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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幻觉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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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百度。
我还是决定一点一点的发
希望大家不要截楼
发完我会吱一声的~~
嘿嘿



1楼2010-02-09 11:59回复

    幻觉月球
    楔子
    昏暗幽闭的狭小空间,安静到让人遗忘了呼吸与心跳。玻璃门窗映射着远处城市的夜晚纷乱的光。而这城市的上空,逢了满月。大而苍白的月亮孤孤悬挂,它的光芒穿越无尽的尘埃之后抵达到这里,已经微薄到不易觉察。只有一侧老式的座钟缓慢的滴答响着,用一种残忍沉默的方式,裁协着时间。
    午夜的钟声响了。时针,分针,秒针,契合的并成一条线。指着之上的灰暗的天花板,那里有一大团阴影。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在此时,神秘的通道已经开放。
    她就站在房间的正中央。缄默着凝重的表情,仪式即将开始。七十七张塔罗牌按照无人知晓的诡异阵型摆列。在地上组合出一个人形的图案。她手中的一张“月亮”紧密的贴在了胸口。仿佛童年里珍爱的玻璃弹珠,那是记忆的封装体。她屏住呼吸,放缓心跳。用灵魂去与之对话。记忆像是有形的流水,欢畅的流淌进这张纸牌。被净化澄澈,转而用一种崭新的方式被重新书写。她虔诚忘我的进行着这样的仪式,以一个潜藏在暗处的旁观者的姿态,偷窥一样去阅读另一个陌生人的记忆。那是一个不曾了解的盛大世界,如同一片繁茂的森林。关于爱,关于恨。还有挣扎和宽恕。
    记忆的碎片在时光中揭示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电影胶片一样在她脑海中刷过去。她的眼泪落在纸牌上。悄无声息的殷开渗透。每个人的过去,都像是一段深深浅浅的故事,将原本纯净如赤子般的灵魂浸染成一块凌乱斑驳的画布。如何去隐藏去涂改都已然无济于事。
    而现在,时光的权杖正被她真切的握在手里。她如同造物主一样慈悲又哀凉的审视着,开始将这个故事重新书写。
    


    2楼2010-02-09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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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0 21: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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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那日吴子君晚自习后在咖啡店喝一杯拿铁。正赶上塔罗社团里大约十个骨干成员鱼贯而入,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团团围坐着商讨着社团目前的处境接下来如何发展。已经接近十点钟,店外的路灯映得室内昏暗低沉。店里只有子君一个多余的顾客。那些人没有理会,不时的争论,几乎使得这次聚会成了一场辩论。
      她穿了一件月白的衬衫,灰棉布裤子,显得干净利落。她刚好感冒,加上旁边这些人都杀气腾腾或者一脸凝重,于是只能自觉的坐在角落里。那个时候半夏正坐在人群之外,没有参与这次讨论而只是冷眼旁观一样的低头在一处矮桌上摆弄着一把纸牌。它们印刷精美,修长静谧而色彩斑驳。在桌面上排列组合成奇异的图案,像是一张张欲言又止的脸。
      半夏发现子君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纸牌。她直起身子,撩开额前散落的碎发。微微的笑一下,然后问,怎么?你也喜欢玩塔罗牌吗?
      子君摇摇头,如是说,我不懂这个,以前身边有很多朋友玩,但是我没有试过。
      来,试试看。半夏把手里的牌归拢,按照一定的方法重新洗牌。在打开成一个扇形推到子君面前。她说,你抽一张,看看你的本命牌是什么。
      子君照做了,她似乎是面临着一场选择因而小心翼翼。她的手指在那些背对自己的纸牌上轻轻点了点,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旧银戒指闪烁着微薄的亮光。然后她捏住一张,抽了出来。
      是海畔的一座孤塔,暗夜之下的沙滩,一只小小的螃蟹胆怯的往塔的方向爬行。它被昏暗的月光照着,天空中悬着一弯红色的月牙。在纸牌的下方写着,18,月亮。
      什么意思?子君轻声问。
      半夏注视着她的嘴唇,然后说。你是被选中的人,第十九张牌选中了你。是月亮,它代表了人阴性的不安定情绪,比如犹疑,动摇,迷惑。对于曾经的回忆和梦境耿耿于怀。是属于意识的一张牌,主意是幻觉。
      半夏说完子君就不免摇了摇头,你能解释的通俗一点吗?我不明白。
      


