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

【趁春和景明，惠风和畅时，携慈明出安王府。】
【这元是极难得的渊穆辰光，自我迎慈明入安王府以来，她便因藐躬而常感不适，我虽上心，尽寻关畿内的“杏林圣手”来诊，只是四序更迭，慈明仍是汤药不离，可见所谓悬壶，徒有虚名罢了。】
【今日难得她神思清朗些，而她恰好提及屋中墨海有损，是以今兹身于琉璃厂，便是为择墨海之风旨。】

（调任徐州，尚且还不曾赴任正好是琼林盛宴，我以为父亲会在新科举子收几个门生，可他并没有，后来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他也不曾收过几个学生，或者他不想结交朝臣罢了，还有几日就要赴任，过几日就是祖母寿辰，却不知选什么才好索性去琉璃厂转换，这的东西虽然廉价可未必没有好东西）：这副延年益寿的画卷出自那位画家的手笔？

你去罢，挑几方好的。
【容慈明自去挑选，兀自折往别处。】
【琉璃厂多售笔墨纸砚，是以只需稍加揆度，便至常客该是善运翰藻的文人雅士，我虽好文略胜于武，却不敢矜诩身怀惊才风逸，今日权且附庸风雅罢了。】
【当是走马观花，巡过一回，眼风正落至一幅画上，元是涉贺寿之喜，略探勾勒点墨，便以为卓绝，不由出声矜善。】
这画倒是极妙———
【不过可惜，府中并无长辈，这画于我却无用武之地。】

：画的确是好画，虽非名家手笔，这临摹功夫也是数一数二
（起初观这画以为是哪位大师的手笔，又看那松鹤延年四个字以为是沈铨的画作，可细细观看却发现又有所不同，直到老板说出这画是临摹的才发觉不同，若不经人说起谁又能看出不同呢？）

哦？兄台对书画颇有研究？
【于这画前的，并非只我落拓一人，尚有一位先我一步的兄台。】
【我一句慨喟，应答的便是其人，只他话甫一出，我不免瞿然，这画上笔力劲骏，龙飞凤翥，乍一看去，并不像是寻常人可得的功夫，怎的却竟非出自名家之手？这便令我意绪内添疑沮，总归是当探明是何人临出的奇画来，反迷人眼。】
我到底是门外汉，便看不出这画竟是临摹而得的。

：谈不上研究，只是这松鹤延年的作者是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您看这副画明显显得沧桑了
（我并不认识什么画家，还是几年前听父亲提及过才有点印象，而刚刚店家也曾经说是临摹，在仔细观看才发现有所不同）：而店家适才说过这画是一个少年临摹的，说是临摹若不仔细看与珍品相差无二

哦？
【循他所言，再细探此画笔墨，确是我适才一时轻忽，未尝寻见端倪。】
【我委实不善鉴画，唯恐言多无益，反令人以为我乃胸无点墨之辈，便索性一转话锋，不再细论此画究竟如何，所绘之人技艺又如何，只又询。】
恰如兄台所言，总归仍是幅好画——不过适才便见兄台凝神看着这幅画，想必已是有意买下？莫非是兄台府中有长辈贺寿？

：家祖母还有几日大寿，想着家里衣食无忧，金银不缺，刚刚看这画蓄意极好，只可惜不是真品
（虽说并非亲祖母，可是叫了二三十载的祖母这份情分同亲祖孙并无什么区别）：不过真品也好赝品也罢不过是个心意
（诚然我并不会选什么画，若说父亲说不定能选出几副来，只是我不知父亲给祖母选了什么）：兄台想选什么

元是如此，若是真品，那这幅画的内蕴确是再稠适不过了，委实可惜——
【不由得如是咄嗟一句，于我而言，真赝品恐怕并无甚么分别，便是椿萱尚在时，我若当真因一时不察而将赝品奉上，总归也可得一句“诚悃”的矜善——我一贯深谙椿萱风骨，他们膺中，远非怀私情。】
【再闻他一句心意，到底是他做主，我不该横加干预。】
礼轻情意重，倒也是这般道理，买与不买，全看兄台了。
【他询及我，只是摇首噙笑。】
我不过附庸风雅，随意看看罢了。

：怕是真品难寻，何况在这小小琉璃厂内又如何臧的了真品
（琉璃厂里虽然说古玩字画不少可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文人墨客的墨宝，像这类名扬四海的画家怕是他们请不来题字画画）：是这个理
（他提一句附庸风雅并不在多说什么，毕竟他的喜好全是他自己旁人无法干涉，问了这幅画的价钱待付了银子方往取灯胡同曹府而去，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