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像只被吓软了脚的决鼻，靠倚在媵人身上，从肩到颈，皆是须发竖立的惊颤。分明是日在中天的白昼，好端端的，如何却见这样漆黑的影？）
（紧闭着眼，强自镇定，衣裳里却盖不住地浸汗。若非颜面使然，这样的情状下，早便要不省人事。挤出比哭更苦些的笑，口中不住道。）快、快——回宫，咱们回宫去！
@扬佳悬黎

【这只生于藏地、长在京城的苍鹰似乎已渐渐习惯了禁内的生活，也从中觅得了几分很不称身份的乐趣，乃惯爱在娇养的金丝雀面前逞威——它也只能如此了】
【但今日却显然得意忘形到失了分寸，竟将景阳的祺嫔小主吓住，它见势不对，倒很乖觉地飞回了廊下，除了眼珠子滴溜转，再不肯动了。我自含笑相迎，小心安慰着花容失色的祺嫔】
祺妹妹别怕，它不会伤人的，你瞧，它在那儿一动不动呢。

（眼里包着泪，几是疑心眼前人故意为之。只是见她温声细语的，又总不似心中所想。一手仍攥着束子的袖，很难展示出副好颜色，只是低声回道。）太骇人了......
（余光稍瞥见廊下的青影，又吓得一阵颤。）我、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儿。（愈说，愈急促了些。）我是属兔的，天生就怕这种东西。（央求似的。）您让他走开些，成吗？呜、我腿软，实在动弹不了了。

【瞧她眼圈儿已经微微泛起红色，真个像是失措的兔子，倒不枉费这一生肖属相，今日应算是遇见克星啦】
这是一只鹰，比普通的鸟雀自然大些。
【她却步原地，怕已吓软了脚，便叫小双将那罪魁祸首擎回，又令宫娥扶着祺嫔往一四出的亭中，笑道】
是我不好了，吓着妹妹，容我请妹妹喝杯茶压压惊罢。

（那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亏是身后有个支应，才不至出些洋相。过了好一阵子——大概个把盏茶的时辰，才慢慢儿拢回了神。）
不妨事的。（抿出个笑，只是不知缘故的，总不敢直视于人。）是我胆子太小了些。（亭中垒砌的砖石，一寸一处，都勉强慰人心安。伸手触着座下冷硬的石料，才攒了些勇气，描补道。）只是怕这样大的鹰才如此！平日里、平日里，也没有这样不中用.....

【先前未曾知晓，原来祺嫔个性也是个坦诚有趣的。她面上挂着的笑，不自然地仍有些惊魂初定的余悸，偏我还要逗她一逗，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嗯，刚才是有点狼狈。
【静默须臾，又不忍心了，原就是刻意绷起的笑容顿又绽出】
我与你说笑呢，妹妹不必难为情，你这般个性，才好叫人怜惜呀。

7
（我一度疑心，两腮上过分的炙烫已冲破了皮肉，直浸到骨子里去。若不然，这般坐立难安的形容，又当如何去解？）
（从前时，我自诩是过人之胆，待到后来跑马原上，才知有命定的克星。在人面前，尤是在一个并不太相熟的人面前跌了份儿，难堪，忒难堪。掌贴上面颊，试图去一去热，在她的笑声里，轻作太息。）我知今日是出了大丑了，姐姐安慰我，是您好心。只是请您千万别外传，不然丢面子事小——还怕挂累了我家名声。（不自觉地，又生了愁。）

【若我干巴巴地直言赌誓担保，恐她不信服，遂说起涉及己身的原由，与她许诺】
妹妹安心，原是我的豢宠不对，惹你心惊，妹妹不责怪是肚里有雅量，我自不会向旁人言及，也免得落人话柄不是？
【咸福宫里植菊为多，现在的时节泰半未开，只有几丛孤芳，花瘦骨弱，看起来是冷清了点，不过我倒觉得，秋菊应秋容，开盛反而不美，是以此时来放鹰，免得错过这景致。说这会儿话，茶温正刚晾好，笑去请她吃茶品膳，是与她投契，并非寻常的客套】
这是海南的鹧鸪茶，还有这个，是我那儿的小丫头做的菊花马蹄糕，旁处少有，你且尝尝，是否用的惯。

（失了颜面确不足提，至多也只会让人嗤笑一句：景阳宫的祺嫔，是个冒失人物。但从前时，甚至于临阅选的前夜，仍有人不住耳提面命，家族荣辱，日后皆将系与我二人身。这话太重，像块沉甸甸的秤砣，坠得人不敢懈怠。）
（若是撇开前事不提，此刻无论风、景，乃至这天高云淡的秋色，都是悦人心神的好模样。遑论眼前坐着个葳蕤自生光的青娥。于是欣然受下，拢了盏，颔首呷品。）
这茶香气馥烈，观来汤色清亮。口感甘甜、余香无穷——倒与咱们平日爱用的滋味不同。（茶之大味是做甘苦，难得品到一样颇为醇香的，自然很有些惊奇。）看来您的鹰一吓，倒平白给我吓来了口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