      4楼2010-02-09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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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半夏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没有多做解释。两个女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的僵持着。好在此时已经很晚了,聚会即将结束,很多人已经起身离开。咖啡店里几乎是在一瞬间人去房空,当她们回过神来,已经空荡荡的,有了一种和布景相称的落寞和荒芜。
        子君对半夏并没有留下过多的好感。她们道了别,出了房间。在春季干燥微凉的晚风中,不约而同的仰望太空,恰巧同时看见了一颗流行闪烁着划过天际。那种微弱的光芒像是一次短暂绽放。子君看见半夏手里的塔罗牌竟然微微的泛出了一丝荧光,同样转瞬即逝。
        既然看见了流星,那就许个愿望吧。半夏说。
        子君垂下头,双手合十,虔诚的说,无论我犯下了多大的过错,我都祈求能够得到宽恕。为了我深爱过的人。
        半夏站在她的身旁,听见她的祷告。黯然的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半夏把塔罗牌装进自己的背包,看着子君疑惑不解又满是怀疑的神色。微微笑了,然后静心答道,和你一样,我也为了我深爱的人。
        而在回去的路上,子君又开始回味刚才的混乱喧嚣中,半夏那一段沉寂莫名的解答。她的右手抚摸着左手的手指,猛然间发现。自己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那枚细细的戒指已经戴了三年,那是智博留下的东西。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遗失了呢,一定是在包厢里。不留意就掉了。她急匆匆的赶回去,已经是凌晨,咖啡店也打烊了。她不甘心的在门口踌躇了很久,北方城市的春季夜晚,尘埃在风里流窜。她悻悻然的看着门口挂上了“close”。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寝室里的姐妹都已经被催眠一样沉沉睡下。电也断了,子君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洗漱,左手无名指上只余下一道暗红色的戒痕。她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水龙头开着,哗哗的水声掩盖住了她小声的抽泣。她是这场瘟疫中难得没有被侵害的人,可是她却有些羡慕那些能够干脆遗忘的同学。她的回忆就像是流水,在这样一个情绪低落怅然若失的夜晚海潮一样的涌过来。
        三年之前,还是在高中。智博依然是温和挺拔的少年,面对子君的时候会害羞会语塞。四月里的某一天,南国校园里的樱花树开到缤纷绚烂,放学的时候,智博低下头吻了子君,把那枚戒指戴到了她的手指上。子君知道,那一天是他们相恋第一百零九天的日子,因为那枚戒指是自己一直喜欢的。智博每天为她攒下一枚硬币,直到能买下那枚戒指。
        她记得智博说,古希腊人总是会将一枚戒指戴在情侣的无名指上。因为他们认为那里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所以戒指的意思就是用心承诺。
        


