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们的生命是线，没有起始与终端的线，被命运的指尖轻佻地逗弄着，与所期望的人错开，与彼此陌生的过客相撞。
       那是零九年的秋天，一整天都阴沉沉的下着小雨。
       山下母亲赶去北海道参加一位亲戚的葬礼，是星期日，学校放着假，山下智久彼时已经在东京落脚工作，只有节假日才会匆匆忙忙的回家一趟。所以女孩打开门看见泷泽时，欣喜之情毫不修饰地溢于言表。男人一身扎眼的白西装，藏蓝色条纹领带，被雨淋了透，略微狼狈地对丽奈笑了笑：“我今天到这里出差……路过时见灯亮着就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偶然’，尽管之后的泷泽非常讨厌这个‘偶然’，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女孩笨拙地烧焦了饭菜，两人到巷子深处的一家小酒吧填饱肚子。泷泽忽然有个客户说账单有问题需要见面，约摸半个钟头的时间，回来的时候答应在吧台前等他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手提的学生包还规整地放在座位处。
      正焦急的时候酒保慌慌张张的跑来，拉他到胡同后的一幢破旧的小屋里，战战兢兢的说里面的女孩似乎是和他同行的那个。
      那屋子阴冷得有些让人透不过气，踩在榻榻米上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泷泽蹙起了眉头。
     
      女孩衣衫不整地躺在一片乱瓦中间，已经昏迷了过去，身旁时废弃的一次性塑料针管，酒保跑过去看了看，说是麻醉剂。
      这一带的机车少年，在弄昏了女孩之后肆意妄为，再无所事事的离开。
     
      也许他注定一辈子都做黑暗面的反派角色。
      他告诉丽奈，他醉了，他说对不起，他无意之中犯下了错。
      女孩缩在他的西装外套里，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他利用了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心里的喜欢，编造了一个罪恶的童话。他知道，从他认识山下开始他就知道，女孩喜欢他。泷泽几乎是仓皇的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张空白支票，叮嘱女孩说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再补一补身体。
     
      后来女孩给他打电话，写信，发Mail，他都尽量表现出没有不耐烦的温柔。只是知道，女孩的爱再浓烈，也不及山下的一个注目，一个回首，一个微笑。他想，他错过了山下一时，可能，也错过了一辈子。
     
泷泽带着内回到了客厅，山下紧攥的拳头上布满了血迹，女孩缩在今井的身后，抑制不住地抽噎着。山下打翻了卧室所有的玻璃制品，以至于今井在进门的时候摔在了碎片之中，今井握住丽奈的手，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泷泽。
像是一出戏，演了许久，一直都在等他这个大反派的出现。
撕心裂肺。
在成为机器人之前的泷泽并不知道这简短的四个字会涵盖什么样的感情，成为机器人之后，他每分每秒都觉得难过，都觉得痛到了极点。尽管他没有神经。有时他甚至想，若有真正的痛感该多好，至少能消去他心中久久不散的罪恶。
看了一眼气冲冲的男人，泷泽抿紧唇角蹙紧了眉头。无可非议，这个男人的笑容已经被他奉作比生命更重要，为了山下智久，为了山下智久，他推开了锦户集团总裁的位子，提议让锦户毅召回亲生儿子，只为了让他给山下一个更好的条件，为了山下智久，为了山下智久，他选择了背负，背负不应该有的，背负捏造的谎言。


他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山下而努力，确切的说，是为了山下的幸福而努力。
      今井问过他：“你委屈吗？”
      他摇摇头，说当你为了某个人受尽委屈时，你会忽然发现，一点也不委屈。
      今井笑了，说也许是这样吧。
      “对不起。”泷泽说道，缓缓跪了下来。笔直的后背微微弯曲着，垂眼看着天鹅绒的地毯。山下似乎在颤抖，眼泪涌到眼眶边，却没有落下。泷泽一直跪着，整栋公寓都诡异地安静着，只有书房里的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也没有多久，山下缓缓走到泷泽面前，低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拿掉……”低语了一声。
       “拿掉？！”山下跨一步向前，提高音调握住泷泽的领口：“你还是人吗？你两个字说得轻巧，丽奈她要受多大的苦？”
        听闻此言女孩哭得更大声，简直扑到今井怀里，今井一手揽着女孩，一手捉住山下的手：“山下先生……请您原谅他……”
        ——他早已经不再是人，何必又要一次一次去揭开伤口上的疤。
       
