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殇·乱〗
[端木蓉×盖聂×端木槿]
【文‖林晓萌】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回头。
——端木槿


一、湮红尘
潋水，兰舟荡。残英飘零，花自伤。罗幕挽斜阳。
万物死寂，泯去了一切喧嚣。药谷，是药家隐世多年的地方。
僻静处，是一片深静的竹林。幽篁间，隐约只见一抹兰衣。
端木蓉微微睁开眼，只能是静静地凝望。缕缕明亮的阳光，越过疏密的竹叶落入眼眸。
……滴答、滴答。
水滴在铜壶漏刻里缓缓落下，发出清越的水声。片刻的喧嚣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药谷寂地，寂静之地。一切尘埃都回溯亘古，凝固千年。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药谷永远也不会改变呢……”
女子薄唇翕动，字字句句犹如叹息。
——这变了的，却是人心。
她隐约忆起机关城大劫那日，盗跖与诸子百家的兄弟们及时赶到，墨家才得以脱险。迤逦回廊，竟成荒墟一片。曾经的过往，凝成一地朱红。
机关城已经失守，他们能去的地方，便只有药谷。念及此处，端木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竟然是药谷……是，父亲的药谷。
一早就应该想到的。槿儿，我一早就应该想到的。那日为我取出那支沾满鲜血的白翎、身上有淡淡朱槿花香的药家谷主，就是你。
只是，你变了。
医者望着竹林深处，话语冷漠如初。“槿儿，你真的变了。”
听罢此言，暗处的人蓦地冷笑。足尖一点，一抹碧衣落在端木蓉眼前。女子把玩着手中的苍翎，对她嫣然一笑。“姐姐，真难为你没忘了我。”
陡然间，那澄澈的双眸却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可是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却忘了吧？”
——父亲！
端木蓉一怔。蓦然，回忆如涌。
那时她还很小，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对药谷的一切记忆都是模糊的。惟独那日的情景，至今仍清晰如昨。
那日，父亲死了。是被人一剑刺中了要害，不治而亡。
那道苍蓝色的剑气，那个桀骜的背影。不是他，又是谁呢？
——怎么会忘了呢？不可能忘了啊！
医者默然。她深知端木槿心中的怨恨，却无法开口解释。
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吧？这，的确是一个太荒唐的理由。倘若那日她那不在场，也一定不会信的。
望着眼前的女子，端木蓉忍住了心中的疑惑。
只是，妹妹怎么会想起来呢？那日，她分明喝了「湮红尘」啊！
——那是师父亲自配的药，可以洗去过去的一切记忆。是她，端木蓉，亲自让妹妹喝下的「湮红尘」！
“父亲身患重病，后因医治无效，病逝的。”端木蓉垂下眼睑，淡淡道。
“槿儿。父亲去了这么多年，他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药家谷主收敛了恨意，目光复杂。“姐姐，连你也要瞒我么？槿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你骗着喝下「湮红尘」的孩子了！”
“姐姐，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么？若不是我知道了真相，你们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你和师父都这么护着他？！”
因为激动，端木槿的脸上微微泛起潮红。“你居然还为他挡那支白翎呵……若是父亲泉下有知，不知会有多难过呢……”
不……不是这样的。医者望着妹妹苍白的脸，。
——她，终究不能说啊！
沉默间，身侧女子的一声低喃，却让端木蓉霎时变了脸色。
“姐姐，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五、槿落
木槿花开得妖娆，却不见了那宛如木槿般清冷孤傲的女子。
是什么，沉睡在那片竹林之下，恍如尘埃。
端木蓉拈起一枝木槿，暗自轻叹。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变。
她还是如此固执地，要偿还自己所犯下的错。
她说，她终究是要走的。不如用那几日的余生，还世道太平。
那是怎样一种痛？
以心为诱饵，收回那些由她诞造的邪物。
端木槿。
她惟一的妹妹，就算倒在她怀里几近昏阙的时候，也不会忘了斩钉截铁地告诉那个剑客——
“我，只为了我姐姐。”
“我永远也不原谅你！”她恶狠狠地说，继而微笑。
“你要记得，要为我姐姐着那只拖欠了十年的罹殇花。”
——这便是她。
——笨拙地爱着自己所爱的人，却永远，不会说。
端木蓉起身，打开窗。空气潮湿却温润，带着淡淡的木槿花香。
莫名的熟悉，带着萧瑟的味道。
“槿儿，木槿花，又开了。”
医者淡淡地开口——
“你看到了么？槿儿。”
——你走的这么远。
——红尘路，紫陌间。
——是到了碧落，还是黄泉？
从竹林回来的那一日，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第二日，便不见了那个碧衣的女子。
只余下一封书信。
她说，她要在这寥寥的余生里，去她奢望了一世，却至今没能如愿的地方。
——她在药谷待了整整二十年，是何等的孤独！
只为，那些生来就注定的责任。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在信中写道。“我终于可以小小的偷懒一下了。”
端木蓉阖上眼时，还能想象出她略显顽劣的笑靥。
“槿儿……”
医者禁不住微笑道——
你说要离开。是要去你不曾去过的地方。
那，是咫尺之间的，天涯。
亦或是，生死井旁，那一簇轮回签。
那么，你，依旧没有错过最美的花开。
[完]
初稿于2009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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