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宝大会同武林盛会一比，实在差点意思，我同对坐的兄弟已相比了两轮，前两轮已败，眼下还要续赛。那武林盛会里，四连胜一人，虽听着无趣，但其实有些意思。我对画毫无赏鉴，实在看不出他的高作有何奥妙之处，然而架不住旁人喜欢。喟叹一声，接着扯。
“我前头说，此物得来不易，不知您这画，可是心力之作，或是一时兴得？”

“不比您的宝物贵重——我的画作，实是随心偶得。”
他的宝物讲究机缘，机缘这东西，是极其看重造化与运气的，如偶遇桃花源，复寻则不可得。
“是某一日在下出门写生，在郊外所作。”
我得说，沈会长这个黑幕做得不地道，已然知晓了结局，还要我在此处与友人枯坐。我倒是无所谓了，只是可怜他陪跑，让人多给他倒点茶，实在是辛苦。

我又拱手，“拙荆在家中曾同我说，一时兴会，调丹泼墨，作一两幅画，是很潇洒的，我这外间者知之甚少，她那些朋友，就此却深为体恤，都是莫逆之交。我虽不明，但觉小友的意趣，比我高洁许多。”
我进饭就要吃肉，人又崇尚逍遥，他们这些有的没得的，我看着神神叨叨。我妻子在乱离时的快事，唯作画而已。后来携眷属北上，她这雅好也丝毫未改。
“画作邃而高旷，在下的圣琉璃，不可相媲美。”

不禁扶了扶我的单片眼镜，并因此看清了他在提起“拙荆”二字时流露出的情态，会心一笑。
“再精湛的画技，也难以窥伺天工之分毫，阁下实在是谦虚了。何况对于这件圣琉璃，阁下是寄予了相当深厚的情谊在其中的。”
他的情谊是二人，我这独自作画，固然高旷疏远，不免显得单薄了些许。
“若是这次您有意，我倒很愿意出资买下，权作纪念。”

憨憨笑了声，不与否认。这圣琉璃倒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我为武林大会加以预备时，偶然购得的小物件罢了，看着唬人，实际上不仅不值什么钱，还在路上磕磕碰碰的，所幸是未碎而已。
这玩意儿想必也不是天工，大概是旁人以刀随意雕琢过，经年累月下来，物态圆润，没有雕刻的痕迹，才叫他生此误会，若是天工，价不止于此。
“某无意得财，您若有意来换，不如作画相赠我。”

“这倒并非难事，只是我名不见经传，无论私藏还是贩鬻于市，恐怕阁下都亏了。”
不过画界有投资一说，若是能提前看出一个人的前途，在他尚且未曾扬名于世时将画作买下，待他出人头地，再卖必可有百倍千倍的回报。
“不知道阁下想要什么样的画？”
给他画一副小鸡啄米，我看行，非常地生活化和下沉，现在据说只要敢于下沉，就有市场。

“就作幅锤剑图吧，拙荆爱剑，好锤。”
这事也是旧事了，当年刚谈上恋爱的时候，她有此名号，往后分分合合的，风里来，又雨里去，三番五次下来，这名号要被过往磨损了，而我恰巧记得罢了。
那时候的她非常凶猛，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恰好也在用剑，是不错的一段回忆。
“这幅画是借花献佛之用，称不上亏，只是苦了小友。”

“莫不是要送给贵夫人的？那不算苦，是某的荣幸。”
这话说得醋溜溜的，只是作为他们之间的礼物，倒是很有纪念意义嘛，若是能留存的久一些，以后再流传出来，价格估计就更高了。
“这斗宝结束，我就去给兄台画。”
指哪儿画哪儿，叫我画狗绝不画猫。虽然我平常都只给自己画画，不过相逢即是有缘，给他画一点还是无所谓的，这不算出卖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