        “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锦户亮合上资料，最后望了一眼内和山下的脸：“毫无相似之处……”
         想到山下真的是幼时遇见的那个少年，锦户亮不免欢喜，可迫于眼前的状况却有些笑不出来，锦户毅已经派人盯上山下了，而今井承诺过泷泽今晚五点会打电话给他，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半，手机被自己翻看了好几回，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
         右眼皮跳了一小下，锦户亮顿了顿，抓起手机离开办公室，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启动车子，拐过转弯处的时候，忽然看见明亮的光，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去挡，对方的车却大喇喇地撞了过来。
         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保险杠已经被撞掉，车子被迫刹车，锦户亮被卡在驾驶坐里，从对面卡车上下来两个带帽子的人，从两侧打开车门拽出锦户。
         “……翔？”
         昏迷之前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脸，锦户亮晕晕沉沉地喊道。
         “连你也是……”父亲的人吗？
         黑色棒球帽的男子顿了顿，放下了拽住锦户亮的手。相叶推了推他：“翔，你怎么了？把他送到中心大厦……我们就可以离开东京了！翔？！”
         男子晃神过来，跟着相叶手忙脚乱地抬起锦户。锦户的手臂被卡在方向盘下端，翔不耐放地用力撕扯着男人的西装，随着高档布料破裂的声音，男人的袖子被硬生生的扯坏，连同碎布一起被丢在车里的，还有无名指上掉落的戒指。
          和山下一样的戒指。
         
          美梦总是无止境的缩短，噩梦总是没限制的延长。
          泷泽跪了许久，山下疲惫地倒在沙发上，轻声说：“你们……不然就结婚吧，丽奈也23了。大学毕业就在不久之后吧……”
           咬着下唇，嘶哑地回答了一句：“嗯。”
           内从头至尾都一直看着山下丽奈，女孩只顾着哭泣，却没有看见他。若女孩看见，一定会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内认得山下丽奈，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黑8。”老者眯着眼睛，望着球按上最后一颗没有进袋的球，锦户亮被摁在沙发上，犀利的眸子看着他。
           “这局，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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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在看周更的亲-V-
每一条留言都有看……粉开心~
文章已经快到高潮部分了，从下一章开始我们暂时要和丽奈妹妹说拜拜，给山下和亮几章的空间。至于Takki嘛，我本人也担Takki，不过可能是后妈T T
反正到了最虐的时候了T T
跟到二十二章的亲，谢谢你们哦。从1月26日岛3月4日今天，过了一个多月，能看到现在的亲真的太好了。
因为给其他年级组的孩子让考场，这两天都放假，所以能多写一些。
念书的亲们要好好加油哦，工作的亲们也是。给不知何时的你们哦~


小寒 偶来看文了！！   最近的课都很扯 所以 靠你了… 

幸福啊……
偶要考试了！
抽空过来看看！
幸福的小寒，加油吧！
对了……一直忘记告诉你，偶是小爱！~
这是案的另一个皮~~~~~~~

可怜的TAKKI，没想到他爱的那么深，那么伟大
楼楼能放假，我还出差在外，只能看看文

今天小寒生日么？ 生日快乐噢  呵呵 祝贺小寒成年！！！ 今天写个H奖励一下吧 (可以54我…)