        5楼2010-02-09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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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自己该如何告诉这个男子,智博已经在半个月之前的一次车祸中丧生这件事情?
          子君在悲伤和矛盾中坐立不安,一直没有痊愈的感冒此时又雪上加霜的让她头疼欲裂。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死者长已矣,总有一天这片包着火焰的纸会被毁灭。到那时,是不是就会有一到晴天霹雳?把老人所有的希望和支柱瞬间击毁?
          下午子君去医院拿一些治疗流感的药物。取药时路过监护病房,那个老太太依然平静的躺在满是仪器设备的病床上,手腕上连着吊瓶,鼻子里插着管子。和三天前自己来的时候一样。但是子君看得出来,她的子女并不是善茬。上一次就听见了夫妇的争吵,老太太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女儿和女婿看起来并不富裕,都不愿意再花钱给老人看病。子君想着也不知道这个老人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辛苦了一辈子,女儿也嫁了人,却不免成了负累。陷入这样可悲可怜的境遇。
          落雨的下午,医院里有潮湿刺鼻的来苏水味道。没有人打这过往。走廊里安静的很,子君路过病房不免伸头往里张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退了出来。
          老人已经到了大限之期,在病床上痛苦的剧烈挣扎着,她大口的喘息,一旁呼吸器上的气囊猛烈的收缩着。她的亲人就站在床边,冷眼看着老人一步步往死亡的门里走。两个子女却都无动于衷。对床边伸手可及的呼救按钮视而不见。那一幕该是怎样的残忍与绝情,料像是那老人也万不曾料到。自己的子女竟然会为了省下那笔治疗费用而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痛苦中死去。
          远空遽然闪过一道电光,病房的墙壁被映得惨白。闷雷滚滚而过,子君心里猛然间闪现过一幅场景。这让她周身一颤,连连退后。
          脚步声惊动了背对自己的那对夫妇。他们急转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子君。错愕而惊恐的瞪着她。此时心电图的声音已经由原本的滴滴声换作了连续的长音。那是心跳停止的信号。马上医生护士就会急奔过来宣告告人的死亡了。
          子君并没有追究审判这两人的意思。她的惊慌是因为她感觉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雷电有着巨大的力量,她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这简直是昨日重现,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罪责向她扑来,在这狭小的死亡的气息刚刚升起的病房里压的她喘不过气。她一刻也不敢多待,转身落荒而逃。
          她钻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把水龙头拧开,捧一把凉水洒在脸上极力抑制住自己巨大的悲哀与恐惧。手指上的戒痕已经淡了很多,好像一个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一样让人无力而沮丧。子君找纸巾时碰翻了手包,拉链开着,证件,钱包,记事本等等杂物一股脑的散落在地上。然后,那张塔罗牌就这样飘飘然的落在了地上。向上摊开,是一张破碎的,欲言又止的脸。
          子君凛然一震,什么时候,半夏的这张纸牌到了自己的包里?是她刻意放进去的吗?送给我算是留作纪念?一时间半夏那张藏匿在昏暗空间里似笑非笑的脸又重新在眼前清晰明显起来。她的目光清淡锐利,递过纸牌的时候,掌心有着动人的花纹。
          她把那一张月亮捡起来,红色的月牙,在沙滩上迷途的螃蟹,远处伫立无声的孤独水塔。像是一个迷茫而模糊的梦境。纸张锋利的边缘划破皮肤,一丝血液流过左手无名指的第三根指节。
          


          7楼2010-02-09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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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子君去了一趟书店,寻找一些美术方面的书籍。她捧着一摞书刚从公交车上下来,一场大雨如期而至。席卷了这座城市。
            这让她狼狈不已,漫天砸下的雨点让她躲闪不及。她把书抱在怀里,站在站台等待雨势稍歇。
            妈妈打来一个电话。语气里有无限的小心和哀叹。智博的死父母都已经知道。车祸发生之后,民政局把死亡通知寄到了智博父亲那里,刚巧被母亲看到。于是隐瞒下这个事实。同自己的女儿一样,不忍心告诉那个垂老的男子这样残酷的事实。
            子君默默的听着妈妈说话,一直到她说,你程伯伯的状况很不好,前几天他上楼的时候昏倒,在医院里已经查出来是胃癌晚期。他一个人辛苦把儿子带大,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医生说怕是最多也就一个月了。他还拜托我们一定不要让智博知道。唉,怎么就会这样命苦呢?子君,你打算怎么办?
            她毫无头绪,低声的答道,我不知道,智博已经不在了。程伯伯又已经得了绝症,我不想告诉他这些,可是他肯定是想见见儿子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子君正苦恼的絮絮说着,突然间她像是被一道雷电击中,手颤抖着握不住电话,由着它掉进脚下的泥污里。
            那个人就是这样出现在子君的视线里的。其时已经是下午,天色因暴雨而昏暗。天地苍茫,远空是一片灰黄色迷蒙的光。他清瘦挺拔,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角,又将他的背影洗得发白。举伞的手臂干净而修长,如此熟悉却觉得陌生。
            就只是一个背影的相错。子君像是突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心脏。莫名的疼痛让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即将跃出来一样。她哽住了,不顾头顶倾盆的大雨,冲出站台。追上那个背影,请等一等,她喊得这样绝望。
            那男子转身的时候,恰巧起了一阵很大的风。街上的纸屑,灰尘通通被冲到天上,再也没有落下来。眼前的男子有着和智博一摸一样的容貌,姿态,甚至是眼神。都一样的舒卷明媚,像是南国九月的天空。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没有一点血色。在雨中的黑伞下显得格外单薄。
            子君顿时龃龉着说不出话。呆了半饷,雨水顺着头发往脚下淌,她哽咽着问,是你吗?智博?


