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起一个可爱的标题心情会好点

浓墨重彩的晚霞褪去，便是深沉如水的夜。十月的星子稀疏，明月高悬，秋风瑟瑟地拂过一缕，勾得纸糊提灯里的烛豆也随之轻晃。尚且未等她想起今日忘添新油，那窄小的光点就骤然熄了，只余下一盏无用的灯壳，与前方漫长的路。
哪怕她不信鬼神，独行于这方静默的窄道，也仍是忐忑不安的。足音湮没在沙沙的树叶轻响中，直至拐过弯去，才隐隐见得对面渐渐挪近的火光——那亦是独身，便该不是这宫里的主子。
“ 请问，能借一簇火吗？” 瞧不分明人影，只好先自报家门，“ 尚宫，陈元瑂。我的提灯不小心熄了。”

年岁过半，对这宫中噩耗愈发显得不在意。只今岁又不同于往日，这宋宫之中竟是接连数人病倒，又接巫医私下作法一事被撞了正着，钱太妃这一波澜乍起，倒是激的后苑谣言四起。连带着官家都为之而头痛不已。寻了安神之物差遣着小黄门先一步回去，独自一人提着灯绕了远路而回。
四周幽静，只余蝉鸟起伏。只偏偏这份静谧中有了突兀地女声而起，隐没于夜色中不见身影。她既自报了名姓，也不能坐视不理，提灯近了几步。
“陈尚宫如此，倒是不似传言中那般行事严谨”

纤眉一舒，不经意间展了愁绪，温温善善地笑道。
“ 是呀。好在遇见的是卫内官，不然元瑂这脸可就丢大了。”
虽说任的职是尚宫，已是六尚之长，而阅历长幼却向来称不得资深，就恍惚近日来宫里还有风言风语在传，她傍的是小蓬莱的那位昭仪娘娘。但纵然如是，在阖宫不安稳的当下，却都已经不重要了——蒋娘子病逝，承明殿的那位三公主，尚还惴惴病着呢。
“ 早些是往承明殿送安神香了。没算好时辰，耽搁的功夫比往日长些。”

她言语间热络熟稔的很，让人不好拒之在外。她已然升至尚宫一职，即便是旁人见了此事，也不会或不敢取笑她，又何来的丢脸一事。提及承明殿，怔然一顿，念着两句才缓回神来。顺着她的话殷切问了句那边的情况
“承明殿——怀栖公主可好了些？官家早些时辰还惦记着送去了些良药去病”
提及怀栖公主，大多是替其难过。毕竟任谁摊上这事儿，也无法不痛心。月色清冷，映着池水孤伶。怅然叹
“若细算而谈，公主也是忧思过重，心中郁结难舒。这还是要贴心人宽慰着度过去才好”

“ 哪有那么快走出来的。”
轻怅地摇摇头，借着旁的假山乱石一搁，取出薄纸扎提灯里的红蜡烛，讨他灯里的一束火。
“ 世事无常，生死由命，其实……还是早些看开得好。” 这话说得重了些，好在掩在深深沉沉的夜幕下，由稀疏微薄的星光一点，零零碎碎地盛出些温柔善念。蝶羽眼睫轻扑之间，又将另一句话轻轻地道了出来，“ 听闻从前三公主与三殿下关系好，可惜如今三殿下出宫建府，不然也能帮着安慰两句——总比我们这些人的话听得进去些。”

“你倒是说的也在理”
托着灯盏替她分了烛火算是帮人到底，簇亮的烛火曳曳比只孤零而亮时多了一方明处。二人不好久处幽僻，一前一后沿着池岸提灯前行，夜风瑟瑟，席卷池中水雾而来。衣袂随风而动，不急不缓。
生死无常，只在这宫里却是因果循环而得。深谈有讳，随即岔开了话题
“如今宫闱内里彻查巫觋，想必陈尚宫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了罢”

似是想要摇摇头，然而神思微滞，稍稍迟疑半刻，却是微赧地点了头。两盏提灯的光点稀薄，在漫长而幽深的宫道上显得那样不值一提，就像是红尘凡世无尽苍穹里的两点星子，不，只是两只渺小的萤火虫，倔强又无助地扇动着翅膀，在这方人世间苟活。
“ 寻求这些旁门左道，到底是错的。”
于这方事上，她的想法总是格外坚定。
“ 信什么都不如信自己——总强过寄情于那些害人害己的。”

幼时在淮阴，亦是见过求雨祈福之法台，亦有可耻之徒献肉身以祭亡灵。愈发偏远的庄子这般鬼神之言论愈发根深蒂固。宋宫往来众多，以往也有巫师进献金丹阵法以求宋国之安稳，如今决然扼杀，肃清以外，各人尽是观望，以免星火燎身。
“贫苦人家祈于巫术这便是个依托寄景，可惜被别有用心之人滥用了”
她说的格外坚定，未曾经历过底层的绝苦，这般衣食无忧，随事唾手可得又怎明了。
“对与错，又谁论得请界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今清算彻查下来，也是闹的人心惶惶”

“ 毕竟是牵扯到人命。”
实际这条人命是否真由巫蛊祸起，尚且未尽可知。但是既然由上位者下此定论，便没有下位者妄议乱猜的道理，只好将所有的话都咽进肚里，转从旁的事开始漫谈。
“ 我小时候住在颍川，隔壁住的老婆婆就最烦祭祀拜佛。” 谈及往事，温善的眼波也柔软许多，呈出一汪春水轻轻，“ 每次有祭祀的巫师敲锣打鼓地从门前经过，她总要坐在街头叨叨，说什么假的都是假的，有这个闲钱不如买点吃的，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赚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话呢，我都记不清了。”
无奈地摇头，抬眼看他，笑道，“ 到最后呀，所有祭祀的人家都绕道走了。”

“既是不喜，避开便是。免得相看两厌”
待她断断续续地回忆过往完毕后才轻描淡写地道了句算是总结的话了结话题，夜色深沉，宋宫里除去鸟叫再无半点声响叨扰清净，沿着宫道一前一后往回走着，只走到宫门口时才将将顿了脚步，不曾回身，清冷声嗓荡在二人间
“这光也借到了，陈尚宫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言罢，未等其再言语，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