顶你！
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啊！
lz暴强！
膜拜之！

第二十四章
           
            推开门的时候，山下看见翼窝在沙发里，蜷缩着四肢，右手正拿着一个苹果啃，鼓着腮帮子，小猫一样的从弯曲起来抱到胸前的膝盖缝隙里睁大眼睛，看见山下的那一刻停止了咀嚼，有点傻傻的。
           “心情很好嘛。”笑着走到男人身边坐下，伸手也从水果盘里拿了个苹果：“今天丽奈就拜托你了。”
           “小事一桩而已。”翼眯起眼睛笑了笑：“何况我也无事可做。”
           瞥了一眼男人的手指，发现赫然多了一枚戒指，精巧的流线形状，镶嵌了一枚浅蓝色的钻石，高贵而不奢华。翼不觉看得怔忪，等到山下意识到翼的视线时，才不好意思地垂眼，略微窘迫的笑了笑：“我还是有些想他。”
           了然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山下说：“上次去他那里签合同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张光盘，那天匆忙就忘记带给你了。”说完起身走到电视前蹲下来，从CD架里翻出了张黑色封面的唱片盒：“呐。”
           “谢谢……”双手接过唱片盒，立刻宝贝地抱在怀里，仿佛细腻的塑料触觉之上，能摩挲到锦户亮周围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一样。山下闭上眼睛，这种温暖似曾相识。细软而柔和的，缱绻缠绵的，关于那个男人的细碎与回忆。
           “也许对于你，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瞬，但对于我，你却是我的永远。”
            山下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是锦户亮给他的诺言。也许锦户亮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在山下心里早不是“永远”儿子可以涵盖，而是三生三世，永恒轮回。
            “山下先生……您很幸福。”翼将果核抛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轻声说：“总是有那么多人爱您。”
            “诶？”
            “无论是锦户先生，或者是泷泽，或者是丽奈，他们都爱您。”
             而我……只能够去爱，就算爱到天崩地裂，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报与温柔。翼轻声关上门，上了泷泽的车，丽奈坐在后面，略微局促地捏着裙角，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泷泽。
            是今井翼的一番话，让她放弃泷泽，放弃他们的孩子。
            “出发吗？”泷泽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来看着他：“你今天很美。”
           纯白色的衬衫和裤子，连滑板鞋都是白色的，衬托着细肩窄臀的身段，让翼看起来像一条蛇。翼无力地笑了笑：“今天很特别。”
          “……特别？”
          “开车吧。”
          尽管仍旧是疑惑，泷泽还是选择听话的开车，翼今天让他很不舒服，像是随时会飞走一样，有种强烈的虚无感围绕在翼的周围。泷泽很怕碰他，翼给人的感觉像是个破碎的玻璃娃娃。


         因为是上班时间，路过中央桥的时候塞了车，翼看了看手表，忽然勾过驾驶座上男人的颈项，奉上了自己的唇，与此同时，泷泽感觉到翼的手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西服口袋，这之后翼推开了车门，全力向桥栏跑去。身后几辆黑色轿车里飞快闪出了十几个人影，欲上前抓住翼。翼迈开长腿跨到栏杆边，回头望了泷泽一眼。
         泷泽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眼。
         他看不清楚翼的表情，却清晰的读懂了他的眼，糅杂了悲伤的眼睛。
        
“我爱你。”轻吟了一句，翼纵身一跃，宛如堕天使一般张开双臂，直直坠入的桥下的水中。泷泽闭上眼，听见了什么东西在水底爆炸的声响。
我爱你。他这样启唇说。自始至终，他只对他说过一次爱，没想到这仅有的一次，竟然成了最后一次。中央桥上所有的乘客，一瞬之间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神明一样美丽隽永的男人，身着白衣，像天鹅一般优雅的坠落，而后陨散做烟沫。
我不奢求与你相濡以沫，不奢求与你共度余生。
我只想这样看着你，看着你的一颦一笑，看着你所有的小动作和表情。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狠狠的爱你。我会为了那天而努力”
        “那……我也一定要努力，在你邂逅山下之前，遇见你。”
泷泽，你知道吗？轮回是花，是不断开放，又不断凋零的花。也许来生的我，并不是人类，但只希望，做你家阳台缝隙里长出的那朵茶花，就好。这样可以每天每夜的看着你，毫不疲倦，永不止息。
那天上午，中央桥交通堵塞，泷泽秀明趴在方向盘上，眼泪顺着冰凉的机械簌簌落下，后座的女孩蜷缩紧了身子，将脸埋在了膝盖之中。
那天上午，正值盛夏的东京万里无云，而他们的世界，却找不到一丝的光亮。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狠狠的爱你。我会为了那天而努力”
今井翼，你可否听见我的诺言。
今井翼，我发誓……
光盘的开头，竟然是长达五分钟的音频，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的动静，之后男人低沉地咳嗽了两声，方才整理好音调说到：“山下先生，我是翼。”
“您听到这份音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有些事想亲口告诉你，无奈时间已经不够，但是真相总是潜伏于水底，我们无法琢磨。”
“首先，光碟的内容是我私自刻录下来的，是锦户先生的工作笔记，我想它对您有帮助，您可以依靠它救回锦户先生。”
“再次，我想告诉您，泷泽一直很爱您，比锦户先生爱的还要久。”
“丽奈的孩子并非是泷泽的，事实是在半年前的某个雨天……”
山下瘫软在沙发上，空荡荡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泪痕已经干涸，今井翼的声音却仍旧平稳而有力，告诉他一个又一个真相，山下在之前，很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答案，可是在真的知道的那一刻，却忽然又不想知道了。
他总是把自己关在童话里，孩子气地不肯出来。