            8楼2010-02-09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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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干净清爽的短发男子愣了一下,然后疑惑的摇了摇头。我想你认错人了,对不起,我叫素颜。秦素颜。
              可是天底下则么可能会有如此相象的人呢?简直就是智博的孪生兄弟。或者在那一刻,子君甚至觉得,智博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去。他一直都在,只是向自己开了一个有些过分的玩笑。
              只是眼前的男子给自己的感觉,还是陌生的。就像是校园里那些被迫失忆的人,一无所知的站在那里。子君在惊愕之后,还是遗憾的认定这个人是不认识的,只是凑巧拥有着和智博惊人相似的容貌。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直到秦素颜喊了她一声,请问,你,还有事情吗?
              就在那一瞬间,子君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她为自己的念头而激动的颤抖不已。但这似乎是势在必行的唯一的办法了,她深吸一口气,仰起脸。认真地说,你好,秦素颜。我叫吴子君,虽然十分唐突,但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很重要。我请求你一定要答应。
              是什么呢?素颜浅笑了一下,那笑容温和的让子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依然是在那家咖啡店里,暖暖的香味里有蒸馏机嗒嗒作响的声音。两个人,那男子干净清新的像是雨后新苗,那女子潮湿落寞的如同跌进泥淖。子君缓慢的说着什么,素颜的话不多,神情凝重,只是随之点头。
              直到他们留下电话各自离开,子君把手机装进提包时发现那张塔罗牌已经被雨水浸湿。上面的图案鲜艳的像是可以滴下颜色。子君走在雨后的路上,天边的霞光被洗过,像是一连即将拉开的灿然幕布。
              


              9楼2010-02-09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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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子君去找过半夏,在同学那里知道苏半夏的学院和班级。也从他人的口中听说她这个人,十分独立,据说自己还开了一家店。然而很少说话,也不怎么与人来往,上课,自习的时候都只是拿着一把塔罗牌自娱自乐。是相当神秘的女生。这让子君不免认为半夏是奇特的,她能够为自己提供帮助。
                而当子君自那次聚会之后再见到半夏,是在学校一间自习室里。也是夜晚,阶梯教室里半夏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子君走过去,掏出那张月亮,放在桌子上。这是你放在我的包里的吗?她问。
                半夏没有回答,她接过那张塔罗牌。把它们重新放回去,然后洗牌,切牌。在桌面上摆出一个阵型,再一一翻开,一一比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子君有点沉不住气了。她想起了一些事情,好奇的问,半夏,你觉得学校里不停的有人失忆这件事情。真的和塔罗牌有关吗?
                也许吧,塔罗牌有很多功能。比如祝福,比如咒诅。而且还有着某些你意想不到的能力,和白银,玉石这些有灵力的物体一样,它也可以用来收藏记忆。就像是抽血,把一个人的某段记忆提取出来。然后封存起来。这在西方曾经是一种很盛行的巫术,有些人不愿意记得那些让自己痛苦的经历。就请占卜师提取走那段记忆,然后销毁。不过我不认为咱们学校里会有这么高深的人懂得这项禁术,而且这对施术者本人有害无益。除非——是为了报复,把收集的最恐怖的记忆强加给别人。直到所有的牌被全部翻开半夏抬起头问,吴子君,你杀过人吗?
                这话让她为之一震,记忆是澎湃的海潮把封闭的门轰然撞开。子君沉默了很久,呼吸声是唯一的响动。然后她说,是,我杀过人。
                如果说这只一个占卜者的无端猜测,也不至于让子君如临大敌。但是半夏的话煞有介事,有毋庸置疑的确定。这样在失去智博之后陷入无限悲观的子君难以平静。
                这个人,还是你至亲至近的人,是吗?
                是,子君有些站立不稳。她低声试探的问,你能够通过塔罗牌得知吗?
                


