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停驻在栀子花瓣上，亮出吸食花蜜的口器，贪婪饱腹。我循着这只小东西歪歪斜斜的飞行道而来，窝在一旁的草垛里。趁其不备向前一扑，取了几茬昆虫大快朵颐的花卉，放在嘴里略嚼了嚼。】
【乾西四所里男女混居，大一些的兄弟们出宫立府，姐妹随母居住，只剩下半大不小的皇嗣们。每日混玩，却也不记得谁住哪处院落，只隐约记得这处是有人住的，边想着边又摘了一朵嚼。】
@爱新觉罗世訾

（宫中王女，各有所好，到我这，素日最喜种栀子，小桃侃我作花农，闻之浅笑却不恼，欣然收了这称号。逢此日大好，煦煦熙熙的光辉藏曳入栀叶，我边哼歌边寻水浇灌。）
（钻入见雪时想起一桩事。阿今有一阵不来看我了，难不成，这几日也去徳礼斋温书？思及，我诧异的人都寒战——是被这种精神打动了。不过无妨，花期未过，待几日后她再寻我，给她面上招摇我这旖旎奇观，也不算晚。）
（提小壶，移步归，眼风一扫，停滞在角落。）我的花呢？

【主人来寻了。】
【我猫着腰，小心地自花丛中躲闪，口中尚存着花魂残尸。馥郁之气钻入胸腹，在这空地方耍了套布库把式，横冲直撞地，喷薄出鼻腔，惹得我打了好一个喷嚏。这厢抬头，与人正打了照面】
皇姐，好巧啊。
【甫开口，一抹艳色花汁便顺涎角而下，挂在抽动的人面。不妙，真不妙。】

（笑容挂在芙蓉面，这会儿当消不消僵持着。人已怔住，从空空草莽中搜刮半晌，仍是没能吐出分毫词语攒成句。）
（我直道好家伙。）皇弟，好雅兴。
（窜长着的个头要我同尚幼些的弟弟相对而峙，也不落下风头，差不出多少。乌珠乱动，眼风上下，他是那罪魁祸…口？已是板上钉钉。从前未曾听闻的，如今亲眼所见。斟酌反复，酝酿再三，朱唇开合间，犹疑着，抛出绵软的询。）好…好吃吗？
（惊诧远大过涌上的五味混杂。）

【我原先都做好挨一顿呲的准备了，但看她那样，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木了会儿，问她】
还……还不错，您尝尝？
【我往手头的碎花瓣里匀出一片，那花瓣被揉得不见原貌，连接处还污出一点儿汁水。看看花，我再看看她，咽了咽】
这花您养了多久啊姐姐？我从书上看除却栀子花，芍药，丹桂，也都好吃的很。

（本来，瞧见有人采走了我的花，自然不会放过，要追究到底的。只是这一回，他行径着实要我惊诧过了头，思绪狂飞，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试问，这怎么可以？抬藕臂，指着他颤了颤。）
你你你，又摘！
（可我太好奇了。走上前，从他那取来，只敢瞧着，不敢动。我还是不太理解——这是多好吃，方才逢门口就摘。）我…
（话锋随着转了。）养了好久了，冬日怕它们冻着，还费了好些功夫才搬进屋里。（我竟莫名生出几分庆幸，未曾种过芍药丹桂之流。）若是这些做成糕点，你觉得相较你这般，哪个更好吃一些？
（若是前者，何苦现在来摘我的花呢？我好似，突然自问自答了。）

【我止住她的问诘，在院里地上拍了拍，示意她坐下聊】
味是不一样的。譬如此花，生长于山野便有清闲气，生长于此地便有贵气，但一旦入了糕点，就杂了其他的吃食，不够纯粹。
【顿了顿，看她的个头平日里也就知道没少吃】
皇姐，除了花草，纸我也尝过，不同的纸粗质不同，有些好吃还混着墨香，有些就只是碎木头黏成一片罢了，有兴趣你也可以试试。

（他要我坐，不过一刹那思虑，就顺着，一并坐了下去。不禁慨叹。）你倒…颇有研究。
（这回，我是真的提不起心思想旁的了——例如，怎么不自寻一处种来，供己所需。只当下，我闻听，像是辟开什么新天地的门儿，确乎，诡谲又仿若合乎情理之中。）
纸？（我一顿，切切堪问。）你是如何发现这些奥妙？要一一来试吗？
（寻常之辈均不会破循规，仅知，花用作、纸用于，不会多衍分毫。他今日相告，这倒是一桩奇事了。）下回我试试，不好吃便拿你试问。（已有些心动，这是压倒犹疑的最后一根的稻草。）

【我掸了掸下摆，也与她一道坐在院前花中。远远几名小太监抱着几床被褥走过，我擦擦嘴角花汁，咧嘴笑】
肉可食，菜亦可食。那这些同是土里长出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吃？我还尝过棉花，但那个不好咽，被褥里的棉花还有一股子香膏的味道。
【看来我可以逃过一劫了，趁热打铁】
皇姐，先生曾教过我们，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拘泥先人笔录，才能做出番大事业。不必要吃些什么，皇姐可以随心，只要不违道义，不害性命，试试也不打紧。

（我非拘束拗于古训之人——主要是立场不太坚定，这会儿听他所言，原先的固有想法竟也随之动摇，试他一试，好像也没甚么打紧。）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自然，这些奇闻我先不愿同额娘、阿今这般人讲，传了去是有那么一些怪，但待我试过，若当真如他所说，必然要献宝似的，分之他人。此刻已经在他处被说的深信不疑，浑然忘了为何前人不曾留有这般的说辞。）
你好厉害，竟说了些，我之前未曾听闻的。我此番回去，要如你般试过才知深浅，你不要诓我——
（该回去继续侍弄我旁的花草——忽的想起，俶尔转身，拉他衣襟。）你若是喜欢吃，这一侧随你拿去，但我进门东侧的那一片，且给我留好了哦。
（再言几句，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