更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永远窝在童话里面，做妈妈永远的小孩子！
p应该是知道一切的时候了，那他该怎么选择啊？
最后总会是亮山，但是papa啊，就这么机械的活下去吗？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泪奔！翅膀啊，回魂吧！

第二十五章
      
       拿着翼的光碟找到S先生的时候，是六月的最后一天。山下从公司走出来的时候正是午后两点，太阳最热辣的时候。伸出手遮住了阳光，眯起眼睛看对面明晃晃的“日影公司”，一丝不苟又严肃气派，一如锦户亮，像从梦境中款款而来的英伦绅士。
       “你是山下智久？”S先生挑起细瘦的眉：“你好。”
       “你好。”
       离开锦户亮将近两个月，偶尔也有烦躁或者抑郁的时候，有时泷泽会陪着他，有时他一个人发呆，有时会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那句锦户亮亲笔写下的诺言。虽然山下不相信诺言。
       两天之前翼的去世，另泷泽忙碌了起来，丽奈最终还是没有打掉小孩，独自一人偷偷回了家乡，山下也被翼的光碟弄得天翻地覆，只不过和泷泽还维持着微妙的朋友关系，泷泽并不知道翼告诉他一切。
       “我在亮那边留有微型通讯设备，你……要和他讲话吗？”S问道：“我们每天都会沟通，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
       “可是……亮不是被监视着么？”
       “那家伙鬼主意多。”S扯起嘴角笑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除了讨好你。”
       被说得红了脸，山下攥紧了手，轻声道：“……我想听他的声音。”
       “好说，等等就好。”
       墓碑是全水晶制造的，顶端是一双敞开的翅膀。
      “水晶不会假，要知道找这个费我不少功夫……”昴推了推眼镜：“墓志铭呢？”
       泷泽凝视着墓碑，忽然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给这个男人写什么样的墓志铭，他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他两手空空地走进自己的世界，又两手空空的离开。好似一阵清风吹过一样，在他的湖面上泛起点点波澜。昴顿了顿：“不写……也没关系的。”
      “不，要写。”泷泽抬手：“写这句。”
      “嗯？”
      “他值得活这一生。”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一生究竟如何，他只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与他邂逅，然后被他爱上，最后分别。翼像是十分了解他，他却不懂翼，能掌控的范围，也只是知道男人喜欢甜食，喜欢听一首叫《卡萨布兰卡》的歌。泷泽攥紧了翼塞给他的芯片，那是关于泷泽机体全部内容和信息的芯片，有了它，泷泽不但可以自我修复，还可以脱离锦户毅的掌控。
      “好了。”昴说：“带我向他问句好。”
       阳光之下，水晶翅膀褶褶生辉，一如翼那双灵动透彻的眼。
      “啊，链接了。”S指着电脑屏幕，山下立刻倾身向前。
      一阵微小的动静之后，仿佛听见了男人的呼吸声。山下几乎是小猫一样地竖起耳朵，灵动的眼眸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柱。大概过了几秒钟的样子，那边响起沙哑的一声。
      “……喂？”
      “啊，亮。”S敲了敲话筒：“通话时间？”
      “大概半个钟头，我借口洗澡。”男人低沉自信地说道，一如既往的冷静着，而山下却屏住呼吸，不敢出任何声响。他害怕稍稍一丁点儿的动静，就会听不到他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都是被改造的机器人呢?......想着想着, 还真的是挺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