线映在每个人眼里，而有人熬在日出之前，有人葬在天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