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女医生没什么表情地对金钟云说,“可能是因为雨天又是晚上,司机不敢开太快,所以还是比较幸运的。但是病人的头部受了撞击,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金钟云一字一句地听着,看起来冷静的不行的他其实全身冰凉,手脚也用不上力,只是机械地做着医生吩咐自己做的事情。等他停下来,坐到朴正洙床边的时候,突然觉得一下子放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什么也没有力气去想,只是呆呆地看着朴正洙的脸。他的朴正洙真好看,仅仅是闭着眼睛安静的样子也很漂亮,除了脸上缺一点血色之外,简直就和每天早晨睡在他身边等着他叫醒没什么两样,好像自己稍微呼唤两声,他就能够懒洋洋地醒过来和自己撒娇。
朴正洙醒来的时候是三天后的早晨。
金钟云在他身边呆了三天,当他看到朴正洙睫毛闪了闪睁开眼睛的时候,惊喜得什么都管不上了,也来不及反应去叫医生,只知道使劲地握着朴正洙的手。
“钟云呐……”嗓子里面干的好像几百年没有开过口。不过对于金钟云来说,能够再次听见朴正洙说话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只是当他仔细地打量着刚刚醒过来的朴正洙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没有了光泽。
“钟云呐,我好像……看不见你了。”
金钟云觉得自己浑身变得冰凉,他张着嘴,却没有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医院的墙壁是白色的,护士的裙子是粉色的,天空是蓝色的,树和草是绿色的,阳光是金色的,苹果是红色的。朴正洙慢慢地回想着。眼下金钟云正和他的主治医生在房间外面谈话,朴正洙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金钟云一直一句话不说地陪在自己的身边,所以莫名其妙地并没有觉得失明有什么影响,反而觉得什么都看不见能够让自己安心,也更容易平静下来。
“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问题。”女医生仍旧是面无表情,“也许是因为颅腔里有淤血,压迫视觉神经导致的失明。”她推推眼镜然后对金钟云说,“好的情况淤血可能自己就慢慢地化掉了,我们会对他进一步地检查。不过也不排除需要做颅腔手术的可能。这种手术不一定能够起到很好的效果,但是却是现在唯一有作用的治疗方法了。”
“啊……是这样。谢谢你,医生。”金钟云冲女医生点点头,准备回到朴正洙的病房里去。
“今天有空一起出去喝个咖啡么?”医生冲金钟云说。
“诶?可是他……”
“放心吧,护士们会照看好他的。”
“那……”
“我下班来找你。”女医生并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对了,你还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藤原爱理。”
金钟云坐在咖啡厅里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盯着窗外一直出神。
“喂,我说,你不能一直呆在他身边吧?”藤原爱理招呼着金钟云,对他说道。
金钟云没有回话,只是略微笑笑,然后低下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如果病人对你有太大的依赖我担心这对他以后的生活没有好处。”藤原爱理继续说。
“可是我就是想要一直呆在他身边。”金钟云轻轻地说,“也许是我自私,我一见到他就爱上他了,我想给他许多的幸福。我想带他去看全世界,我想把全世界有他的景色都拍下来,一直到我死都能够留着,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都看到他。”金钟云说,“不是他对我有依赖,是我对他的依赖太大了。大得离开了他我都没有办法好好地生活了。”
藤原爱理好久都不能接下话去。她见过许多始乱终弃的人,开始的时候病人都依赖着那些人,当那些人因为了解到病人以后会出现残疾而抛弃他们的时候,病人往往都面临崩溃。所以她总是习惯性地想要告诫这些人不要让病人养成依赖。只是这次她好像错了。
“你回去吧。他还在等你呢。”最后她对金钟云说,就径自离开了。
金钟云没有立刻起身,他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外面逐渐亮起来的霓虹灯,在略微泛着金色光芒的深蓝天空之下看起来就好像一颗一颗亮起来的星星,很好看。整个城市正要开始他的喧闹,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着。正洙,如果你看不见我要怎样把这个世界展现给你?如果你看不见,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景色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眼睛为你看,我的手为你拍照,我的心全部都是你。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如果你看不见,那我又怎样能够感觉得到世界的美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