                10楼2010-02-09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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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0 21: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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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可以,半夏重新摆列出一个复杂的牌阵。放射状的七份塔罗牌围绕着一个中心扩展。随着最后一张底牌被翻开,赫然是那一张月亮。
                  子君不确定是否是半夏做了手脚还是果真如此。她觉得呼吸急促,直直的盯着那张月亮,脑海里没有了思维。直到管理员催促她们离开教室要锁门的时候。子君才初醒一般,语气里带着太多忐忑。
                  那张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然,刚才你看到的牌阵叫做七芒星,是一种很少人会的占卜。你拿着这张牌吧,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会成功的。半夏说着把那张月亮又还给了子君。
                  七芒星?子君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不禁再问,什么意思?
                  神的祝福,半夏说完,我不是答应过你,可以帮你完成心愿。在壁灯黯淡的走廊里,她们又一次,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背道离去。
                  


                  11楼2010-02-09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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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之后,子君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和素颜一道踏上回乡的列车。
                    在南下火车上,两个陌生人已经有过交流,彼此略已熟悉。素颜二十二岁,比智博大两年。是北方人本市人,在西郊的一所工程学院读大三。在决定帮助子君之前,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子君把智博的一切都详细的告知与他。并且再三请求素颜能配合自己演好这样一出戏。能在智博的父亲离去之前充当智博,让他少一些遗憾。
                    可以说,素颜肯答应子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感动于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和对老人的同情。这一点他和智博一样,都是温暖纯善的男子。
                    在列车漫长而沉闷的行进中,所有人在午后燥热空气中都恹恹欲睡。车轮和轨道撞击而发出的声音是唯一的音乐,这音乐却依然冗杂重复。道路两旁整饬的麦地在驶过淮河之后换作连绵的水田。有蝉鸣夹杂着层层热浪击打着突兀行驶的车厢。让人觉得时间缓慢而且乏味。
                    下车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子君强迫症一样的又开始嘱咐素颜,无非是一定要谨慎不要露出破绽。素颜不等子君多说就答录机似的把智博的生平,爱好,习惯娴熟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又说,子君你放心。我很用心,这是为了让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能走好。我不会怠慢的。
                    于是当他们回去之后,进了自己家门。子君母亲一见到素颜就被吓得连连后退,眼神里有巨大的惊恐,她喃喃自语的说,小君?你不是说智博已经不在了吗?民政局的通知都下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一路的疲倦只能让子君无力的笑笑。对家人说了这一连串的奇遇,从而让父母站到了自己一边。一共四个人,都情愿精心的排练好这一幕戏,为了一个即将归去的牵挂远方儿子的灵魂。
                    去医院看望程伯伯的前一个夜晚。子君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辗转反侧,玻璃窗被南国潮湿的晚风吹得咯咯作响。子君想起来很早以前,有一次自己偷了家里的钱而被父亲关在房间里。那个夜晚也是有很大的风,自己被困在小房间里只能低声抽泣。肚子很饿,爸爸妈妈都出门了,安静的让人恐惧。智博的胆子那样大,竟然能从自己家跳到子君的阳台上,然后沿着窗户敲开她的窗户。子君一直记得那一次,智博在自己最恐惧的时候从天而降,伟大的像是自己的英雄。
                    


                    12楼2010-02-09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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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的短信就在这时响起。她是唯一一个知情而没有参与这次演出的人。她问,事情还顺利吗?
                      子君心里没数,只能回答她,听天由命吧。她又想起那次在自习室里的一场占卜,忍不住又问。半夏,你能未卜先知吗?还是可以看透人心?你因何知道我曾经杀过人?
                      发送出去的信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子君想了一下,又写字给她。半夏,为什么我会觉得,我们其实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很久之后手机又响起来。却是素颜的短信,他说,我现在躺在智博的床上。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陌生而熟悉,这是一个贫穷但是充满温暖的家庭。你爱过这样一个男生,是一份很大的幸运。
                      在幽暗中,子君看着苍白闪耀着的屏幕上刺眼的字体。关掉了手机,讪讪的笑了。素颜和智博一样的善良,但是因为年轻,对于人性中阴暗的那一部分知之甚少。有些人和事,并不似眼见的那样美好。
                      她光着脚走下床,没有开灯。家里三室一厅,中间的房间在爷爷去世后一直空着,后来被妈妈当作了存放杂物的地方。她的脚步在黑暗中没有发出声音,离去的人都已经长眠不醒。
                      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子君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爷爷。她不清楚半夏如何会知道,但这依然是事实。冰凉地面有着南方惯有的潮湿气息。脚掌迈在上面,殷殷的渗出细汗。
                      子君六岁的时候,爷爷中风瘫痪在床。生活已经不能自理,每日只能进食少量的流体食物。衰老是最可怕的不治之症,但是每个人在出生起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患上。爷爷一周只会有一两次的排泄,都是妈妈尽心的照顾,有时候只有子君在家。也只能捏着鼻子去处理那些让她作呕的便溺。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家里是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腐朽衰老的恶劣气味。看着爷爷虚弱的躺在床上,这让子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恶。那时她只有六岁,并不能完全懂得那些道德品质。反而一心觉得只有死亡才是消除家里恶劣气味的唯一途径。
                      就在周末的一个下午,父母难得有空闲去外面采购一些用品。留子君看家,她在客厅看电视节目,茶几上的栀子并不能冲淡室内的恶臭。她心情烦躁的看着屏幕上那些永远没有生活苦恼的儿童节目,过于早熟的觉得虚假。
                      而当爷爷犯病,开始急促的喘息的时刻,电话就是子君手边。她只需要拨下120就能挽救爷爷的生活。然而她没有,一种深沉的厌恶和需求解脱的念头蛊惑了她。一直到爷爷在几次剧烈的尝试呼吸之后,生命的迹象潮水般退下去。子君才觉得死亡的寂静是如此可怕。爸爸妈妈回家之后看见已经去世的爷爷和痛哭不已的子君还以为是她为爷爷的离去而悲伤。


                      13楼2010-02-09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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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子君童年生活中最大的阴影。而在她成长之后化为一份强烈的拷问和悔恨。这样的心情她背负了多年,直到和智博一道的时候才会觉得他的目光能驱散些许这样的愧疚和自责。
                        她在睡下之前给素颜发了一条信息,早点休息吧。明天要时时小心,希望程伯伯能够安心。
                        此时子君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既希望老人能身体健康出现奇迹,另一方面又不愿让他得知儿子死去的事实。这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是曾经一直出现在梦中的一个情景,幼年时,智博曾送给任性顽皮的子君一只不慎从巢中跌落的雏鸟。子君嬉笑着把雏鸟握在手里,问智博它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那时候子君有这样一个邪恶娇嗔的念头,如果智博说是活的,那就捏死这只鸟。如果他说是死的,那么就松开手,宣布他猜错了。
                        那一天,智博如同一位高深的智者,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生命在你手中。
                        


                        14楼2010-02-09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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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君走进医院病房,面对程伯伯。先前设计好的一切在这时又统统模糊了。她觉得十分紧张,腿忍不住开始发抖。悄悄扶着床沿,不想被他看出问题。
                          程伯伯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倒是素颜比较镇定,他把水果篮子放在床头柜上。低声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这一声爸比强心剂还要管用。程伯伯顿时睁开眼睛,惊喜的看着儿子,嘴里还不住地说,我没事,小君说你最近忙考试,我都不想让你知道。你看你,一定很辛苦,脸色这么差,白的像纸。
                          然后两个人宛如真正的父子,素颜坐在床边和程伯伯拉着家常。子君站在旁边帮腔,生怕露出破绽。
                          父亲病了,生命垂危,儿子得知之后立刻从远方赶来。这本是十分动人温馨的情景,然而事实又远非如此。子君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不自觉的笑容,心里却难过的想哭。
                          素颜表现得很好,也许是病人的意识并不敏锐。似乎程伯伯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两个人从病房出来。都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子君由衷的对他说,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谢谢你,秦素颜。
                          他点头笑着,就当作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吧。我很乐意。而且,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很可爱。
                          晚间子君一家请素颜吃饭。依然是感谢的话,妈妈说程伯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决定放弃治疗,出院回来住。妈妈无不凄凉地说,真是命苦啊,老程苦了一辈子,真是一点福也没有享到。
                          但是子君却开始担心起来,每天去医院看望他,这还比较容易蒙混过关。但如果是要住在一起。势必就不好隐瞒了。素颜似乎是看出来子君的担心,那顿饭吃的很沉默。
                          子君带素颜在这座自己居住了十八年的南方小城游逛,素颜作为智博的替身。在这场戏剧中不幸充当了别人的龙套。但是他并无怨言。陪伴她走过这个城市的许多角落,看着子君沉浸在回忆里,她哀伤的样子很让人揪心,睫毛低垂,下面有黯然的光芒在闪。
                          他们路过高中时代的校园。教学楼上灯火通明,那些学弟学妹们还在为了高考而努力拼搏。子君扶着关着的铁门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高三的一个晚上,市里一家单位搞庆典会有焰火晚会。我们逃课去南郊看烟花,智博骑着他的单车,我坐在他身后就会有一种环游世界的感觉。结果那天下了雨,烟火取消了。我们放肆的在雨中急行,大声唱歌。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再没有谁能打扰到我们的快乐。后来在大学里,有一次我需要用到很多的钱,智博也会为了我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为我筹钱。后来还出了问题,那些钱让智博为难了很久,嘴上都急的起了一圈火泡。


                          15楼2010-02-09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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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到寝室之后,子君收拾杂物。又从包里翻出那一张塔罗牌,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张白纸,空旷的白色卡片,没有一丝突然,甚至连任何色彩的痕迹都消失的没了踪影。
                            唯一能证明它是一张塔罗牌的证据是,在卡片下方依然写着罗马数字,十八,和两个黑体字,月亮。
                            突然之间子君想起在最开始的时候半夏对自己说过的那段让自己费解的话。关于这张牌的解释,人内心不安定的阴性情绪,梦境,困惑。主意是幻觉。
                            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吗?素颜手心的温度,程伯伯脸上的老泪,爸爸妈妈的笑容,自己担惊受怕的憔悴。还有半夏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一个星期里所有的事情。都不过只是一场幻觉吗?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潜意识里也不希望素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曾经一度对素颜温和的笑容和宽大的手掌产生了莫名的依恋。并非是因为他是智博的替身,而是因为他是秦素颜,这个肯帮助一个陌生人精心排练出这一出戏的善良男子。
                            她心里有了莫名的不安的预感,拨打了素颜的电话。在短暂的沉静之后电话彼端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像是眼泪一样迫在眉睫。素颜已经消失了,也许再不会回来。
                            寝室里的姐妹们进进出出,并没有人在意子君突然黯淡下去的脸。只有半夏在这时发来短信,怎么样了,是否顺利?
                            子君回答她说,半夏,都已经结束了。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对吧。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很久之后半夏回复道,不是,吴子君,那是你自己的记忆。
                            


                            17楼2010-02-09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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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0 20:5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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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uexiao dongtou 的
                              咖啡店的大门是一扇自动门,
                              只要站在门口等上两秒钟。光 明 几 净 的 玻 璃门 就 会 刷一 下 的 打 开。门口的一个架 子上 栖 息 着一只 纯白色的金 刚鹦 鹉。你从它身边走过就会听 到一声 诙谐 的古 怪 的欢迎光临。
                              以前子君是经常和智 博来到这里的。那时智博空闲时间就是在这家小店打工。每到发了薪水,两个人就会在这家店里要两杯拿铁消磨一个安逸愉悦的下午。
                              子君赶来的时候,在学校外的路上又目睹了一场争吵。
                              


                              19楼2010-02-09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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